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回家,妻子连续三天下厨,返程后提出离婚:你父母从未帮忙
发布时间:2025-10-26 20:36 浏览量:2
离婚协议书就那么安静地躺在茶几上,比窗外深秋的夜色还要凉。白纸黑字,林晚的签名秀气又决绝,像一道划在我心上的伤口。
八年的婚姻,从校服到婚纱,从一无所有到在这座城市里有了一个我们自己的家。我一直以为,我们的感情固若金汤,足以抵御生活里所有的风浪。我以为,那些柴米油盐的琐碎,不过是我们爱情长跑中无伤大雅的背景音。
直到三天前,从老家回来的那个晚上,她把这份协议推到我面前,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平静到令人心悸的语气说:“陈卓,我们离婚吧。”
我所有的困惑、愤怒和不解,都源于那个刚刚结束的、看似再寻常不过的国庆假期。思绪,像一盘被拨乱的录像带,回到了那个阳光明媚的假期第一天。
第1章 回家的“仪式感”
长途大巴驶进县城客运站的时候,国庆的阳光正好,晒得人暖洋洋的。我隔着车窗,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出站口张望的父母,他们俩的头发又白了一些,但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熟悉。
“爸,妈!”我拖着行李箱,快步走过去。
“回来啦,回来啦!”我妈王秀英一把拉住我的胳膊,眼睛却越过我,落在了跟在后面的林晚身上,“哎哟,晚晚也回来啦,快让妈看看,瘦了没?”
林晚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声音温和:“妈,我们回来了。一点没瘦,您看,陈卓都快把我喂胖了。”
我爸陈建国还是老样子,话不多,默默地从我手里接过最重的箱子,另一只手拎起林晚带回来的大包小包,嘴里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走,回家。”
回家的路不长,父母的嘴就没停过。我妈絮絮叨叨地讲着邻里街坊的趣事,我爸则时不时插一句,问问我工作上的情况。林晚安静地听着,偶尔附和两句,嘴角始终挂着得体的微笑。那一刻,车里的气氛温馨而融洽,我心里涨得满满的,这就是回家的感觉。
车子停在楼下,一股熟悉的饭菜香就从楼道里飘了出来。是我妈提前炖好的排骨汤,为了迎接我们,她总会准备这道“硬菜”。
“快洗手吃饭,都饿了吧。”我妈一边解下围裙,一边招呼我们。
饭桌上,其乐融融。我妈不停地给林晚夹菜,“晚晚,多吃点这个,补身体。”“晚晚,尝尝这个鱼,今天早上刚买的,新鲜。”
林晚笑着一一应下,碗里很快堆成了一座小山。她吃得很慢,也很优雅,时不时会给我夹一筷子我爱吃的菜,轻声说:“你也多吃点。”
我当时觉得,这就是一个完美儿媳的样子,体贴、孝顺、懂事。我为自己能娶到她而感到庆幸和自豪。
吃完饭,我爸和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聊着国家大事。我妈则拉着林晚,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开始盘问我们的生活细节,从每个月开销多少,到有没有打算要孩子,事无巨细。
林晚始终耐心作答,没有一丝不耐烦。我看着她温婉的侧脸,心里一阵柔软。
大概聊了半个多小时,林晚站起身,很自然地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晚晚,你坐着,放那儿我来就行。”我妈客气地拦了一下。
“妈,没事,我来吧。您跟陈卓他们看电视,忙了一天了,也歇歇。”林晚笑着,端起一摞盘子就往厨房走。
我当时正看到电视里一个精彩的进球,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好球!”,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在我从小到大的记忆里,家里的厨房就是我妈的领地,后来,林晚嫁过来,似乎很自然地就接过了这个角色。
我妈见林晚进了厨房,也就没再坚持,转头又跟我聊起了电视节目。
厨房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夹杂着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那声音,在当时的我听来,是家庭生活最和谐的交响乐。我从未想过,这和谐的乐章背后,也可能隐藏着压抑的叹息。
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坐在客厅里,看着国庆晚会,吃着水果,聊着天。林晚洗完碗出来,脸上带着些许疲惫,但还是笑着加入了我们。她给我削了个苹果,果皮薄薄的,一圈到底都没断。这是她的绝活。
我接过苹果,咬了一口,真甜。
我看着她,她正专注地看着电视,侧脸在客厅温暖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我怎么也想不到,一场风暴,正在这片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悄然酝酿。
第2章 看不见的“战场”
国庆假期的第二天,真正的考验开始了。
按照我们家的惯例,国庆节是家庭聚会的日子。我的叔叔、姑姑两家人都会过来吃饭,热热闹闹地聚一天。这意味着,家里要有十几口人吃饭。
一大早,林晚就醒了。我还在赖床,就听到她轻手轻脚地起床,然后是洗漱的声音。我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这么早干嘛去?”
