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战争故事:活捉杜聿明
发布时间:2025-06-27 08:00 浏览量:1
1948年12月15日,人民解放军在双堆集一举歼灭国民党军黄维第12兵团,取得了淮海战场上又一个胜利。
李延年、刘汝明率国民党军第6、第8兵团仓惶撤回淮河以南,第1绥靖区部队也于12月9日放弃淮阴、淮安南撤。被华东野战军包围在陈官庄一带的杜聿明集团彻底陷入外无援兵,内缺粮弹的绝境。
此时,人民解放军已在华北战场上发起平津战役。为不使蒋介石迅速决策海运平津地区的国民党军南下,12月11日和14日,中共中央军委指示淮海前线总前委和华东野战军,在一段时间内对杜聿明集团只作围困,不作最后歼灭。
总前委根据军委指示,部署华东野战军以8个纵队采取纵深配置,边围困边轮番休整;以7个纵队部署于夏邑、永城、濉溪口一线,进行战备休整。中原野战军各纵队位于宿县、蒙城等地休整,作为歼灭杜聿明集团的总预备队。硝烟弥漫的淮海战场出现了鲜有的平静。
休整期间,华东野战军各纵队抓紧时间,进行紧张的战前练兵和总攻前的各项准备工作。针对敌人防御特点和地形,华东野战军拟定了总攻方案和打法,并重点研究了对付敌人的坦克、地堡群和防毒气的方法。
华东野战军采取大规模近迫作业的办法,构筑了密如蛛网,纵横连贯的战壕和交通沟,将战壕延伸到敌人阵地的最近处。
各纵队组织官兵深入学习毛泽东的重要论述,坚定了决战决胜的信念;广泛开展立功创模运动,通过火线评功庆功,火线入党,火线文艺活动,大力宣扬和表彰英雄模范事迹,激励战士斗志。
各部队还广泛开展诉苦、谈心和团结互助活动,教育和团结了大批新战士和解放战士。解放战士是在作战中被俘后加入解放军的国民党军士兵,他们在淮海战役中成为解放军的重要作战力量。
解放区地方党政组织和广大人民群众不顾天寒地冻,推小车、赶牛马,将大批物资源源不断地送到作战一线。让寒冬中的解放军指战员穿上了暖和的棉军装,吃上了白面馒头、小米饭。
1949年新年第一天,解放军指战员们还吃上了饺子和四菜一汤,在战壕里观看了文工团表演的节目,欢欢喜喜送走了胜利的1948年。经过20天的休整,解放军各部队兵强马壮,士气旺盛,面貌焕然一新。
而被解放军严密围困的杜聿明集团却每况愈下。几十万人靠空投过日子,为接收空投物资,杜聿明下令在陈官庄修了一个空投场,并布置了严密的岗哨,对入内争抢物资者格杀勿论。
但饥肠辘辘的国民党官兵根本不顾军令,每当空投之时,纷纷入场抢粮,常常为抢夺一袋米而开枪火并。
从12月20日开始,淮海大地寒风呼啸,雨雪连绵,空投十分困难。包围圈内的国民党军饥寒交迫,不少人开始宰杀骡马充饥。后来,骡马杀光了,他们只得剥树皮、啃骡马骨头充饥。
由于连日雨雪,柴火也成了问题。国民党军把包围圈里数十个村庄的树木全部烧光后,就以电线杆、降落伞、枪托等作燃料。最后,连埋在地下的棺木也被他们挖出来当了柴火。
冰天雪地中,大批国民党官兵被饿死冻死但无人过问,人人感到朝不保夕,惊恐不安。杜聿明没了往日的神气,整天躲在地堡里不说话,也不见人。
