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与慈禧的“默契”

新疆，这片位于中国西北边陲的广袤土地，拥有着源远流长的历史，自古以来便是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早在西汉时期，中央政府便在新疆设立了西域都护府，自此新疆正式纳入中国版图，成为华夏大地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此后历经多个朝代的更迭与发展，新疆始终与中原地区保持着紧密的政治、经济和文化联系。

时光流转至清朝，康熙、雍正、乾隆三位皇帝为了维护国家的统一与稳定，先后派兵镇压准噶尔的叛乱。1757 年，乾隆帝终于成功收复新疆，将这片土地重新纳入清朝的统治之下。为了彰显这片土地 “故土新归” 的特殊意义，乾隆帝将其命名为 “新疆”，这一名称一直沿用至今。与此同时，乾隆帝还在新疆设立了伊犁将军府，作为清朝在新疆的最高军事和行政机构，负责处理新疆的军事、政治、经济和文化事务，进一步加强了对新疆的管辖与治理。

然而，清朝末期，国势衰微，内忧外患接踵而至。1865 年，中亚浩罕汗国的阿古柏趁清朝国力衰弱之际，从喀什入侵新疆，迅速占领了大部分地区，在新疆盘踞长达六年之久。1871 年，俄国更是借口维护当地秩序，悍然派兵占领了新疆的伊犁地区。此时的清朝深陷内忧外患的泥沼，根本无法全力捍卫新疆的领土完整。在这危急存亡之秋，朝中大臣对于如何应对新疆危机产生了严重的分歧，一场激烈的 “海防” 与 “塞防” 之争就此拉开帷幕 。

危机降临：新疆局势的恶化

19 世纪中叶，清朝国力衰微，内忧外患不断。1864 年，在太平天国运动和陕甘回乱的影响下，新疆地区也爆发了大规模的反清叛乱，史称 “同治新疆回乱” 。这场动乱最初源于库车回民的举事，他们杀死了办事大臣与阿奇木伯克，随后，叛乱迅速蔓延至新疆各地，回族、维吾尔族、汉族、柯尔克孜族、哈萨克族等多个民族纷纷加入其中。各地起事者在攻占官署和兵营后，推举阿訇为首领，建立起了政教合一的割据政权 。

一时间，新疆大地陷入了一片混乱，各割据政权之间相互混战、兼并，局势愈发不可收拾。至 1865 年末，新疆大部分地区沦陷，官军仅能坚守塔城、库尔喀喇乌苏、巴里坤及哈密一带。而此时，西北官军主力正忙于平定陕西、甘肃的动乱，根本无暇顾及新疆。俄国则趁乱入侵塔城及额尔齐斯河流域，并于 1864 年 10 月逼迫乌里雅苏台将军签订《中俄勘分西北界约记》，悍然吞并了新疆巴尔喀什湖以东的大片领土。

同年年底，喀什噶尔的起事者为了增强自身实力，向浩罕汗国求援，这一决定犹如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导致了阿古柏的入侵。1865 年，浩罕汗国的军官阿古柏率领军队，裹挟着白山派和卓后裔，趁机侵入新疆。他迅速消灭了天山以南各地的暴动者政权，并于 1867 年建立了 “哲德沙尔” 政权，自立为汗。此后，阿古柏继续扩张势力，于 1870 年攻占乌鲁木齐，几乎控制了整个新疆地区。

阿古柏深知自己的政权根基不稳，为了维持统治，他不惜与英、俄等外国侵略势力勾结，肆意出卖中国新疆地区的主权和利益。英国为了从印度向新疆地区扩张势力，抵制俄国势力的南侵，竭力控制阿古柏政权。1868 年，英国派罗伯特・沙敖到喀什噶尔，与阿古柏建立了直接联系，并通过土耳其帝国在伊斯兰教国家的宗教与政治影响，使土耳其苏丹封阿古柏为艾米尔，还给予他武器装备方面的援助 。1873 年，英国又派出费赛斯使团，带给阿古柏一封英国女王的亲笔信和大批武器。次年，双方签订《英国与喀什噶尔条约》，英国借此取得了在新疆自由进出、商品自由流通及派驻领事享有治外法权等侵略权益。

