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手续刚办完 前妻高兴携新伴回公司 却被通知已遭解雇

那本红色的、烫着金字的本子，被工作人员推过来的时候，在桌面上划出了一道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摩擦声。

但我听见了。

那声音像一根极细的针，扎进了我的耳膜，然后一路向下，刺穿了心脏。

外面在下雨，不大，是那种黏糊糊的梅雨，把整个世界都泡得发胀、褪色。

空气里有股消毒水和旧纸张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有点呛人。

林薇坐在我对面，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很有节奏。

她今天化了很精致的妆，眼线描得一丝不苟，口红是那种极具攻击性的正红色。

她看上去不像来离婚的，更像是来签一份价值上亿的合同。

或许在她眼里，这两件事没什么区别。

我们之间隔着一张老旧的木桌，桌面上有很多划痕，像一张饱经风霜的脸。

我盯着那些划痕，好像能从里面看出无数个和我们一样的故事的开端和结尾。

“签吧。”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我拿起笔，笔尖悬在签名栏的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这支笔很重，比我焊过的最沉的电路板还要重。

我的手在抖，非常轻微，但林薇看见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带着点轻蔑，又带着点不耐烦。

那种眼神我太熟悉了。

过去一年，我见过无数次。

在我通宵写代码，顶着一身疲惫和她说早上好的时候。

在我兴冲冲地告诉她，我们攻克了一个技术难题的时候。

在我发现她手机里那些暧昧的讯息，质问她的时候。

她总是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无理取闹的孩子。

我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那股消毒水的味道更浓了。

我终于落笔，写下了我的名字。

一笔一划，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写完，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抽空了。

林薇拿过文件，看也没看我的签名，就利落地签下了她的名字。

她的字迹和她的人一样，锋利，张扬。

工作人员收回文件，盖上钢印。

“砰”的一声。

像法官落下法槌。

一切都结束了。

我们一起走了出去，雨还在下。

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辉腾，车窗降下一半，露出一张男人的侧脸。

是张瑞。

我认识他，一家竞争公司的副总，也是林薇口中那个“比你懂我一百倍”的男人。

林薇没有回头看我，径直走向那辆车。

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动作流畅得像排练过无数次。

车窗升起，隔绝了我的视线。

那辆黑色的车像一头沉默的野兽，悄无声息地滑入雨幕，消失在街角。

我一个人站在民政局的台阶上，雨丝打在我的脸上，冰凉。

我没有撑伞。

我只是站着，看着那辆车消失的方向，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全身都湿透了，冷得刺骨。

我才想起来，我好像忘了问她一件事。

我们一起养的那盆绿萝，她还记不记得浇水。

回到公司，已经是下午了。

我浑身湿透，狼狈得像一只落水狗。

前台的小姑娘看到我，吓了一跳，赶紧递过来一条干毛巾。

“陈总，您没事吧？”

我摇摇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没事，淋了点雨。”

我走进办公室，关上门，将自己和外面的一切隔绝开来。

我的办公室和林薇的办公室是挨着的，中间只隔了一道磨砂玻璃墙。

我们创业初期，为了省钱，租了个很小的开间，两个人背靠背坐着。

后来公司做大了，搬到了现在的写字楼，一人一间办公室，但还是坚持要挨在一起。

她说，这样感觉安心，一回头就能看到你。

现在，这道玻璃墙，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能模糊地看到她办公室里的轮廓，那盆她最喜欢的蝴蝶兰，还有她那个从意大利带回来的皮质沙发。

我脱下湿透的外套，扔在沙发上，然后赤着脚，在地板上走来走去。

冰冷的地板让我的头脑清醒了一点。

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

这座城市那么大，那么繁华，却没有一盏灯是为我而亮的。

我和林薇，是在大学的创业比赛上认识的。

我是技术宅，负责写代码，做产品。

她是商学院的女神，负责做PPT，拉赞助。

我们俩的组合，一个务实，一个务虚，竟然拿了那次比赛的第一名。

奖金五万块。

我们拿着那五万块，注册了公司。

公司的名字叫“启航”，简单，直白，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那时候我们真的很穷。

租不起办公室，就在我租的那个只有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办公。

一张桌子，两台电脑，就是我们全部的家当。

夏天没有空调，我们就买两个大冰块放在风扇前面吹。

冬天没有暖气，我们就一人裹着一床被子，把手露出来敲键盘。

我记得有一次，为了赶一个项目，我们连续熬了三个通宵。

最后一天早上，项目终于上线了。

我累得直接趴在键盘上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上盖着林薇的外套，桌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她就坐在我对面，托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我。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洒在她的脸上，她的睫毛上好像都镀了一层金光。

