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临危受命任营指外出收拢部队，两入狼窝险遇难，一本护照成关键

我叫赵如瑛，1913年12月出生于河北省大名县西店村。1938年3月参加西北青年训练班，同年5月参加八路军，后被派往阳城县抗日人民自卫队任第二中队政治工作员。这支部队经过几次整编后，于1939年8月改编为决死三纵第三十二团三营。我任八连指导员，在沁水、阳城、高平等地开展抗日游击活动。

赵如瑛，1955年授中校

1939年底，我连奉命护送一批已基本康复的伤病员和医护人归队。经3天行军，到达沁水团部驻地石板村。我向胡正平团长报告了完成任务的情况后，胡团长指定我连驻在石板村。当时反顽斗争已迫在眉睫。在石板村住了3天，便接到团长的紧急命令：“立即准备出发。任务是保卫专署。”

经一天的急行军。天黑时到达沟底下的一个村庄里停下。吃过饭后，团首长通知我去团部。胡正平团长和贾启允主任对我说：

“情况很紧急，部队要马上向高平转移。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一营王云良营长带着第三连和七八匹牲口到宋家湾被服厂领全团干部的棉大衣去了。根据当前的情况，他们已不可能从原道返回。现在派你去宋家湾接他们。从现在起，任命你为一营指导员。”

他站起身指着地图继续对我说：

“你接到三连以后，就绕道到高平县某某村找我们。如果遇到敌人阻击，要尽量利用夜间绕过敌人，实在绕下过去，就坚决打出来!”

我听了后就说：

开国少将胡正平

胡团长说：

“有办法，我给你开好一个'护照’，上边写你的身份是军械上士，到宋家湾去结算军械被服帐目的。如在路上遇到顽军把你扣住，你是一个士兵，他们就不会把你怎么样了。到时候你再趁机往回跑么！”

贾启允主任又补充说：

“我们研究了，你是可以完成这个任务的。你要加倍小心，见机行事。”

我接受了任务，刚走出团部门口，团长又把我叫回去嘱咐：

“你在连里挑选一个机灵的战士，把'口供’统一起来，一路上好有个照应。”

我回到八连宣布了代理人后，找来王正同志，让他跟我一起去完成这次任务。我们俩反复商量了“口供”和在路上可能遇到的情况和处理办法。午夜时分，部队离开驻地转移了。我俩想睡一会儿再出发，谁知心里有事，怎么也睡不着。天刚蒙蒙亮，我们就起程了。

走出村子大约3华里时，天已大亮。突然从地从一个棱坎里冒出3个人来，在距我们10多米的地方，用手枪对着我们，喝道：“站住！不准动！举起手来！"

我一看，是阎军的士兵。他们让我俩举着手走过去，又搜了搜身子。我说：“这是干什么呢！都是自己人。”接着，我把那张“护照”掏了出来，其中一个年岁大的接过去看了看，问：

“这时候你们到宋家湾去干什么?”

“结算军械被服帐目。”

“你们是八路牌，知道吗？”

“不要误会，我们都是第二战区阎司令长官的队伍，哪个是八路军?"我知道他们称我新军为八路牌，所以就有意地将这“牌”字说成“军”字。

他们向我重复道：“我说的你们是八路牌，没有说你们是八路呀！”说了之后，又立即反问：“你知道吗？七总队、八总队都反正。"

我第一次听到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心里暗想：三纵队彻底完了。但立马装着不懂“反正”这词的含意，故意问：“反--正，反正都是第二战区的部队，是不?”