与此同时，俄国为了抵制英国的扩张，也密切关注着阿古柏入侵新疆的事态发展。1868 年，俄国派出商人克卢道夫到喀什噶尔活动，同年，阿古柏也派人前往塔什干和彼得堡，与俄国政府进行勾结 。1871 年，俄国悍然出兵侵占伊犁，第二年便派出以考尔巴斯为首的使团来到喀什噶尔，与阿古柏签订了《俄国和喀什葛尔条约》，承认了阿古柏政权，并在阿古柏占领下的中国新疆地区攫取了大量侵略权益。

在英、俄等国的支持下，阿古柏的势力愈发猖獗，新疆面临着被分裂出去的严峻危机。此时的新疆，不仅遭受着阿古柏政权的残暴统治，还要承受外国列强的经济掠夺和政治压迫，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 。新疆的局势岌岌可危，收复新疆，成为了摆在清政府面前的一项紧迫而艰巨的任务 。

战前风云：海防与塞防之争

1874 年，日本悍然发动了侵略台湾的 “牡丹社事件”，这一事件犹如一颗重磅炸弹，在清政府内部引发了轩然大波，也成为了海防与塞防之争的导火索。日本以琉球船民在台湾遇害为借口，公然出兵台湾，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面对日本的挑衅，清政府虽迅速做出反应，派遣福建船政大臣沈葆桢率军前往台湾，但由于海军力量薄弱，最终只能在美英等国的 “调停” 下，与日本签订了《北京专约》，不仅付给日本抚恤银和修道建房费共 50 万两，还默认了日本对琉球的吞并，这无疑是对清政府的一次沉重打击，也让清政府深刻认识到了海防的重要性 。

与此同时，新疆地区的局势也愈发严峻。阿古柏在英、俄等国的支持下，在新疆建立了反动政权，妄图长期分裂中国领土。而俄国则趁机侵占了伊犁地区，使得新疆的危机进一步加深。在这种情况下，清政府面临着巨大的压力，是集中力量加强海防，抵御日本等列强从海上的侵略，还是全力投入塞防，收复新疆，维护国家的领土完整，成为了摆在清政府面前的一道难题 。

以李鸿章为代表的 “海防派” 认为，自鸦片战争以来，西方列强屡屡从海上入侵中国，给中国带来了沉重的灾难。如今日本又在台湾挑起事端，这表明海防已经成为了中国面临的最紧迫问题。李鸿章在《筹议海防折》中指出：“西方国家虽强大，但远在七万多里之外；日本却近在眼前，考虑到自身海防空虚，日本日后必成中国最大威胁。西北的塞防固然重要，但东南的海防更重要。中国海岸线漫长，各国在此通商传教，往来自由，大量聚集于京城及各省腹地。表面友好，实则暗藏吞并之心。” 他还认为，新疆地广人稀，土地贫瘠，即便收复，日后也难以守住，且每年还需耗费大量军费。如今朝廷财政紧张，不如停止用兵新疆，将西北战场上的军费用于海防，以抵御日本的威胁 。

而以左宗棠为代表的 “塞防派” 则坚决主张收复新疆。左宗棠深知新疆对于中国的重要性，他在给慈禧太后的奏折中指出：“西域自古以来就是中国之地，乾隆时又力排众议收复新疆，乾隆的卓见不能否定；新疆是中国内地的屏障，新疆丢失，则蒙古、甘肃、青海不稳，接着威胁中原，甚至北京；朝廷军费原本就基本给了海防，就算将西北所有军费给东南，也没有增加多少。” 他认为，新疆不仅是中国领土的重要组成部分，更是中国西北的重要屏障，一旦放弃新疆，将会使中国的西北边疆陷入危机，后患无穷 。

这场海防与塞防之争，其实质是清政府在面临内忧外患的困境下，对于国家战略重心的一次艰难抉择。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使得清政府一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然而，左宗棠的坚定主张最终打动了慈禧太后。慈禧太后意识到，新疆的丢失不仅会损害国家的领土完整和尊严，还会让自己背负历史的骂名。而且，她内心对乾隆帝十分尊崇，无法接受在自己手中丢失乾隆帝收复的新疆。于是，清政府最终采纳了左宗棠的建议，决定采取 “塞防” 与 “海防” 并重的方针，在加强海防建设的同时，任命左宗棠为钦差大臣，督办新疆军务，负责收复新疆 。

