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房亲戚让我准备二十只土鸡,看到付款截图,回复:暂不出售
发布时间:2025-07-08 20:44 浏览量:1
傍晚的风带着一股子鸡粪和青草混合的味道,算不上好闻,但我早就习惯了。
我拧开水瓶,灌下一大口凉水,水流滑过喉咙,总算压下了胸口那股子燥热。
刚从鸡舍里出来,身上还沾着草屑和尘土,头发被汗水打湿,黏在额头上,痒痒的。
我随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掏出手机想看看时间。
屏幕刚亮起来,一个电话就突兀地闯了进来,来电显示是“婆婆”。
我心里咯噔一下,划开了接听键。
“喂,妈。”
“小晚啊,我跟你说个事。”刘凤英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来,带着一股不容商量的命令感。
我嗯了一声,等着她的下文。
“你建军表弟,就是你老公的亲表弟,下个周末要办酒席请客,你呢,给他准备二十只你那最好的土鸡。”
她顿了顿,似乎在给我消化的时间,然后继续用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补充道:“要活的,他好在亲戚朋友面前露露脸,显摆显摆他表哥家现在多有本事。”
我捏着手机,一时没说出话来。
我的农场,叫“晚风农场”,是我三年前,拿着自己工作多年的积蓄和婚前财产,一手一脚干起来的。
从承包山地、建鸡舍、选鸡苗,到防疫、找销路,每一步都是我一个人蹚过来的。
陈浩一家,我的丈夫,我的婆婆,没出过一分钱,没搭过一把手。
现在,它倒成了陈浩在亲戚面前“露脸”的资本。
我压下心里的火气,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解释:“妈,我这边的鸡都是签了订单的,跟市里的几家高端生鲜店有合同,数量都是定好的。而且活禽运输不方便,也危险。”
“什么订单不订单的!”刘凤英的声音立刻尖锐起来,“你那合同还能比亲戚重要?都是一家人,你的不就是陈浩的?陈浩的不就是我家的?”
她的声音大到有些刺耳,我能想象到她在那头撇着嘴、翻着白眼的样子。
“再说了,你建军表弟难得开一次口,你这个做嫂子的,还能不给这个面子?二十只鸡而已,你那满山跑的都是,还能差这几只?”
我深吸一口气,指甲掐进了掌心。
亲情在他们嘴里,不是温暖的港湾,而是一张可以无限透支的信用卡,而我,就是那个负责还款的人。
“妈,这不是面子问题……”
“行了行了,就这么定了,你赶紧准备好,别到时候掉链子,让你建军表弟没面子,就是让你老公没面子,我们全家都跟着丢人!”
说完,她“啪”的一声挂了电话,没给我任何再开口的机会。
我听着手机里的忙音,看着远处山坡上悠闲踱步的鸡群,它们是我半年的心血,是我起早贪黑的成果。
可在婆婆嘴里,它们不过是她用来装点门面的工具。
我捏着手机,拨通了陈浩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杂。
“喂,老婆,啥事啊?我这儿正忙着呢。”陈浩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我把婆婆的要求转述了一遍,也表达了我的为难。
“哎呀,多大点事儿?”他果然是这副腔调,“不就二十只鸡吗?给了不就完了?我妈都亲口跟你说了,你让她怎么跟亲戚交代?我的面子往哪儿放?”
我攥紧了拳头,一字一句地对他说:“陈浩,这不是面子问题,是我的心血。一只生态散养鸡,养到能出栏至少要半年,吃的都是玉米杂粮,饲料、人工、场地,全都是成本。现在市场上一只我能卖到两百多块。”
“知道了知道了,钱少不了你的。”他敷衍道,“我跟建军说,让他意思意思。你先把鸡准备好,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别让我为难。”
我还能听到电话那头,他同事起哄的声音。
“浩哥,可以啊,弟妹都开农场了?深藏不露啊!”
“改天带我们去改善改善伙ushí啊浩哥!尝尝嫂子的土鸡!”