杜聿明手下的三大兵团司令,第16兵团司令孙元良已在所部被全歼后逃跑。第13兵团司令李弥惊慌不定,从一个防炮洞跑到另一个防炮洞,不时破口大骂卫兵,埋怨防炮洞修建得不坚固。
一贯骄横跋扈、狂妄自大的第2兵团司令邱清泉则经常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就蒙头大睡,对任何事不闻不问。杜聿明集团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已陷入山穷水尽的境地。
解放军抓住时机,展开了声势浩大的政治攻势。阵地上架起大喇叭反复向敌人播放毛泽东撰写的《敦促杜聿明等投降书》:“你们现在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黄维兵团已在15日全军覆没,李延年兵团已掉头南逃,你们想和他们靠拢是没有希望的了···”阵阵声波直透敌人心脏,发挥了强大的震慑力量。
解放军还采用各种各样的宣传形式和攻心方法:有向敌人喊话和广播的,有为敌人唱戏和唱歌的,有利用俘虏给敌人送馒头、大饼等食物的,有用风筝或宣传弹送宣传品和贺年片的,有插标语牌、贴漫画的··天上地下,白天黑夜,应有尽有,构成了淮海战场的又一景观。
交战双方前沿阵地,相距不过几十米。这天,解放军敌工部人员利用喇叭筒向敌阵地喊话。开始,对面静悄悄的,好像在听。不久一阵骚动,步枪、机枪一齐打了过来,把一名小战士手中的喇叭筒打了几个窟窿。
小战士把喇叭筒一丢,气呼呼地对敌工部干事冷绍志说:“冷干事,不跟这些家伙磨嘴皮子了,干脆让他们在刺刀下求饶!咱们的枪又不是吃素的!”
这时,纵队敌工部长走过来,笑着对小战士说:“不能心急,这是一种政治斗争,既然是斗争,就不会那么轻便,‘攻心为上’嘛,这是兵书上的老经验了。我们要耐心坚持下去,学会把政治攻势和军事压力适当地结合起来。”
按照敌工部长的指示,官兵们第二天向敌人喊话时,把机关枪、六0炮都架了起来,首先向敌人发出警告:“你们要老实点,不准打枪,要动武,我们也不客气!”话音未落,敌人又乒乒乓乓打起来。
敌工部战士们立刻还击,眨眼工夫,敌人阵地上尘土飞扬,机枪哑了。战士们趁机喊起来:“蒋军兄弟们,以后不要乱打枪了,你们的枪是美帝国主义和蒋介石的,命可是自己的啊!”冷干事接着把解放军的宽大政策讲了一遍又一遍,劝国民党军投诚,并说:“白天不方便,晚上来,轻轻地拍手就可以了。”
当晚,冷干事等人正要向敌人喊话,隐约听见有拍手声。冷干事也轻轻拍了三下,对方又拍了三下··很快,一个黑影出现了,边拍手边向交通沟爬来。冷干事和几个战士几只手伸出去,把他拉进了交通沟。
来人右手提着一支捷克式步枪,左手拖着一袋子手榴弹,浑身哆嗦,“长官!长官!”连连呼喊不绝,却说不成一句话。冷干事叫他不要害怕,把他引进地堡。
这是一个年约 30多岁的士兵,穿着一身破烂棉军装,手背裂得像松树皮,满脸黑灰,豆粒般的汗珠一颗颗往下掉。缓了半天,他才 气喘吁吁地说了一句:“老天保佑,可算过来了!”