关键人物：左宗棠的担当

在这场关乎国家领土完整和民族尊严的收复新疆之战中，左宗棠无疑是最为关键的人物。他的卓越才能、坚定意志和深厚资历，使他成为了这场战争的中流砥柱，肩负起了收复新疆的历史重任 。

左宗棠，这位晚清时期的杰出人物，自幼便胸怀大志，勤奋好学，对经世致用之学有着浓厚的兴趣。他广泛涉猎天文、地理、军事、经济等诸多领域的知识，为日后的建功立业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在他的早期生涯中，虽然科举之路并不顺遂，但他始终没有放弃对知识的追求和对国家的责任感。他深入研究兵法战略，关注边疆局势，逐渐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军事思想和战略眼光 。

1866 年，左宗棠被任命为陕甘总督，负责平定陕甘回乱。在这场艰苦卓绝的战争中，他充分展现了自己的军事才能和领导智慧。他制定了正确的战略方针，采取剿抚兼施的策略，恩威并济，成功地平定了陕甘回乱，稳定了西北局势 。这场胜利不仅彰显了他的军事能力，也让他对西北边疆的局势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为他日后收复新疆积累了宝贵的经验 。

在平定陕甘回乱的过程中，左宗棠就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新疆局势的复杂性和危险性。他深知，新疆一旦丢失，不仅会使中国的领土完整遭到破坏，还会对西北边疆的安全造成严重威胁。因此，在陕甘回乱尚未完全平定之时，他就开始为收复新疆做准备 。1873 年，左宗棠攻占肃州，打通了通往新疆的道路，为后续的军事行动创造了有利条件 。

1875 年，清政府任命左宗棠为钦差大臣，督办新疆军务，全权负责收复新疆的事宜。这一任命，无疑是对左宗棠的高度信任和重托。面对这一艰巨的任务，左宗棠毫不犹豫地肩负起了这一历史使命，展现出了他坚定的决心和无畏的勇气 。

为了确保收复新疆的战争能够取得胜利，左宗棠进行了精心的准备。他深知，新疆地域辽阔，交通不便，后勤补给困难，而且阿古柏政权得到了英、俄等国的支持，武器装备精良，要想战胜敌人，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 。

在军事方面，他对军队进行了全面的整顿和改编，淘汰了老弱病残，选拔了一批年轻有为、英勇善战的将领和士兵，组建了一支精锐之师。他还注重军队的训练，加强了士兵的军事技能和战斗意志的培养，使军队的战斗力得到了显著提升 。同时，他积极引进西方先进的武器装备，创办了兰州制造局，仿制和生产了大量的洋枪洋炮，为军队提供了充足的武器弹药 。在他的努力下，清军的装备得到了极大的改善，逐渐缩小了与阿古柏军队在武器装备上的差距 。

在后勤保障方面，左宗棠更是费尽心思。他深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后勤补给是战争胜利的关键。为了解决粮草运输的难题，他制定了详细的运粮计划，开辟了多条运粮路线，采用了多种运输方式，如马车、骆驼等，确保了粮草能够及时、足额地运往前线 。他还在新疆当地积极开展屯田，鼓励士兵和百姓开垦荒地，种植粮食，以减少对内地粮草的依赖 。同时，他注重与当地民众的沟通和合作，争取到了他们的支持和帮助，为战争的胜利奠定了坚实的群众基础 。

在战略规划上，左宗棠经过深思熟虑，制定了 “先北后南，缓进急战” 的战略方针。他认为，北疆的乌鲁木齐是新疆的政治、经济和军事中心，战略地位十分重要。而且，北疆的阿古柏军队相对较弱，先收复北疆，可以切断阿古柏与沙俄的联系，为收复南疆创造有利条件 。同时，他主张采取缓进急战的策略，即在战争准备阶段要充分、缓慢，确保各项准备工作万无一失；而在战斗打响后，则要迅速、果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击敌人，速战速决 。这一战略方针，充分体现了左宗棠的军事智慧和战略眼光，为收复新疆的战争指明了方向 。

幕后支持：慈禧太后的决断

在收复新疆这场意义非凡的历史事件中，慈禧太后的支持无疑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她的决策和举措为左宗棠收复新疆提供了坚实的后盾 。