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

我问她：“你不累吗？”

她说：“看到你，就不累了。”

我们吃着那碗馄饨，感觉是全世界最美味的东西。

吃完，她突然凑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很轻，很软，像羽毛拂过。

她说：“陈航，我们在一起吧。”

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只会傻傻地点头。

后来，公司慢慢走上正轨，我们拿到了第一笔天使投资。

搬出了那个小出租屋，有了自己的办公室。

我们招了第一个员工，第二个员工……

公司越来越大，我们也越来越忙。

我们一起见客户，一起参加路演，一起庆祝每一次成功，也一起分担每一次失败。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

直到公司上市，直到我们白发苍苍。

我从来没想过，我们会分开。

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或许是她开始频繁地出差，一去就是半个月。

或许是她开始对我写的代码不感兴趣，转而热衷于参加各种高端酒会。

或许是她开始嫌弃我穿的格子衬衫，说我没有一点成功人士的样子。

也或许，是从张瑞出现的那一刻起。

张瑞的公司，是我们的主要竞争对手。

我和他交过几次手，他是个很厉害的角色，手腕强硬，野心勃勃。

林薇说，他是她见过的，最有魅力的男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

那种光，我曾经见过。

在我向她展示我们第一个产品的demo时，她的眼睛里，也闪过同样的光。

我开始感到恐慌。

我试图挽回。

我学着穿西装，打领带，陪她去参加那些我一点也不感兴趣的酒会。

我在那些衣着光鲜的人群里，感觉自己像个小丑，格格不入。

而林薇，却如鱼得水。

她端着红酒杯，和那些所谓的精英们谈笑风生，优雅，自信，光芒万丈。

我看着她，感觉她离我越来越远。

远到我伸出手，也抓不住她。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公司核心代码泄露事件。

我们正在研发的一款新产品，核心代码被泄露给了张瑞的公司。

他们抢在我们前面，发布了几乎一模一样的产品。

公司损失惨重，濒临破产。

所有人都以为，是公司出了内鬼。

只有我知道，能接触到核心代码的，除了我，就只有林薇。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她不在。

我给她打电话，没人接。

我像个疯子一样，开着车满世界找她。

最后，我在张瑞家楼下，看到了她的车。

我在车里坐了一整夜。

天快亮的时候，我看到他们一起从单元门里走出来。

张瑞搂着她的腰，她笑得很开心。

那一刻，我感觉天都塌了。

我冲下车，给了张瑞一拳。

林薇尖叫着挡在张瑞面前，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我。

“陈航，你疯了吗？”

我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心口像是被捅了一个大窟窿，呼呼地往里灌着冷风。

那晚，我们大吵了一架。

我质问她为什么要背叛我，背叛公司。

她没有否认。

她只是冷冷地看着我，说：“陈航，你太天真了。商场如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我们早就不是当初在出租屋里吃泡面的穷学生了。”

“我需要的是一个能和我并肩作战的伙伴，而不是一个只会躲在电脑后面写代码的程序员。”

“张瑞能给我的，你给不了。”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狠狠地插在我的心上。

原来，我们一起走过的那些路，一起吃过的那些苦，在她眼里，一文不值。

原来，我引以为傲的技术，在她眼里，只是“躲在电脑后面写代码”。

原来，我所以为的爱情，只是她通往成功路上的一块垫脚石。

那天晚上，她提出了离婚。

她说，公司一人一半，她不会亏待我。

我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以为，我稀罕的是那一半的公司吗？

我稀罕的，是那个会为我煮一碗热馄饨，会说“看到你就不累了”的女孩。

可是那个女孩，已经死了。

死在了时间的洪流里，死在了欲望的深渊里。

我没有同意马上离婚。

我说，给我一点时间。

我不是还抱有幻想，我只是需要时间，来处理一些事情。

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直到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是我的助理，小李。

他端着一杯热咖啡走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我桌上。

“陈总，您晚饭还没吃，要不要我帮您订个餐？”

我摇摇头，“不用了，我不饿。”