这个士兵歇了歇气,喝了杯开水,说:“我是特务连3班的兵,贵军喊的话,句句都说到了俺心坎上。今晚趁当官的不在地堡里,我壮起胆,装着出来小便,赶忙爬了过来,连里三天没吃上饭了。”
听到这里,冷干事递给他一篮包子。三四十个包子,他一口一个,很快吃得一干二净,眼泪都吃下来了。
投诚士兵吃过包子,接着说:“弟兄们都想过来,但心里有些害怕,你们喊话,都想听,可连长命令我们捂住耳朵,说谁听就枪毙谁,还逼着弟兄们打枪···”冷干事对他讲了一番道理,随后找个地方让他安心睡觉。
第二天,火力布置好后,冷干事带着投诚士兵上了前沿,刚喊出一句,就听见对面敌人交通沟里有人喊:“打,打!”没等敌人打几枪,解放军排子炮就盖了过去,打得敌人乱叫。
冷干事接着喊:“你们已经三天没吃饭啦,不要再为蒋介石挨饿受冻了,快过来吧!”对方竟然答上了腔:“谁说没吃饭,我们吃的鸡蛋糕。”声音皮皮啦啦,像破竹竿似的。
投诚士兵小声说:“说话的就是连长,他姓纪。”冷干事点点头,喊道:“我们知道,你是特务连的纪连长,没吃饭就是没吃饭嘛,何必说吃鸡蛋糕。吹牛皮可吹不饱肚子。”
对面的纪连长气得直叫唤:“打,打!”敌人稀稀拉拉响了几枪,又不见动静了。这时,冷干事叫投诚士兵开始喊话。
当投诚士兵说受到解放军宽待时,纪连长心虚地大骂手下:“都给我滚回地堡去!滚··”
当晚,国民党军又投降过来三个,其中一个也是特务连3班的。第三天,一下过来十几个。事后统计,邱清泉管辖下被认为最可靠的特务连竟在10天之内,被解放军喊过来62名,差不多占了全连总人数的三分之二。
随后,国民党军从单个到成班成排,接着是成连成营,甚至副团长、情报科长也带着人员来投降,平均每天有300多人投诚。通过强大的战前政治攻势,20天内,解放军共争取国民党军官兵投诚1.4万多人,极大地瓦解了敌人的斗志。
1948年年底,解放战争的形势发生了新的变化。在平津战场上,人民解放军已完成对国民党军傅作义部的分割包围。而淮海战场上的杜聿明集团虽然走投无路,但仍顽固不化,拒绝投降,企图作绝望挣扎。
12月31日,华东野战军请示中共中央军委和总前委,建议对杜聿明集团发起最后攻击,争取全歼敌人。中央军委于1月2日复电同意。
1949年1月6日,华东野战军遵照淮海前线总指挥部命令,组成东、南、北三个集团共10个纵队,向杜聿明集团发起全线总攻。下午3时30分,炮声如巨雷般炸响,万道火光向国民党军阵地飞去,陈官庄震颤起来。
华东野战军各主攻突击队的爆破手,在炮弹烟雾的掩护下,向早已熟悉的爆破点冲去,将阻碍步兵冲锋的碉堡一一炸毁。
半小时后,总攻信号发起,各突击部队如同锋利的钢刀,从不同方向插入敌人阵地纵深。华野9纵著名的“潍县团”负责攻击郭营村,仅用2个小时就将守敌全歼,俘虏了团长杨英华及部下700多人。
8纵攻击魏小窑村时遇到顽强抵抗,穷凶极恶的敌军还不断发动反冲锋,双方在战场上僵持不下。
黄昏时,英勇的1连战士终于炸开了阵地前的鹿砦和村前的碉堡,将敌人的阵地撕开了口子。8纵指战员如猛虎般冲进村落,碉堡里的敌守军来不及反应,就成了俘虏。
11纵在攻击李楼村前,已经把交通壕挖到了敌守军前沿。攻击的炮火刚刚延伸,突击队就冲上了敌人阵地。
一些国民党士兵吓得要逃跑,却被一个老兵拦住了:“弟兄们,咱们要吃饭,就别跑了!”于是,阵地上的国民党兵纷纷缴枪投降。
就这样,随后的战斗很快就成了解放军抓俘虏的比赛,战士们边追边喊:“别跑了,过来开饭吧!”一片片饥肠辘辘的国民党兵闻声缴枪投降。
