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儿在家啃老28年,老两口愤然离家,7年后回家时震惊

发布时间:2025-10-26 02:36  浏览量:2

当我把那把生了锈的钥匙插进锁孔时,我以为推开的会是积了七年灰尘的过去。

可门后的景象,却像一记重锤,砸在了我和老伴赵惠芳的心上,让我们俩都愣在了门口,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整整七年,两千五百多个日夜,我们像两个赌气的孩子,倔强地在千里之外的小城里生活,从没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也从没想过要回来看看。我们以为,这七年的沉默,足以惩罚那两个被我们惯坏了的女儿,也足以让我们自己冷却掉那颗被伤透的心。

我们设想过无数次推开家门的场景:或许是满屋狼藉,或许是蛛网遍布,甚至可能,这房子早就被她们变卖了。我们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准备回来收拾一个烂摊子。

然而,这一切,都得从七年前那个闷热的夏天说起,从一碗没加荷包蛋的素面开始。

第1章 一碗没有荷包蛋的素面

七年前,我叫陈卫国,六十岁,退休的第二年。老伴赵惠芳,五十八岁,比我早几年退了。我们这辈子最大的“资产”,就是两个女儿,大女儿陈婷,三十岁,小女儿陈澜,二十八岁。

在外人眼里,我们家是幸福的。老两口都有退休金,身体还算硬朗,两个女儿都陪在身边,没嫁到远方去。可只有我和惠芳自己心里清楚,这哪里是陪伴,分明是两座大山,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

两个女儿,从大学毕业后,就没正经上过几天班。陈婷心气高,总觉得小公司屈就了她,大公司又看不上她,换工作比换衣服还勤,干得最长的一份工,是三个月零七天。陈澜呢,性格内向,嘴上说着要考公务员,考了五年,每年都差那么几分,渐渐地,连书本都懒得翻了,每天窝在房间里看剧、打游戏。

于是,将近三十岁的两个人,就这么心安理得地住在了家里。吃我们的,用我们的,每个月还理直气壮地朝我们要“零花钱”。

我和惠芳的退休金加起来有六千多块,在咱们这个三线小城,本可以过得很滋润。可现实是,每个月都紧巴巴的。女儿们要买新手机,要买名牌化妆品,要跟朋友出去聚餐,哪一样不要钱?她们的嘴就像是无底洞,我和惠芳省吃俭用攒下的那点钱,总是不知不觉就填了进去。

惠芳嘴碎,天天在我耳边念叨:“陈卫国,你看看你那两个宝贝女儿!三十岁的人了,油瓶倒了都不知道扶一下!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要伺候这么两个祖宗!”

我呢,是个锯嘴葫芦,不爱说话。每次惠芳抱怨,我只是闷头抽烟,心里烦躁得像长了草。我能说什么?女儿是我自己的,当初也是我们俩把她们当眼珠子一样疼,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如今她们长成了这样,我们自己难道没有责任吗?

我总还抱着一丝幻想,觉得她们只是暂时没找到方向,等过两年,懂事了,自然就好了。

可压垮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每一根。

那天,天气特别闷热,一丝风都没有。惠芳的老毛病关节炎犯了,膝盖疼得厉害,在床上躺了一天。我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汗珠子顺着额头往下淌,浸湿了我的旧背心。

晚饭,我下了三碗面条。给惠芳的那碗,我卧了两个荷包蛋,又加了点青菜,想着让她补补身子。给我自己的,只有一个荷包蛋。至于女儿们,我想着她们年轻人不爱吃得太油腻,就没给她们煎蛋。

我先把惠芳那碗端进卧室,扶她坐起来吃。等我再回到客厅,发现陈婷和陈澜已经坐在桌边,一人捧着一碗面“吸溜吸溜”地吃上了。

我刚坐下,准备吃我那碗,小女儿陈澜的筷子突然停了,她皱着眉头在碗里扒拉了两下,抬头问我:“爸,怎么没有荷包蛋?”

