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眼狼侄子住我家7年上清华,我卖房,侄子:你把我的新房卖了?
发布时间:2025-10-30 01:13 浏览量:1
当电话那头,侄子林浩用一种理所当然又夹杂着惊怒的语气问出“小叔,你把我的新房卖了?”时,我正站在空空荡荡的客厅里,听着最后一件家具被搬下楼的磕碰声。
那个瞬间,七年的时光像一部快放的默片,在我脑子里呼啸而过。
七年前,妹妹陈卫红和妹夫把瘦小的林浩送到我这间两居室里,拜托我照顾,说省城的教育资源好。七年里,我爱人张岚给他做的红烧排骨,垒起来恐怕比这孩子还高;我戒了二十年的烟,把书房腾出来给他做卧室,自己蜷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了七年的午夜新闻;从初中到高中,我们俩口子开过的家长会,比他亲爹亲妈加起来都多。我们把他当亲儿子养,盼着他出人头地。他也很争气,七年后,一张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让我们觉得一切都值了。
可我从没想过,这份“值得”,在他心里,竟然是这么换算的。
故事,还得从七年前那个闷热的夏天说起。
第1章 那个被塞进来的夏天
七年前的夏天,知了叫得人心烦意乱。
我和张岚刚吃过晚饭,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门铃被按得又急又响。打开门,妹妹陈卫红和妹夫林建军拖着两个大行李箱,身后跟着一个怯生生的半大孩子,正是林浩。
“哥,嫂子,”陈卫红一脸不由分说的热情,把我往旁边一推,就领着人进了屋,“快,小浩,叫小叔小婶。”
林浩低着头,蚊子哼似的叫了一声。他那时刚上初一,个子还没蹿起来,瘦得像根豆芽菜,架着副厚厚的眼镜,浑身都透着一股不自在。
我跟张岚对视一眼,都有些发懵。妹妹一家在邻市,平时逢年过节才走动,这么大阵仗地上门,肯定不是串门那么简单。
果然,寒暄没几句,陈卫红就切入了正题。
“哥,是这么个事儿。我和他爸单位要搞个大项目,要去外地常驻几年,实在是顾不上小浩。你看,省城的教育质量,那是咱们市里比不了的。我就想着,能不能把小浩放你这儿,上学方便,你们也能帮着照看照看。”
她话说得轻巧,我和张岚的心却“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我们家什么条件,她不是不知道。单位分的两居室,六十多平,我和张岚住一间,另一间我当书房,偶尔也当个客房。我们自己没孩子,日子过得清净也紧巴。我叫陈卫东,在一家半死不活的国企里做个技术员,张岚在社区做文职,俩人加起来的工资,养活自己绰绰有余,但要凭空多养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半大小子,压力不是一点半点。
我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妹夫林建军已经从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塞到我手里。
“大哥,我们知道这事儿给你们添麻烦了。这是一万块钱,就当是小浩头半年的生活费。以后我们每个月都会按时打钱过来,绝对不让你们吃亏。”他话说得实在,态度也诚恳。
可这不是钱的事。
我看着缩在沙发角落里,紧张地抠着手指的林浩,心里五味杂陈。这是我亲外甥,他爸妈有难处,我这个当舅舅的,能眼睁睁看着不管吗?
张岚看出了我的犹豫,她拍了拍我的手,对着陈卫红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点无奈:“卫红,你这事儿办得也太突然了,好歹提前打个电话,让我们也有个准备啊。”
“哎呀,嫂子,这不是项目定得急嘛!”陈卫红立刻拉住张岚的手,亲热地摇晃着,“我就知道我哥和我嫂子最好了,肯定不会不管小浩的。这孩子学习上心,就是有点内向,你们多费心,将来考上好大学,也给咱们老陈家争光不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拒绝的话堵在喉咙里,看着林浩那双透过镜片看过来的、既陌生又带着一丝期盼的眼睛,我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行吧。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就见外了。孩子放这儿,我们肯定尽心。”
陈卫紅和林建军如释重负,又叮嘱了林浩一堆“要听话”、“要好好学习”的套话,就急匆匆地走了,仿佛生怕我们反悔似的。
门“砰”地一声关上,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我和张岚,还有一个几乎是陌生人的外甥。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尴尬的沉默。
还是张岚先开了口,她走到林浩面前,蹲下来,声音放得特别柔和:“小浩,是吧?饿不饿?婶婶给你下碗面条吃?”