他们对我这个吃粮不管事，劈不开的榆木疙瘩笑了笑，然后大声地说：“七总队、八总队投降我们了。”

我装着感激他们似地回答说：“我吃粮不久，当兵的，叫干啥就啥，今天要不是听见你们讲，我哪里会知道这些事情？”

这3个人看到他们的开导似乎取得了效果，就对我和王正笑了笑说：“你们走吧！”

我和王正假装镇定慢慢往前赶路，等到走到一个高地，立即拐进一条小路，两步并成一步地赶快甩开这3个人。就这样，我和王正绕岔路，转了10多里弯子之后，又插入正道。走了一天，终于在晚上赶到了宋家湾。

我们走到服装厂门口一看傻眼了，工厂已被顽军占领了。但是，既然来了，还得弄清情况。我就和王正一前一后，大摇大摆地走进门去。门口两个顽军哨兵把我拦住，我就掏出“护照”递给他们，向他们说明来意。他们看了看“护照”，估计是看不懂，仅草草地查了一下，就放我们进去了。

找到厂长，我说明了来意。他听后神情就有点惶惑，立即把我们俩安置到一个二层楼上，然后把楼门关上。直到后半夜，厂长才提着马灯偷偷的来看我们，把这两天发生的情况告诉了我：

“你们的部队走到白玉村，离这里大约有20里路，就被蒋阎军包围，恐怕全完了。工厂已被国民党军占领，他们是光准进不许出，每天来清查人数。"

他的声音非常低，生怕有人听见。我问他：

“我们进来，哨兵是知道的，明天来清查人数，要问昨天进来的两个人到哪里去了，你怎么办？要是搜出来那不就麻烦了吗？厂长，你把我们藏在这里又是为什么呢?”

厂长一听顿时慌了，我掏出“护照”对他讲：

“你看，上面写的我是个上士，来厂算被服帐，你们欠我们的棉大衣也是事实，还有军帐也没结算。这样吧，你就说我是来结算账目的，让我们和大家住在一起，查就叫他查，我是个兵，他还能把当兵的杀了吗?"

厂长听了连连点头，立马重新给我们安置了地方住。

天亮了，我起来到院内转了一圈，,特地看了看门口那两个岗哨。我想，三连是完了，现在得赶快设法脱身，回去好向团长报告情况。越想我越焦急，就在院内转来转去，见人不注意，我又去找厂长说：

“厂长，你得想个法儿叫我们走呀！”

厂长怔了一会儿，便轻声对我讲：

“你们先出去试试。如果他们不让你们出去，我再想别的办法。”

按照厂长的提示，我和王正简单商量了一下，就一向门口走去。哨兵问我们干什么，就把我们拦住了，我把结算帐又说了一遍，掏出那个“护照”给他们看，还和气地对他们讲，我们都是友邻部队，住地和贵军相距不远。这两个哨兵草草地搜了一下就放行了。出了大门，我们俩就赶快离开，一路马不停蹄地往回奔。

一路上，我们不敢耽搁，一直走到下午来到了寺庄。寺庄在顽军防区边沿，出了寺庄爬上山，就算脱离开蒋、阎顽军防区了。可我俩刚出了村东头，眼跨过一条路就可上山的时候，右侧闯出来大约1个连的顽军，往里走。

谁知，他们队伍里押着我们三十二团一营的一个小号兵。这个小号兵认识我，我也认识他。他见着我就喊：

“赵指导员！赵指员！咱们的队伍呢？"

他这一喊，走在队列前边带手枪的军官，朝着我俩大喝一声：“站住！”然后，走到我前抓住我的胳膊，又看了看王正。真是才离虎穴，进狼窝。

那个军官转身就喊：“派两个哨兵来！”说着指了指村边谷场那两间草房：“把他们俩先看在那房子里！”

我和王正被先押进去，接着是那个小号兵和另4位同志，看样子其中有两个是干部。小号兵一进来就难过地蹲在窗下。我一看就知道他后悔，在痛恨自己不该喊我。我靠近小号兵蹲下，小声地对他说：“叫我上士！上士！记住了没有？别叫我指导员。”小号兵眼里噙着泪花，懊悔地说：“我不知道嘛！”几乎要哭了。

天快黑的时候，门外那两个哨兵冻得受不了。一个哨兵抱了一大捆柴草，一前一后都进屋烤起火来。他们把枪抱在怀里，看来对我们毫无戒备。于是，我就想试试他俩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份。我掏出那张“护照”对他俩讲：“你们看看，咱们都是自己人，关我干啥呢?”

