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鼠精茶话会
发布时间:2025-06-06 16:17 浏览量:1
各位看官,今天咱讲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老故事,保准让您笑掉大牙又点头称是。
话说咱们县城往东三十里,有个陆家庄,庄上有个陆渐白陆大少爷。
这陆家祖上可是阔过的,他太爷爷那会儿,家里开着全县最大的绸缎庄,银子多得能压塌炕。
有钱了咋办?造房子呗!
这陆老太爷一挥手,花了三千两白银,建了个三进三出的大宅院,雕梁画栋,飞檐翘角,连门槛都是上好的紫檀木——
您要问为啥记得这么清楚?
嘿,这故事可是当年给我讲古的陆家老厨子亲口说的!
(一)
可这陆家啊,从老太爷那辈儿就有个毛病——懒!
您要问多懒?这么说吧,吃饭都嫌嚼着累!
到了陆渐白他爹这代更不得了,全家上下二十多口人,连个扫把倒了都不带扶的。
您猜怎么着?家里养了八个丫鬟六个小厮,专门负责给主子们挠痒痒!
老话说得好:"金山银山,坐吃山空。"
这不,陆渐白十六岁那年,家里绸缎庄让人坑了,铺子赔了个底朝天。
要说这时候勤快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这陆家人倒好,先把仆人全散了,好留着余财继续挥霍,然后——您猜怎么着?
宁可躺在灰堆里打喷嚏,也不愿意抬抬手扫扫地!
"老爷,灶台都结蜘蛛网了..."管家临走前苦着脸说。
"去去去,那蜘蛛又不问咱要房租!"陆老爷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叼着根牙签。
这一懒就是十年,好好一座雕梁画栋的大宅子,硬是变成了"三多宅"——灰多、蛛网多、老鼠多。
路过的小孩都唱:"陆家大院真稀奇,苍蝇进去打喷嚏,老鼠个个穿绸缎,老爷床上种蘑菇!"
(二)
转眼陆渐白二十六了,该娶媳妇了。
可如今陆家名声在外,谁家姑娘愿意嫁到"老鼠窝"来?
最后好歹说了门亲,是十里外杨家村的姑娘,叫杨荷镜。
这姑娘家里穷是穷,可手脚勤快得像装了发条,村里人都夸:"杨家的闺女,扫地都能扫出花样来!"
成亲那天可热闹了。
陆家为了撑场面,特意把大门擦了擦——就擦了大门!
新娘子坐在轿子里,老远就闻见一股子霉味儿,还当是路上经过谁家腌咸菜的缸呢。
拜完天地入洞房,新娘子刚坐下就"阿嚏!阿嚏!"连着打了十几个喷嚏。
您想啊,那床褥子十年没晒过,灰尘厚的都能种庄稼了!也就常年住在这里的陆家人没感觉。
可新媳妇懂事啊,硬是憋着没说,心想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扫把也得抱着走。"
半夜三更,小两口正浓情蜜意呢,忽然听见床底下"吱吱嘎嘎"响。
新娘子耳朵尖,听见有声音在说:
"啧啧啧,又来个倒霉蛋!"
"这姑娘眼神不好吧?这么脏也敢嫁过来!"
杨荷镜吓得一激灵,推推丈夫:"你听,是不是有人在说话?"
陆渐白迷迷糊糊:"唔...是老鼠...别理它们..."翻个身又打上呼噜了。
(三)
第二天天蒙蒙亮,新娘子就爬起来想收拾屋子。
这一看可了不得!桌上油垢厚得能揭下来烙饼,房梁上蛛网像挂了幔帐,地上灰扑扑的脚印子一个叠一个——敢情陆家人走路都跟盖章似的!
"新妇起得倒早。"婆婆歪在罗汉榻上嗑瓜子,随口吐出的壳儿"啪嗒"落在杨荷镜刚擦过的青砖地上,"别忙活了,来给我捶捶腿。"
杨荷镜盯着那个瓜子壳,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突然发现婆婆倚着的靠枕上,绣着金线的"福"字已经被头油浸成了酱黑色。
"娘,这枕套..."她忍不住开口。
"咋了?这可是苏州绣娘的手艺!"婆婆得意地拍打靠枕,顿时腾起一片粉尘,"你公公当年花二十两银子..."