陈浩得意地大笑起来,声音洪亮地回应:“那必须的!自家东西,随便吃!管够!”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在他的世界里,我的事业,我的辛劳,都不及他在亲戚朋友面前那点虚无缥缈的面子重要。
挂了电话,我无力地坐在田埂上,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周围是熟悉的鸡鸣犬吠,可我心里的烦闷却像一团乱麻,怎么也解不开。
我想起三年前,我决定辞掉城市里体面的白领工作,回乡创业。
婆家所有人都反对,闹得天翻地覆。
婆婆刘凤英,当着所有亲戚的面,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好好的班不上,跑去乡下养鸡,我们陈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以后亲戚问起来,我怎么说?说我儿媳妇是个养鸡的?”
那时候,陈浩也是这副和稀泥的样子:“妈,你少说两句。晚晚,你也别犟了,好好上班不行吗?”
我没听他们的,用我自己的钱,办起了这个农场。
我以为,只要我做出了成绩,赚到了钱,就能堵住他们的嘴,换来他们的尊重。
后来,小叔子陈斌结婚,婆婆大手一挥,直接对我下命令:“小晚,你弟结婚,婚宴上用的水果,你这个做嫂子的就全包了吧。你那农场里种的那些草莓蓝莓,看着就高级,正好给你弟撑撑场面。”
我什么都没说,拉了一整车我自己精心培育的有机水果过去,草莓、蓝莓、阳光玫瑰,每一样都是市场上按克卖的精品。
那一车水果,市场价将近一万块。
最后,我只换来婆婆在亲戚面前的一句炫耀:“看看,这都是我大儿媳妇自己种的,不花钱!亲家母,你们也多吃点,别客气!”
这些事,我都忍了。
我告诉自己,都是一家人,不必计较太多。
我以为用汗水能浇灌出尊重,没想到只养肥了他们的贪婪和轻蔑。
在他们眼里,我不是一个辛苦创业的老板,我的农场也不是一家需要计算成本和收益的公司。
我,和我的农场,只是他们家一块可以予取予求、用之不竭的自留地。
第二天,一个陌生的微信头像跳了出来,申请添加好友。
验证信息是:表嫂,我是建军。
我点了通过。
陈建军的头像是一个戴着大金链子的自拍,看起来油头粉面。
他没有打字,直接发来一条长长的语音,我点开,他那轻浮油滑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表嫂啊!我姑都跟我说了,这事儿太谢谢你了!够意思!我那帮朋友都想开开眼,尝尝城里文化人养的鸡有啥不一样。等我办完酒席,给你发个大红包哈!”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施舍般的优越感。
我捏着手机,打字回复:“建军,鸡可以给你留好,都是自家亲戚,肯定给你挑最好的。但价格得按市场价来,我这鸡养殖成本高,一只二百块,二十只就是四千。你看是转给我还是给你表哥?”
消息发出去,像石沉大海。
那个戴着金链子的头像,再也没有跳动过。
我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我把聊天记录截图发给了陈浩。
陈浩过了很久才回复,只有一句话:“他可能在忙,你别老催。一家人,还能差你钱不成?”
他们永远不会正面回答钱的问题,因为在他们看来,跟我谈钱,本身就是一种恩赐。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了几天。
鸡的事情,没人再提,仿佛就这么过去了。
周三下午,我妈突然打来电话,声音焦急。
“晚晚,你爸……你爸他肚子疼得厉害,送医院了,医生说是急性阑尾炎,得马上手术!”
我脑子嗡的一声,丢下手里的活就往城里赶。
手术费加上住院费,预估要三万多。
我卡里的流动资金前两天刚投进去买了一批新的饲料,一时有些周转不开。
我想起了我和陈浩的联名账户,里面常年放着五万块钱,作为家庭的应急备用金。
我立刻给陈浩打电话。
“陈浩,我爸要做手术,你赶紧从联名账户里转三万块钱给我,急用。”
电话那头的陈浩沉默了,支支吾吾了半天。
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说话啊!钱呢?”我忍不住拔高了声音。
“晚晚……那个……那钱……”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我前两天……借给我弟了。”
我如遭雷击,握着电话的手都在发抖。
“你说什么?五万块,你都借给他了?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我那不是怕你不同意嘛!”他的声音大了起来,仿佛在掩饰心虚,“他是我亲弟弟啊!他看中了一辆新车,首付还差几万块,我能不帮吗?再说了,不就是阑尾炎手术吗?能要多少钱?你先跟你妈想想办法,或者跟你朋友借点,不至于吧?”
