将军府弃妇流放漠北,没了绫罗绸缎,她却在土屋里笑到了最后 完

发布时间:2025-07-24 16:00  浏览量:1

漠北长风,拂我新生

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拍打在紧闭的朱漆门上,发出萧瑟的声响。沈清辞坐在窗边,指尖划过微凉的釉面,目光落在庭院里那棵落尽了叶子的海棠树上。那是她嫁入将军府的第三年,与夫君顾晏城一起亲手种下的,如今已是枝繁叶茂的模样,只是再无人陪她看花开满树了。

“夫人,将军和小将军回来了。”侍女晚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沉,握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近半年来,顾晏城回府的日子屈指可数,而她的儿子顾昀,自从随父从军,结识了那位声名鹊起的女将军林飒之后,更是对她这个母亲日渐冷淡,甚至带着几分不耐。

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军旅的肃杀之气,却唯独没有半分属于家的暖意。顾晏城一身戎装未卸,面容冷峻,眉宇间带着征战的疲惫,更有挥之不去的疏离。他身后的顾昀,不过十六岁的年纪,眼神却已染上与年龄不符的锐利,看向沈清辞时,那目光里没有孺慕,只有戒备和一丝……厌恶。

“父亲,儿子认为,此事绝不能姑息!”顾昀的声音先一步响起,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激昂,却字字如刀,“母亲怎能如此糊涂,竟因嫉妒林将军,暗中买通医官,想在林将军的药里动手脚?若不是被发现得早,林将军岂不是……”

沈清辞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昀儿,你说什么?为娘何时做过这种事?”

顾晏城皱紧眉头,将一份纸状拍在桌上,纸张散落,露出上面几行潦草的字迹,是所谓的“证据”——一封据称是她写给医官的信,言辞间充满了对林飒的怨怼,以及让医官“略施小计”的暗示。

“清辞,”顾晏城的声音疲惫而失望,“我知道你对林将军有看法,但她是军中栋梁,更是昀儿敬重的前辈。你怎能……做出这等阴私之事?”

“这不是我写的!”沈清辞的声音因急切而微微发颤,她扑过去拿起那张纸,指尖冰凉,“晏城,你看这字迹,与我的何曾有半分相似?这是伪造的!是诬陷!”

“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顾昀上前一步,挡在顾晏城身前,眼神冰冷地看着她,“那日我亲眼看到你与那医官在偏院说话,若不是心中有鬼,为何见了我就匆匆离开?林将军这些日子旧伤复发,险些延误军机,定是你搞的鬼!”

“我只是问他昀儿你在军中的近况!”沈清辞的心像被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你怎能如此想我?我是你的母亲啊!”

“母亲?”顾昀冷笑一声,“一个满心嫉妒、不顾大局、甚至想暗害忠良的母亲?我顾昀没有这样的母亲!”

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剑,瞬间刺穿了沈清辞最后的防线。她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对她曾倾注了所有心血的父子,丈夫眼中的失望,儿子眼中的憎恶,像两把重锤,将她的世界砸得粉碎。

她明白了,在他们心中,那位英姿飒爽、战功赫赫的女将军林飒,早已取代了她的位置。顾晏城或许是欣赏林飒的才能,或许是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而顾昀,则是将林飒视为偶像,甚至是……心仪的对象。她这个发妻,这个生养他的母亲,反倒成了他们眼中狭隘、碍事的存在。

“好,好一个没有这样的母亲。”沈清辞缓缓站直身体,脸上血色尽褪,眼神却异常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顾晏城,顾昀,你们既已认定是我所为,我说再多也是无用。”

她不再看他们,转身走到梳妆台前,取下头上那支顾晏城当年送她的玉簪,轻轻放在桌上。那是他们定情的信物,如今,也该物归原主了。

“我嫁入将军府十八年,为你操持家务,侍奉公婆,为你生儿育女。顾晏城,我自认从未有过半点对不起你,对不起将军府。”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既然你们信她不信我,留我在此,也是碍眼。”