慈禧太后之所以大力支持收复新疆，有着多方面的深层原因。从国家利益的层面来看，她深知新疆对于中国的重要性。新疆地处中国西北边陲，战略位置极其重要，是中国抵御外部侵略的重要屏障。失去新疆，不仅意味着中国领土的完整遭到严重破坏，还将使中国的西北边疆直接暴露在列强的威胁之下，国家的安全将受到极大的挑战 。而且，新疆地区资源丰富，拥有广袤的土地、丰富的矿产资源以及重要的农牧业资源，这些资源对于国家的经济发展和稳定至关重要。同时，新疆还是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丝绸之路是古代中国与西方世界进行经济、文化交流的重要纽带，保障丝绸之路的畅通，对于维护国家的经济利益和文化交流具有重要意义 。

此外，慈禧太后对乾隆帝的尊崇也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她的决策。乾隆帝在位期间，成功收复新疆，将这片广袤的土地纳入清朝的版图，这一功绩成为了清朝历史上的辉煌篇章。慈禧太后对乾隆帝的文治武功极为钦佩，她内心深处渴望能够像乾隆帝一样，做出一番彪炳史册的功绩，以彰显自己的统治能力和威望 。因此，她无法容忍在自己的统治时期，将乾隆帝收复的新疆丢失，这种强烈的历史责任感和对乾隆帝的尊崇之情，促使她坚定地支持收复新疆 。

当然，慈禧太后支持收复新疆，也有其个人威望和地位的考量。当时，清朝内部面临着诸多问题，政治腐败、民生疾苦、社会矛盾尖锐，外部又受到列强的侵略和压迫，她的统治面临着巨大的挑战。在这种情况下，支持收复新疆，可以向国内民众展示她的统治决心和能力，提升自己的威望和形象，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 。同时，通过收复新疆，还可以转移国内矛盾，增强民族凝聚力，使人们将注意力从内部问题转移到国家的统一和领土完整上来，从而维护清朝的统治稳定 。

在政策支持方面，慈禧太后给予了左宗棠极大的权力和信任。她授权左宗棠全权负责新疆军政事务，中央政府只听左宗棠的汇报和决策。这一举措充分体现了她对左宗棠的高度信任，也为左宗棠在新疆的军事行动和行政管理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在战争过程中，当英国出面调停，提出阿古柏可以投降大清的建议时，慈禧太后丝毫不给面子，明确表示投降事宜应找前线统兵大员左宗棠，这一态度坚定地维护了左宗棠的权威，也向外界表明了清政府收复新疆的坚定决心 。

慈禧太后还赋予左宗棠挑选收复新疆所需各级官员的权力，左宗棠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和判断，选拔那些忠诚可靠、有能力有担当的官员，确保了新疆事务的顺利开展 。同时，她打破常规，将军权和钱权合一，全部交给左宗棠，解决了以往军事将领有兵权却无钱权，军饷筹措困难的问题，为左宗棠的军事行动提供了充足的资金保障 。此外，为了保护左宗棠，使其能够专心致力于收复新疆的事业，慈禧太后下诏三十年内不准参劾左宗棠，这一举措为左宗棠营造了一个相对稳定的政治环境，让他能够毫无后顾之忧地施展自己的才能和抱负 。

而在军费保障方面，慈禧太后更是不遗余力。收复新疆的战争需要巨额的军费支持，这对于当时财政困难的清政府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然而，慈禧太后深知军费对于战争胜利的关键作用，她毅然决定全力支持左宗棠的军事行动，积极筹措军费 。根据《剑桥中国史》的记载，总数逾五千二百三十万两协饷的支援，是支持左宗棠在新疆取得胜利的唯一的决定性因素 。中国学者给出的数字则在 5400 - 6000 万两白银之间，大数相差不大 。这些军费主要来源于户部库银支持、各省协饷以及从外资银行累计借款两千余万两白银 。其中，各省协饷中，浙江最多，累计七百多万 。为了确保各省协饷能够及时解付，慈禧太后事前下了措辞严厉的上谕，督促各省按时足额地提供军费 。而从外资银行的借款，则是以广州、福州、上海和汉口的海关关税收入作为质押的 。尽管这些借款的经办人胡雪岩被指控吃回扣，成为后来左宗棠被参的把柄之一，但在当时，这些借款确实为收复新疆的战争提供了重要的资金支持 。