话没说完,杨荷镜突然连打三个喷嚏。
她终于明白屋里那股怪味是什么了——那是陈年汗臭、霉味和馊饭混合的死亡气息!就像把十只臭袜子塞进泡菜坛子闷了三年。
"大嫂真是金贵。"三弟陆渐青晃进来,靴底粘着不知名的污渍,在地毯上踩出一串黑梅花,"咱们住着不是挺好?"
杨荷镜胸口剧烈起伏。
她实在憋不住了,走向窗边"哗啦"扯开厚重的窗帘。
阳光如洪水般倾泻而入,照出空气中翻滚的尘浪——原来他们每天都在呼吸这样的空气!
更可怕的是,她发现窗棂缝隙里塞满了黑乎乎的颗粒,凑近一看,竟是蟑螂卵鞘!
"你干什么!"婆婆尖叫着遮住眼睛,"快拉上!晃得我头晕!"
杨荷镜死死攥着抹布,指节发白。
她终于懂了什么叫"久居鲍鱼之肆不闻其臭"。这家人就像泡在粪坑里的石头,早就被腌入味了!
"哐当!"她重重放下铜盆,水花溅到脸上混着汗,像在哭。"今天谁也别拦我!"
说着"刺啦"撕下自己半幅裙摆,三下两下扎成头巾。
"疯了疯了..."婆婆摇着团扇嘀咕,却见新媳妇已经踩着椅子去够房梁的蛛网。
那些积年的灰絮扑簌簌落下,在阳光里像下了场黑雪。
陆渐青本想嘲笑,突然被呛得咳嗽起来。
一连几天,杨家闺女像着了魔似的洗刷。
她用皂角水泡软了门框上干涸的痰渍,拿竹片刮净了地砖缝里的污垢。
最惊人的是那架紫檀屏风——陆家人一直以为是黑褐色的,直到杨荷镜擦出它本来的紫红色,暗纹里还藏着九九八十一只鎏金蝙蝠!
到了晚上,丈夫去镇上办事没回来。
杨荷镜忙碌了一天,终于能躺在床上,又听见床底下开上茶话会了。
这回她壮着胆子,端着油灯往床下一照——好家伙!您猜她看见啥?
七八只圆滚滚的大老鼠,个个穿着绫罗绸缎!有只母老鼠还戴着金耳环,正翘着二郎腿啃他们晚上吃剩的桂花糕呢!
"看什么看?没见过精怪啊?"一只白胡子老鼠精捋着胡须说,"我们可比你们陆家住得还久!"
杨荷镜到底是农家姑娘,胆子大,居然跟它们唠上了:"各位...大仙,怎么偏住我家啊?"
"哈!"一只胖老鼠拍着肚子笑道,"你们陆家人懒得出奇,吃一半扔一半,我们不来吃岂不是糟蹋粮食?"
说着还掏出个小账本,"你公公上个月扔了三十八个馒头,你婆婆扔了二十四碗燕窝粥..."
(四)
白天鸡刚叫,杨荷镜照例拎着桶去打水。
路过柴房听见俩小叔子说悄悄话:
"大哥娶这媳妇跟个陀螺似的,一天天的转得我眼晕!"
"就是!昨儿还把我扔的袜子给洗了,多管闲事!"
新媳妇装没听见,闷头就是干。
今天轮到厨房收拾了。
好家伙,刮下来的油垢够炒一桌菜!那灶台原本是青砖的,愣是被熏成了炭黑色。
正当她擦得满头汗时,那只白胡子老鼠精突然从灶台后面钻出来:
"小娘子,咱们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赌你撑不过三个月!要是你赢了,我们立马搬家!要是你输了——"老鼠精小眼睛滴溜溜转,"你得天天给我们送点心!"
杨荷镜把抹布一摔:"赌就赌!不过得加一条——要是我赢了,你们得把陆家这些年的老底都说给我听!"