顾晏城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刺痛,但很快被林飒在军中的威望、被顾昀的坚持、以及那份“铁证”带来的愤怒所淹没。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念在夫妻一场,我不将你交予刑部。但此事影响恶劣,你……即日起,流放漠北,永不得回京。”

流放漠北。

那是连重刑犯都畏惧的地方,黄沙漫天,苦寒异常,更有匈奴时常袭扰,说是流放,与送死无异。

沈清辞的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仿佛他说的不是流放,而是去邻家做客。

顾昀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心中莫名地升起一丝慌乱,但很快被对林飒的维护和对母亲“劣迹”的鄙夷所压下。他别开脸,没有再说一个字。

三日后,一辆简陋的马车驶出了京城,没有送别,没有不舍。沈清辞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坐在颠簸的车厢里,掀开车帘,最后看了一眼那座繁华的都城。那里有她十八年的青春,有她曾经以为的幸福,如今,只剩下满目疮痍。

她放下车帘,将所有的过往,连同那一点点残存的留恋,都隔绝在身后。

马车一路向北,越走越荒凉。起初还有官道,后来便只剩下崎岖的土路,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刺耳的声响。押送的官差态度恶劣,食物和水都极其有限。沈清辞从未受过这等苦楚,短短半个月,便瘦得脱了形,原本细腻的皮肤也被风沙吹得粗糙干裂。

她常常整日不说一句话,只是望着窗外飞逝的景物发呆。有时会想起刚嫁入将军府时,顾晏城也曾对她温柔过,那时他还不是声名显赫的镇国将军,只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会在桃花树下为她描眉,会在寒夜里为她掖好被角。

也会想起顾昀小时候,软糯糯地跟在她身后,叫着“娘亲”,会把偷偷藏起来的点心塞给她,会在她生病时守在床边,用小手摸着她的额头。

那些温暖的记忆,如今想来,却比漠北的寒风更让人心寒。

一个月后,他们抵达了漠北边境的最后一个驿站。再往前,便是真正的蛮荒之地。官差将她丢下,留下几句警告,便匆匆赶着马车返回,仿佛多待一刻都会被这恶劣的环境吞噬。

沈清辞站在驿站外,看着眼前茫茫的戈壁,狂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生疼。天地间一片苍茫,除了偶尔掠过的几只孤雁,再无生机。她身上只剩下一个小小的包袱,里面是几件换洗衣物和一点点干粮。

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甚至想,就这样倒下去,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就在这时,一阵驼铃声由远及近。一个穿着羊皮袄、皮肤黝黑的中年汉子,赶着几只骆驼,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看到沈清辞,那汉子愣了一下,随即停下脚步,操着不太标准的汉话问道:“姑娘,你是……迷路了?”

沈清辞看着他,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汉子看她狼狈的模样,眼中露出一丝同情:“看你的样子,不像本地人。是从南边来的?要去哪里?”

“我……”沈清辞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我被流放至此,无处可去。”

汉子“哦”了一声,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漠北时常有流放的犯人,只是大多是男子,像她这样的女子,实属罕见。他打量了沈清辞片刻,见她虽然落魄,却眉宇间自有一股沉静之气,不像是奸猾之辈。

“这地方荒得很,夜里有狼,你一个女子,怕是熬不过去。”汉子想了想,说道,“前面不远有个屯子,叫石洼屯,我是那里的猎户,姓秦,叫我老秦就行。如果你不嫌弃,就先跟我回屯子,找个地方落脚再说?”

