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翅,蝴蝶粉,古典大师都是怎样画动物的
发布时间:2025-07-08 03:46 浏览量:1
地球是一个奇迹
旅行|美国
《诺亚一家将动物召集到方舟前》,老扬·凡·凯塞尔(Jan van Kessel the Elder),1660年,木板油画。|图源:THE WALTERS ART MUSEUM, MARYLAND
美国国家美术馆与史密森尼学会国家自然历史博物馆门挨着门,在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已经做了90年的邻居,但彼此还从未发挥过近水楼台的作用。
今夏,这种状况将在、幡然改变:两家机构合作推出了一场艺术与自然科学跨领域展览,精选了以昆虫、鸟类、异宠为主题的美术馆百年老画,又以之为参照,从史密森尼浩如烟海的珍品中选出了对应的动物标本,让这些绘画主题栩栩如生地出现在参观者面前。
展览名为“小动物:艺术、奇观和自然世界”(Little Beast: Art, Wonder, and the Natural World),聚焦始于16世纪的一个创作时期,当时,奇特的动物标本搭乘商船抵达比利时安特卫普,给北欧画家带来巨大的启发,他们于是开始创作生物画像,从最小的昆虫到最大的哺乳动物,纤毫毕现,所有细节空前准确。
展品中的一个例子是史密森尼学会馆藏中美洲毛象大兜虫标本。它就像婴孩的小拳头一样大,却长着最可怕的甲壳与头角(尽管可能并不会伤害你)。这件标本旁装裱着弗拉芒画派的雅各布·霍夫纳格尔(Jacob Hoefnagel)1592年创作的同一物种的画像。霍纳夫纳格尔一丝不苟地画下了这种 甲虫,有些笔触甚至由仅有一根毛的画笔勾勒而成。
史密森尼国家自然历史博物馆昆虫学部门用馆藏标本为美国国家美术馆“ 小动物”展准备的一组昆虫标本。|摄影:JAMES DI LORETO, SMITHSONIAN INSTITUTION
《昆虫与迷迭香》,老扬·凡·凯塞尔,1653年,铜板油画。|摄影:NATIONAL GALLERY OF ART, THE RICHARD C. VON HESS FOUNDATION, NELL AND ROBERT WEIDENHAMMER FUND, BARRY D. FRIEDMAN, AND FRIENDS OF DUTCH ART
再旁边是17世纪捷克艺术家瓦茨拉夫·霍拉尔(Wencenslaus Hollar)的塔斯马尼亚长拳螺(vasum ceramicum)蚀刻画,画面中的螺壳纤长得不可思议,梦幻般悬浮在半空中。与之相伴的是一件精美绝伦的螺壳标本,它来自来史密森尼的庞大贝克馆藏。
展览上还有霍夫纳格尔创作的真实大小的蓝晏蜓,以金色颜料完成点睛之笔,这只蜻蜓仿佛即刻就要从羊皮纸上起飞。画作旁边是一只真蜻蜓,它从史密森尼严格控制温湿度的档案馆抽屉里被暂时放了出来。(近期研究发现,霍夫纳格尔痴迷于细节的准确,有时会将真蜻蜓的翅膀固定在自己的画作上。)
上述展品及展览上的其他作品展现了一个独特的历史时刻,彼时艺术家们痴迷于描绘自然事物的所有细节,他们当中许多人都会用放大镜辅助观察。在全部三个展厅中,艺术创作与人造标本并排呈现,折射出每部作品背后数量惊人的研究工作与精微的细节处理。
雅各布·霍夫纳格尔,原型研究与图绘卷一·图版1,1592年。|图源:NATIONAL MUSEUM OF NATURAL HISTORY, ROSENWALD COLLECTION
这个毛象大兜虫(Megasoma e. elephas)标本是史密森尼学会国家自然历史博物馆昆虫学部门藏品。|摄影:JAMES DI LORETO AND PHILLIP R. LEE, SMITHSONIAN INSTITUTION
“于最细微处认识自然”
尽管在华盛顿国家广场上,美国国家美术馆十分瞩目,但它并不属于史密森尼学会。本次合作对两个机构来说都是前所未有的。
美术馆北方画作策展人之一亚历珊德拉·利比(Alexandra Libby)说:“合作的想法在疫情期间产生。随后,我们开始发邮件沟通,希望史密森尼学会的人也会为之振奋。我们向他们解释说:这些作品并不只是描绘蝴蝶的漂亮图像,它们还能证明,在那个时期,科学真正在一定程度上融入到了艺术创作之中。
“他们一开始便欣然加入。他们说:‘这太棒了!’”