我气得浑身发冷。
我想起前几天,小叔子陈斌在朋友圈里炫耀他刚提的新款SUV,照片里他笑得春风得意。
我又想起刚刚在病房里,看到我爸因为疼痛而蜷缩在床上,满头冷汗的痛苦模样。
一股冰冷的绝望,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那一刻我才明白,我们是夫妻,但在钱上,我永远是外人,而他的家人,才是“自己人”。
我没再跟他废话,挂了电话,自己打电话给朋友东拼西凑,总算凑够了父亲的手术费。
看着父亲被推进手术室,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心俱疲。
这两天,我守在医院,一步都没离开。
陈浩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没有,仿佛我爸的死活,与他毫无关系。
直到周五晚上,我的手机才叮咚一声,亮了起来。
是陈浩发来的微信。
不是关心,不是问候。
而是一张微信转账截图。
截图上,一个我不认识的微信名,向陈浩转账。
我定睛一看,上面赫然显示着一行刺眼的数字:“转账金额:¥20.00”。
截图下面,是陈浩洋洋得意的一句话:“你看,我就说他会给钱的吧!钱已经转给我了,你赶紧把鸡准备好,我明天一早就开车过去拉。别忘了,要活的!”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鲜红的“20.00”,看了足足有一分钟。
然后,我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四千块的货,二十块的“巨款”。
这不是交易,这是施舍。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他们甚至懒得再用“亲情”那块遮羞布来包装了,直接用两张纸币的面额,给我和我的心血定了价。
那20块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我的脸上,火辣辣地疼。
也彻底打碎了我对这段婚姻,最后的一丝幻想。
我还没从这巨大的羞辱中回过神来,婆婆刘凤英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小晚,钱收到了吧?建军已经把钱给你老公了,你可别再说我们占你便宜了啊。”
我攥着手机,冷冷地问:“妈,什么钱?”
刘凤英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随即声音猛地拔高了八度,尖锐得像要刺破我的耳膜。
“什么什么钱?二十块钱啊!你老公没跟你说?哎呀,意思一下就行了嘛!都是自家人,难道还真要跟你算得那么清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意思一下……”我重复着这四个字,心如死灰。
原来我半年的辛劳,我起早贪黑的付出,在她眼里,只值“意思一下”。
她的理直气壮,让我终于看清,在他们的价值观里,我的劳动,一文不值。
我一言不发,直接挂断了电话。
世界总算清净了。
我找到陈浩的对话框,还没来得及打字,他的电话就火急火燎地打了过来。
我接了。
“苏晚你什么意思?你敢挂我妈电话?你是不是疯了!”陈浩的咆哮声从听筒里传来,震得我耳朵发麻。
“不就二十块钱吗?你至于吗?为了这点钱跟我妈甩脸子?你现在是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我告诉你,苏晚!明天这二十只鸡,必须给我准备好!活的!一只都不能少!不然我明天在亲戚面前怎么做人!”
我安静地听着他的咆哮,等他吼完了,才用一种近乎冰冷的平静,问了他一句话。
“陈浩,在你心里,我和我的事业,到底值多少钱?”
电话那头沉默了。
几秒钟后,是更加猛烈的恼羞成怒。
“你又来了!你能不能别这么物质!别这么斤斤计较!天天就是钱钱钱,俗不俗啊你!”
计较?
当他们理所当然地算计我的财产,心安理得地贬低我的尊严,厚颜无耻地践踏我的心血时,他们从不觉得自己是在计较。
当我试图维护自己最基本的正当权益时,我却成了“物质”和“计较”的代名词。
双重标准,是他们在这段关系里,用得最娴熟的武器。
我听着电话里他还在喋喋不休地指责,那些话语像一把把钝刀子,曾经能让我遍体鳞伤,但现在,却再也伤不到我这颗已经麻木了的心。
在他怒吼着“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明天早上鸡必须在”的时候,我平静地打断了他。
“知道了。”
然后,我挂断了电话。
我没有哭,也没有愤怒,内心平静得可怕。
我打开微信,找到了那个曾经让我感到窒息的,有婆婆、小叔子、陈浩和一众陈家亲戚在内的“陈氏家族群”。
群里,陈建军还在洋洋得意地@所有人。
“各位叔叔阿姨兄弟姐妹,明天中午都来我这儿啊,我表哥给我弄了二十只正宗的走地鸡,城里人养的,据说特好吃,大家有口福了!”