沈清辞抬起头,看着老秦眼中真诚的善意,这是她离开京城后,第一次感受到除了冷漠和鄙夷之外的情绪。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低声道:“多谢秦大哥。”

跟着老秦的骆驼队,沈清辞来到了石洼屯。这是一个很小的村落,几十户人家散落在戈壁边缘的一片低洼处,房屋大多是用泥土和石块砌成的,简陋却也结实。村民们看到沈清辞,都露出好奇的目光,老秦简单解释了几句,大家虽然还有些疑惑,但也没有过多盘问。

老秦把沈清辞暂时安顿在村边一间空置的土屋里,那屋子许久没人住,四处漏风,好在还能遮避风雨。他又让自家婆娘送来了一些干粮和御寒的旧衣物。

“沈姑娘,你先在这儿住着,缺啥少啥就跟我说。”老秦憨厚地笑了笑,“咱们屯子穷,条件不好,你多担待。”

“秦大哥,大恩不言谢,清辞记在心里了。”沈清辞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如果不是老秦,她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过那个夜晚。

最初的日子,沈清辞过得很艰难。漠北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得她脸上手上全是口子;夜里寒冷刺骨,她常常冻得整夜睡不着;饮食也极其简陋,多是粗粮和咸菜,偶尔能有一点肉干,已是难得。

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孤独。她听不懂当地人带着浓重口音的话,也插不上话,只能整日待在那间土屋里,对着墙壁发呆。过去的伤痛如同鬼魅,时常在夜深人静时缠上她,让她辗转反侧,泪湿枕巾。

她也曾想过,就这样了此残生或许也是一种解脱。但每当看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看到屯子里升起的袅袅炊烟,看到老秦夫妇偶尔送来的一碗热粥,她心中那点微弱的求生欲,便又会重新燃起。

不能就这么死了。她对自己说,沈清辞,你不能就这么窝囊地死了。顾晏城和顾昀既然觉得她碍眼,那她偏要好好活着,活得比谁都好。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迅速发芽。沈清辞开始尝试着走出土屋,学着和村民们交流。她虽然学得慢,但态度温和,脸上总是带着浅浅的笑意,渐渐地,村民们也不再对她那么疏远。

她发现自己懂得的那些东西,在这里竟然也有用武之地。她会认字,便教村里的孩子们读书写字;她懂一些简单的医术,是出嫁前跟着祖母学的,便帮村民们看看头疼脑热,处理些小伤口;她还会做些精巧的针线活,便教村里的妇人绣些简单的花样,换些粮食和布料。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清辞的皮肤被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双手也变得粗糙有力,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越来越有神采。她不再是那个深宅大院里愁肠百结的将军夫人,而是石洼屯里能帮大家解决不少难题的沈姑娘。

她跟着老秦学打猎,虽然力气不大,拉不开强弓,但她眼力好,心思细,总能发现猎物留下的痕迹,好几次都帮老秦找到了猎物的踪迹;她跟着村里的妇人去戈壁深处找能吃的野菜和草药,认识了不少以前闻所未闻的植物;她甚至跟着男人们一起,加固村边的围栏,抵御偶尔出现的野兽和散兵。

石洼屯的日子很苦,风沙大,水源少,还要时刻提防匈奴的小规模袭扰。但这里的人很简单,你对他们好,他们便会对你掏心掏肺。沈清辞在这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温暖,这种温暖,是她在锦衣玉食的将军府里,从未体会过的。

这天,沈清辞正在给村头的王大娘换药。王大娘前几日上山砍柴,不小心摔断了腿,沈清辞每天都来帮她清洗伤口,更换草药。

“清辞丫头,真是多亏了你啊。”王大娘拉着她的手,笑得满脸皱纹都挤在了一起,“这要是搁以前,我这老骨头怕是就这么废了。”

“大娘您别这么说,举手之劳而已。”沈清辞笑着帮她盖好被子,“您安心养着,过些日子就能下地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夹杂着马蹄声和呼喊声。沈清辞心中一紧,最近常有消息传来,说匈奴有异动,难不成是他们打过来了?

