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季总,白月光回来了,我让位
发布时间:2025-06-06 17:40 浏览量:2
嫁给季沉舟第五年,他的白月光苏晚意回来了。
所有人都说我是趁虚而入的小偷,连季沉舟自己也默认。
我平静地递上离婚协议:“季总,白月光回来了,我让位。”
他当场撕碎协议:“戚晚,你休想!”
后来我消失得干干净净,他却疯了一样满世界找我。
找到我时他双眼猩红:“跟我回家。”
我笑着举起钻戒:“季先生,我结婚了。”
嫁给季沉舟的第五年,苏晚意回来了。
这消息像是长了翅膀,由苏晚意最忠实的拥趸秦薇,亲自送到了我面前。秦薇倚在我办公室门框上,下巴抬得老高,眼神里的轻蔑几乎凝成实质,语气是惯常的讥诮:“哟,还赖着呢?戚晚,叙白哥哥当初要不是为了气晚意,能轮得到你?现在正主回来了,识相点自己滚蛋,别弄得大家都难堪!”
苏晚意。
这个名字像根陈年的刺,无声无息地扎进心里某个早已结痂的角落,又带起一阵绵密的钝痛。那个在我灰头土脸、拼命挣扎的少女时代,永远高悬在云端、光芒万丈的名字。她是所有人心中无可争议的女神,优雅、矜贵,仿佛天生就该被众星捧月。而我戚晚,只是阴差阳错、侥幸填补了她离去后空缺的平凡影子。
秦薇的话,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破了我五年婚姻努力维持的平静假象。心脏猛地一缩,传来尖锐的刺痛感。但这样的羞辱,五年里早已听得耳朵起茧。我捏紧了手里的签字笔,指节发白,脸上却挤不出任何表情,只冷冷地回敬:“是吗?可就算是为了气她,季沉舟选的也不是你秦薇,不是吗?”
秦薇那张精心描画的脸瞬间扭曲,如同被当众扇了一记耳光,恼羞成怒:“你!你也就现在还能嘴硬!告诉你,晚意今天下午的飞机落地,叙白哥哥早就亲自去接了!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她踩着高跟鞋,怒气冲冲地走了,留下满室刺鼻的香水味和那句恶毒的预言。
办公室的门“砰”地一声关上。我维持着僵硬的坐姿,过了很久,才感觉冰凉的指尖恢复了一点知觉。巨大的空洞感从心底蔓延开来,吞噬着周围的空气。我拿起手机,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给那个熟悉的名字发了条信息:“沉舟,晚上……回家吃饭吗?”
屏幕上方清晰地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我的心悬在半空,等待的时间被无限拉长。过了仿佛一个世纪,他的回复才跳出来,简洁、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晚上有重要应酬,你自己吃,不用等。”
悬着的心,终于沉沉地坠了下去,摔得粉碎。原来秦薇说的,是真的。他甚至懒得编一个更圆滑的理由。
2再见苏晚意,是在季家老宅的晚餐桌上。
季母一向视苏晚意为最理想的儿媳人选。我和季沉舟刚结婚那会儿,她总爱在我面前有意无意地提起苏晚意的好,后来季沉舟冷了脸,她才渐渐收敛。
我们踏进客厅时,里面欢声笑语。苏晚意正亲昵地挽着季母的手臂,声音又软又甜:“伯母,这么多年没见,您怎么一点都没变呀?还是这么年轻漂亮!”季母被她哄得眉开眼笑,拍着她的手背:“就你这张嘴最甜!知道好久没见,也不早点回来看看我!”两人依偎着,那股亲热劲儿,衬得我这个真正的儿媳倒像个局外人。
听到动静,季母笑着转过头:“沉舟来了!快过来坐。你和晚意可真是好久没见了,今晚你们年轻人好好聊聊!”她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我时,明显淡了几分。
“伯母,您可冤枉我了,”苏晚意站起身,落落大方,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我和季沉舟交握的手,最终定格在我脸上,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微笑,“我昨天刚下飞机,还是沉舟哥哥亲自去接的呢。对吧,沉舟哥哥?”她转向季沉舟,语气带着点亲昵的娇嗔,“害得我都没能第一时间来探望伯母您。”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季沉舟握着我的手猛地一紧,指节硌得我生疼。他的声音绷得很紧,带着一种急于撇清的僵硬:“昨天正好在机场附近办事,顺路。”他侧过头,目光沉沉地看向我,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强调,“顺路而已。”
喉咙里堵得发慌,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弧度,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嗯,我知道。没事。” 同时,我下意识地,一点点将自己的手,从他滚烫而用力的掌心抽了出来。
“没事?”季沉舟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阴鸷。他死死盯着我抽离的手,眼神锐利得像刀,“戚晚,你永远都只会说没事!”