“去趟菜市场,妈说今天家里来客人,得早点去买菜,去晚了就不新鲜了。”她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很轻,怕吵醒我。
我“嗯”了一声,翻了个身又睡着了。等我被客厅里的说话声吵醒时,太阳已经晒进了房间。我走出去一看,林晚和我妈已经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客厅的地上摆满了各种蔬菜、肉和海鲜。
“醒啦?快去洗漱,准备吃早饭。”我妈看到我,笑着说。
林晚正蹲在地上,将菜分门别类地放好,额头上渗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没说话,眼神里似乎有一丝我读不懂的疲惫。
我当时没多想,只觉得家里真有生活气息。
吃过早饭,林晚就一头扎进了厨房,我妈也跟着进去打下手。我爸则负责在客厅泡茶,准备招待即将到来的客人。而我,自然而然地承担起了陪聊和看孩子的“重任”。
上午十点左右,亲戚们陆陆续续都到了。客厅里瞬间人声鼎沸,大人们的寒暄声、孩子们打闹的嬉笑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节日的喜庆。
我穿梭在亲戚中间,散烟、倒茶、回答着他们关于我工作和收入的各种问题。偶尔瞥向厨房,只能看到林晚忙碌的背影,在灶台和水槽之间来回移动。厨房的门开着一条缝,油烟机的轰鸣声、锅铲与铁锅碰撞的“刺啦”声,像是另一个世界传来的背景音,与客厅的热闹格格不入。
我妈偶尔会从厨房里出来,端一盘切好的水果,跟大家说:“晚晚今天要做大餐,你们等着享福吧!”
亲戚们纷纷夸赞:“陈卓真有福气,娶了个这么能干的媳妇。”
“是啊是啊,现在的年轻人,会做饭的可不多了。”
我听着这些话,心里美滋滋的,与有荣焉。我觉得林晚为我、为我们这个家挣足了面子。
中午开饭的时候,十二道菜,满满当当地摆了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红烧肉油光锃亮,清蒸鱼鲜美无比,还有几道林晚拿手的创意菜,引得大家赞不绝口。
林晚最后才端着一锅汤从厨房里出来,她的脸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额前的几缕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上。她解下围裙,在桌边找了个空位坐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我妈就热情地招呼大家:“快吃快吃,都别客气,尝尝我们家晚晚的手艺!”
大家纷纷动筷,赞美声此起彼伏。
“这鱼蒸得火候正好,比饭店的还好吃!”
“晚晚这手艺,真是没得说!”
