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密瓜,丝绸之路上的甜蜜味道

发布时间:2025-07-10 13:16  浏览量:1

彩玉流香 钱锋 作

●孙绿绮

时逢盛夏,正是瓜繁李盛的好时节。其中,最甜蜜的瓜,要数哈密瓜。它自带浪漫风情,以一种幸福弥漫又热情洋溢的味觉,向我们传递着夏日欢愉。

《诗经》中说:“七月食瓜,八月断壶。”意思是七月是吃瓜的好时节,而八月适合摘葫芦。众瓜之中若论醇甜如蜜,哈密瓜当仁不让。

哈密瓜种类繁多,不仅有网纹、光皮之分,还有椭圆、卵圆、编锤、长棒等形状。果肉呈绿、白、橙、黄等色,吃起来或脆或软,有的奶香馥郁,有的果香袭人,有的甚至有浓郁的酒味。

俗语说,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据说,王婆本名王坡,在汴京(今河南开封)以种瓜卖瓜为生,那里的人没有吃过哈密瓜,一时无人敢买。

卖不出去瓜的王婆很着急,就向过往行人不停地夸赞,说自己的瓜如何好吃。恰巧遇上宋神宗出宫逛街,吃了一块,龙颜大悦,他认为老百姓做生意就要敢于叫卖。王婆从此奉旨卖瓜,走上人生巅峰。

这个民间故事后来演变为俗语,用来形容夸夸其谈,自吹自擂。故事本身可信度较低,当时在中原种植哈密瓜,土壤是否能达到种植条件,没有人知道。

据说,古代西域果农保存哈密瓜种子,采用的是原始方法。他们选好种瓜后,将瓜瓤连带瓜籽一同挖出,用泥巴包裹起来,甩到土墙上。瓜籽吸收了日月精华、天地灵气,瓜籽默默住在墙上,等待主人种植和使用。这一等,或许是一两年,或许是七八年,甚至更久。

哈密瓜分为夏瓜和冬瓜,冬瓜耐贮存,可以放到来年春天,味道仍然新鲜。

在古籍中可以看到一些记载哈密瓜的文字,元代全真派李志常在《长春真人西游记》中写道:“甘瓜如枕许,其香味盖中国未有也。”呃……你没有看错,这个长春真人,就是王重阳的徒弟,全真七子之一的丘处机。这里的“甘瓜”,即哈密瓜。

在此之前,各朝各代也隐隐出现过哈密瓜的影子,只是叫法不同。比如,东汉时文献里提到的“穹窿”,大概也指哈密瓜。《太平广记》中记载:“汉明帝阴贵人,梦食瓜,甚美。时有敦煌献异瓜种……名穹窿。”若要向前追溯,必然会提到汉武帝时期霍去病率军出征河西走廊,设张掖、武威、酒泉、敦煌四郡,打开通往西域的道路。“张骞严选”有没有选中哈密瓜,不好说。

隋唐时设立瓜州,顾名思义此地适宜产瓜。传说,这一带的瓜个头很大,“狐食其瓜,不见首尾”,虽然夸张,但也并非子虚乌有。西晋《广志》中记载:“瓜州大瓜如斛,御瓜也,甘胜如蜜。”

追根溯源,哈密瓜原产于吐鲁番的鄯善一带。1959年,考古工作者在吐鲁番的阿斯塔那古墓群发掘晋墓时,出土半个干缩的哈密瓜,在另一座唐墓中出土两片瓜皮。

与今天的网购一样,农产品原产地的概念古今大同。哈密瓜甚至有一个东西结合的英文名字:hami melon。唐朝写《咏鹅》的诗人骆宾王,路过哈密时写了一首《晚度天山有怀京邑》的诗:“忽上天山路,依然想物华。云疑上苑叶,雪似御沟花。行叹戎麾远,坐怜衣带赊。交河浮绝塞,弱水浸流沙。旅思徒漂梗,归期未及瓜。宁知心断绝,夜夜泣胡笳。”他因为没能品尝到哈密瓜而深感遗憾。

哈密之名,始于元朝,哈密瓜之名,始于清代。清代乾隆年间的《回疆志》中,记载了此瓜得名的由来。1697年,哈密额贝都拉协助清军平叛,被敕封为一等札萨克达尔汗。1698年冬天额贝都拉奉诏进京,在1699年元旦朝宴上,康熙第一次品尝到哈密产的加格达甜瓜,赐名“哈密瓜”。

哈密瓜运送入京的场景,堪比“一骑红尘妃子笑”的大唐荔枝。清代康熙五十四年,张寅随军进疆,在《西征纪略》中写道:“路逢驿骑,进哈密瓜,百千为群,人执小兜,上罩黄袱,每人携一瓜,瞥目而过,疾如飞鸟。”阵势之大,令人瞠目结舌。

乾隆年间的纪晓岚显然是吃过哈密瓜的,他在《阅微草堂笔记》中称:“西域之果,蒲桃莫盛于吐鲁番,瓜莫盛于哈密。”

清代边塞诗人萧雄在《瓜果四首·其一》中写道:“镇心齐剖绿沉瓜,翡翠冰融月一牙。更有甘芳黄玉软,囊驼筐篚贡天家。”这里的“绿沉”指浸泡在井水中的西瓜,“黄玉软”就是哈密瓜。一筐筐金黄的哈密瓜,由骆驼驮着,浩浩荡荡地进京。当时是清代同治年间,哈密瓜依然例行朝贡。

“圆而长,两头微锐,皮多,或间青花成条,隐若有瓣,按之甚软,剖则去瓤食肉,多桔红色,香柔如泥,甜在蔗蜜之间,爽而不腻,惟止渴较逊。”萧雄在《西疆杂述诗》中写道。

直到清代光绪年间,“旋因圣主体恤藩臣,恐途长道远,解运维艰,不依口腹累人,罢之”,哈密瓜才结束了漫长的进贡之旅,逐渐进入寻常百姓家。

清代宋伯鲁途经哈密写下一首吃哈密瓜的诗。其中,有两句是“玉浆和冷嚼冰淞,崖蜜分甘流齿牙”,短短十四个字,让时人吃哈密瓜的形象跃然纸上。玉液琼浆般的哈密瓜,汁水如蜜,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清代《西域闻见录》中记载有一段挑瓜秘籍:“绿皮绿瓤而清脆如梨甘芳似醴者为最上,圆扁如阿浑帽形白瓤者次之。绿者为上,皮淡白多绿斑点、瓤红黄色者为下,然可致远久藏,谓之冬瓜,可收至次年二月。余皆旋摘旋食,不能久留。”

不过此书撰于乾隆年间,彼时哈密瓜只有十几个品种,而今天有两三百个品种。对于那些红心脆、黄蛋子、黑眉毛、青麻皮、炮台红、西州蜜、伽师瓜、东湖瓜……疆外人根本分不清,甚至以为哈密瓜只有一种,反正个个都好吃,根本不用挑。

哈密瓜的栽培和流通,与丝绸之路息息相关。它以一种幸福弥漫的味觉,向我们传递着夏日的清凉与甜蜜,四季的温暖和欢愉。吃一口哈密瓜,唇齿之间尽是古老的神奇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