林浩摇了摇头,没说话。
“那……住的地方,”张岚站起来,看了看我那间小书房,“卫东,你看……”
我明白她的意思。家里就这么两间卧室,总不能让孩子睡客厅。我那间书房虽然小,但放下一张单人床也足够了。
“就住书房吧。”我说,“我晚上把东西收拾一下,把床给你铺好。”
我指了指那扇门:“以后那就是你的房间了。”
林浩顺着我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神里没什么波澜,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那天晚上,我把书房里那些陪伴了我十几年的书、资料、还有我那台宝贝得不行的旧电脑,一点点搬到客厅的角落。书柜是搬不出来了,只能留在原地,成了林浩的衣柜。张岚则翻箱倒柜,找出崭新的被褥,细细地给他铺好床。
忙活到半夜,我俩累得腰都直不起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张岚给我递了杯水,轻声说:“卫东,这孩子,看着挺闷的,以后可得咱们多上心了。”
我点点头,看着那扇紧闭的书房门,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也是一种对自己未来生活被彻底打乱的预感。
为了让林浩尽快适应,张岚几乎是拿出了对待亲儿子的劲头。知道男孩子长身体费衣服,她隔三差五就去商场给林浩添置新衣新鞋;怕他吃不惯,就变着花样地做饭,没过多久就摸清了他的口味——最爱吃红烧排骨。
于是,我们家的餐桌上,红烧排骨成了常驻菜。每次只要这道菜一上桌,林浩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才会露出一丝孩子气的雀跃。他埋头大口吃着,我们俩口子就在一旁看着,心里觉得挺满足。
我呢,则是负责他的学习。每天晚上,不管我加班多累,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他的作业。初中的课程我还应付得来,遇到他不会的题,我就陪着他一起琢磨。为了给他创造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我们家晚上八点以后,电视机就再也没开过。我那点看球赛的爱好,也只能改成第二天看手机上的重播。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林浩像一棵被移植过来的树苗,在我们小心翼翼的浇灌下,慢慢地开始扎根。他的话依然不多,但跟我们不再那么生分。会在饭桌上偶尔说一两句学校的趣事,会在出门时说一句“小叔小婶我走了”,回家时也会把鞋子在门口摆放整齐。
他的成绩也确实争气,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几名。家长会上,老师提到林浩总是赞不绝口,我和张岚坐在下面,听着那些表扬,心里比吃了蜜还甜,觉得所有的辛苦都烟消云散。
妹妹和妹夫,一开始还记得每个月打生活费,后来就变得时断时续。有时是项目忙忘了,有时是手头紧周转不开。他们总说:“哥,先帮我们垫上,等我们回去了,一准儿全补上。”
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为了钱跟自己亲妹妹三番五次地催?张岚虽然嘴上抱怨过几次,但每次给林浩买东西,也从没手软过。我们就这样,半是接济半是义务地,把这份责任扛了下来。
我们总想着,等孩子考上大学,一切就好了。我们是在为他,也是在为这个家,投资一个未来。
只是那时候的我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个被我们倾尽心血浇灌的未来,会以那样一种方式,给我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第2章 看不见的裂痕
时间一晃,林浩上了高中,个子猛地蹿到了一米八,成了个大小伙子。他的学习更紧张了,我们对他的照顾也愈发小心翼翼。
高中的课程我彻底辅导不了了,能做的,就是后勤保障。张岚每天五点半就起床,给他准备营养丰富的早餐,晚上不管他学到多晚,桌上总有一杯热牛奶。我则负责接送,我们家离他高中有点远,为了让他多睡会儿,我每天骑着那辆旧电瓶车,风雨无阻地送他上学,晚上再去接他下晚自习。
冬天的晚上特别冷,寒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割一样。我常常在校门口冻得手脚僵硬,但看到林浩从教学楼里走出来,把手揣进我提前捂热的手套里时,心里那点寒气就散了。
“小叔,冷吧?”他偶尔会问一句。
“不冷,坐稳了。”我拍拍后座,发动车子。
电瓶车的灯光在漆黑的夜里划开一道小小的口子,载着我们俩穿过沉睡的街道。那样的时刻,我常常会有一种错觉,仿佛他就是我的亲生儿子。这种感觉,让我心甘情愿地付出。