林晚只是微笑着,轻声说:“大家喜欢就好。”她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只是小口地喝着汤,眼神有些涣散。
我给她夹了一块她最爱吃的鱼肚子,说:“你也快吃啊,忙了一上午了。”
她点点头,慢慢地吃着,但看得出来,没什么胃口。
我当时以为她只是累了,毕竟准备这么一大桌子菜,确实是个大工程。我心里想着,等吃完饭,一定让她好好休息一下。
然而,吃完饭,杯盘狼藉。男人们聚在客厅抽烟聊天,女人们则开始打麻将,孩子们在房间里玩游戏。没有人提及饭后收拾的事情。
林晚默默地站起来,开始收拾桌子上的残局。我看到她起身,也准备过去帮忙。
刚站起来,我叔就把我拉住了:“陈卓,来来来,陪叔叔杀一盘象棋。”
我有点犹豫,看了看厨房门口林晚的背影。
我妈恰好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你去玩吧,这里有我跟晚晚呢。大过节的,难得回来,好好陪你叔下棋。”
听我妈这么一说,我也就放下了心里的那点犹豫。我想,有我妈帮忙,两个人收拾起来应该会快很多。
于是,我在客厅的棋盘前坐下,和叔叔你来我往地厮杀起来。厨房里,水声再次响起,伴随着碗碟碰撞的声音。
我偶尔分神,朝厨房看去,却只看到林晚一个人在水槽前忙碌。我妈呢?她正站在麻将桌旁,兴致勃勃地看着姑姑她们打牌,时不时还指点两句。
那一瞬间,我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就被棋局的紧张气氛冲散了。我告诉自己,可能是我妈刚帮完,出来歇口气。
那天下午,林晚一个人在厨房里,洗了十几口人的碗筷,又把被油烟弄脏的灶台和地面擦得干干净净。等她从那个“战场”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她没有加入任何一个热闹的圈子,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坐在阳台的椅子上,看着窗外发呆。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但她的身影,却显得格外单薄和孤单。
我当时正输了棋,心里有点懊恼,并没有注意到她那落寞的神情。
第3章 沉默的裂痕
第三天,家里的客人少了,只有我们一家四口。我原以为林晚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但没想到,新的“任务”又来了。
我妈是个念旧的人,每年国庆,都要把家里腌的咸菜、做的辣酱分装打包,让亲戚们带走。这同样是个不小的工程。
早上,我妈就把昨天剩下的半坛子酸豆角和一大盆剁辣椒搬到了客厅。
“陈卓,晚晚,过来帮忙,把这些分装一下。”我妈招呼道。
我应了一声,走过去。林晚也默默地跟了过来。
我负责把坛子里的酸豆角捞出来,林晚则负责切碎,我妈找来一堆大大小小的玻璃瓶,准备分装。我爸依旧雷打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看他的早间新闻。
酸豆角很费劲,切起来也麻烦。林晚蹲在小板凳上,低着头,一刀一刀地切着,剁辣椒的辛辣味呛得她不停地咳嗽,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看着有点心疼,说:“要不我来切吧,你去歇会儿。”
“不用,”她摇摇头,声音有点沙哑,“你弄得满身都是味儿,衣服不好洗。我来就行。”
我妈在一旁听到了,立刻附和道:“对对对,陈卓你别动,笨手笨脚的。让晚晚来,她手脚麻利。”
说着,她还递给林晚一个口罩:“戴上这个,能好点。”
我看着林晚戴上口罩,只露出一双被熏得微红的眼睛,继续低头忙碌。那一刻,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我只能加快手上的速度,想着早点弄完,她就能早点解放。
我们三个人,围着那两盆东西,忙活了整整一个上午。我爸期间过来看了一眼,说了句“注意点,别弄到地上了”,然后就回房间午睡去了。
中午的午饭,自然又是林晚做的。因为上午的忙碌,午饭很简单,就是下了点面条。
吃饭的时候,我妈还在兴致勃勃地规划下午的安排:“下午我们去你大姨家坐坐,把东西给他们送过去。”
林晚端着碗,没什么表情地听着,没说话。
我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试探着问她:“晚晚,你是不是累了?要不下午我们就在家休息吧,东西明天再去送也一样。”
林晚还没开口,我妈就抢着说:“累什么呀,年轻人,睡一觉就好了。你大姨都念叨好几次了,说你们回来了也不去看看她,该说我们不懂事了。”
林晚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迅速低下,轻声说:“妈说得对,是该去看看大姨。我没事。”
她的顺从,让我心里那点刚刚升起的不安又被抚平了。我以为,她只是身体上的疲惫,是我多心了。
下午,我们提着大包小包去了大姨家。又是一阵寒暄和热闹。在大姨家,林晚依然是那个得体周到的“好儿媳”,陪着长辈聊天,给孩子们分发糖果,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
只是我发现,她的话越来越少了。很多时候,她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大家说话,像一个置身事外的观众。
从大姨家出来,天已经擦黑了。晚饭我们是在外面吃的,我特意挑了一家林晚爱吃的川菜馆。我想让她放松一下,吃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饭桌上,她吃得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低头刷手机。
我凑过去看,她在看我们俩以前出去旅行时拍的照片,从大学时代到蜜月旅行,一张张地翻过去。
“想出去玩了?”我笑着问她,“等忙完这段时间,我带你去海边。”
她关掉手机,摇了摇头,轻声说:“没什么。”
那个晚上,我们回到家。父母已经睡了。客厅里一片安静。
林晚走进浴室洗澡,很久都没有出来。我有些担心,敲了敲门:“晚晚,没事吧?”