下面是一片附和和吹捧。
“建军有本事啊!”
“还是你表哥厉害,对你好!”
“我们可都等着了啊!”
我找到了陈建军当初发给我的那条油腻的语音,面无表情地点击了“引用”,然后在输入框里,冷静地,一字一顿地打下了一段话。
我@了所有人。
“各位亲戚,大家好。关于建军表弟预订二十只土鸡一事,特此说明。”
“因本店(晚风农场)所有产品均为有机喂养,饲养周期长,成本高昂,且已与多家高端生鲜平台签订独家供货协议。”
“所有订单,均需严格按照市场价格,提前一周预定并支付全款。”
“经查,建军表弟支付的20元,经由其表哥陈浩转达的所谓‘预付款’,不足以覆盖单只鸡苗成本的十分之一,故无法生成有效商业订单。”
我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打出了最后一行字。
“因此,我农场的所有土鸡,将优先供应签约客户,暂不对外零售。给各位带来不便,敬请谅解。”
消息发送成功。
群里瞬间死寂。
几秒钟后,无数的@和问号像炸弹一样在屏幕上疯狂跳动。
我没有理会,而是平静地退出了这个群聊。
然后,我点开通讯录,将婆婆刘凤英、表弟陈建军,以及其他几个平日里最喜欢跟着起哄占便宜的亲戚,一个一个,全部拉进了黑名单。
做完这一切,我点开了和陈浩的对话框。
我没有打一个字,也没有发一条语音。
我只是从手机相册里,找出了一张照片,发送了过去。
那是一份文件。
一份我一年前,在我因为“赞助”小叔子婚礼水果而心寒至极时,就找律师朋友草拟好的文件。
文件一直静静地躺在我的抽屉里,我以为我永远不会有用到它的那一天。
照片拍得很清晰,文件最上方那几个加粗的黑体字,清晰无比——
《离婚协议书》。
我亲手种下的果实,可以分享,但绝不允许被践踏。
现在,我决定连根拔起。
这片被污染的土壤,我不要了。
发完照片,我直接关了机。
世界彻底安静了。
我在医院的走廊里坐了一夜,天亮时,医生告诉我,父亲的手术很成功。
那一刻,我才觉得,我又活了过来。
第二天,我回到农场,手机开机后,瞬间涌入了上百条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全是陈浩的。
我一条都没看,全部删除。
傍晚时分,一辆熟悉的白色轿车疯了一样冲到农场门口,一个急刹车,扬起一阵尘土。
陈浩从车上连滚带爬地下来,头发凌乱,眼眶通红,他冲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晚晚!你疯了吗?你到底想干什么?为这点小事就要离婚?你是不是疯了!”