林浩的世界很小,除了学习,还是学习。他几乎没什么朋友,也不参加什么课外活动,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刷题和看书上。我们看着心疼,劝他多出去走走,他总是摇摇头:“没时间,快高考了。”
他的性格也越来越像个小大人,沉稳,或者说,是沉闷。我们之间除了学习和生活日常,很少有更深入的交流。我有时候想跟他聊聊未来的打算,聊聊大学想学什么专业,他总是用“还没想好”或者“听老师的”来打发我。
他似乎把我们所有的付出都当成了一种理所当然的背景音。张岚给他新买的运动鞋,他穿上就走,连句谢谢都忘了说;我感冒发烧,躺在沙发上起不来,他放学回来,目不斜视地走进自己房间,关上门,仿佛客厅里那个难受呻吟的人是透明的。
张岚私下里跟我抱怨:“卫东,你说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太冷清了?咱们对他这么好,感觉捂不热他那颗心。”
我总是劝她:“孩子学习压力大,脑子里装的都是公式定理,顾不上这些小节。等他考上大学,懂事了就好了。再说了,他对咱们也没坏心眼,就是性格内向。”
我努力说服张扎,也努力说服自己。
直到一件事的发生,让这层自我安慰的窗户纸,被悄悄捅破了一个小洞。
那是林浩高二的暑假,妹妹陈卫红难得地回来看他。她给林浩带了一部最新款的智能手机,把孩子高兴坏了,那是他第一次当着我们的面,露出那种毫无保留的笑容。
晚上吃饭,陈卫红看着自己高大帅气的儿子,满脸都是骄傲。她夹了一大块排骨放进林浩碗里,说:“儿子,好好学,等你考上清华北大,妈就把这套房子给你过户了,当你的奖励。以后这就是你在省城的家!”
我跟张岚当时正在厨房里端汤,听到这话,手里的汤碗差点没拿稳。
我们俩面面相觑,脸上都写满了震惊。
回到饭桌上,气氛已经有些微妙。陈卫红还在兴高采烈地规划着未来:“到时候让你小叔小婶也跟着你享福,你出息了,还能忘了他们不成?”
林浩低着头,一边摆弄新手机,一边含糊地“嗯”了一声。
我干咳了一声,试图把话题拉回来:“卫红,房子的事,以后再说。孩子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别让他分心。”
“哥,这怎么是分心呢?这是给他动力!”陈卫红不以为然,“再说了,这房子,你们俩口子住着,也没个孩子,将来不留给小浩留给谁?都是一家人,别分那么清。”
她这话说得豪气干云,却像一根针,扎在我心里。
是,我们没孩子,但这房子,是我和张岚辛辛苦苦攒了一辈子钱买下的安身立命之所。它不是大风刮来的,更不是理所当然要传给谁的。
张岚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她放下筷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卫红,我们年纪还不大呢,暂时还没想那么远。吃饭,吃饭,菜都快凉了。”
那顿饭,后半程吃得食不知味。
陈卫红第二天就走了,但她留下的那句话,却像一颗种子,在林浩心里生了根,也在我和张岚心里留下了一道看不见的裂痕。
从那以后,林浩对这个家的态度,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他开始更频繁地使用“我们家”这个词。比如,“我们家的网速太慢了,该换了”,或者“我们家这个沙发也太旧了,坐着不舒服”。
有一次,楼下的邻居因为漏水问题找上门,林浩正好在家,他竟然理直气壮地对邻居说:“这个事情你们得找物业,维修费肯定不能让我们家出。”那口气,活脱脱一个小户主。
我和张岚听在耳朵里,心里很不是滋味。我们试图纠正他,旁敲侧击地告诉他,这房子是小叔小婶的。
“小浩啊,等你以后工作了,自己挣钱买个大房子,比小叔这个好多了。”我曾经这样对他说。
他当时正戴着耳机听英语听力,闻言摘下一只耳机,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妈说了,这房子以后就是我的。我自己买的,哪有家里给的好。”
说完,他又戴上耳机,把我和我的话,一同隔绝在了他的世界之外。
我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张岚从卧室里出来,看到我的表情,什么都明白了。她走过来,拉着我坐下,低声说:“卫东,我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
“我怕我们养了这么多年,养出个白眼狼。”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他妈随口一句话,他就当成圣旨了。我们这几年的付出,在他看来,好像就是应该的。”
我沉默了。我无法反驳张岚的话,因为我心里也有着同样的不安。
我们对林浩的好,是基于血浓于水的亲情,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爱护和责任。但在林浩和他母亲看来,这份好,似乎正在被悄悄地置换成一种物质上的等价交换,而这套房子,就是最终的那个价码。