她快步走到门口,只见几个骑着马的士兵冲进了屯子,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穿着玄色铠甲的年轻将军。他面容冷峻,眼神锐利,扫视着惊慌的村民,沉声道:“我们是驻守边关的守军,奉将军令,前来通知各位,近日匈奴可能会有大规模袭扰,请大家收拾好重要物品,随我们前往附近的烽火台暂避。”

村民们顿时炸开了锅,有惊慌失措的,有舍不得家里这点东西的,乱作一团。

那年轻将军皱了皱眉,正要再说些什么,目光却不经意间落在了站在门口的沈清辞身上。四目相对的瞬间,那将军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猛地勒住了马缰,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娘?”

这个声音,即使隔了三年,即使变得更加沉稳,沈清辞还是一下子就认了出来。她浑身一僵,缓缓抬起头,看着马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顾昀。

三年不见,他似乎又长高了些,肩膀也更宽了,眉宇间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多了几分军人的刚毅和威严。只是,此刻他脸上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沈清辞心中早已尘封的波澜。

周围的村民都愣住了,看看马上的顾昀,又看看沈清辞,脸上满是疑惑。

沈清辞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她甚至对着顾昀微微颔首,像是在招呼一个普通的客人,然后转过身,对惊慌的村民们说道:“大家别慌,这位将军是来保护我们的。大家赶紧回家,带上最重要的东西,尤其是老人和孩子,我们快些准备好,跟着他们去烽火台。”

她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村民们虽然还有些慌乱,但在她的安抚下,还是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东西。

顾昀从马上跳下来,几步走到沈清辞面前,眼神复杂地上下打量着她。眼前的这个女人,皮肤黝黑,穿着粗布衣裳,手上甚至还有薄茧,哪里还有半分当年那个雍容华贵的将军夫人的模样?可那双眼睛,那份沉静,却又分明是他的母亲。

他怎么也无法相信,那个被他认为只会在深宅大院里争风吃醋的母亲,会出现在这荒凉的漠北,会被这些粗鲁的村民所信赖,会在面对匈奴来袭的消息时,如此镇定自若。

“娘,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顾昀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一直以为,母亲被流放漠北,定然是凶多吉少,甚至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他偶尔午夜梦回,也会闪过一丝愧疚,但很快就被对林飒的崇拜和父亲的教导所掩盖。

沈清辞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无波:“将军说笑了,陛下有旨,流放漠北,永不得回京。我自然是在这里。”

她刻意用了敬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顾昀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有些闷疼。他看着母亲眼中的疏离,那是一种比愤怒和怨恨更让他难受的情绪。

“这三年,你……”他想问她这三年是怎么过的,过得好不好,但话到嘴边,却发现难以启齿。当初将她流放到这里,他也是默许的,甚至可以说是他一手促成的。

“托将军的福,我过得很好。”沈清辞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依旧平淡,“这里的人待我很好,我很喜欢这里。”

“喜欢这里?”顾昀拔高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这里黄沙漫天,苦寒之地,有什么好喜欢的?娘,跟我回去!我带你回京城!”

“回京城?”沈清辞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轻轻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释然,也带着一丝嘲讽,“回那个将我弃之如敝履的京城?回那个没有我容身之处的将军府?顾昀,不必了。”

“娘!”顾昀的声音有些急切,“过去的事情……是我们错了。那封信,后来我们查到了,是林将军身边的一个侍卫为了讨好她,偷偷伪造的。父亲他……他也很后悔……”

沈清辞的脚步顿了顿,心中却没有泛起太大的涟漪。真相如何,对她来说,早已不重要了。当初他们选择相信那份伪造的证据,选择将她流放,就已经注定了今日的结局。

“是吗?”她淡淡地说道,“那恭喜你们查明了真相。不过,这与我无关了。”

她转过身,继续招呼着村民们:“李大叔,您把那袋种子带上,明年还要种呢!张婶,快把孩子抱好,别让他乱跑!”