他看起来是真的慌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我平静地拨开他的手,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陈浩,这不是小事,也不是第一次。”
“压死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每一根。”
他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冷静。
他开始放软姿态,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我错了,晚晚,我真的错了!我替我妈道歉,我替建军道歉!那二十块钱我马上还给你,不,我给你四千,四万都行!你别这样,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他开始打感情牌,说起我们刚认识的时候,说起我们恋爱时的甜蜜。
那些曾经能让我心软的话,现在听起来,只觉得讽刺。
我没有说话,转身走进屋里,从抽屉的角落里,拿出了一本不起眼的账本。
这是我从结婚第二年开始记的。
我把它拍在陈浩面前的石桌上。
“你自己看。”
陈浩疑惑地翻开账本。
第一页。
“X年X月X日,婆婆生日,‘借走’我刚买的价值三千元的按摩椅,说是先用用。至今未还。”
“X年X月X日,小叔子陈斌换手机,陈浩从我们共同账户取款八千,‘借’给陈斌。至今未还。”
“X年X月X日,婆婆老家亲戚来访,从农场拿走有机蔬菜、土鸡蛋,折合市价约一千二百元,未付款。”
“X年X月X日,小叔子陈斌结婚,‘赞助’婚宴高端有机水果,价值九千八百元。”
……
一笔一笔,清清楚楚。
账本的后半部分,记录的是他们家的开销。
“X年X月X日,陈斌购车,陈浩私自从联名账户转账五万元作为‘赞助’。”
“X年X月X日,公婆老家房子翻新,陈浩支付三万元。”
“X年X月X日,陈斌女友要求买包,陈浩转账一万五。”
陈浩的手开始发抖,脸色从红转白,再从白转青。
我指着账本,平静地对他说:“你看,陈浩,这不叫过日子,这叫扶贫。我嫁给你,不是为了给你们全家当提款机,也不是为了给你弟弟当血包。”
“而我,就是那个被你们家精准扶贫的‘贫困户’。”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当爱变成了算计,道歉不过是下一次索取的序曲。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农场的铁门就被人拍得震天响。
我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了。
打开门,果然是婆婆刘凤英和表弟陈建军。
刘凤英穿着她那件标志性的暗红色外套,双手叉腰,一副来兴师问罪的架势。
陈建军跟在她身后,缩着脖子,眼神躲闪,但脸上依然带着一丝不服气。
他们不是来道歉的,是来“问罪”的。
“苏晚!你这个扫把星!白眼狼!我们陈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娶了你!”刘凤英一进门就开骂,唾沫星子横飞。
“你还敢在亲戚群里那么说话?我们陈家的脸都被你这个贱人丢尽了!我儿子跟你低头,我可不吃你这套!”
她指着我的鼻子,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脸上。
“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你!立刻!马上!把那二十只鸡给我交出来!然后去群里,给每一个人赔礼道歉!不然这事儿没完!”
陈建军也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帮腔:“表嫂,做生意可不是你这么做的。一点信誉都不讲,说好的鸡说不给就不给,以后谁还敢买你的东西?我看你这农场也别想开下去了!”
我看着他们俩一唱一和的丑恶嘴脸,内心毫无波ota。
我没有跟他们对骂,那样只会拉低我自己的层次。
我只是默默地退后一步,拿起了早就放在门口桌上的手机,同时,指了指院子角落里那个不起眼的监控摄像头。
摄像头红灯闪烁,正在忠实地记录着一切。
我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
“第一,我昨天在群里已经说得很清楚,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有效的商业合同,自然也谈不上‘信誉’。一笔价值四千元的交易,用二十元来‘意思一下’,这不是交易,是侮辱。”
“第二,这里是我的私人财产,我的农场,你们未经我的允许,擅自闯入,并且大声喧哗,已经构成了私闯民宅。根据法律,我有权报警处理。”
“第三,你们刚刚对我进行的所有辱骂、威胁和人身攻击,我的手机和院子里的监控,都已经全程录下来了。”
我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屏幕上是清晰的录音界面。
“刘凤英女士,陈建军先生,这些都可以作为呈堂证供。”
刘凤英和陈建军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他们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们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又看看那个闪着红灯的摄像头。