裂痕已经出现,只是我们都假装看不见。我们依然像陀螺一样,围着他高考这件事不停地旋转,希望那张金色的录取通知书,能把所有这些不愉快都覆盖过去。
我们天真地以为,只要他考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3章 压垮骆驼的稻草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我们家比过年还热闹。
林浩的分数高得惊人,稳稳地超过了清华大学的录取线。我第一时间给妹妹陈卫红打电话报喜,电话那头的她激动得语无伦次,连声说着“我儿子就是有出息”,然后就是对我俩一通感谢,说等她回来,一定好好谢谢我们。
我和张岚也由衷地高兴。七年的辛苦,终于换来了最好的结果。我们张罗了一大桌子菜,请了几个关系好的老邻居,好好庆祝了一番。
席间,林浩成了绝对的主角。在大家的夸赞声中,他那张总是紧绷的脸上,也难得地露出了几分少年得意的神采。他举起饮料,敬了我跟张岚一杯:“小叔,小婶,谢谢你们。”
这是七年来,他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向我们道谢。
那一刻,之前所有的不快和疑虑,似乎都被这声“谢谢”冲淡了。我跟张岚眼眶都有些湿润,觉得一切的付出,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回报。
然而,生活往往在你觉得最圆满的时候,给你猝不及不及防的一击。
庆祝的喧嚣散去后,日子回归平静。林浩忙着填报志愿,憧憬着他的大学生活。而我和张岚,也终于可以喘口气,开始考虑我们自己的事情了。
问题出在张岚的膝盖上。
我们住的是老式居民楼,五楼,没有电梯。年轻的时候不觉得,这几年,张岚的膝盖越来越不好,上下楼梯成了一种折磨。尤其是在阴雨天,每走一步,都疼得她龇牙咧嘴。
医生检查后说,是半月板磨损,不可逆转,唯一的办法就是少爬楼梯,好好休养。
“卫东,要不……咱们把这房子卖了吧?”一天晚上,张岚给我敷着药膏,突然开口说道。
我心里一惊。
“卖了?卖了咱们住哪儿?”
“换个带电梯的房子。”张岚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恳求,“不用太大,小一点也行,哪怕偏一点。我实在是……爬不动了。”
看着她因为疼痛而显得苍白的脸,我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这些年,为了照顾林浩,我们几乎把所有的精力和积蓄都投了进去,完全忽略了我们自己身体发出的警报。
张岚的膝盖,就是最响亮的那一个。
我沉默了很久,最终点了点头:“好,听你的。换!”
这个决定一旦做出,就像打开了一个新的开关。我们开始看房,找中介。考虑到我们的积蓄不多,卖掉这套房子的钱,也只够在稍微偏一点的地段,买一套带电梯的小户型。
整个过程,我们都下意识地瞒着林浩。不是不信任他,而是觉得他马上就要去上大学了,不想因为家里的这些琐事让他分心。我们想着,等一切都尘埃落定,再好好跟他解释。
然而,我们低估了这件事在他心中的分量。
房子挂出去没多久,就遇到了一个诚心想买的年轻夫妇。他们对房子的户型和地段都很满意,价格也谈得差不多,很快就签了意向合同。
事情进行得异常顺利,我和张岚都松了口气,开始憧憬着搬进新家的生活。
那天,我送买家出门,正好在楼下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林浩。他看到我跟两个陌生人站在一起,还热情地握手告别,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
“小叔,那些人是谁啊?”他随口问道。
“哦,没什么,问路的。”我撒了个谎,心里有些发虚。
林浩“哦”了一声,没再多问,径直上了楼。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没想到,当天晚上,家庭的暴风雨就来临了。
晚饭时,林浩一直闷闷不乐,扒拉着碗里的饭,一言不发。
张岚察觉到了不对劲,关切地问:“小浩,怎么了?在学校遇到什么事了?”
林浩抬起头,放下筷子,目光直直地看着我,那眼神里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审视和质问。
“小叔,你是不是要把这套房子卖了?”
我和张岚的心,同时往下一沉。
我没想到他会知道得这么快,更没想到他会用这种兴师问罪的口气来问我。我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听谁说的?”我稳了稳心神,反问道。
“我今天下午回来,看到他们把‘出售’的牌子从咱们家窗户上摘下来了。”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我和张岚的心上,“我还去问了楼下王阿姨,她都告诉我了。你们签合同了,对不对?”