慈禧太后在收复新疆过程中的支持和决断，虽然不能掩盖她在其他方面的过错和腐败行为，但她在这一事件中所展现出的坚定决心和果断决策，无疑对维护国家的统一和领土完整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值得我们在评价历史人物时给予客观的肯定 。

军费难题：艰难的筹措之路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句古老的军事谚语深刻揭示了后勤补给在战争中的关键作用，而在收复新疆这场伟大的战役中，军费的筹措无疑是最为关键的一环 。

收复新疆的战争所需军费数额巨大，堪称天文数字。据相关资料记载，从 1875 年到 1881 年，左宗棠率领的西征军队累计耗用军饷高达 5237 万两白银 ，而这还只是保守估计，中国学者给出的数字则在 5400 - 6000 万两白银之间 。如此庞大的军费开支，对于当时财政状况捉襟见肘的清政府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负担，犹如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横亘在面前 。

为了筹集这笔巨额军费，清政府可谓绞尽脑汁，采取了多种方式。户部库银作为清政府的财政储备，在收复新疆的军费筹措中发挥了重要的支持作用 。尽管当时清政府财政困难，面临着诸多开支压力，但在慈禧太后的支持下，户部还是先后拨发了 450 万两库存银 ，为西征军提供了一定的资金保障 。这笔资金虽然在巨额的军费需求面前显得有些杯水车薪，但它却犹如一场及时雨，为左宗棠的军事行动提供了启动资金，使得西征军能够开始进行初步的筹备工作 。

除了户部库银，各省协饷也是军费的重要来源之一 。所谓各省协饷，就是指清政府命令各省按照一定的数额和期限，向中央政府指定的军事行动提供财政支持 。在收复新疆的过程中，各省协饷发挥了重要作用 。据统计，在总数逾五千二百三十万两协饷的支援中，各省协饷占据了相当大的比例 。其中，浙江表现尤为突出，累计协饷七百多万两，成为各省协饷中的佼佼者 。为了确保各省协饷能够及时、足额地解付，慈禧太后事前下了措辞严厉的上谕，督促各省务必按时完成协饷任务 。然而，由于当时各省自身也面临着各种财政困难和经济压力，协饷的解付过程并非一帆风顺，时常出现拖延、短缺等问题 。尽管如此，各省协饷的总体支持，还是为收复新疆的战争提供了重要的资金补充 。

然而，仅仅依靠户部库银和各省协饷，仍然无法满足收复新疆所需的巨额军费 。在这种情况下，左宗棠不得不寻求其他途径来筹措资金，向外资银行借款成为了无奈之举 。从 1875 年到 1881 年，左宗棠在清廷的准许下，先后多次向洋商借款，累计借款金额高达 1375 万两白银 。这些借款主要来自英国的汇丰银行等外资银行，借款是以广州、福州、上海和汉口的海关关税收入作为质押的 。然而，这些外资银行并非慈善机构，它们看中的是高额的利息回报 。当时，洋人深知清廷收复新疆急需大量军饷，而清政府的财政又无法充足支持，于是将借款利息定得极高，年利息高达 10.5%、9.75%，甚至有的月利息达到 1.25% 。仔细计算下来，清廷除了需要偿还借款本金外，还需要支付的利息居然达到借款总额的半数左右，这无疑是一笔不折不扣的高利贷 。

左宗棠之所以选择向利息如此之高的外资银行借款，并非盲目之举，而是有着深远的战略考量 。他深知，利息越高，银行背后的列强就越不希望清政府失败，因为一旦清政府战败，他们借出去的款项就可能收不回来，成为一笔坏账 。因此，为了保障自己的利益，银行背后的西方资本自然而然地希望清政府能够打胜仗，从而主动给背后的西方列强施加影响力，让他们出手影响新疆的局势 。例如，英国原本在新疆局势上态度暧昧，有意支持叛军，但左宗棠向英国汇丰银行借款高达 1375 万两白银，加上高额利息，这让英国人为了收回借款，改变了态度，转而支持西征军 。为了让西征军打胜仗，英国甚至大方地为西征军提供新式武器，这在一定程度上为左宗棠收复新疆提供了帮助 。