里面传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哭腔:“没事。”
我愣住了。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我们之间悄然碎裂,但我抓不住,也看不见。我只能站在门外,手足无措。
等她出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她没看我,径直走到床边,躺下,用被子蒙住了头。
我躺在她身边,中间隔着一拳的距离,却感觉像隔了一条银河。我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你为什么哭?”“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家里人让你受委屈了?”
但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我害怕答案是我无法承受的。
那一夜,我几乎没睡。我能清晰地听到身边她均匀的呼吸声,但我知道,她的心,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了。
第4章 返程的沉默
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我们踏上了返程的路。
来时的高兴和期待,已经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闷所取代。气氛是从早上开始就不对劲的。
吃早饭的时候,林晚几乎没说话。我妈照例给她夹了个鸡蛋,说了句“路上吃”,她也只是低声说了句“谢谢妈”,然后就默默地把鸡蛋放进了包里。
临走前,我妈又拿出两个大袋子,里面装满了她给我们准备的土特产,有自家种的蔬菜,还有一些晒干的菌子。
“晚晚,这些你都带上,城里买不到这么新鲜的。”我妈热情地把袋子往林晚手里塞。
那两个袋子很重,林晚一个趔趄,差点没拿稳。我赶紧上前接了过来。
“妈,太多了,我们拿不了。”我有些为难地说。
“怎么拿不了?陈卓你拎着,让晚晚拿个轻的。”我妈理所当然地安排着。
林晚看了看那堆东西,又看了看我妈,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从我手里接过了那个稍微小一点的袋子。
我爸开车送我们去客运站。一路上,车里只有我爸妈在断断续续地嘱咐着,要我们注意身体,好好工作,常回家看看。我和林晚都异常沉默。
我几次想开口,想跟林晚说点什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安静,但看到她望着窗外、线条紧绷的侧脸,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到了车站,我们下了车。父母站在车边,依依不舍地看着我们。
“行了,快进去吧,车要开了。”我爸催促道。
我妈的眼圈有点红,她拉着林晚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晚晚啊,陈卓脾气不好,有时候说话直,你多担待着点。你们俩要好好的。”
林晚从我妈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对着他们俩,微微鞠了一躬,声音很轻,但很清晰:“爸,妈,你们多保重身体。”
这个举动让我心里“咯噔”一下,太正式了,不像平时的告别。
父母似乎没察觉到异样,还在挥着手。
我们转身进了候车大厅,身后是父母逐渐远去的目光。
大巴车上,我们并排坐着。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就像我们这几天飞速流逝的假期。
林晚戴上耳机,靠在窗边,闭上了眼睛。我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
我几次想跟她说话,耳机隔绝了我们之间最后的联系。我只能看着她,心里充满了无力和困惑。这三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就是回了趟家,过了个节吗?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我开始在脑海里复盘这几天的点点滴滴。
第一天,她洗了全家人的碗。
第二天,她做了一大桌子菜,又洗了一大堆碗。
第三天,她切了一上午的酸豆角和辣椒,下午又陪着笑脸去走亲戚。
这三天里,她几乎承包了所有的家务。而我的父母,除了第一顿饭是我妈做的,之后就再也没有进过厨房。他们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林晚的付出,把这当成理所当然。而我,作为她的丈夫,不仅没有为她分担,甚至还觉得这一切都很正常。
我甚至还因为亲戚们的夸赞而沾沾自喜。
一个又一个细节在我脑海里浮现,像电影慢镜头一样回放。
我记起她蹲在地上择菜时,我爸从旁边走过,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我记起她满头大汗地在厨房炒菜时,我妈正坐在客厅沙发上,悠闲地嗑着瓜子看电视。
我记起她深夜洗完最后一批碗筷,疲惫地走出厨房时,迎接她的不是一句“辛苦了”,而是我们全家人看电视的欢声笑语。
她就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服务型机器人,而我们全家,都是她的用户。
冷汗,瞬间浸湿了我的后背。
我一直以为,她嫁给了我,就是我们家的人了。我们家的事,就是她的事。我从未想过,在她心里,她可能一直都只是个外人。一个需要用不停的付出来换取认同感的外人。
而这份认同感,她得到了吗?