事已至此,再隐瞒也没有意义了。
我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是。我们打算换个带电梯的房子,你小婶的膝盖……你也知道,爬不动楼了。”
我以为,把原因说出来,他会理解。毕竟张岚的膝盖疼,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也亲眼见过张岚每次上下楼时痛苦的表情。
然而,林浩的反应,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理解和同情,反而是一种被背叛的愤怒。他的嘴唇哆嗦着,音量也陡然拔高:
“换房子?你们经过我同意了吗?我妈说了,这房子以后是留给我的!你们凭什么卖掉?”
“这是我的婚房!是我的新房!你们怎么能说卖就卖?”
“我的新房”这四个字,像一颗炸雷,在我耳边轰然炸响。
我愣住了,张岚也愣住了。我们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愤怒而脸庞涨红的少年。他那副眼镜后面的眼睛里,燃烧着的全是自私的火焰,没有一丝一毫对我们的体谅。
那一刻,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七年的含辛茹苦,七年的悉心照料,七年的自我牺牲……在“他的新房”这四个字面前,被击得粉碎。
原来,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在他那颗沉默的、只装着书本和未来的心里,这套房子,早已经更换了主人。
我们,不过是替他看管房子的两个长工。
第4章 摊牌
空气仿佛凝固了,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林浩那句“我的新房”还在我耳边回响,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地烙在我的心上。我看着他,这个我一手带大的孩子,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张岚的脸色煞白,她扶着桌子边缘,身体微微颤抖,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知道,她被伤得比我还深。
“林浩,”我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在摩擦,“你再说一遍,这是谁的房子?”
我的声音不大,但带着一股压抑到极点的怒火。
林浩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过分,但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梗着脖子,提高了音量。
“本来就是!我妈早就跟我说好了!等我考上大学,这房子就给我!你们现在把它卖了,我以后住哪儿?我同学要是知道我连个家都没有,他们会怎么看我?”
他的逻辑荒谬得可笑,却又那么地理直气壮。在他的世界里,我们的需求、我们的健康、我们的未来,都比不上他那点可怜的、虚构的面子。
“你的家?”我气得笑了起来,“你的家在邻市,你爸妈在那儿!这里是我的家!是我和你小婶的家!我们住了二十多年的家!”
我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碗筷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我们养了你七年,供你吃,供你穿,把你当亲儿子一样疼!你小婶为了给你做饭,把自己的膝盖熬坏了,现在连楼都爬不动,我们想换个能让她安生过日子的电梯房,在你眼里,就成了卖掉‘你的’新房?”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把积压了七年的委屈和失望,全都吼了出来。
“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自己,这七年,我们亏待过你吗?你把你小叔小婶当成什么了?看房子的佣人吗?”
林浩被我的怒火震慑住了,他张着嘴,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嘴上依旧不肯服软。
“我……我没那么想。可我妈就是这么说的……你们卖房子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你们根本没把我当一家人!”他开始偷换概念,把自己的无理取闹,包装成我们对他的不尊重。
“跟你商量?”张岚终于开了口,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我们怎么跟你商量?告诉你我们要卖房子,然后让你来决定我们这对老骨头是该住在五楼,还是该有个电梯上下?林浩,你已经十八岁了,是个成年人了,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我自私?你们才自私!你们就是看我考上大学了,翅膀硬了,用不着你们了,就想一脚把我踢开!”林浩的指责越来越恶毒。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这辈子没打过人,这是第一次。我看着自己微微发麻的手掌,又看了看林浩脸上迅速浮现的红印,心里一阵绞痛。
林浩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他的眼圈瞬间就红了,眼泪在里面打转,但倔强地没有流下来。
“你打我?”他一字一顿地说,“为了一个房子,你打我?”
“我打醒你这个白眼狼!”我指着他,气得浑身发抖,“你给我听清楚了!第一,这房子是我的,我想卖就卖,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第二,我们养了你七年,仁至义尽!从今天起,你上大学的学费、生活费,让你爸妈自己想办法!我们管不了了!”