他们大概从来没想过,我这个在他们眼里只会闷头在乡下养鸡的“软柿子”,居然会跟他们谈法律,讲证据。
陈建军甚至下意识地想上前抢我的手机。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农场门口。
车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
他是我大学时的学长,现在是本市一家知名律所的合伙人,姓张。
是我昨天连夜打电话请他过来的。
我本来约他今天来,是想正式委托他处理我的离婚事宜。
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巧。
张律师走到我身边,先是礼貌性地对我点了点头,然后目光转向了刘凤英和陈建军。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两位好,我是苏晚女士的代理律师,姓张。我的当事人刚刚已经明确表示,不欢迎两位进入她的私人领地。两位现在的行为,已经涉嫌私闯民宅和寻衅滋事。”
他的语气温和,但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喙的专业性。
“另外,根据我当事人提供的录音和监控录像,两位对她进行了长达数分钟的言语侮辱和人身威胁。如果两位再有任何过激行为,我们将立刻报警,并代表苏晚女士,保留追究两位所有法律责任的权利。”
刘凤英和陈建军彻底蔫了。
他们这种欺软怕硬的人,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而他们所有人都怕穿制服和懂法的。
一看到律师,他们那点嚣张气焰顿时矮了半截。
刘凤英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陈建军则彻底缩到了她身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时,陈浩才开着他的车姗姗来迟。
他一进院子,看到这剑拔弩张的场面,脸都白了。
他看看我,又看看他妈和他表弟,最后看看我身边一脸严肃的张律师,只会结结巴巴地说一句话。
“妈……建军……你们……你们先回去吧……有话好好说,啊?好好说……”
我看着他这副窝囊的样子,只觉得可笑。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他想的依然是“和稀泥”。
对付流氓最好的方式,不是比他更流氓,而是让他所有的流氓行径,都暴露在阳光和法律之下。
离婚的事宜,正式提上了日程。
陈浩一家终于意识到我不是在开玩笑,他们也开始慌了。
他们最大的依仗,就是婚后财产平分。
在他们的第一次家庭会议后,陈浩找到了我,提出了他们的要求:分割农场的收益权。
刘凤英在电话里对我叫嚣:“苏晚!你别以为请个律师就了不起了!那农场是你结婚以后才办的,那就是我们陈家的共同财产!没有我儿子在城里赚钱养家,你能安安心心在乡下瞎折腾?我告诉你,这农场,至少要分我们家一半!”
我把电话开了免提,让旁边的张律师听得清清楚楚。
张律师笑了笑,让我把电话挂了。
第二次调解,在张律师的事务所进行。
陈浩和他母亲刘凤英一起来的。
张律师没有跟他们争辩,只是将一沓厚厚的材料,推到了他们面前。
“陈先生,刘女士,请看。”
“第一,关于晚风农场。这是苏晚女士婚前财产的公证书,证明农场所有的启动资金,包括土地承包费、基建费、设备采购费,全部来源于苏晚女士的个人婚前财产,共计八十余万元。”
“第二,这是农场自成立以来的所有银行流水和财务报表。所有重大开支和收入,都在苏晚女士的个人账户中进行,陈浩先生从未以任何形式投入过一分钱的资金。”
“第三,这是我们走访农场所有员工后,他们出具的签字证词。证明陈浩先生在过去三年中,从未参与过农场的任何实际劳动、经营和管理工作。他所谓的‘功劳’,无从谈起。”
张律师顿了顿,又拿出另一份文件。
“第四,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这是陈浩先生名下银行卡的流水记录。记录显示,在婚姻存续期间,陈浩先生曾多次,在未与苏晚女士协商的情况下,将夫妻联名账户中的大额资金,私自转移至其弟陈斌先生的个人账户。总金额高达十三万五千元。”
“根据婚姻法相关规定,陈浩先生的行为,已经构成了恶意转移、隐藏、毁损夫妻共同财产。在进行财产分割时,法官有权对恶意转移财产的一方,进行少分或者不分的判决。”
张律师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陈浩和刘凤英的心上。
刘凤英的脸,从涨红变成了惨白。
她引以为傲的“我儿子的功劳”,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成了一个笑话。
她妄图用“婚姻”的名义来侵占我的劳动果实,那我就用法律,来告诉她什么叫“颗粒归仓”。
最后的调解,在法院的调解室里进行。
在确凿的证据链面前,陈浩和刘凤英的算盘彻底落空了。
张律师明确告知他们,如果他们执意要起诉分割农场,那么他将代表我,反诉陈浩恶意转移夫妻共同财产。
到时候,陈浩不仅在农场上分不到任何利益,反而可能因为他的过错行为,在分割我们唯一一套共有的市区房产时,处于极其不利的地位。