顾昀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看着她和那些粗鄙的村民谈笑风生,看着她脸上那种他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发自内心的平和与满足,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

他一直以为,母亲是依附于父亲和将军府而存在的,离开了那些荣华富贵,她会活不下去。可现在他才发现,她离开了他们,不仅活得好好的,甚至比以前更加鲜活,更加有生命力。

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牵着几匹骆驼走过来,看到沈清辞,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清辞,都准备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是老秦的儿子,秦峰。他比沈清辞小几岁,是石洼屯最好的猎手,这几年一直很照顾沈清辞,两人之间的情谊,早已超越了普通的朋友。

秦峰看到站在沈清辞身边的顾昀,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但也没有多问,只是对沈清辞说道:“我来帮你拿东西吧。”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沈清辞笑着摇了摇头,拿起地上一个小小的包袱,里面只有几件换洗衣物和一本她用来教孩子们认字的书。

顾昀看着那个小小的包袱,心中又是一刺。他记得母亲以前最喜欢那些绫罗绸缎、珠宝玉器,每次出行,总要带大大小小十几个箱子。可现在,她的全部家当,竟然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包袱。

“娘,跟我回京城吧。”顾昀不死心,又上前一步,声音放软了些,“以前是我不对,是我糊涂,我不该那样对你。父亲他……他这几年也一直很自责。林将军……她也知道错了,说当年不该……”

“顾昀,”沈清辞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眼神清澈而坚定,“我不是在赌气,也不是在怨恨谁。我是真的不想回去了。”

她指了指周围忙碌的村民,指了指远处苍茫的戈壁,脸上带着一种顾昀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在这里,我很快乐。我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知道谁是真正对我好的人。这些,是我在京城,在将军府里,从未有过的。”

“所以,谢谢你来看我,但我不会跟你回去的。”她顿了顿,补充道,“也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说完,她不再看顾昀,转身跟着秦峰,和村民们一起,朝着烽火台的方向走去。她的步伐不快,但很稳健,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坚实的土地上,踏在自己新的人生路上。

顾昀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融入人群,融入那片苍茫的戈壁,心中五味杂陈。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也是这样,牵着他的手,一步步教他走路。那时的母亲,笑容温柔,眼神里满是爱意。

他一直以为自己长大了,懂得了什么是家国大义,什么是英雄豪杰,却亲手将那个最爱他的人,推向了这漠北的风沙。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他失去的,远比他得到的要多得多。

风沙再起,卷起地上的尘土,迷了人的眼。顾昀望着沈清辞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他身后的士兵们都不敢出声,只是默默地等待着。

过了许久,顾昀才缓缓转过身,翻身上马。他没有再下令去追,只是对着身边的副将沉声道:“保护好这些村民,安全送到烽火台。”

“是!”

马蹄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

沈清辞跟着村民们来到烽火台,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确实是躲避匈奴袭扰的好地方。顾昀的军队在这里布下了严密的守卫,村民们虽然住得简陋,但都很安心。

接下来的日子,沈清辞依旧像在石洼屯一样,帮着大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她帮士兵们处理伤口,教孩子们读书,甚至和大家一起动手加固烽火台的防御工事。

顾昀时常会看到她,看到她在篝火旁给孩子们讲故事,看到她在药炉前认真地熬药,看到她和秦峰一起检查防御的漏洞。每一次看到她,他的心都会抽痛一下,但他却没有再上前打扰。

他知道,母亲说的是真的。她在这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快乐和价值,而这份快乐和价值,与他,与将军府,都已无关。

几日后,匈奴果然来了,黑压压的一片,朝着烽火台发起了猛烈的进攻。烽火台上,士兵们奋勇抵抗,箭矢如雨,杀声震天。

沈清辞没有害怕,她和村里的妇人们一起,为士兵们包扎伤口,运送箭矢和水,甚至在危急关头,用她学到的知识,提醒士兵们注意匈奴的进攻套路,那是她以前听顾晏城说过的,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激战持续了三天三夜,匈奴最终被击退,烽火台保住了,村民们也安然无恙。