美国国家美术馆大师画策展人之一布鲁克斯·里奇(Brooks Rich)说,从一个展厅到另一个展厅,观众将跟随这场合作展览的动线,步入那个由艺术家主导博物学概念构建的年代。
“在这里,我们能看到对大自然最细微处的蓬勃兴致,这是整个博物学领域得以建立的真正根基。”他说。
突破的一刻就浓缩在第一间展厅中心的展柜中:那是以皮革装订的四本书,日记大小,由画家霍夫纳格尔绘制插图,标题为《四元素》(Aier, Aqua, Ignis and Terra),极精细的羊皮纸上总共有270幅手绘动物图像,从家蝇到大象,无所不有;细节展现上,即便今天的4K大屏也无出其右。
特奥多罗·菲利波·迪·利亚尼奥(Teodoro Filippo di Liagno)创作在直纹纸上的动物骨架蚀刻版画。|摄影:ROB SHELLEY, NATIONAL GALLERY OF ART
美术馆北方书籍画展策展人之一史黛西·赛尔(Stacy Sell)说:“在霍夫纳格尔以前,人们大多将昆虫视作有害的小东西而不予关注,而霍夫纳格尔倾注心血,对它们展开持久的研究,他关注每一处精微细节,并且发现了它们的美丽之处。
“最后他说:‘如您所知,水彩远不足以展现这种美丽。’于是,他开发了各种新颖的技巧去描绘细节,开创了无人曾尝试的高度。”
“我是说,他真的用蝴蝶的鳞粉作画。非常不可思议。”
霍夫纳格尔四本书中的画太过精美和脆弱,因此美术馆几乎从未公开展览过它们。在5月到11月2日的展期内,书籍内页也只会被翻动三次。
本次展览上,最光彩夺目的也许要数叙事作品《诺亚一家将动物召集到方舟前》(Noah’s Family Assembling the Animals Before the Ark),这幅画作由弗拉芒画家老扬·凡·凯塞尔创作于1660年前后。画面上,诺亚一家身穿弗拉芒人最好的衣服,驱赶各类飞禽走兽穿过极具特色的北欧风景,走向远处依稀可见的大船。骆驼、乌龟、猴子、鸵鸟……甚至还有来自北美的火鸡,都在画面中悠然前行。但赢得我们注意力的是那片天空:纷繁的鸟儿两两成对,展翼飞往安全的方向。
“与自然历史博物馆的管理员们共事太愉快了,他们能认出画面中所有的鸟类,”利比说,“他们研究这些知识,从而能分辨画家画对了哪些信息,又可能因何弄错了一些东西。”
举例来说,在这幅画顶上方右侧是一对来自新几内亚的大极乐鸟(Paradisaea apoda),它们飞掠的身姿就像长了羽毛的导弹。除了那绚烂的颜色,画上的它们最为突出的特征是没有脚。
“这些鸟儿以羽毛收获诸多赞美,那是女士礼帽上的好材料,”利比说,“它们抵达欧洲时已然死去,双脚不翼而飞。”
一个沉迷画对每一处细节的画家想同时兼顾艺术和科学,他的应对之策就只有一种:与其把脚画错,凡·凯塞尔选择不画了之。
撰文:Bill Newcott
编译:绿酒
校对:钱思琦
版式设计:钱思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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