“第三,”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这几天,你先住在这里。等我们搬家,你自己回你爸妈那儿去。这个家,容不下你了。”
说完这番话,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我拉起还在流泪的张岚,对她说:“走,我们回屋。”
我们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把林浩一个人留在了狼藉的客厅里。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再也撑不住,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张岚则扑到床上,失声痛哭起来。
我走过去,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她的背。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因为我自己也心如刀割。
我们听着客厅里的动静。先是一阵死寂,然后是林浩冲进他自己房间,用力摔上门的声音。那一声巨响,像是把我们之间最后一点情分,也给彻底摔碎了。
那一夜,我们三个人,在同一个屋檐下,谁也没有睡着。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的时候,林浩的房间门紧闭着。我跟张岚默默地吃了早饭,谁也没有去叫他。
我给妹妹陈卫红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我没等她开口,就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卫红,事情就是这样。林浩,我们是管不了了。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已经挂了。
“哥,”陈卫红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和难以置信,“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小浩不是那样的孩子。我当初说把房子给他,也就是句玩笑话,为了激励他学习,我没想过他会当真啊……”
“玩笑话?”我冷笑一声,“你的一句玩笑话,让他心安理得地把我们的付出当成交易!让他理直气壮地指责我们卖‘他的’房子!卫红,你这个当妈的,自己好好想想吧!”
“哥,你别生气,你听我解释……”
“我不想听了。”我打断了她,“房子我已经卖了,合同都签了。这个月底就交房。你们是把他接回去,还是让他住校,你们自己决定。就这样吧。”
我挂断了电话,不想再听她任何的辩解。
我知道,这个电话打出去,我们兄妹之间的关系,可能也就到此为止了。但我不后悔。有些事情,必须有一个了断。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冷战状态。
林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只在我和张岚不在家的时候出来找点吃的。我们三个人,刻意地回避着彼此,连一个眼神的交汇都没有。
这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家,如今冷得像个冰窖。
我知道,我们亲手养大的这只雏鸟,在羽翼丰满之后,并没有如我们期望的那样展翅高飞,而是掉头回来,狠狠地啄了我们一口。
这一口,啄得我们鲜血淋漓,痛彻心扉。
第5章 空荡荡的房间
冷战持续了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我和张岚按部就班地处理卖房和买房的后续事宜。新房子定下来了,在城东一个新建的小区,面积比现在小了十几平,但有电梯,楼层也好。看着张岚脸上重新露出的笑容,我觉得这个决定无比正确。
搬家的日子定在了月底。我们开始慢慢地收拾东西。
每收拾出一件旧物,都像是在翻阅一本厚厚的家庭相册。那张林浩刚来时我们带他去公园拍的合影,照片上的他笑得腼腆;那个他得第一个奥数竞赛奖时,我奖励给他的变形金刚模型,如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还有一沓又一沓的奖状,从“三好学生”到“优秀团员”,贴满了整整一面墙,如今看来,却显得格外讽刺。
张岚把那些奖状一张张揭下来,卷好,用绳子捆起来,放在一个纸箱里。
“这些……怎么办?”她问我。
我看着那个箱子,沉默了半晌,说:“都留给他吧。毕竟是他的荣誉。”
我们把所有属于林浩的东西,都整整齐齐地归置在那个曾经的书房里。他的书,他的衣服,他的电脑……甚至包括那个我们省吃俭用给他买的、价格不菲的护眼台灯。
我们把这个家,属于他的那一部分,完整地保留了下来,准备原封不动地交还给他。
搬家前两天,陈卫红和林建军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他们没有提前打电话。门铃响起时,我打开门,看到他们俩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和尴尬。
“哥,嫂子。”陈卫红的声音有些嘶哑。
我侧身让他们进来。客厅里堆满了打包好的纸箱,一片狼藉。
张岚从厨房里出来,看到他们,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又转身回了厨房,连一杯水都没倒。我知道,她心里的坎儿,过不去。
“坐吧。”我指了指沙发上仅有的一块空地。
陈卫红局促地坐下,林建军则站在一旁,搓着手,一副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样子。
“小浩呢?”陈卫红问。
“在屋里。”
“他……这几天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实话实说,“不吃不喝,也不出门,就把自己锁在屋里。”
陈卫红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都怪我,都怪我嘴贱,好好的说那话干嘛……”她开始自责,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林建军连忙拉住她:“行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他转向我,脸上带着恳求:“大哥,我知道,这事儿是我们不对,是小浩不懂事。你别跟他一个孩子计较。我们这次来,就是想把他接走,顺便……跟你们道个歉。”
我看着他们,心里叹了口气。事到如今,道歉又有什么用呢?破碎的镜子,粘起来也还是有裂痕。
“没什么好道歉的。”我说,“孩子我们是尽心养了,路是他自己走的,以后怎么样,看他自己的造化。”
我的话很平静,但陈卫红听出了里面的疏离和决绝。她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哥,我知道你生气。可他毕竟是你外甥,是你看着长大的啊!你就真的……这么狠心,以后都不认他了?”
