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邦列国志•北境系列】蒙古兴起前的鞑靼

战国后期至秦朝，匈奴占据着后世被称为蒙古高原的这片广阔草原，而在其东边则是另一个游牧兼游猎部落集团，因“匈奴”促读即为“胡”，故匈奴（胡）以东的这支族群就被汉人称作“东胡”。

秦汉之际，东胡就已分化为乌桓、鲜卑和其他分支；汉魏之时，鲜卑又进一步分化为南迁诸部族（宇文部、慕容部、段部、拓跋部、乞伏部、秃发部）、西进诸部族（柔然）和北留诸部族（室韦的前身）。

隋唐之时，留居大兴安岭的鲜卑部族逐渐被统称为室韦，突厥—回鹘汗国后期，一部分室韦部落（塔塔儿部、蒙兀部、弘吉剌部、蔑儿乞部）西迁；未西迁者则继续留在大兴安岭，成为鄂伦春、锡伯等族的祖先。

蒙兀部经过繁衍分化，逐渐形成乞颜、泰赤乌、主儿乞、晃豁坛、忙兀、札剌亦儿、合塔斤、札达阑等部落；以上蒙兀诸部后来融合塔塔儿、弘吉剌、蔑儿乞、巴儿忽等其它游牧于蒙古高原东部的室韦族系游牧部族，又通过征服战争吸收了汪古、克烈、乃蛮等突厥语族的游牧部落和北亚地区的“林中百姓”，逐渐形成了漠北草原上新的民族共同体——蒙古族。

在蒙古汗国与明代鞑靼—瓦剌时期，又通过成吉思汗子孙的分封和演变，形成了现代蒙古族的各个支系。现代蒙古族虽然是古代东胡最主要的继承者，但它与其他发源于东胡的各民族一样，只是部分继承了东胡的血胤，而融合了大量其他古代民族的基因才最终形成的。

也就是说，蒙古族主要起源于东胡，而在数千年演化的过程中，经历了数十次分化与融合，现代的蒙古族早已与当年的东胡不同。研究民族史的朋友请注意，本着实事求是探求真相的初心，永远不要试图将某一个现代民族的祖先完全等同于古代某一支族群，这样只会在谬误与偏见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公元840年，叶尼塞河上游的黠戛斯部大破回鹘汗国，回鹘部众被迫向西方与南方迁徙，黠戛斯实力有限无力控制广袤的草原，漠北高原出现短暂的权力真空。

这一时期，大兴安岭及其以东的诸蒙古语部落开始走上历史舞台，他们在最早在隋唐被突厥汗国泛称为“鞑靼”，在唐宋时期，操蒙古语的民族大体上可分为南部的契丹和北部的室韦两大系统。

在唐代后期，辽河上游的契丹人最先兴起，不但兼并了临近的库莫奚等同源部族，还吸收了不少留居漠南的回鹘部落，并不断劫掠北边的室韦诸部。在这种情况之下，室韦诸部在向外迁徙或者臣服于辽金的过程中，纷纷形成了新的部落联盟。

南室韦一些部落西迁至阴山北部，即今内蒙古锡林郭勒东部一带，史称“黑车子室韦”或“黑车子鞑靼”。该部在唐末继续南迁，迁居于今山西大同一带，部分归顺沙陀人李克用。五代与辽时期，黑车子室韦西迁于阴山北麓，吸收部分突厥系沙陀部落，称“阴山鞑靼”，至金代发展为汪古部。

南室韦的乌素固部、移塞设部、塞曷支部在五代时发展为乌古部（乌虎里部），居伊敏河与辉河一带，南邻契丹，辽初被征服，后多次反抗，辽在其地设乌古迪烈统军司，治克鲁伦河流域。

大室韦的敌烈部包含许多突厥语部落，居乌古部之西，与辽廷的关系时叛时和，金初与乌古部投降于女真人，敌烈八部中的两部与乌古部被金朝迁于嫩江一带，设乌古迪烈统军司，依东北路界壕来防御西边的蒙古语部落袭扰。而没有迁走的敌烈六部在金代发展为塔塔儿部。