小李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

公司里的人，大概都已经知道了我和林薇的事情。

毕竟，林薇和张瑞，已经毫不避讳地出双入对了。

“陈总，”小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林总她……”

“我知道。”我打断他。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小李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

我端起那杯咖啡，咖啡已经有点凉了。

我喝了一口，很苦，一直苦到心里。

我打开电脑，登录了公司的后台系统。

屏幕上跳动着一行行的代码，那些曾经让我引以为傲的东西，现在看起来，却那么冰冷，那么陌生。

我调出了公司的股权结构图。

我和林薇，各占40%的股份，是公司的最大股东。

剩下的20%，在几个初创员工和天使投资人手里。

林薇以为，只要拿到这40%的股份，她就能高枕无忧。

她太小看我了。

她也太小看，我对这家公司的感情。

这家公司，就像是我的孩子。

我看着它从一个想法，变成一个产品，再到一个公司。

我为它付出了我全部的心血和青春。

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毁了它。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几乎都住在公司。

我疯狂地工作，见投资人，找律师，修改公司章程。

我把我名下所有的房产，股票，全部抵押了出去。

我只有一个目的，拿到公司的绝对控股权。

我联系了那几个持有剩下20%股份的初创员工和投资人。

他们都是跟着我一路打拼过来的老人，他们相信我，也相信这家公司的未来。

我用我抵押房产换来的钱，高价收购了他们手里的全部股份。

整个过程，我都是秘密进行的。

林薇对此，一无所知。

她正忙着和张瑞规划他们的未来，忙着庆祝她即将到来的“胜利”。

她大概以为，我已经被打垮了，正在某个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

她不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办完离婚手续的第二天，林薇就迫不及待地带着张瑞来到了公司。

她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连衣裙，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昂首挺胸地走进公司大门。

张瑞跟在她身后，一身笔挺的西装，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

他们俩一出现，整个公司的空气都凝固了。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看着他们，眼神复杂。

有同情，有鄙夷，有幸灾乐祸。

林海外汇短线交易薇像是没看到那些眼神一样，径直走到前台。

“通知所有部门总监，十分钟后，到大会议室开会。”她的语气，像是在下达命令。

然后，她挽着张瑞的胳膊，旁若无人地走向她的办公室。

经过我办公室的时候，她停下脚步，透过那道磨砂玻璃墙，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充满了挑衅和炫耀。

我坐在办公桌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十分钟后，我走进了大会议室。

所有部门总监都已经到齐了，一个个正襟危坐，表情严肃。

林薇和张瑞坐在会议桌的主位上。

她看到我进来，嘴角微微上扬。

“陈航，你来了，坐吧。”

她指了指离她最远的一个位置。

我没有动。

我走到会议桌的另一头，那个原本属于我的位置，站定。

“林薇，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我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清楚。

“这个会，应该由我来开。”

林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陈航，你什么意思？”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看向在座的各位总监。

“各位，从今天起，我将正式出任启航科技的CEO。”

“同时，我宣布一项人事任免。”

我顿了顿，目光转向林薇。

“林薇女士，因个人原因，已不再适合担任公司副总裁一职。经董事会决议，即日起，解除其在公司的一切职务。”

我的话音刚落，整个会议室一片哗然。

林薇猛地站了起来，脸色煞白。

“陈航，你凭什么？公司有我一半的股份！”

“是吗？”我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扔在会议桌上。

“你自己看吧。”

那是我们最新的股权结构证明。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我持有公司60%的股份，拥有绝对控股权。

林薇拿起文件，双手颤抖地翻看着。

她的脸色，从煞白，变成了铁青。

“不可能……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

“你哪来那么多钱？”

“这不重要。”我说，“重要的是，从现在开始，这家公司，我说了算。”

我看向旁边的张瑞，他脸上的笑容也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震惊和难以置信。

“至于这位张总，”我冷冷地说，“我们公司不欢迎你，请你马上离开。”

张瑞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看了看林薇，又看了看我，最终一言不发地站起来，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会议室里，只剩下我和林薇，还有一众目瞪口呆的总监。

“陈航，你够狠！”林薇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彼此彼此。”我平静地回视她。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这个公司，保护我们曾经的梦想。”

“梦想？”林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陈航，你别再自欺欺人了。我们早就没有梦想了。”