“我没说不认他。”我摇了摇头,“只是,我们累了。我们这对老骨头,也该过过自己的日子了。卫红,你也是当妈的,你应该明白,父母对子女的爱不是无限透支的信用卡。舅舅和舅妈,就更不是了。”
我的话,让陈卫红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呆呆地看着我,似乎第一次认识我这个哥哥。
就在这时,林浩房间的门,“咔哒”一声,打开了。
他走了出来。一个星期不见,他瘦了一大圈,脸色苍白,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看了看客厅里的父母,又看了看我,眼神复杂。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他的声音干涩沙哑。
“我们来接你。”林建军沉声说。
林浩没有说话,他走到我面前,站定。他比我高了半个头,我需要微微仰视才能看清他的表情。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小叔,”他终于开口,声音很低,“对不起。”
这三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
我看着他,心里那块坚硬的冰,似乎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但伤口太深,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轻易愈合的。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说,“你应该跟你小婶说。这七年,她为你付出的,比我多得多。”
林浩的目光转向了厨房门口。张岚一直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她的眼睛也是红的。
林浩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他只是深深地鞠了一躬,对着厨房的方向。
那一躬,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悔恨,或许还有一丝不甘。
当天下午,他们就走了。
林浩的行李不多,还是七年前带来的那两个箱子。我们把他所有的东西都装了进去,那个曾经被他的书本和试卷塞得满满当当的房间,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
我站在那个房间门口,看着地板上因为常年放置书桌和床而留下的浅色印记,心里也跟着空了一块。
七年的相伴,最终以这样一种难堪的方式收场。
我不知道林浩是不是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不知道他未来的路会怎么走。我只知道,从他踏出这个家门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的那段名为“责任”的纽带,就已经断了。
剩下的,只有血缘上那点淡薄的联系。
两天后,搬家公司来了。
当最后一件家具被搬下楼,我站在空无一物的客厅里,接到了那个电话。
电话是林浩打来的。
“小叔,我到学校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嗯,安顿好了就行。”我的回答也很平淡。
短暂的沉默后,他问出了那个问题。
“小叔,你把我的新房卖了?”
我愣住了。我以为,经过那天的摊牌和道歉,他已经明白了。可现在看来,我错了。
他道歉,或许只是因为他输了,而不是因为他错了。在他心里,那个“房子是我的”的念头,依然根深蒂固。
我没有再像上次那样暴怒,只是觉得一阵深深的无力和悲哀。
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搬家公司的卡车,缓缓地说:“林浩,那里从来都不是你的新房。以后,也不会是。”
“你真正的新房,在你自己的未来里,需要你自己去挣,去奋斗。而不是靠别人的施舍和理所当然的索取。”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窗外阳光正好,但我的心里,却下起了绵绵的阴雨。
第6章 新生活与旧回响
搬进新家,生活像被按下了重启键。
房子不大,但窗明几净。最让张岚满意的,是那个小小的阳台,阳光可以毫无遮拦地洒进来。她买了好几盆绿萝和吊兰,把阳台装点得生机勃勃。每天吃完晚饭,我们就搬个小马扎坐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和远处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说一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电梯解决了最大的难题。张岚的膝盖在药物和休养的双重作用下,好了很多。她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甚至还报名了社区的老年舞蹈队,每天哼着小曲去,又满面红光地回。
家里安静了下来。没有了少年人早起的洗漱声,没有了深夜刷题的台灯光,更没有了餐桌上那道雷打不动的红烧排骨。
起初,我们都有些不习惯。偌大的空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张岚有好几次做饭,习惯性地多盛出一碗米,然后看着空荡荡的对座,愣神半天。
我知道,我们都在努力适应没有林浩的生活。
我们嘴上不再提起他,但这个名字,就像房间里的大象,谁都无法真正忽视。七年的时光,早已把他刻进了我们生活的每一个缝隙里。
偶尔,我会从一些亲戚的口中,零星地听到一些关于他的消息。
听说,陈卫红和林建军为了给他凑够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把邻市的房子卖了,自己在外面租了个小单间住。林建军一把年纪,还跟着工程队到处跑到处干,辛苦得不行。
听说,林浩在大学里很拼,除了上课,就是去图书馆和做兼职,一学期就拿了最高等的奖学金。他很少回家,过年也是在学校里过的。
听到这些,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种“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感慨,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他终究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偿还他曾经欠下的债,去挣他口中那个“真正的新房”。