没有。她得到的,只有一句句“能干”、“贤惠”的客套夸奖,和更多理所当然的索取。没有人真正关心她累不累,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
大巴车在高速公路上平稳地行驶着。我看着身边熟睡的她,眉头依然紧锁,眼角似乎还有未干的泪痕。
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我,还有我的家庭,可能真的深深地伤害了她。
第5章 摊牌
回到我们自己小家的那一刻,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一打开门,熟悉的、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气息扑面而来。没有父母的唠叨,没有亲戚的喧闹,只有一片宁静。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紧绷了几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然而,林晚的神情却丝毫没有缓和。
她放下行李,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去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下,而是径直走到客厅,打开了所有的灯。整个屋子瞬间亮如白昼。
她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我,眼神异常平静,平静得让我害怕。
“陈卓,我们聊聊吧。”
我心里一沉,预感到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我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我们之间隔着一张茶几。
“怎么了?是不是这几天在家里累着了?”我试图用一种轻松的语气开口,想缓和一下气氛。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放在了茶几上,然后慢慢地推到我面前。
是离婚协议书。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我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几个刺眼的黑字,又抬头看看她,声音都在发抖:“林晚,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进我的心里,“陈卓,我们离婚吧。我想了很久了,不是一时冲动。”
“为什么?”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就因为国庆回了趟家?就因为你做了几天饭?”
我觉得荒唐,觉得不可理喻。八年的感情,难道就脆弱到经不起几顿饭的考验?
“做几天饭?”她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充满了苦涩和失望,“陈卓,你真的觉得,只是因为做几天饭吗?”
她站起身,开始在客厅里踱步。
“我们结婚五年,加上谈恋爱的三年,一共八年。这八年里,我们回你家过了五个春节,七个国庆。你算过,我在这十二次里,在厨房待了多长时间吗?”
我哑口无言。
“第一次跟你回家过年,我很紧张,想好好表现,想让你爸妈喜欢我。我主动进厨房帮忙,笑着把我推出来,说‘客人怎么能进厨房’。我当时特别感动,觉得你爸妈真好,真体谅我。”
“第二次回去,我再进厨房,就没再拦着,只是客气地说‘放着我来’。我没让她来,我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
“从第三次开始,我一到家,就直接把围裙递给我了,笑着说‘厨房就交给你啦,晚晚的手艺比我好’。从那以后,只要是回你家,不管是过节还是周末,厨房就成了我一个人的地方。”
她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
“今年国庆,第一天,我洗了五个人的碗。第二天,我做了一整天,准备了十二道菜,招待了十三个人,饭后,我又洗了堆成山的碗。第三天,我切了一上午的辣椒和酸豆角,熏得眼泪直流。陈卓,这三天,你爸妈进过一次厨房吗?他们说过一句‘你辛苦了’吗?他们哪怕是饭后主动帮我收一下碗都没有!”