“从你穿着格子衬衫，满足于做一个小小的技术总监开始，我们就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你守着你那点可怜的梦想，过你的小日子去吧。”

“我要的，是星辰大海，是你永远也给不了我的东西。”

她说完，把那份文件狠狠地摔在桌上，转身就走。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响声，像是在宣告着她的愤怒和不甘。

她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一眼，充满了怨毒和仇恨。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探究。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好了，我们继续开会。”

那天的会，开了很久。

我宣布了公司接下来的一系列改革措施，调整了组织架构，任命了新的部门负责人。

所有人都很兴奋，仿佛看到了公司重生的希望。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里，有多么疲惫。

散会后，我一个人回到办公室。

夕阳的余晖从窗外照进来，把整个房间染成了一片温暖的金色。

我走到那道磨砂玻璃墙前，看着隔壁那间空荡荡的办公室。

蝴蝶兰还在，皮沙发也还在。

只是，那个曾经坐在这里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的心里，空落落的。

我赢了吗？

我保住了公司，赶走了背叛我的人。

从世俗的眼光来看，我无疑是赢了。

可是，我为什么一点也感觉不到胜利的喜悦？

我只感觉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凉。

我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爱人，一个战友。

我失去的，是我的整个青春，是我曾经赖以生存的信仰。

我打开抽屉，从最里面拿出一个小盒子。

盒子里，是一枚戒指。

很简单的款式，是我用我们写的第一行代码，熔铸成的一个模型，然后找人定做的。

我本来打算，在公司上市那天，向她求婚。

现在看来，这个计划，永远也不可能实现了。

我把戒指放回盒子，关上抽屉。

就像关上了我所有的过去。

从今天起，我不再是那个会为了一碗馄ㄾ而感动的傻小子了。

我只是启航科技的CEO，陈航。

一个，没有软肋，也没有未来的人。

林薇离开后，公司经历了一段短暂的动荡。

一些她提拔起来的人，选择了辞职。

一些和张瑞公司有合作的项目，也被迫中止。

但我都挺过来了。

我提拔了新的技术总监，一个很有才华的年轻人。

我们重新组建了研发团队，夜以继日地开发新的产品。

半年后，我们发布了一款全新的AI智能助手。

产品一上线，就引爆了市场。

用户数量呈指数级增长，公司的估值也一路飙升。

我们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公司重新走上了正轨，甚至比以前发展得更好。

我成了媒体追捧的科技新贵，各种采访和演讲邀请纷至沓来。

我变得越来越忙，每天的行程都排得满满的。

我穿着定制的西装，出入各种高端场合，和那些曾经让我感到格格不入的精英们，谈笑风生。

我学会了喝红酒，学会了打高尔夫，学会了用最少的言语，达成最大的利益。

我变成了，林薇曾经最希望我成为的样子。

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我都会感到一种巨大的空虚和孤独。

我拥有了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一切，财富，地位，名声。

但我却感觉，自己一无所有。

我常常会想起，那个在出租屋里，和我一起吃泡面的女孩。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有星星。

我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自从那天在会议室不欢而散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我只是偶尔从一些行业新闻里，看到她的消息。

她加入了张瑞的公司，成了市场总监。

他们联手，推出了好几个项目，试图和我们抗衡。

但都失败了。

没有了核心技术的支持，他们就像是无根的浮萍，再怎么折腾，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我听说，张瑞的公司，最近资金链出了问题，正在到处找融资。

但没有投资人看好他们。

商场就是这么现实，这么残酷。

成王败寇，一念之间。

有一次，我去参加一个行业峰会。

在会场的走廊里，我遇到了林薇。

她也看到了我。

我们隔着几米远的距离，遥遥相望。

她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

脸上化着浓妆，却依然掩盖不住眼底的疲惫。

她身上那件香奈儿的套装，看起来有些旧了，手腕上也没有戴任何首饰。

她不再是那个光芒万丈的女王了。

她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有惊讶，有尴尬，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然后，我从她身边，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擦肩而过的那一刻，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水味。

那是我们第一次去巴黎出差时，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她说，她很喜欢这个味道。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躺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林薇那张憔悴的脸。

我问自己，你还爱她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恨她。

我恨她的背叛，恨她的绝情。

可是，为什么看到她过得不好，我的心里，会那么难受？

或许，我恨的，不是她。

我恨的，是那个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自己。

第二天，峰会结束。

我准备离开酒店的时候，在电梯里，又遇到了林薇。

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气氛有些尴尬。

“你……”