华野1纵3师的任务是夺取朱小庄、罗河堤、丁枣园,揳入邱清泉、李弥兵团接合部,以配合攻击部队首先歼灭李弥兵团,然后西进聚歼杜聿明总部及邱清泉兵团。战斗一开始,3师就在炮火掩护下发起猛烈进攻,迅速夺取了朱小庄、罗河堤外围的许多地堡群。
当3师9团在向罗河堤之敌发起攻击时,遭到了国民党王牌军第5军45师和李弥兵团一部的强烈抵抗和多次反扑,伤亡很大。
罗河,由西北流向东南,是朱小庄与丁枣园的天然屏障。敌人在河堤两岸及其周围布下了密密麻麻的地堡群,以猛烈的火力拼死据守。9团多次强攻,始终不能突破敌人防线。
3师调整部署,投入预备队。经过反复争夺,终于有一个营占领了长约200米的一段堤埂,攻入了敌人主要防御阵地。
国民党军立即以朱小庄和丁枣园两面火力猛烈夹击,在强大炮火掩护下进行疯狂反扑。罗河堤上刀声铿锵,双方展开了一场残酷的白刃战。英勇顽强的解放军击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反扑。
国民党军见多次反扑均被杀退,便丧心病狂地动用毒瓦斯和火焰喷射器,向解放军阵地攻击,同时出动飞机疯狂扫射。不多时,我军阵地上浓烟弥漫,烈火熊熊,到处是焦土。
解放军战士在毒气和烈火中翻滚着,用湿手巾掩住口鼻,流着泪继续英勇奋战,全营打得只剩下几十人,仍然坚守阵地,寸土不让。
此时,其他纵队展开多路猛攻,穿插分割,终于将国民党军的防御体系彻底打烂,3纵、4纵和10纵如三支强劲的箭头,尾追着崩溃中的李弥兵团,由东向西直向敌人的心脏——陈官庄插去。
1纵3师根据指示立即变更部署,继续以一部分部队吸引、牵制罗河堤上和丁枣园的敌人,主力暗中越过罗河,向朱小庄疾进。
9日下午2时,3师从三个方向对朱小庄发起总攻。经过激战,全歼守敌一个多团,与兄弟部队4纵、11纵胜利会师。
3师8团越过罗河后,一直打到丁枣园东南角的敌军地堡前,连续打退了敌人几次疯狂反扑。7团自朱小庄西首河堤北岸向西北攻击,占领了丁枣园正东一段河堤。在我军强有力的钳形攻势下,据守罗河两岸和丁枣园的敌人,陷入绝境。
深夜12点多钟,7团政委徐放向师部报告:在1营对岸,有一个人自称是国民党军第5军45师新闻室主任,他喊话要求我军派人过去接洽谈判。
3师指挥所里,微弱的烛光照亮地图一角,师长陈挺用铅笔在地图上指点着对政委邱相田说:“敌人动摇了,我们要勇猛地杀出去。9团迅速插到丁枣园以西,8团插到东南和西南,把包围圈拉紧,迫使敌人更快放下武器。”
很快,7团又来电话报告:“已派宣教股长金乃坚去敌45师阵地谈判,并向敌方讲明:立即放下武器投降,就可以保证生命安全,保护私人财产,愿留者欢迎,愿走者可给路费。现敌方要求作为起义部队对待。”
3师首长命令7团答复:“只有立即停止抵抗,并在夜半3点钟以前全部放下武器,才保证他们的安全,但根本说不上‘起义’二字。”
为防止国民党军狗急跳墙,陈挺师长命令各团继续做好战斗准备,并与邱政委分头到前沿7团和8团巡视。他们刚回到师指挥所前的秃树下互通情况,就见7团徐政委领着5个敌军官来到眼前。
徐政委指着为首的一个40多岁的大个子说:“他就是5军45师的崔师长,想见见首长。”陈师长说:“战局已经非常明显了,抵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你们应该立即放下武器,向人民解放军投降。”
敌师长不甘心地说:“我们这次失败,是战略上的失败,不是战术上的失败,我们的部队还是能打的···”邱政委严肃地说:“蒋介石卖国打内战,反共反人民,你们的失败早就注定了!不管多好的战略战术,也挽救不了你们灭亡的命运!”