战斗结束的那天傍晚,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将烽火台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沈清辞站在烽火台的边缘,望着远处渐渐平息的战场,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也带着一丝欣慰。

秦峰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块干净的布巾:“擦擦吧,累坏了吧。”

沈清辞接过布巾,擦了擦脸上的灰尘,对他笑了笑:“还好,大家都没事就好。”

“嗯。”秦峰看着她被夕阳映照的侧脸,眼神温柔,“清辞,等过些日子,匈奴退了,我们回石洼屯,我……我想请村里的长辈做媒,娶你做我的妻子,你愿意吗?”

沈清辞愣了一下,转过头看着秦峰。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眼神真诚而热烈。这些年,秦峰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不像顾晏城那样有显赫的地位,也不像顾昀那样有光明的前途,但他踏实、可靠、真诚,会在她生病时守在床边,会在她遇到困难时第一时间伸出援手,会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她。

在这漠北的风沙里,这份平淡而真挚的感情,早已在她心中生根发芽。

沈清辞看着秦峰,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笑容如同漠北荒原上盛开的格桑花,坚韧而美丽。

“我愿意。”

远处,顾昀看到了这一幕。看到母亲脸上那从未有过的、幸福而灿烂的笑容,看到她点头答应了那个漠北汉子的求婚,他握紧了手中的缰绳,指节泛白。

他知道,自己是真的彻底失去母亲了。

但不知为何,心中除了失落和悔恨,竟然还有一丝淡淡的释然。或许,这样的结局,对母亲来说,才是最好的。

他调转马头,朝着京城的方向走去。那里有他的战场,他的责任,但他知道,在这片苍茫的漠北,有他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几个月后,石洼屯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沈清辞和秦峰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婚礼,没有凤冠霞帔,没有鼓乐喧天,只有村民们真诚的祝福和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

沈清辞穿着一身新做的红色粗布衣裳,脸上带着羞涩而幸福的笑容,坐在秦峰身边,接受着大家的祝福。

婚后的生活,平淡而温馨。秦峰对她很好,什么重活累活都不让她干,却也尊重她的意愿,支持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沈清辞依旧教孩子们读书,帮村民们看病,偶尔还会跟着秦峰去戈壁深处打猎。

她学会了辨认更多的植物,学会了看星空辨别方向,学会了在风沙中辨别匈奴的马蹄声。她的双手越来越粗糙,脚步越来越稳健,笑容也越来越爽朗。

她偶尔也会想起京城,想起顾晏城和顾昀,但心中早已没有了怨恨,只剩下一种淡淡的疏离,像是在回忆别人的故事。

又是一个深秋,漠北的风已经带上了刺骨的寒意。沈清辞和秦峰坐在温暖的土屋里,炉火正旺,锅里炖着的羊肉发出诱人的香味。

“今年的冬天怕是会很冷,我们得多准备些柴火。”秦峰一边添着柴,一边说道。

“嗯,我已经跟李大叔他们说好了,明天我们一起去后山砍柴。”沈清辞笑着说道,手里正缝着一件小小的棉衣,是给村里一个刚断奶的孩子做的。

窗外,风沙呼啸,卷起漫天黄沙,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但在这小小的土屋里,却温暖如春,充满了烟火气和欢声笑语。

沈清辞抬起头,看向窗外那片苍茫的天地。她想起了三年前那个绝望的自己,想起了顾晏城和顾昀冰冷的眼神,想起了流放路上的艰辛。

那时的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片曾经让她恐惧的土地上,找到如此踏实而温暖的幸福。

原来,失去有时并非不幸,离开错的人,离开错的环境,才能遇到真正属于自己的风景。

漠北的长风,吹散了她过往的伤痛,也拂来了她崭新的人生。

她低下头,继续缝着手中的棉衣,嘴角扬起一抹满足而幸福的笑容。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