“他们没有。他们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就像你一样。”她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我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无话可说。
“最让我寒心的,不是他们的理所当然,而是你的视而不见。”她的眼圈红了,“第二天下午,我一个人在厨房洗碗,在旁边看人打麻将,你爸在跟叔叔下棋。你明明看到了,你犹豫了一下,但一句话,你就心安理得地坐下了。陈卓,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就像个外人,一个你们家请来的免费保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急切地想解释,“我妈说她会帮你……”
“她帮了吗?”林晚打断我,“她没有。她从头到尾,都觉得这些事就该我来做。因为我是你的妻子,是他们陈家的儿媳妇。在他们眼里,‘儿媳妇’这个身份,就意味着无条件的付出和奉献。”
“陈卓,我爱你,所以我愿意为我们的家付出。但我想要的家,是两个人共同经营,相互体恤的。我想要的家人,是能看到我的辛苦,心疼我的付出,而不是把我当成一个实现‘阖家欢乐’的工具人。”
“这几年,我一直在忍,一直在自我安慰。我告诉自己,老人家的观念就是这样,他们没有恶意。我告诉自己,只要你懂我就够了。但我发现,你也不懂。你和他们一样,都把我的付出,当成了天经地义。”
她深吸一口气,眼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压垮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每一根。这次国庆,就是那最后一根。我累了,真的累了。我不想再过这种在自己家里都像个外人,在婆家像个保姆的日子了。”
她说完,坐回沙发上,不再看我。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她压抑的抽泣声。
那份离婚协议书,静静地躺在茶几上,像一张最终的判决书,宣判了我这八年来的迟钝和失职。我一直以为我给了她一个幸福的家,到头来,我却亲手把她推向了绝望。
第6章 迟来的醒悟
林晚提出离婚后的那几天,我们的家变成了一个冰冷的空壳。
她搬到了次卧去住,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白天各自上班,晚上回来,也是各做各的,没有交流。饭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安静得可怕。
我无数次想要跟她谈谈,想要挽回,但每次看到她那张写满疲惫和决绝的脸,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我知道,简单的“我错了”和“再给我一次机会”已经毫无意义。她需要的,不是我的道歉,而是我真正的理解和改变。
我开始疯狂地回忆过去八年的种种细节,试图从记忆的碎片中,找到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
我想起有一年春节,她重感冒,发着烧,但因为家里要来客人,她还是撑着病体在厨房忙了一天。晚上所有人都睡了,她却因为劳累和病情加重,在卫生间吐了半宿。我当时只是给她倒了杯热水,说了句“辛苦了”,然后就自顾自地睡着了。
我想起我们刚结婚那会儿,我妈过来小住。林晚每天下班回来,还要变着花样给我妈做饭,讨她欢心。有一次她做的菜咸了一点,我妈当着我的面说:“晚晚啊,这菜怎么这么咸?是不是盐放多了?做饭要用心。”林晚当时低着头没说话,默默地把那盘菜倒掉了。而我,非但没有维护她,反而觉得我妈说得有道理。
我还想起,每次从老家回来,我妈都会塞给我们大包小包的土特产。那些东西,大部分都是林晚在整理、清洗、分装。我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母亲的馈赠,却从未想过,这些“爱”的背后,是林晚默默付出的时间和精力。
……
桩桩件件,历历在目。
我终于明白,林晚的离开,不是因为国庆那三天的劳累,而是因为这八年来,无数个这样被忽视、被轻待、被理所当然的瞬间,累积起来的失望和寒心。
我才是那个最残忍的刽子手,用“爱”和“家庭”的名义,一点点磨灭了她对婚姻所有的热情和期待。
一个周末的下午,我一个人在家,鬼使神差地给我妈打了个电话。
“妈。”
“哎,儿子,怎么了?跟晚晚都挺好的吧?”我妈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热情。
我沉默了片刻,艰难地开口:“妈,林晚……她要跟我离婚。”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过了好几秒,我妈才用拔高的声调问:“什么?离婚?为什么啊?你们俩不是好好的吗?是不是她欺负你了?”
“不是,”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她说,国.庆回家,你们让她一个人在厨房干活,从来不帮忙,她觉得你们没把她当自家人。”
我以为我妈听了会反思,会内疚。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她不可思议又带着几分委屈的声音:“就为这点事?至于吗?儿媳妇回婆家,做几顿饭不是应该的吗?我们那个年代,谁家的媳D妇不是这样过来的?再说了,我不是夸她能干了吗?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妈!”我忍不住打断她,“时代不一样了!她嫁给我,是来跟我一起过日子的,不是来给我们家当保姆的!她有自己的工作,她也很辛苦,她没有义务要伺候我们全家!”
“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不是为了你们好吗?亲戚朋友都夸她贤惠,你脸上不也有光吗?”
“我不要这种光!”我几乎是吼了出来,“我只要我老婆开心!我只要我的家还在!”