空气瞬间凝滞,尴尬的冰霜无声蔓延。苏晚意不愧是八面玲珑的名媛,立刻笑着打圆场,自然地挽住季母:“哎呀,伯母,我都闻到香味了!在英国这些年,我可想死张阿姨做的糖醋小排了,做梦都流口水呢!”季母立刻被她转移了注意力,脸上的笑容又热络起来:“好好好!可不能饿着我们晚意,走,开饭开饭!”
3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苏晚意是绝对的主角,她妙语连珠,分享着国外的见闻,逗得季母笑声不断。季沉舟话不多,偶尔应和几句,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落在苏晚意身上,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专注。
“沉舟哥哥,你还记得我们大学时那个特别凶的教授吗?”苏晚意忽然转向季沉舟,眼眸亮晶晶的,“他居然还在教书!我昨天在机场书店看到他新出的书了,封面用的还是当年那张不苟言笑的照片!”
季沉舟的嘴角罕见地弯起一丝真实的弧度,眼神也柔和下来:“记得。他训你那次,你哭了一下午,非说毕不了业了。”
“哎呀!那么糗的事你还提!”苏晚意佯装生气地嗔了他一眼,脸颊微红,眼波流转间是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默契,“不过后来还不是你给我补了一周的课才过的关?”
季沉舟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的温度,是我五年婚姻里都极少触碰到的。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掠过桌面,看到我碗里几乎没动的米饭,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淡:“怎么不吃?不合胃口?”
我捏着筷子的指尖冰凉,强压下胃里翻涌的不适,摇了摇头:“没有,下午……有点积食,不太饿。”声音干涩。
苏晚意立刻关切地看过来:“是不是肠胃不舒服?我知道有一家特别好的中医馆,调理脾胃很拿手的,要不要介绍给你?”
“不用了,谢谢。”我几乎是立刻拒绝,语气生硬得连自己都意外。餐桌上瞬间安静下来。
季沉舟的眼神沉了沉,带着明显的不悦。季母也皱起了眉,语气带着长辈的责备:“晚意也是关心你,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抱歉。”我垂下眼,盯着碗里冷掉的米饭,只觉得胸口憋闷得快要窒息,“我吃饱了,你们慢用。”我放下筷子,推开椅子,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令人窒息的餐桌。身后,苏晚意温柔解围的声音隐约传来:“伯母别生气,戚晚姐可能真的不太舒服……”
4那晚之后,季沉舟变得异常忙碌。他总是深夜才归,身上常带着淡淡的酒气和一丝若有似无的、不属于我的香水味。我们睡在同一张床上,却像隔着楚河汉界,沉默是房间里唯一的声响。
这天深夜,他回来得比平时更晚。我闭着眼装睡,听到他轻手轻脚地进了浴室。水声哗哗响起。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起来,屏幕在黑暗中幽幽地亮起。鬼使神差地,我侧过身,睁开了眼。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晚意”。
我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随即疯狂地擂动起来。水声还在继续。震动固执地持续着。几秒后,屏幕暗了下去。但紧接着,又一条新信息弹了出来。
没有备注名字,但那串号码我认得,是苏晚意的。
信息内容只有短短一行字,却像烧红的烙铁烫进我的眼底:“沉舟哥哥,谢谢你送的安神香薰,今晚终于能睡个好觉了。还有,项链我很喜欢。”
项链?什么时候送的?白天?还是某个我不知道的深夜?