“你……”

我们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最后，还是她先笑了。

“你先说吧。”

“你还好吗？”我问。

问出口，我就后悔了。

这是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

她好不好，我不是已经看到了吗？

林薇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了一下。

“就那样吧。”

“你呢？你现在，应该是春风得意吧。”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楚。

“还好。”我淡淡地说。

电梯到了底层，“叮”的一声，门开了。

我走了出去。

“陈航。”她突然在背后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轻，还带着一丝颤抖。

“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我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为这三个字，有任何情绪波动。

可是，当这三个字，真的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我的眼眶，还是忍不住红了。

我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都过去了。”

然后，我迈开脚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酒店。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

我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湛蓝的天空。

我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好像终于放下了。

那段爱恨交织的过去，那些让我夜不能寐的伤痛，在这一刻，好像都烟消云散了。

我不是原谅了她。

我只是，原谅了自己。

我终于可以，和过去，做一个彻底的告别。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林薇。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

公司在我的带领下，发展得越来越好。

我们成功在纳斯达克上市。

敲钟的那一天，我站在纽交所的交易大厅里，看着屏幕上不断上涨的股价，心里却异常平静。

我没有想象中的兴奋和激动。

我只是觉得，有点累。

我好像，完成了一个很重要的任务。

一个，我对自己，对那些相信我的人，许下的承诺。

现在，任务完成了。

我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上市庆功宴上，我喝了很多酒。

我端着酒杯，和每一个向我道贺的人，碰杯，微笑。

我像一个完美的演员，扮演着一个成功企业家的角色。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里，有多么空。

宴会结束后，我一个人，回到了那个曾经我和林薇一起住过的家。

离婚后，我没有搬走。

我只是把所有和她有关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房子很大，也很冷清。

我打开一瓶红酒，坐在阳台上，一个人，慢慢地喝着。

月光洒在地板上，像铺了一层银霜。

我想起了很多年前，我们刚搬进这个家的时候。

我们没有钱请设计师，就自己画图，自己买材料，自己动手装修。

我们把墙刷成天蓝色，因为林薇说，她喜欢天空的颜色。

我们在阳台上，种满了她喜欢的花花草草。

我们窝在沙发上，一起看电影，一起吃零食，一起畅想未来。

那时候的我们，什么都没有，却又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现在，我什么都有了。

却好像，把全世界，都弄丢了。

我拿出手机，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林薇的微信。

她的头像，还是那张我们在塞纳河畔的合影。

照片上，她笑得很甜，依偎在我的怀里。

我看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很久。

我突然很想问她，你还记得这张照片吗？

你还记得，我们曾经那么好过吗？

我打了一行字：你，还好吗？

然后，我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再多的问候，也只是徒增尴尬。

我关掉手机，把剩下的半瓶红酒，一饮而尽。

酒很烈，呛得我眼泪都流出来了。

我不知道，我是在为失去的爱情哭，还是在为逝去的青春哭。

我只知道，从今以后，我的人生，只剩下工作了。

我以为，我和林薇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

没想到，几个月后，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林薇的母亲打来的。

她在电话里，哭得很伤心。

她说，林薇病了。

是胃癌，晚期。

我当时正在开会，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懵了。

我手里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我什么也顾不上了，冲出会议室，订了最早一班飞往她家乡的机票。

在飞机上，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林薇那么骄傲，那么要强的一个人，怎么会得这种病？

我想起上次在峰会上见到她，她那么憔悴。

原来，那个时候，她就已经生病了吗？

为什么她不告诉我？

飞机落地，我直接打车去了医院。

在病房门口，我看到了林薇的父母。

两位老人，一夜之间，好像苍老了十几岁。

林薇的母亲看到我，拉着我的手，泣不成声。

“小陈，你来了，你快去看看薇薇吧。”

“她……她快不行了。”

我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水味。

林薇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

她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脸颊深陷，嘴唇干裂，没有一丝血色。

如果不是看到她胸口微弱的起伏，我几乎以为，她已经……

我走到病床边，轻轻地叫了她一声：“林薇。”

她好像听到了我的声音，眼皮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我，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