敌师长沉默了一会儿,又重复提起“起义”二字。陈师长猛地站起来,厉声喝道:“只有无条件放下武器,才能得到人民的宽大!你们唯有马上投降,才有生路!”这时,一片火光烧亮战地夜空,解放军已完成最后歼敌准备。
敌师长在耀眼的火光中微微发抖,半天,才低着头喃喃地说:“我们部队过来以后,请长官们宽恕一点!”拂晓,敌45师3000余人全部缴械投降。国民党第5军的其他两个师也在解放军猛烈攻击下,土崩瓦解,全军覆灭。
穷途末路的杜聿明见大势已去,只得和邱清泉、李弥分散突围。邱清泉在突出陈庄后,神经失常,时而跑到东,时而跑到西,还高声大叫:“共产党来了!”
直到10日晨,天色大明,邱清泉还在张庙堂阵地附近乱转,始终没有突出重围,最后被解放军击毙。
李弥混在国民党军第13兵团残部中企图向北突围,被华东野战军第12纵截歼,在押送途中趁乱化装潜逃。
10日拂晓,华野各纵队从四面八方以排山倒海之势压向敌阵,茫茫平原上,军号激越,杀声震天。国民党军乱作一团,纷纷放下武器投降,下午4时战斗结束。经过4昼夜激战,杜聿明集团被全部、干净、彻底歼灭。
成千上万的解放军指战员含着热泪,高举武器,挥舞旗帜,把帽子扔向空中,发出一遍又一遍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我们胜利啦!”
战斗结束后,解放军打扫完战场开始撤离,到附近各村庄进行休整,并清查俘虏,看是否有国民党军高级将领化装混入其中的。
老乡们也结束流浪生活,扶老携幼带着行李,牵着牛羊回到家乡。这天,在陈官庄北面的张老庄村头,忽然冒出一支14人的小队伍,其中有一人被反绑着手,看上去不像解放军,但也不像国民党军。
这支队伍迎面遇见一个老乡,领头者问道:“这附近庄子上都驻了解放军吗? ” "你要找解放军可容易,方圆几十里庄庄都有,要找地方住可不容易,都住满了。”老乡回答道。
一会儿,这14个人不走了,都站在路上。老乡回头一看,以为他们找不着路了,也停下脚步,等着他们问路。这伙人正伸头探脑地东张西望,发现老乡站在原地看他们,顿时慌了,一个家伙急忙从口袋中掏出一只金戒指,跑去塞给老乡说:“你拿去,我们在这里,你别告诉别人。”
老乡莫名其妙,心里开始琢磨:这一定不是好人,他们来路不正。于是他转了一个弯,抄小路又返回张老庄,找到解放军把情况一五一十说了,解放军马上派人追了出去。
那队人看到有解放军追上来,马上卧倒在地,看样子是想抵抗。解放军马上拉开战斗队形,对方不敢动了。“干什么的?过来一个!”解放军战士樊正国喊道。一个人大模大样走过来说:“我是这一队人的队长,你是哪一部分的?
我是4纵11师,你是哪一部分的?”樊正国反问道。“哈哈,原来我们是一个师的,我也是4纵11师的。”来人很狡猾,套住樊正国的话。“你说说你们师长叫什么?团长叫什么?”樊正国也不傻,马上反问。
“我从前线刚回来,师长命令我押俘虏去后方,他的姓名我还不知道。”来人说着,指指他后面被反绑着的俘虏。樊正国一听此话,就清楚他在玩花招,而且他们穿的衣服也与解放军不一样。樊正国一个箭步上去把来人的手枪夺了下来,喝道:“叫他们把枪都放下!”