挂掉电话,我颓然地坐在沙发上。我妈的反应,彻底印证了林晚所有的控诉。在他们的观念里,儿媳妇的付出,就是天经地义,是不需要被感谢,更不需要被心疼的。
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像一座大山,压在我和林晚的婚姻之上。而我,作为连接她们的桥梁,非但没有试图去搬开它,反而还为它添砖加瓦。
那一刻,我终于彻底醒悟。
我拿起手机,翻出那张我们去海边拍的合影。照片上,林晚笑得像个孩子,眼睛里有星星。那时的她,是多么快乐。
是我,亲手熄灭了她眼里的光。
我找到次卧的门口,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林晚,是我。我们……能再谈一次吗?这一次,你听我说。”
第7章 重建的基石
门开了,林晚站在门口,神情平静地看着我,没有拒绝,也没有热情。
“进来吧。”
我走进次卧,这是她这几天待的地方,房间整理得井井有条,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疏离感。
我们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像两个即将进行商业谈判的对手。
我没有急着道歉,而是先把我刚才和我妈的通话内容,一五一十地复述给了她听,包括我妈的理直气壮,和我的反驳。
“……我以前,一直以为我妈只是思想传统,但没有恶意。直到今天我才明白,这种‘没有恶意’的理所当然,对你来说,才是最深的伤害。因为这意味着,在他们心里,你从来就不是一个需要被平等对待的家人,而是一个被‘儿媳妇’这个身份标签定义的功能性角色。”
林晚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但她的眼神有了一丝细微的波动。
“对不起。”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无比认真,“这三个字,我现在说,可能很苍白,但我必须说。对不起,林晚。我错了,错得离谱。”
“我错在,我享受了你所有的付出,却从未真正看到过你的辛苦。我把你的忍耐和包容,当成了你没有怨言的证明。我用我自以为是的‘爱’,构建了一个让你窒息的牢笼。”
“我错在,我从来没有真正地站在你的立场上,为你考虑过一分一毫。当我的家庭和你的感受发生冲突时,我本能地、一次又一次地选择了前者,让你独自去承受那些委屈和不公。我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我说着,眼眶也红了。这些话,不是为了挽留而设计的说辞,而是我这几天反思过后,发自肺腑的忏悔。
林晚的眼泪,也无声地滑落下来。她没有哭出声,只是任由泪水划过脸颊。我知道,我的话,触动了她心里最柔软也最疼痛的地方。
“陈卓,”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你知道吗?我最怕的,不是干活,不是累。我最怕的,是我的付出,在你们眼里,是透明的,是应该的。我最怕的,是我拼尽全力想融入一个家,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始终是个局外人。”
“我懂了。”我点点头,声音坚定,“我现在,全都懂了。”
我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份离婚协议书。它已经被我捏得有些褶皱。
我没有把它撕掉。
我把它重新推到她面前,说:“林晚,我不会强迫你收回它。你有权利选择离开这种让你痛苦的生活。这是我欠你的。”
她愣住了,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做。
我继续说:“但是,我想请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不是回到过去,而是重新开始。我想让你看到一个不一样的陈卓,一个真正懂得如何去爱、去尊重、去分担的丈夫。”
“我有一个计划,或者说,一个承诺。”
“第一,关于回老家。以后,我们回去,你不再是主厨。我们可以一起做,或者我来做,或者,我们干脆带爸妈出去吃。你是我带回去的妻子,不是带回去的保姆。这件事,我会明确地、正式地跟我父母沟通,如果他们不能接受,那我们可以选择减少回去的次数。”
“第二,关于家务。我们自己小家的家务,我会承担一半。以前我总是以工作忙为借口,但那不是理由。家,是两个人的,家务也一样。”
“第三,关于沟通。我保证,以后我不会再忽视你的感受。你的情绪,你的疲惫,你的快乐和不快乐,我都会认真倾听。我会学着站在你的角度思考问题,而不是总想着‘我以为’。”
我看着她,目光里充满了恳切:“我不敢保证我能立刻变成一个完美的人,但我保证,我会朝着这个方向,用尽我全部的力气去努力。林晚,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监督我,考验我。”
她看着我,泪眼婆娑。沉默在房间里蔓延,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许久,她伸出手,拿起了那份离婚协议书。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然而,她只是用指尖,轻轻地抚摸着上面自己的签名,然后,把它对折,再对折,放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
她没有撕掉它,也没有还给我。
她看着我,轻声说:“陈卓,我需要时间。”
我懂了。