巨大的空洞感瞬间吞噬了我,四肢百骸都透着凉气。浴室的水声停了。我猛地闭上眼睛,死死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才勉强压下喉咙口的哽咽。他出来了,带着一身潮湿的水汽躺下,很快,身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而我,在无边的黑暗里睁着眼睛,直到天边泛起灰白。
第二天是周末。季沉舟难得没有出门,穿着家居服在客厅看财经新闻。我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手里翻着一本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手机屏幕亮起,是闺蜜唐棠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照片。点开一看,背景是本市最奢华的那家珠宝店VIP室。照片里,季沉舟微微侧着身,神情专注地看着柜台,导购小姐正小心翼翼地托起一条流光溢彩的钻石项链。拍摄的角度很刁钻,恰好捕捉到他嘴角那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
照片下面,是唐棠愤怒又担忧的文字:“晚晚!我刚陪我妈来取镯子,撞见你家季总了!他给谁买项链呢?!还笑得那么……温柔!气死我了!”
手机屏幕的光刺得眼睛生疼。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那条项链……原来是真的。他亲自去挑的,送给他心尖上的晚意。
我抬起头,看向对面那个英俊却疏离的男人。五年时光,我爱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努力扮演好季太太的角色,以为时间总能焐热一块石头。可直到这一刻,看到照片里他对着别的女人展露的温柔笑意,我才彻底明白,石头就是石头,永远不会被焐热。有些位置,不是努力就能坐稳的。
积压了五年的疲惫、委屈、不被看见的付出和深入骨髓的绝望,在这一刻终于冲垮了所有的堤坝。我放下书,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决绝。
5我站起身,走向书房。季沉舟的目光终于从电视屏幕上移开,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有事?”
我没回答,径直走进书房,从书桌最下方的抽屉深处,拿出那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薄薄的几页纸,却承载了我五年婚姻的句号。我深吸一口气,拿着它走回客厅,停在他面前。
“季沉舟,”我开口,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没有一丝颤抖,“我们离婚吧。”
空气仿佛凝固了。季沉舟脸上的不耐瞬间冻结,他猛地转过头,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钉在我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审视:“你说什么?”
我把手中的离婚协议书递到他面前的茶几上,纸张轻飘飘落下,发出细微的声响。“我说,我们离婚。”我清晰地重复,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协议我已经签好了。你看一下,没什么问题就签字吧。”我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他惊愕的脸上,补充道,“苏小姐回来了。季太太这个位置,我占了五年,也该物归原主了。”
“戚晚!”季沉舟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逼近,眼底酝酿着风暴,“你发什么疯?谁准你提离婚的?物归原主?你把自己当什么?又把我们的婚姻当什么?一场交易吗?!”
他胸膛剧烈起伏,显然被我的话彻底激怒。
我迎着他暴怒的目光,心口一片麻木的冰冷,反而轻轻扯了下嘴角:“不然呢?季总。” 我刻意加重了那疏离的称呼,“难道不是一场交易吗?当初你需要一个人结婚来让苏晚意死心,而我,恰好需要季家这棵大树帮我父亲的公司渡过难关。现在,你的白月光回来了,我父亲的债也还清了。这场交易,难道不该结束了吗?”
“交易?”季沉舟像是第一次认识我一样,眼神阴鸷得可怕,他一把抓起茶几上的离婚协议,看也不看,双手猛地用力——
刺啦!