尽管借款解决了燃眉之急，但高额的利息也给清政府带来了沉重的负担 。这些借款不仅需要在规定的期限内偿还本金，还需要支付巨额的利息，这使得清政府的财政状况雪上加霜 。而且，借款还涉及到国家主权和利益的问题，以海关关税收入作为质押，意味着清政府在一定程度上丧失了对海关的控制权，海关关税的收入被用于偿还借款，影响了国家的财政收入和经济发展 。此外，借款经办人胡雪岩被指控吃回扣，这不仅成为后来左宗棠被参劾的把柄之一，也进一步加剧了清政府内部的政治矛盾和纷争 。

然而，无论军费筹措的过程多么艰难，这些资金的及时到位，都为左宗棠收复新疆提供了至关重要的物质保障 。正是有了这些资金，左宗棠才能够组建起一支强大的西征军，为军队配备先进的武器装备，解决士兵的军饷和粮草问题，从而为收复新疆的战争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基础 。可以说，没有这些军费的支持，收复新疆的伟大壮举或许将难以实现 。

胜利凯旋：收复新疆的意义

1876 年 4 月，左宗棠在肃州庄严誓师，随后率领清军浩浩荡荡地向新疆进发。此时的清军，经过多年的战火洗礼和洋务运动的装备革新，已然脱胎换骨，成为一支战斗力强劲的精锐之师。他们士气高昂，怀揣着保家卫国的坚定信念，迈着坚定的步伐，向着新疆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挺进 。

此次出征，左宗棠精心制定了 “先北后南，缓进急战” 的战略方针。他深知，北疆的乌鲁木齐是新疆的战略要地，不仅地理位置重要，而且敌军防御相对薄弱。因此，他决定先集中优势兵力，攻克北疆，切断阿古柏与沙俄的联系，为后续收复南疆创造有利条件 。同时，他主张在战争准备阶段要充分、缓慢，确保各项准备工作万无一失；而在战斗打响后，则要迅速、果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击敌人，速战速决 。

在收复北疆的战役中，清军遭遇了阿古柏军队的顽强抵抗。然而，清军将士们毫不畏惧，他们凭借着卓越的军事指挥和顽强的战斗意志，一路势如破竹。8 月上旬，刘锦棠、金顺二部清军从阜康出发，采取声东击西的巧妙战法，避开了供水困难的大道，选择了敌人虽严密防守但水源充足的小道，出其不意地迫近乌鲁木齐北面的重地古牧地 。在激烈的战斗中，清军充分发挥了火炮的优势，对古牧地的敌军阵地进行了猛烈的炮击。炮弹如雨点般落在敌军阵地上，炸得敌人鬼哭狼嚎，阵脚大乱。随后，清军发起了冲锋，他们如猛虎下山般勇猛无畏，迅速突破了敌军的防线，一举攻克古牧地，歼敌 5000 余人 。古牧地的胜利，为清军进军乌鲁木齐打开了大门。18 日，清军乘胜追击，顺利收复乌鲁木齐，白彦虎、马人得等敌军仓皇南逃 。此后，左宗棠命刘锦棠部驻守乌鲁木齐，防止阿古柏军北犯，并继续清剿山中残敌；命金顺挥军西进 。昌吉、呼图壁及玛纳斯北城之敌闻风丧胆，纷纷溃逃。9 月初，金顺部开始攻打玛纳斯南城，然而，敌军负隅顽抗，攻城之战陷入了僵局。月余之后，刘锦棠、伊犁将军荣全先后增援会攻，清军士气大振，终于在 11 月 6 日成功占领该城 。至此，天山北路为阿古柏军占领之地全部被收复。此时正值冬季，大雪封山，道路难行，刘锦棠等清军将领决定就地筹粮整军，等待来年春天再进军南疆 。

1877 年 4 月，左宗棠指挥清军兵分三路，向南疆发起了全面进攻。刘锦棠部自乌鲁木齐南下，直攻达坂；张曜部自哈密西进；记名提督徐占彪部出巴里坤，至盐池与张曜部会师，合攻辟展、吐鲁番 。刘锦棠部在进攻达坂城时，充分展现了其卓越的军事才能和果敢的战斗作风。他乘夜黑多雾之际，率军悄然包围达坂城。19 日，清军发起总攻，一时间，大炮齐鸣，硝烟弥漫，达坂城几乎被夷为平地。守敌虽进行了顽强抵抗，但在清军的猛烈攻击下，最终无法抵挡，达坂城被成功攻克，毙俘敌 3000 余人 。随后，刘锦棠分兵一部助攻吐鲁番，主力则直捣托克逊，迫使守敌海古拉于 4 月下旬弃城西逃 。与此同时，张、徐二部清军也进展顺利，连克辟展、胜金台等地，吐鲁番守敌白彦虎望风而逃，马人得率部投降 。至此，南疆门户洞开，阿古柏的势力受到了沉重打击 。