后面的人倒也听话,都很驯服地把枪放在地上。只有“俘虏”还站着不动,身上挂着一支手枪。樊正国一步跨上去,把“俘虏”身上的枪也摘了下来。
这队人被押回村子,马上被转送到政治部,陈茂辉主任打量这伙人中的“俘虏”:凹鼻梁,嘴唇上的胡根,像是刚用剪子剪的。
陈主任递给“俘虏”一支飞马牌香烟,“俘虏”接过后放到桌上,连忙从口袋中掏出一包玻璃纸包装的香烟,撕开烟盒上封口的红条条,抽出一支给陈主任,又送一支到自己嘴上。
坐在“俘虏”身旁自称是“记者”的人,大概昏了头,连忙掏出打火机,咔嚓一下打着了火,恭恭敬敬地给“俘虏”点烟。“俘虏”瞪“记者”一眼,“记者”才恍然大悟,赶忙转过手把火送到陈主任面前,陈主任敏感地意识到,眼前这个“俘虏”是个不一般的人物。
陈主任盯着“俘虏”问:“你是哪个部分的?”“13兵团的。”“干什么的?”“军需。”“不对!”陈主任断然说。“记者”赶忙接过话茬:“军需处长。”“叫什么?”“我叫高文明。”“你们兵团部有几大处?”“六大处。”
“你把六大处处长名字写一下。”陈主任递给他一本便笺簿。“高文明”伸手到大衣口袋中掏笔,袖筒下露出一段雪白手臂,上面还戴着一只亮锃锃的手表。
高文明”尴尬地把表往手腕上拉了拉,又去掏笔。掏了半天,掏出一包美国骆驼牌香烟,再掏,是一袋美国牛肉干,最后才掏出一只派克钢笔,但只写了几个字就写不下去了,手在发抖。
“高文明”冒着虚汗在纸上写,可是半天,还是在描着原来那几个字——军需处长高文明。他身旁边的“记者”伸手要替他写,但被陈主任制止了。
陈主任说:“你还是老老实实讲吧。”说着,拿出那份《敦促杜聿明等投降书》念给他听,还说:“你们的部队不是已经被解决了吗?你不必顾虑,我们的俘虏政策是:不管官大官小,只要放下武器,除了战犯杜聿明以外,是一律宽待的。”
为了给敌人一个坦白的机会,吃过饭后,陈主任叫人带“高文明”到庄头一所独立的小磨房内去休息。“高文明”走出门,把头深深埋在大衣领里,一瘸一拐地从俘虏群中走过。
黄昏,看押俘虏的战士急匆匆跑进来,向陈茂辉主任报告:那个“军需处长”在磨房里拿一块石头把头砸破了。
陈主任过去一看,只见“高文明”躺在地上,满脸是污血,伤口不大,只是额角被砸破了。陈主任当即找人送他到卫生所去治疗。
陈主任把那个自称“记者”的俘虏带来,严令他立即交代“高文明”真实身份,这个俘虏浑身颤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交代,他是杜···杜长官。小的,是他的随从副官。”
“记者”说完,从大衣后襟的夹层里掏出一个包,从中取出一双象牙筷子,说:“这是杜长官40大寿时一个军阀送给他的,上面还有他的名字。”原来,这个“军需处长”就是国民党中央委员、徐州剿总中将副总司令、战犯杜聿明。
弄清身份后,杜聿明被押送到第4纵队司令部。顽固不化的杜聿明还对司令员陶勇等人狡辩:“过去在东北的失败,应归咎于陈诚、卫立煌的无能。而这次数十万人在淮海战场上覆灭,则因蒋介石听信了刘峙的话,而没有采纳我的‘忠谏’。”
陶勇平静地对他说:“你又错了,你们发动反人民的内战本质,决定了你们的失败是必然的,而你本人的被俘,也决非偶然。”直到这时,杜聿明才无言可对。
历时66天的淮海战役是一场空前规模的大歼灭战。人民解放军以伤亡13.6万余人的代价,歼灭了国民党军在长江以北的主要战略集团22个军、56个师,共55万余人,创造了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争奇迹。
淮海战役的伟大胜利,彻底粉碎了国民党制定的防御计划,基本解放了长江以北的华东、中原地区,使国民党反动统治中心南京、上海以及武汉等地处于人民解放军的威胁之下。解放军即将乘胜前进,浩浩荡荡打过长江,蒋家王朝的丧钟敲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