纸张被狠狠撕成两半!紧接着是四半、八半……他像是发泄着滔天的怒火,将那份离婚协议撕得粉碎,然后用力扬手!雪白的碎片如同绝望的雪花,纷纷扬扬,落满了昂贵的地毯和光洁的茶几。
“结束?”他喘着粗气,眼神死死锁住我,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凶狠,“戚晚,我告诉你,只要我不同意,你哪里也别想去!这场‘交易’,我说了算!给我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碎片在我脚边打着旋儿落下。我看着满地的狼藉,看着眼前这个暴怒而陌生的男人,心口那片冰冷终于蔓延到了全身。五年了,原来在他心里,我始终只是一个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连结束的自由都没有。
6撕碎的协议如同一个休止符,却没能终止这场注定分崩离析的婚姻。季沉舟似乎以为那晚的暴怒足以震慑住我,让我乖乖地继续扮演那个沉默温顺的季太太。他开始更频繁地晚归,甚至彻夜不归。偶尔回来,身上属于苏晚意的香水味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刺鼻。
秦薇的电话在一个午后打来,声音尖利而得意:“戚晚,你脸皮可真够厚的!叙白哥哥都陪着晚意选婚纱了,你还赖在季家干什么?当免费保姆吗?识相点赶紧滚!别到时候被扫地出门,那才叫一个难看!”
选婚纱?这三个字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太阳穴。原来,他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也好。我平静地挂断电话,拉黑号码。最后一点残存的、可笑的念想,也被彻底斩断。
接下来的日子,我变得异常忙碌而平静。打包行李,联系早已物色好的律师重新拟定离婚协议(这次直接寄到了他公司),处理一些私人账户的转移,预约搬家公司。季沉舟大概沉浸在他失而复得的“爱情”里,或者笃定我不敢反抗,对我的一切异样毫无察觉。
搬走的那天,是个阴沉的周末。天空灰蒙蒙的,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季沉舟又是一夜未归。偌大的别墅空空荡荡,只剩下我拖着行李箱滚轮划过地面的单调声响。我最后环视了一眼这个住了五年的“家”,华丽,冰冷,没有一丝属于我的温度。我摘下无名指上那枚从未被珍视过的婚戒,轻轻放在了玄关的柜子上。戒指落在光洁的台面上,发出轻微而清脆的“叮”一声,像一个迟来的句点。
然后,我拉开门,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外面阴沉的天色里。没有告别,也不需要告别。这座城市很大,足以藏下一个决心消失的人。
7季沉舟是在三天后才意识到我真的消失了。
他带着一身疲惫和宿醉的头痛回到别墅,习惯性地喊了一声:“戚晚,倒杯水。”回应他的只有空荡荡的回音。客厅整洁得过分,空气里属于她的那点极淡的馨香也彻底消散了。他烦躁地扯开领带,走向厨房,目光扫过玄关时猛地顿住——那枚素雅的铂金戒指,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像一记无声的耳光。
一股莫名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他冲上楼,主卧里她的衣物、化妆品消失得一干二净,衣帽间空了大半。书桌上,一份崭新的、签着她娟秀名字的离婚协议静静地躺在那里,旁边放着一枚小小的U盘。
他颤抖着手点开U盘里的文件。里面只有一份财产清单,罗列得清清楚楚。她带走的,只有她自己的婚前积蓄和这五年她自己工作所得的所有收入。季家给她的,包括那些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他给她的副卡、甚至他母亲送的一套翡翠首饰,全部原封不动地列在“归还”一栏。清单末尾,是她打印出来的一句话:“两清,勿扰。”
“两清?勿扰?”季沉舟死死盯着那冰冷的四个字,一股滔天的怒火混合着从未有过的恐慌猛地窜起,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剧痛!他抓起那份离婚协议就想撕,却看到协议最后一页的空白处,她用笔加了一行小字,字迹有些潦草,仿佛带着一种筋疲力尽的决绝:“季沉舟,放过我吧。这五年,我累了。祝你和苏小姐,百年好合。”
“放过你?休想!”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狠狠一拳砸在书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他疯狂地拨打她的电话,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他打给她的朋友唐棠,对方直接挂断,再打过去就是忙音。他动用了所有能想到的关系网,得到的消息却寥寥无几,只知道她几天前离开了这座城市,去向不明。
一种彻底失去掌控的恐慌感灭顶而来。他这才惊觉,那个总是安安静静待在他视线角落里,被他习惯性忽略的女人,一旦下定决心离开,竟然可以消失得如此干净彻底,不留一丝痕迹。巨大的别墅空旷得可怕,每一个角落都似乎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后知后觉。他颓然地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亲手弄丢了,而且,可能再也找不回来了。
8时间是最无情的洪流,裹挟着一切向前奔涌。一年零三个月,足以让许多事情尘埃落定,也足以让一颗死寂的心重新长出柔软的枝桠。
南方的海滨小城,阳光总是慷慨。海风带着咸湿的暖意,吹拂着露天咖啡馆的白色遮阳伞。我坐在伞下,小口啜饮着温热的牛奶,看着不远处沙滩上玩沙子的一个小小身影,眉眼温柔。阳光落在我无名指那枚设计简约却耀眼的钻戒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妈妈!看我的城堡!”奶声奶气的呼唤传来,小身影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举着沾满沙子的塑料小铲子,献宝似的。
我笑着抽了张湿巾,仔细地擦着他小花猫似的脸蛋和小手:“嗯,宝贝真棒!快让爸爸看看!”话音刚落,一个高大的身影便笼罩过来,带着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气息。
林深自然地在我身边坐下,长臂一伸,轻松地将兴奋的小家伙抱到自己腿上,宠溺地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哇!我们安安的城堡好大!比爸爸设计的房子还厉害!”