黄头室韦在唐末分化为大黄头室韦与小黄头室韦两部，在辽初被征服，改为突吕不室韦部、涅剌擎古部，经常作为辽出兵讨伐乌古部与敌烈部的先锋。辽代末年，大黄头室韦随耶律大石西迁，小黄头室韦则留居故地发展为黄头女真，金代融于女真。

北室韦的大如者部、小如者部发展为于厥部，后来南迁至金代发展为弘吉剌部，其余北室韦诸部仍居于嫩江流域，至元代被称为“水达达”，“达达”一词为元代对诸蒙古语部族的统称，这部分室韦人在明代融于蒙古。

蒙兀室韦在唐代后期开始西迁，五代时称蔑劫子，辽代称阻卜，金代称蒙古，分化出许多部落，其中乞颜部在金末被成吉思汗统一蒙古诸部，进而征服其他蒙古语部落和突厥语部落，从而统一漠北高原，建立大蒙古国，成为后世蒙古族的主要族源。

在13世纪初蒙古兴起以前，蒙古高原东部的霸主是塔塔儿部落联盟，其人口总数约有七万户，主要包括六大部落，阿亦里兀惕、孛鲁兀惕（部名源于突厥官号“梅录”）两部驻牧于捕鱼儿海（今呼伦湖）与阔连海（今呼伦湖）之间的兀儿失温河（今乌尔逊河）地区，察阿安、阿勒赤、都塔兀惕、阿鲁亥四部驻牧于答兰木儿格思（今贝尔湖以南的讷墨尔根河地区）。

塔塔儿（鞑靼，达怛）最早见于公元8世纪的突厥语碑铭，突厥人把东面的室韦诸部统称为鞑靼，有“九姓鞑靼”和“三十姓达怛”。关于鞑靼一词的来源，有的学者推论，唐朝时室韦人中的一些部落首领被授予“都督”官号，使其统辖若干部落，后来“都督”辗转音译演变成了部落联盟的名号“鞑靼”。

公元9世纪中叶，漠北回鹘汗国被黠戛斯部灭亡后，鞑靼部迁入征服蒙古高原。到公元10世纪，南起阴山、北至克鲁伦河与杭爱山的广大草原地区已经遍布鞑靼人的部落，因此宋代人将此时的蒙古高原诸部泛称为“鞑靼”。唐末五代时期，一部分鞑靼部众曾归顺李克用父子，协助其建立后唐政权。

契丹人建立的辽朝兴起后，鞑靼诸部归顺辽朝，辽置乌古敌烈招讨司、西北路招讨司管辖各部，同时在阻卜（即鞑靼）各部置节度使以分而治之，还在鄂尔浑河上游的古回鹘城附近设镇州、防州、维州三城，并派遣大军镇戍漠北。

鞑靼诸部每年要向辽朝进贡一千七百匹马、四百头骆驼、一万张貂鼠皮，两万张青鼠皮，后来又增至马、驼各二万。因不堪忍受沉重的岁贡，鞑靼诸部屡次反抗，先后发生过辽圣宗时期的镇州之围、辽道宗时期的塔里干之乱和磨古斯之乱。因此，辽朝于道宗末年放弃镇戍漠北而退守漠南，鞑靼各部不再置节度使，而是由各部酋长管辖本部。

此后直至辽代末年，鞑靼诸部基本服从辽朝统治，因此耶律大石才会在辽朝灭亡后率部退往镇州，并征发草原诸部西征西域建立西辽。然而，对于主要生活在蒙古高原中东部的鞑靼诸部而言，西辽毕竟路途遥远，而强大的金朝则近在眼前，因此纷纷降附金朝。

金朝在草原诸部置东北、西北、西南三路招讨司，但并未将其统治深入各部，而是在蒙古高原沿边地区的泰州、燕子城和丰州设治，羁縻统治草原诸部。各部首领受金朝封号，每年纳贡，为金朝守边，如遇叛乱或侵掠边境，则随金朝发兵征讨。

辽金政权时期，北方草原诸部虽各自臣属于辽金政权，但也统一惯称为“鞑靼”，这是因为鞑靼人约7万户，为草原上最强的大部。十三世纪初，蒙古部兴起后，蒙古部击溃鞑靼部。但蒙古西征时，中亚人和欧洲人仍将蒙古人统称为“鞑靼”。中国境内的塔塔尔族，其实就是鞑靼族，是对tatar的不同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