然后，她笑了。

那笑容，很虚弱，却又很美。

像一朵即将凋零的玫瑰。

“你……来了。”她的声音，气若游丝。

我点点头，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你怎么那么傻？生了这么大的病，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呢？”她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

“只会……让你……看笑话……”

“我不是来看你笑话的。”我握住她冰冷的手。

“我是来……我是来……”

我说不下去了。

我是来干什么的呢？

我是来质问她，为什么当初要那么对我？

还是来同情她，可怜她？

都不是。

我只是，想再见她一面。

“陈航，”她看着我，眼睛里，好像有水光在闪动。

“对不起……”

“别说了。”我打断她。

“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养病。”

“我会请最好的医生来给你治病，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摇了摇头。

“没用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我只是……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我走后……你能不能……帮我照顾一下……我爸妈……”

“他们……就我这么一个女儿……”

“好，我答应你。”我哽咽着说。

“还有……”她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小小的U盘，颤抖着递给我。

“这是……张瑞公司……窃取我们核心代码的……所有证据……”

“我一直……留着……”

“本来想……用这个……和他同归于尽……”

“现在……没机会了……”

“你拿着……就当是……我还你的……”

我接过那个U盘，感觉有千斤重。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我一直以为，她是为了钱，为了地位，才和张瑞在一起，才背叛我。

没想到，她竟然……

“为什么？”我问。

“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没有回答我，只是看着我，笑了笑。

然后，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心电监护仪上，那条代表着生命体征的曲线，变成了一条直线。

发出了刺耳的、让人绝望的“嘀——”声。

医生和护士冲了进来。

我被推出了病房。

我站在走廊里，看着病房里忙碌的身影，听着林薇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的脑子，一片空白。

我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有欢笑，有泪水，有爱，也有恨。

现在，梦醒了。

只剩下，无尽的悲伤和荒芜。

林薇的葬礼，很简单。

只有一些亲戚朋友参加了。

张瑞没有来。

我以朋友的身份，送了她最后一程。

墓碑上，是她笑得很灿烂的一张照片。

那是我们大学毕业旅行时，在海边拍的。

海风吹起她的长发，她笑得像个孩子。

我站在墓碑前，站了很久很久。

我跟她说了好多话。

我说，你放心吧，叔叔阿姨，我会把他们当成自己的父母一样照顾。

我说，你给我的那个U盘，我会好好利用的。

我说，启航科技，我会让它成为全世界最伟大的公司。

我说，林薇，你这个傻瓜，下辈子，别再那么傻了。

……

我说了很多很多，直到天黑。

我才转身离开。

回去后，我把那个U盘里的内容，交给了律师。

很快，张瑞的公司，就因为窃取商业机密，被立案调查。

公司倒闭，张瑞也锒铛入狱。

大快人心。

所有人都说，我报了仇，出了一口恶气。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里，没有一丝快意。

我只是，完成了一个承诺。

一个，对逝去的人的承诺。

我把林薇的父母，接到了我身边。

我给他们买了房子，请了保姆，让他们安度晚年。

他们把我当成了自己的儿子。

他们常常会拉着我的手，跟我说起林薇小时候的趣事。

说她从小就聪明，好强，什么事都要做到最好。

说她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成功的女强人，让所有人都对她刮目相看。

我听着，心里很难受。

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她。

我只看到了她的野心，她的欲望，却没有看到，她背后的脆弱和挣扎。

如果，我当初，能多一点理解，多一点包容，我们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启航科技，在我的带领下，市值突破了千亿美金。