小家伙咯咯地笑起来,骄傲地挺起小胸脯。林深低下头,在我额角印下一个轻柔的吻,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累不累?要不要带安安回去午睡?”
我摇摇头,靠在他坚实的肩膀上,感受着这份踏实的温暖,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宁静与充盈:“不累。再晒会儿太阳吧,阳光真好。”
就在这时,一个仿佛从地狱深处挣扎出来的、嘶哑干裂的声音,突兀地打破了这份宁静:
“戚晚……”
我身体猛地一僵,循着声音来源看去。
咖啡店的木质围栏外,站着一个风尘仆仆、形容枯槁的男人。是季沉舟。他瘦了很多,眼窝深陷,下巴上满是青黑的胡茬,昂贵的西装皱巴巴地裹在身上,沾着灰尘。最刺目的是他那双眼睛,布满了骇人的红血丝,死死地、贪婪地盯在我脸上,里面翻涌着失而复得的狂喜、刻骨的疲惫,还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
他的目光像烧红的烙铁,扫过我依偎着的林深,扫过林深怀里天真无邪的孩子,最后,死死地钉在了我无名指那枚崭新的钻戒上。他踉跄着向前一步,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和卑微:
“晚晚……跟我回家。”
9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午后温暖的阳光里。
我猛地转头,心脏骤然缩紧。围栏外,季沉舟站在那里。他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又像是刚从一场旷日持久的灾难里爬出来。昂贵的西装皱得不成样子,沾着不明来路的灰渍,下巴上胡茬青黑,眼窝深陷下去,里面布满骇人的红血丝,死死地、近乎贪婪地攫住我的脸。那眼神里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有刻骨的疲惫,但最深最沉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近乎疯狂的执念。
“晚晚……”他喉结剧烈滚动,声音嘶哑干裂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和一种从未有过的卑微,“跟我回家。”
空气仿佛瞬间冻结了。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吹过,却吹不散这令人窒息的凝滞。
林深抱着安安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带着保护者的姿态,不动声色地将我和孩子护在身后。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平静地迎上季沉舟那双布满血丝、情绪翻涌的眼睛,语气沉稳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季先生,我想你认错人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晚晚’。这位是我的妻子,戚晚。以及,我们的儿子,林予安。”
“妻子?儿子?”季沉舟的目光像失控的探照灯,猛地扫过林深搂着我肩膀的手,扫过安安那张天真懵懂、依偎在林深怀里的小脸,最后,死死地钉在了我左手无名指上——那枚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钻戒,刺眼得让他瞳孔骤然收缩。他像是被这光芒灼伤,踉跄着后退了半步,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和一种被彻底击碎的茫然。他喃喃着,更像是质问自己:“儿子……你和他的儿子?”