陈浩终于崩溃了。
他看着我,这个曾经在他眼里温顺、忍让、可以随意拿捏的妻子,如今却冷静、强大、条理清晰地坐在他对面,用他最看不起的“规矩”和“道理”,将他的所有算计都打得粉碎。
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他红着眼,声音沙哑地对我说:“晚晚,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有些路,走错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他最终同意了协议离婚。
我没有赶尽杀绝。
我想要的不是报复,只是清算。清算掉错误的过去,才能迎来干净的未来。
市区那套婚后我们共同出资购买的房子,按照我们各自的出资比例和当前市场价进行分割。
我拿回应得的那一份份额后,房子归他。
农场,以及我个人名下的所有财产,与他无关。
走出法院大门的那一刻,阳光正好。
我拿到了离婚证,和银行卡里多出来的一笔钱。
我回到我的农场,看着满山的绿意,看着那些在草地上茁壮成长的鸡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没有想象中的狂喜,也没有劫后余生的悲伤。
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发自内心的轻松。
我终于不用再为了别人的面子而委屈自己,不用再费尽心机地去猜测每一句话背后的算计和索取,不用再强迫自己去扮演那个“贤惠懂事”的好儿媳。
从今天起,我只是苏晚。
是这家农场唯一的主人。
我用那笔财产分割款,给农场升级了全自动的灌溉系统,又承包了旁边的一块山地,请了专业的农业技术员,准备尝试种植更具经济价值的羊肚菌和松茸。
离开一棵需要你不断输血才能存活的树,你才能发现,自己原来可以是一整片森林。
半年后,我的农场因为品质过硬,通过与那几家高端生鲜平台的深度合作,在本地的美食圈里声名鹊起。
订单越来越多,我扩大了生产规模,又招了几个本地的村民帮忙,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
我还利用农场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规划出了几栋小木屋,准备开办农场主题的民宿。
关于陈浩一家的消息,我是从一个共同的朋友口中听说的。
朋友说,自从我们离婚后,陈浩的日子过得很不顺。
没了我的“赞助”和“扶贫”,他弟弟陈斌那辆贷款买来的SUV,很快就因为还不上月供而被银行拖走了。
小叔子因此天天在家跟他哥和他妈吵架,抱怨哥嫂无能,让他丢尽了脸面。
婆婆刘凤英,在亲戚圈里也再也抬不起头了。
她那个最有“出息”、能给她挣来无限“面子”的儿媳妇跑了,她引以为傲的资本没了,她的“面子”也跟着碎了一地。
据说,她现在一听到有人提起我的名字,或者“晚风农场”,就会气得跳脚骂人。
而陈浩,夹在母亲的抱怨和弟弟的索取中间,焦头烂额,疲于奔命。
我听完,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连一丝快意都没有。
我早就明白,一个靠吸血来维持表面和谐的家庭,一旦那个被吸血的血源断了,他们内部必然会开始为了争夺仅剩的资源而互相撕咬。
那不是我的战争,我也不想再看一眼。
我不是救世主,我只是一个不想再被当成血包的普通人。
又是一个周末的下午,阳光很好。
我正在民宿的院子里,带着第一批前来体验农场生活的游客,给他们讲解有机蔬菜的种植知识。
一抬头,我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了农场的铁门外。
是陈浩。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头发有些长了,胡子拉碴,看起来比半年前憔悴了很多。
他手里提着一篮水果,站在门口,局促不安地看着我,不敢进来。
我让员工继续招待游客,自己朝他走了过去。
“有事吗?”我问。
他把手里的水果篮递过来,声音很低:“晚晚,我……我就是来看看你。听说你这里……做得很好。”
“我妈……她后悔了。我弟也是……他们……”
我微笑着接过了那篮水果,顺手交给了身边的员工,让她拿去洗了分给客人们吃。
然后,我重新看向陈浩,对他说:“陈浩,谢谢你来看我。我现在过得很好。”
我的笑容,礼貌,而又疏离。
就像对待任何一个偶然路过的,普通的访客。
“我祝你,也过得好。”
他看着我脸上自信从容的笑容,看着我身后那个充满生机和活力的农场,看着院子里那些谈笑风生的游客和忙碌的员工。
他眼里的光,一点点地暗了下去。
他终于彻底明白,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可以为他洗衣做饭的妻子,更是一个本可以和他一起,让生活变得无限美好的,最佳的合伙人。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默默地转身,一步一步地离开了。
这一次,他没有再回头。
我也没有再看他。
最好的告别,不是声嘶力竭的控诉和对骂,而是云淡风轻地对他说一句“祝你安好”。
然后转身,继续奔赴属于我自己的,那片广阔的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