老鼠精们乐得直拍爪子:"成交!反正你们陆家的笑话,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五)
第四日傍晚,陆渐白收账回来,愣在门槛外不敢进。
只见厅堂地面光可鉴人,映着晚霞像铺了金砖;多宝阁上的瓷器重现釉色,霁红胆瓶里插着新采的野蔷薇。
"这位郎君找谁?"杨荷镜倚着擦得发亮的门框,嘴角噙着笑。
她耳后的茉莉花随着动作轻颤,香气混着新鲜木头的味道飘过来。
陆渐白恍惚看见十多年前那个陆家——那时母亲还会在瓶里插花,弟弟们的衣裳带着阳光的味道。
他突然鼻子发酸,低头看见自己靴帮上干涸的泥巴,竟第一次觉得羞愧。
"大、大哥?"陆渐青从厢房探出头,脸上还带着午睡压出的席子印。
他身后,被洗晒过的纱帐随风轻扬,像一片透明的云。
陆渐白突然大步走向供桌。
在全家惊恐的目光中,他抓起那个积满香灰的宣德炉,把陈年灰烬"哗啦"倒进簸箕。
"明天,"他的声音有些发抖,"我去买新檀香。"
角落里,婆婆张了张嘴,最终却把要骂的话咽了回去。她偷偷把瓜子壳拢进手心,趁人不备扔出了窗外。
(六)
杨荷镜嫁过来的第七天,家里出了档子事儿。
那天晌午,她正跟那顽固的污垢较劲呢,忽听外头哭爹喊娘的。
出门一瞧,好家伙!两个小叔子让人捆得跟粽子似的,被个满脸横肉的屠夫拎着后脖颈子拖了回来。
"陆渐白!你这两个好弟弟偷我猪肉不说,还调戏我家闺女!"
屠夫把杀猪刀往门框上一剁,"今儿不给个说法,老子剁了他们的爪子下酒!"
陆渐白脸黑得像锅底,赶紧作揖赔不是。
您猜那两个活宝说啥?
"我们就拿了两斤五花肉...那姑娘自己冲我们笑的..."
听听,这叫人话吗?
最后赔了十两银子,屠夫才骂骂咧咧走了。
陆渐白这回可真火了,从祠堂请出家法鞭子——那鞭子尘封多年,都让虫子蛀出花边了!
"趴下!"陆渐白一声吼,两个弟弟吓得直哆嗦。
鞭子"啪啪"甩下去,哭嚎声能把房顶掀了。
婆婆在旁边直跺脚:"轻点儿!打坏了咋整!"
杨荷镜冷眼瞧着,心说这顿打早该挨了!
她趁乱瞄了眼床底下——好嘛,那群老鼠精排排坐看热闹,还嗑上瓜子了!
(七)
当晚,陆渐白累得倒头就睡。
杨荷镜假装睡着,果然又听见床底下开茶话会了。
白胡子老鼠精捋着胡须:"要说这陆家败落啊,得从他太爷爷那辈说起..."
原来陆老太爷当年暴富后,顿顿要吃"金镶玉"——就是鸡蛋只吃黄,蛋白全扔了!
有年大旱,佃农交不上租,他居然说:"饿死几个正好,省得来年跟我抢水浇地!"
"报应啊!"戴金耳环的母老鼠尖声道,"他儿子更绝,有回宴客,专门用上等绸缎垫狗窝,说穷人家孩子还没他家的狗过得体面!"
杨荷镜听得心惊肉跳。
突然"吱呀"一声,一只小老鼠捧着账本钻出来:"最新消息!今天陆家老三偷肉时,把人家摊子上的油瓶撞翻了,赔的钱够买半扇猪呢!"
老鼠精们笑得打滚。
杨荷镜气得牙痒痒,暗自发誓非得把这窝妖精赶出去不可!
(八)
自打那天起,杨荷镜更卯足了劲儿收拾。
您猜她使的啥妙招?
她专挑饭点儿打扫!这边婆婆刚端起碗,那边她就"哗啦哗啦"扫灶台灰,扬得饭菜上跟下雪似的。
"哎哟喂!"婆婆呛得直咳嗽,"要死啊你!"