阿古柏见大势已去，于 5 月下旬在库尔勒气急暴病而死（一说绝望自杀，或谓被人毒死） 。他的次子海古拉携其父尸西遁，由白彦虎防守喀喇沙尔、库尔勒等地 。阿古柏长子伯克・胡里在库车杀其弟海古拉，后于喀什噶尔称王，企图在英俄的庇护下负隅顽抗 。然而，他的挣扎注定是徒劳的。是年秋，左宗棠决心彻底收复南疆，遂以刘锦棠部为 “主战” 之军，以张曜部为 “且战且防” 之军，相继长驱西进 。南疆各族人民久受阿古柏的残暴统治，早已对其恨之入骨。如今，清军前来收复失地，他们纷纷拿起武器，积极配合清军作战，为清军提供情报、向导和物资支持，形成了军民团结一心的强大力量 。10 月，刘锦棠部以破竹之势，驰骋 2000 余里，迅速收复喀喇沙尔、库车、阿克苏、乌什等南疆东四城 。西四城叶尔羌、英吉沙尔、和阗、喀什噶尔之敌愈发孤立无援，内部也开始分崩离析 。已降敌的前喀什噶尔守备何步云亦乘机反正，与清军里应外合 。刘锦棠闻讯，立即挥军分路前进，于 12 月中下旬连克喀什噶尔、叶尔羌、英吉沙尔 。伯克・胡里、白彦虎等率残部狼狈逃入俄境 。1878 年 1 月 2 日，清军攻克和阗 。至此，整个新疆除沙俄侵占的伊犁地区外，全部被成功收复 。

清军收复新疆的胜利，是中国近代史上的一次伟大壮举，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从国家领土完整的角度来看，这场胜利彻底粉碎了英俄企图利用阿古柏肢解和侵吞中国西北领土的险恶阴谋，捍卫了中国的领土主权和国家尊严 。新疆这片广袤的土地，重新回到了祖国的怀抱，成为中国领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它向世界宣告，中国人民维护国家领土完整的决心坚如磐石，任何企图分裂中国的势力都将遭到坚决的打击 。

从边疆稳定的层面来说，新疆地处中国西北边陲，是中国抵御外部侵略的重要屏障 。收复新疆后，清政府加强了对边疆地区的管理和统治，在新疆设立行省，推行一系列改革措施，如加强军事防御、发展经济、改善民生等，有效维护了边疆的稳定和安全 。这不仅为中国的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创造了良好的外部环境，也为中国与中亚、西亚等地区的交流与合作奠定了基础 。

在民族团结方面，左宗棠在收复新疆的过程中，始终尊重各民族的风俗习惯和宗教信仰，积极推动民族团结和融合 。他深知，只有团结各民族的力量，才能实现新疆的长治久安 。因此，他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如保护各族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减轻人民的负担、促进各民族之间的交流与合作等，赢得了各族人民的衷心拥护和支持 。收复新疆的胜利，促进了各民族之间的团结和友谊，增强了中华民族的凝聚力和向心力 。

此外，收复新疆的胜利对中国的经济发展也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新疆拥有丰富的自然资源，如石油、天然气、煤炭等，收复新疆后，清政府开始对新疆的资源进行开发和利用，促进了当地经济的发展 。同时，新疆作为丝绸之路的重要通道，其收复也为中国与中亚、西亚等地区的贸易往来和经济合作提供了便利条件，推动了中国与周边国家的经济交流与发展 。

清军收复新疆的胜利，是中国近代史上的一座不朽丰碑，它彰显了中国人民的英勇无畏和爱国精神，为中国的领土完整、边疆稳定、民族团结和经济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左宗棠等清军将领的功绩，将永载史册，激励着后人不断为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而努力奋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