她没有立刻原谅我,但她也没有彻底关上那扇门。她把决定权交给了时间,也交给了我未来的行动。
“好。”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心里五味杂陈,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对未来的郑重,“多久我都等。”
第8章 饭桌上的答案
那次谈话之后,我们的关系没有立刻回到从前,但家里的冰冷开始融化。
我开始笨拙地履行我的承诺。
我学会了使用洗衣机,并记住了哪种衣服要用哪个模式。我开始在下班后,主动钻进厨房,跟着手机上的菜谱学做菜。第一次做的番茄炒蛋,不是太咸就是太淡,林晚却吃得干干净净。
周末的大扫除,我不再是那个只负责“指挥”和“验收”的人,而是拿起拖把和抹布,和她一起,把家里的角角落落都打扫干净。
我们开始有了新的交流。我们会一起讨论晚饭吃什么,会一起窝在沙发上看一部电影,会分享各自在工作中遇到的趣事和烦恼。
我知道,信任的重建,需要漫长的过程。我没有急于求成,只是默默地,用行动去证明我的改变。
一个月后,我妈又打来了电话,小心翼翼地问我们周末要不要回家吃饭。
我开了免提,让林晚也能听到。
我对着电话说:“妈,这个周末我们回去。不过,这次回去,饭我来做。或者,我们出去吃,我请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传来我妈有些迟疑的声音:“你……你会做什么饭啊?别折腾了,还是让……”
“妈。”我打断她,语气温和但坚定,“这是我和林晚商量好的。她平时上班很辛苦,周末就该好好休息。我也是你儿子,给你做顿饭,天经地义。”
我妈没再说什么,只是“哦”了一声,挂了电话。
我看到,林晚的嘴角,露出了一丝久违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那个周末,我们真的回去了。
一进门,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我爸妈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我像没事人一样,把带回来的礼物放下,然后直接卷起袖子,对林晚说:“老婆,你陪爸妈看会儿电视,我去厨房露一手。”
说完,我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就钻进了厨房。
那是我第一次,在老家的厨房里,独自面对一堆食材。我手忙脚乱,切菜切到了手,炖汤差点烧干了锅。
林晚好几次不放心地走到厨房门口,都被我笑着“赶”了出去。
“相信我,今天保证让你们吃上我做的四菜一汤!”
那天中午,我端上桌的,是一盘炒糊了的青菜,一盘咸了的土豆丝,一盘没完全炒熟的肉片,和一锅味道寡淡的排骨汤。
卖相和味道,都一塌糊涂。
我爸妈看着那几盘菜,面面相觑,想说什么又没说。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第一次做,没经验,大家多担待。”
林晚却第一个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那盘糊了的青菜,慢慢地嚼着,然后抬起头,看着我,笑着说:“挺好的,有进步。”
接着,她又给我爸妈夹菜:“爸,妈,你们也尝尝陈卓的手艺。”
我爸妈迟疑地动了筷子,我妈吃了一口土豆丝,大概是咸得不行,赶紧喝了口水,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我,眼神里有些复杂的东西。
那顿饭,大家都吃得很少,也很沉默。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那是我这几年来,在老家吃得最舒心的一顿饭。
吃完饭,我主动站起来收拾碗筷。
我妈见状,赶紧走过来,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盘子:“行了行了,你别弄了,再把碗给打了。我来,我来洗。”
她一边说,一边把我往厨房外推。
我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我妈在水槽前忙碌的背影,那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场景。然后,我又回头看了看坐在沙发上,正和我爸聊着天的林晚,她的脸上,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和安然。
那一刻,我好像突然明白了家的真正含义。
家,不是一所房子,不是一桌丰盛的饭菜,也不是一群有血缘关系的人。家,是理解,是尊重,是心疼,是愿意为对方卷起袖子,走进那个充满油烟的厨房。
返程的路上,林晚主动握住了我的手。
她看着窗外,轻声说:“我抽屉里的那份东西,回去我就把它扔了。”
我反手握紧她的手,心里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问题,并没有因为一顿饭就完全解决。我父母的观念,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彻底改变。未来的路,还很长。
但至少,我们已经找到了正确的方向,找到了重建我们婚姻的基石。
而这一切,都始于那个让我差点失去她的国庆假期,和那三天的厨房。它让我明白了一个最朴素的道理:在婚姻里,比我爱你更动听的,是我懂你,我帮你,我心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