“是。”我清晰地回答,声音不大,却异常平稳,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击碎了季沉舟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幻想。我甚至微微侧头,将脸颊轻轻靠在林深的肩膀上,这个亲昵而自然的动作,比任何言语都更具杀伤力。“季沉舟,我们已经结束了。一年前就结束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林深的妻子,林予安的母亲。”
10“结束?”季沉舟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疯狂和痛苦剧烈地交织、碰撞,几乎要溢出来。他猛地向前一步,双手死死抓住咖啡店的木质围栏,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压迫感,“谁准你结束的?!戚晚!我不同意!我从来没有同意过离婚!”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嘶哑中带着歇斯底里的味道,引得旁边几桌客人纷纷侧目。安安被他突然爆发的吼声吓得小身子一抖,小嘴一瘪,眼看就要哭出来。
“季沉舟!”林深的声音陡然沉下,带着雷霆般的怒意和警告。他迅速将受到惊吓的安安完全护进怀里,大手安抚地拍着孩子的背,目光如寒冰利刃般射向那个失控的男人,“注意你的言行!你吓到我儿子了!”
季沉舟却像完全没听见林深的警告,他的目光越过林深,依旧死死地锁在我脸上,里面翻涌着不解、愤怒,还有一种被背叛般的绝望:“为什么?戚晚!你告诉我为什么?!就因为我接了苏晚意的机?就因为一条项链?就因为那些风言风语?五年!我们在一起五年!难道在你心里,就抵不过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吗?!你甚至……甚至有了他的孩子!”他指着林深,手指都在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刻骨的痛楚。
“微不足道?”我轻轻推开林深护着我的手,从他身后站了出来。海风吹拂着我的发丝,我看着眼前这个形容枯槁、状若癫狂的男人,心底最后一丝波澜也归于沉寂,只剩下彻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悲悯的平静。
“季沉舟,”我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他粗重的喘息,“压垮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是你五年如一日的冷漠,是你对苏晚意归来时毫不掩饰的‘顺路’,是你深夜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和那条刺眼的‘项链我很喜欢’,是秦薇一次次趾高气昂的羞辱和你无声的纵容,是季家餐桌上我永远像个多余的外人……更是那天晚上,你亲手撕碎离婚协议时,看着我的眼神——那种看一件不听话、试图挣脱束缚的所有物的眼神。”
11我顿了顿,迎着他震惊而逐渐灰败下去的目光,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刻刀,清晰地凿在过往的废墟上:“你问我为什么?因为我终于醒了。我不想再做一个活在别人影子下的替代品,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一个连结束自己痛苦都需要你‘恩准’的可怜虫!我累了,季沉舟,累得连恨你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的目光转向林深,他正低头温柔地哄着怀里抽噎的安安,那小心翼翼的姿态,与季沉舟此刻的疯狂形成了最残酷的对比。我的声音柔和下来,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至于林深和安安……他们是我在离开那片泥沼后,上天给予我的救赎和新生。遇见林深,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他让我知道,被一个人真心实意、毫无保留地爱着、尊重着、珍视着,是什么感觉。安安,是我们爱的延续和见证。这份平静和幸福,是我用五年煎熬和绝望换来的,谁也别想破坏,包括你,季沉舟。”
季沉舟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抓着围栏的手颓然松开,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他看着我望向林深和安安时眼中流露出的、他从未见过的温柔与光芒,看着林深对孩子那自然而然的宠溺呵护,看着他们三人之间流淌的、密不可分的亲昵与温暖……一股灭顶的绝望和冰冷的认知,如同海啸般将他彻底淹没。
原来,她离开他,真的可以过得这么好。原来,她对着另一个男人,可以笑得如此温柔满足。原来,她早已在远离他的地方,拥有了一个真正的、温暖的家。而他,季沉舟,彻头彻尾地成了一个笑话。一个在她新生活里,突兀闯入、惹人厌烦的……外人。
他踉跄着后退,撞到了身后的盆栽,发出刺耳的声响。他失魂落魄地看着我,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一个字也没能吐出来。那双曾经高傲锐利的眼睛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死寂。