一个哨兵扭过头看了看“护照”说：“我又不认得。我们营长在门口，你叫他看去吧！”说完又回头烤起火来。

机会难得，我用手拉着这个说话的哨兵：“快！快！你领我叫营长看看！"说着，我把他拉出门外，小王也机灵地跟了出来。

这时，另一个连的队伍正进村。营长正在用望远镜观察我想要上的那个山头。我大声对着他：“报告营长！"等他回过头来，我把“护照”递给他，还是用去宋家湾工厂结算账目的说辞给给他说了一遍，可能当时这个营长有其它要事没有细究就把我们放了。

出了村，我和王正急忙跨过路，向右边山凹里走，从这里上了山。山势陡峭，无路可攀。费尽力气爬到半山腰里，我揪住的一把草，结果草被扯断了，滚了下来，摔得我头昏眼花。这时，王正也不见了。又不能喊。我挣扎起来又向上爬。随即翻过山梁东边。

翻过山脊，沿着山梁，我就放开腿飞也似地向山上跑。一鼓作气跑了大约十几里路，,登上一个大山顶端时，红日已坠入西山，我的棉衣都被汗水浸湿了。天渐渐地黑了下来。我隐隐听到有人在叫我，王正跟上来了。我又惊又喜，但我不敢回应，又观察了一番，听着王正的声音已有些带哭，我才回应王正。

在夜幕中，我望了望北斗星，辨别了一下方向，便和王正向东北方向走，准备一夜突出国民党军和阎军防区。我们不知翻过多少山头，也不知爬过多少沟整，一步不停地走到天亮，才在山中的窝铺里找到人，问清了到高平县的道路。

我们俩踏着半尺厚的积雪，折向东南，又一直走到天黑，进了一个山脚下的村子，找到了村公所。想让这里农会主席送我们去事先和团长约定的尹家沟，结果农会主席摆了摆手说：

“那个村你们去不得。昨天早上，国民党军包围了全村，把你们的队伍打散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大吃一惊。心想：三十二团就这样完了吗？既然如此，我只好找八路军去了。我问农会主席：

“附近哪里有八路军？”

农会主席用手往东边一指：

“过了这条河就有八路军。”

正愁无路可走的时候,在我们眼前展现出一条光明大道。于是，我请求农会主席立即送我们过河找八路军去。他迟疑了一会说：

“这样吧，我看你们两个够累的了，去给你们做饭吃，吃了饭，在热炕头上休息一夜。天亮了，我送你们一程，给你们指好路。

天刚亮，农会主席将我们唤醒，他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带着我们踏着一条宽广的结着碎冰的河滩默默地走着。农会主席送了我们一程便停下来，用他那根棍子指着前边两个山头的鞍部说：

“就照着那个骆驼鞍子的地方上去,一上山就是八路军。我不送你们啦!”

我和小王迎着刚刚升起的朝霞，登上了东山。遇到了两个八路军的哨兵，我向哨兵说明了情况后，哨兵热情地送我们到连部。小米干饭，猪肉炖白菜不一会就端到了我们面前。饭后，指导员向我介绍说：

“离这里20里路是米山镇，团部今天在那里开年终总结大会，你们去吧！”

贾启允

到了团部住的村子，我们正要去找团首长时，出乎意料的遇到了来此开会的贾启允同志，贾主任亲切地对我说：

“昨晚上还研究你们的情况呢，有的说你们完啦，又有人说你们机灵，也许没事。”

我简单向他汇报了这几天的遭遇，跟贾主任一起参加完六八七团召开的年终会议回了三十二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