"娘,这灰不扫,吃进肚里要生病的。"杨荷镜装得一脸无辜。
一来二去,婆婆受不了了,居然破天荒帮着擦桌子!
两个小叔子更逗,为了躲打扫,天天往外跑。
您猜怎么着?倒让他们在城外认识了个贩药材的客商,稀里糊涂做成了笔买卖,赚了五两银子!
陆渐白见着银子,眼睛都亮了。
他祖上到底是做买卖的,骨子里留着生意经。
连夜翻出老账本,发现家里还藏着几匹发霉的绸缎。
杨荷镜连夜洗晒,居然救回来大半。
说来也怪,自从家里干净了,陆渐白的运气眼见着好起来。
先是赎回两亩祖田,接着又跟人合伙开了个小布庄。
有回半夜,杨荷镜听见老鼠精们嘀咕:
"不对劲啊,这家人怎么开始走运了?"
"就是,剩饭越来越少了..."
(九)
转眼三个月期限到了。
那晚杨荷镜特意炒了盘花生米,往床底下推了推:"各位大仙,请吧。"
老鼠精们扭扭捏捏钻出来。
白胡子老头儿叹气:"罢了罢了,我们愿赌服输。明儿就搬去村口土地庙..."
"慢着!"杨荷镜掏出个小本本,"您老答应要讲陆家过往的。"
这一讲可不得了!
从陆老太爷往酒里掺水,到公公年轻时赌钱把传家玉佩输了,桩桩件件全抖落出来。
杨荷镜听得目瞪口呆,心说怪不得这家道中落,敢情是缺德事干多了!
第二天一大早,杨荷镜把全家人召集到堂屋。
她先让陆渐白看账本——光是这两年浪费的粮食,就够再买三亩地!
"相公,咱家要想兴旺,得先改改门风。"她指着墙角,"您瞧,连老鼠都穿着绸缎衣裳,像话吗?"
陆渐白羞得满脸通红。
突然床底下"咕噜噜"滚出个东西——竟是当年丢失的传家玉佩!原来被老鼠精偷去当玩具了!要是能时常打扫,早该发现了。
(十)
打那以后,陆家可算转了性。
两个小叔子跟着哥哥学做生意,婆婆也闲不住了,天天拿着鸡毛掸子满屋转悠。
杨荷镜更绝,在院子里支了口大缸,厨余垃圾全倒进去沤肥,来年种菜长得那叫一个旺!
说来也神,自从家里干净了,运气真就一天比一天好。
陆渐白的布庄三年开了分号,两个弟弟娶了媳妇后居然也勤快起来。
有回杨荷镜路过土地庙,听见里头老鼠精抱怨:"这届陆家人不行啊,剩饭都不给留点儿..."
后来杨荷镜生了三儿两女,个个教得勤快。
她常对孩子说:"知道咱家为啥又富起来了吗?因为啊,财神爷也爱往干净地方钻!屋子干净招财神,心里干净...嘿嘿,连妖精都住不下去咧!"
又三十年过去,杨家村出了件稀奇事:
每当有懒汉家里脏得不像话,半夜就会冒出几只穿衣服的老鼠,蹲在房梁上学人说话:
"学学陆家老太太..."
"当初她拿扫把追着我们打..."
而陆家的家训上,第一行永远写着:"晨扫屋,夜扫心"。
最特别的是每年腊月二十四,全家扫尘日后,每个人都要在祠堂的"净心簿"上写下一条这一年"心灵上的灰尘"。
"去年我嫉妒隔壁布庄生意好。"已成当家人的小女儿写道。
"上月我差点用陈年旧布冒充新货。"大儿子坦白。
曾孙那一页画着歪歪扭扭的字:"今天偷懒没练字,还骗先生说纸用完了。"
陆渐白八十岁那年,陆家重修了祖宅。
工匠们拆床时发现底下刻着几行小字:"懒惰招鼠辈,勤俭聚宝盆。若要家业旺,常扫心上尘。"——您说神不神?敢情那窝老鼠精还是陆家的"贵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