12“季先生,”林深抱着已经安静下来的安安,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彻底隔绝了季沉舟投注在我身上的、令人不适的目光。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想我妻子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们之间的过往,无论对错,都已成为过去。现在,她是我的妻子,予安的母亲。我们一家人的生活,不希望再受到任何打扰。”
林深的目光扫过季沉舟狼狈不堪的模样,语气没有嘲讽,只有一种公事公办的疏离:“关于你们法律上尚未解除的婚姻关系,我的律师会尽快联系你,处理后续的离婚协议签署事宜。该属于晚晚的,一分不会少,不该她要的,我们也绝不贪图。只希望季先生能拿出成年人的体面,好聚好散,给彼此,也给无辜的孩子,留最后一份清净。”
“孩子……”季沉舟像是被这个词烫到,目光再次投向林深怀里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安安似乎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把小脑袋埋在林深颈窝里,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又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看起来很可怕的叔叔。那眉眼……季沉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孩子的轮廓,依稀能看到戚晚的影子,那么清晰,却又那么残忍地提醒着他,这个鲜活的小生命,与他季沉舟,毫无瓜葛。
好聚好散?体面?季沉舟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惯常的、掌控一切的冷笑,却只牵动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扭曲表情。巨大的、冰冷的绝望感灭顶而来,让他几乎窒息。他看着戚晚,她安静地站在林深身边,目光温柔地落在孩子身上,自始至终,再也没有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扰人清净的障碍物。
他终于明白,自己彻彻底底地失去了她。不是一年前她离开别墅的那一刻,而是在更早更早的无数个日夜,在他一次次忽略她的感受,在他一次次默许旁人伤害她,在他理所当然地将她的付出视为空气时……他就已经失去了她。而她的新生里,早已没有了他的位置,一丝一毫都没有。
所有的愤怒、不甘、执念,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荒凉和疲惫。他像个骤然被戳破的气球,所有强撑的力气瞬间消散。季沉舟最后深深地、绝望地看了一眼那个曾经属于他的女人,她依偎在另一个男人身侧,怀里抱着他们的孩子,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美好得像一幅他永远无法企及的画。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哽咽,猛地转过身,几乎是跌跌撞撞地,狼狈不堪地逃离了这个充满阳光、温暖和锥心刺痛的地方。海风吹过他凌乱的头发和皱巴的西装,背影仓惶而孤绝,迅速消失在咖啡馆外的街角,如同一个被彻底驱逐出境的幽魂。
13季沉舟离开后,空气里紧绷的弦骤然松弛下来。阳光重新变得温暖,海风也恢复了轻柔。林深将安安轻轻放下,小家伙立刻跑到我腿边,伸出小胳膊紧紧抱住我的腿,仰着小脸,大眼睛里还残留着一丝不安:“妈妈,怕怕……坏叔叔……”
“不怕不怕,宝贝,”我蹲下身,将安安柔软的小身体紧紧拥入怀中,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令人安心的奶香味和温热,心底最后一丝因季沉舟出现而泛起的涟漪也彻底平复。我亲了亲他的额头,声音温柔而坚定,“坏叔叔走了,再也不会来打扰我们安安了。有爸爸和妈妈在,谁也不能吓到我们安安,对不对?”
“嗯!”安安用力地点点小脑袋,依赖地蹭着我的脸颊,那点不安很快被熟悉的温暖驱散。
林深也蹲了下来,宽厚温暖的大手覆上我的肩膀,另一只手揉了揉安安的头发,眼神里满是心疼和后怕:“吓到了吧?”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
我摇摇头,靠进他坚实的怀抱,将安安也圈在两人之间。我们一家三口紧紧依偎在一起,形成一个密不可分的小世界,隔绝了外界所有的风雨和不堪。“没有,”我轻声说,抬头望进林深深邃而关切的眼睛,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阳光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两枚钻戒交相辉映,闪烁着坚定而温暖的光芒。
季沉舟的出现,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激起的涟漪终究会消散。而我们的小船,早已驶离了那片充满暗礁和风暴的海域,稳稳地航行在属于我们的、阳光普照的港湾里。过去的阴霾被彻底驱散,眼前,只有触手可及的温暖和充满希望的未来。
海风温柔,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