这或许,就是成长必须付出的代价。
我和妹妹陈卫红的关系,也降到了冰点。除了逢年过节在家族群里发个祝福表情,我们再无任何私下的联系。那场争吵,像一道鸿沟,横亘在我们兄妹之间,谁也无法跨越。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它慢慢抚平了伤口的疼痛,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
转眼间,两年过去了。
我和张岚的生活,平静得像一汪不起波澜的湖水。我快要退休了,每天琢磨着退休后去哪儿旅旅游。张岚的舞蹈跳得越来越好,还成了舞蹈队的领队。
我们以为,生活就会这样一直平静下去。
直到那个秋天的午后,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再次打破了这份宁静。
那天我正在家看报纸,门铃响了。我以为是社区送东西的,趿拉着拖鞋去开门,门外站着的,竟然是林浩。
两年不见,他变化很大。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多了几分成年人的沉稳。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背着一个双肩包,皮肤晒黑了些,眼神却比以前清亮了许多。
我愣在门口,一时间忘了反应。
“小叔。”他先开了口,声音有些干涩,但很平静。
“……你怎么来了?”我下意识地问。
“我放假,路过省城,想来看看你和小婶。”他说着,手里提着一个果篮,有些局促地递到我面前,“这是……给你们买的水果。”
我没有接,也没有让他进门,就那么站在门口看着他。
气氛有些僵持。
还是张岚听到了动静,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她看到林浩,脸上的表情也很复杂,惊讶、疏离,还有一丝掩藏不住的波动。
“小浩?”
“小婶。”林浩的头垂得更低了。
张岚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林浩,最终还是心软了。她叹了口气,走上前,从我手里接过门,对林浩说:“进来吧,外面站着干什么。”
林浩这才如蒙大赦,跟着我们进了屋。
这是他第一次来我们的新家。他环顾着这个小而温馨的客厅,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怅然。
张岚给他倒了杯水,然后就借口去厨房忙活,把空间留给了我们。
我和林浩相对而坐,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最终,还是他打破了沉默。
“小叔,对不起。”
又是这三个字。但这一次,我能感觉到,和两年前那个被迫的、不甘的道歉,完全不同。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真诚的歉意。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我面前。
“这是两万块钱。是我这两年做兼职和拿奖学金攒下的。我知道,这跟你们为我付出的相比,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以后,我会慢慢还。”
我看着那个信封,没有动。
“我不是来要钱的。”我说。
“我知道。”他点点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上大学之后,我才慢慢明白很多事。我开始自己打工挣钱,才知道每一分钱都来之得那么不容易。我看到我的室友,为了省钱,每天只吃两个馒头就咸菜,我才知道,小婶当年每天给我做的红烧排骨,是多奢侈的幸福。”
“我爸妈为了我的学费,把家里的房子卖了,现在还在外面租房子住。我才知道,一个家,对一个人来说有多重要,而我当初,又是多么轻易地就想去霸占别人的家。”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但每一个字,都透露出他这两年经历的艰辛和反思。
“小叔,那天你打我一巴掌,把我打醒了。如果不是那一巴掌,我可能到现在还是那个活在自己世界里、自私又愚蠢的白眼狼。”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有泪光在闪烁。
“谢谢你,也……对不起。”
我静静地听着他说完,心里百感交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终于长大了。他用两年的时间,走完了从一个被宠坏的孩子到一个懂得责任和感恩的成年人的艰难蜕变。
我把那个信封推了回去。
“钱,我们不要。”我说,“你爸妈现在比我们更需要钱。你留着,好好孝顺他们。”
“至于过去的事,”我顿了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压在心头两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被搬开了,“就让它过去吧。”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就好。”
林浩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他没有哭出声,只是默默地流着泪,用力地点着头。
那天晚上,张岚破天荒地,又做了一次红烧排骨。
饭桌上,我们三个人,第一次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样,聊着天。聊他的大学生活,聊我们的退休计划。气氛不再尴尬,而是多了一种历经风雨后的平和与温馨。
临走时,林浩站在门口,又深深地给我们鞠了一躬。
“小叔,小婶,你们多保重身体。”
“你也是,好好学习。”
看着他消失在电梯里的背影,我回过头,看到张岚正靠在门框上,悄悄地抹着眼泪。
我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膀。
“都过去了。”我说。
她点点头,靠在我的怀里,笑了。
我知道,有些伤痕,或许永远不会消失。但生活总要向前看。血浓于水的亲情,在经历了最残酷的考验之后,如果还能剩下一点温情,那就值得我们去珍惜。
那个空荡荡的房间,终于在我的心里,被新的、温暖的回忆,重新填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