我成了福布斯富豪榜上的常客。

我拥有了，我曾经梦寐以求的一切。

但我，却越来越不快乐。

我常常会一个人，开车到海边。

看着潮起潮落，看着海鸥飞翔。

我会想起，那个在海边，笑得像个孩子的女孩。

我想，如果时间可以倒流。

我愿意，用我所有的一切，去换回那个，在出租屋里，和我一起吃泡面的夏天。

可是，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

我的青春，我的爱情，都随着那个女孩的离去，永远地，埋葬在了过去。

我的人生，就像一部精彩的电影。

有跌宕起伏的剧情，有激动人心的反转。

只是，电影的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孤独地，站在世界的顶端。

看着，没有她的，星辰大海。

我开始做慈善。

我成立了一个基金会，专门资助那些有梦想，有才华，却没有背景的年轻人。

我希望，他们不要重蹈我们的覆辙。

我希望，他们能在追逐梦想的路上，不要迷失自己，不要弄丢了，身边最珍贵的人。

每当我看到那些年轻人，朝气蓬勃的脸，我都会想起，当年的我们。

那时候的我们，也是这样，一无所有，却又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希望。

我常常会问自己，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选择，走上这条路吗？

我想，我还是会的。

因为，在这条路上，我遇到过，我这一生，最爱的人。

虽然，我们最后，没能走到一起。

但是，她就像一颗流星，划过我的生命，留下了，最璀璨的光芒。

这就够了。

有一天，我在整理旧物的时候，找到了一个很久以前的硬盘。

我把它连接到电脑上，里面存着很多我们创业初期的照片和视频。

我看到，我们在出租屋里，挤在一张小桌子上，埋头写代码的场景。

我看到，我们拿到第一笔投资后，在路边摊，喝得酩酊大醉，相拥而泣的场景。

我看到，我们在公司年会上，一起合唱《启航》的场景。

……

一幕一幕，都那么清晰，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视频的最后，是一个采访。

是林薇的。

那是我们公司刚成立不久，一个校园媒体来采访我们。

记者问她：“你的梦想是什么？”

视频里的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扎着马尾，素面朝天，却美得不可方物。

她看着镜头，笑得很甜。

她说：“我的梦想，是和我们公司的创始人，那个叫陈航的傻瓜，一起，把我们的公司，做成全世界最伟大的公司。”

“然后，嫁给他，给他生一个孩子，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看着屏幕上，她那张笑靥如花的脸，泪水，瞬间模糊了我的双眼。

原来，她也曾，那么真切地，爱过我。

原来，我们曾经，有过，那么美好的未来。

只是，我们都太年轻，太好强。

我们都想证明自己，都想得到更多。

结果，在追逐的路上，我们走着走着，就散了。

我关掉电脑，走到窗边。

窗外，夜色正浓。

城市的霓虹，闪烁着，像天上的星星。

我想，林薇，你现在，是不是也变成了一颗星星，在天上，看着我？

你看到了吗？

我们的公司，已经成为，全世界最伟大的公司了。

只是，我的身边，再也没有你了。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李总监，明天帮我宣布一件事。”

“从明天起，我将辞去启航科技CEO一职。”

“公司，就交给你们了。”

挂掉电话，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感觉，自己身上，那个沉重的担子，终于卸下来了。

我累了。

我不想再做什么成功人士了。

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去过，普通的生活。

第二天，我离开了这座我奋斗了十几年的城市。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去了哪里。

我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行驶。

我去了很多地方。

去了我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古镇，走了我们曾经一起走过的石板路。

去了我们曾经一起爬过的雪山，看了我们曾经一起看过的日出。

……

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会想起她。

想起她的笑，想起她的闹，想起她的一切。

最后，我来到了海边。

就是我们拍毕业照的那个海边。

我租了一间小屋，住了下来。

每天，我就坐在沙滩上，看着大海，发呆。

海风吹着，很舒服。

我感觉，自己的心，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

有一天，我在海边散步，看到一个卖贝壳的小女孩。

她蹲在地上，很认真地，把一个个贝壳，串成项链。

我走过去，问她：“小妹妹，你这个项链，怎么卖？”

小女孩抬起头，对我甜甜一笑。

“叔叔，这个不卖，是送给我妈妈的生日礼物。”

我看着她，愣住了。

我突然想起，林薇也曾经，送给我一条，她亲手串的贝壳项链。

她说，贝壳，代表着思念。

我把那条项链，一直带在身边。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条项链。

项链已经有些旧了，但上面的每一个贝壳，都还完好无损。

我把它递给小女孩。

“叔叔，把这个，送给你吧。”

小女孩看着我，又看了看手里的项链，不解地问：“为什么？”

我笑了笑，说：“因为，叔叔的妈妈，已经不需要了。”

“她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里，有，更漂亮的贝壳。”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接过了项链。

“谢谢叔叔。”

我摸了摸她的头，说：“不客气。”

我转身，继续往前走。

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我知道，我的人生，可能就要这样，一个人，孤独地走下去了。

但是，我不会再感到悲伤了。

因为，我知道，在我的心里，永远，住着一个，笑起来，眼睛里有星星的女孩。

她会陪着我，一起看，潮起潮落，云卷云舒。

直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