她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质问,好像这碗面里没有荷包蛋,是我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

我心里有点不舒服,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今天不舒服,我给她煎了两个。想着你们晚上吃清淡点好。”

“哦。”陈澜应了一声,没什么表情地继续吃面。

一旁的大女儿陈婷却把筷子“啪”地一声拍在了桌上,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爸,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冷冷地看着我,“我跟小澜就不是你女儿了?妈不舒服,我们知道,给她吃好的应该。可我们呢?我们连个荷包蛋都不配吃了?”

我被她这话说得一愣,胸口像堵了块石头。

“婷婷,你怎么说话呢?不就是一个荷包蛋吗?至于吗?”我压着火气说。

“至于吗?”陈婷冷笑一声,声音拔高了八度,“这不是一个荷包蛋的事!这是态度问题!在你心里,我跟小澜就是多余的,是吧?我们俩在家吃你的喝你的,碍着你跟妈的眼了,所以现在连个荷包蛋都要克扣我们了?”

她的话像一根根针,扎得我心口生疼。

我还没来得及反驳,陈澜也放下了碗,帮腔道:“就是啊,爸。我们也不是非要吃那个蛋,但你这事做得确实让人不舒服。感觉我们像是外人。”

我看着眼前这两个我养了将近三十年的女儿,她们的脸庞是那么熟悉,可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陌生和冰冷。二十八年,二十九年,我们付出的难道还不够多吗?她们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一切,却因为一个荷包蛋,来指责我的“态度”?

一股压抑了多年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从我心底窜了上来。我的手开始发抖,嘴唇也哆嗦着。

“你们……”我指着她们,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们两个,还有没有良心?”

“良心?”陈婷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们怎么没良心了?我们待在家里,不也是为了多陪陪你们吗?别人家的孩子都出去了,就剩你们两个孤寡老人,多可怜啊!我们这是在尽孝!你怎么就不懂呢?”

“尽孝?”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气得笑出了声,“你们管这叫尽孝?每天睡到中午起,碗从来不洗一个,地从来不扫一次,衣服全扔给你们妈,每个月伸手问我们要钱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尽孝?”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是吼出来的。这些积压在心里多年的话,像决了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我们不挣钱,还不是因为没找到合适的!你以为我们不想工作吗?”陈澜也委屈地喊了起来,“现在的社会竞争多激烈,你懂什么!”

“我不懂?我只懂我六十岁了,还要像个孙子一样伺候你们两个!我只懂你们妈一身的病,还要拖着病腿给你们洗衣服做饭!你们懂什么?你们除了懂花钱,还懂什么?”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争吵声惊动了卧室里的惠芳,她披着衣服,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吵什么呢?吵什么呢?”她看着我们,一脸担忧。

陈婷看到她,眼圈一红,恶人先告状:“妈,你管管爸!他今天不知道发什么疯,因为一个荷包蛋,就骂我们是白眼狼,说我们没良心!”

惠芳愣了一下,看向我,又看看桌上那碗几乎没动的面,瞬间明白了七八分。她叹了口气,走到女儿们身边,想打个圆场:“好了好了,多大点事啊。你爸也是累了,说话重了点。婷婷,小澜,你们也别往心里去。”

可那时候,陈婷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劝。她一把甩开惠芳的手,哭喊道:“我受够了!这个家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天天看你们的脸色,好像我们是讨债鬼一样!这日子没法过了!”

说完,她转身就冲进了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甩上了门。

陈澜也抹着眼泪,跟着回了房间。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惠芳,还有那两碗吃了一半的,没有荷包蛋的素面。

惠芳看着我,眼神里满是疲惫和无奈。她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走过去,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筷。她佝偻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那么单薄。

那一刻,我心里的某个东西,好像彻底碎了。

我看着这个我们生活了几十年的家,突然觉得无比的陌生和压抑。墙上挂着的女儿们从小到大的照片,笑容灿烂,此刻却像是在无声地嘲讽我这个失败的父亲。

我站起身,一句话没说,也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天晚上,我和惠芳躺在床上,背对背,谁也没有说话。但我知道,我们俩都没睡着。窗外的蝉鸣,一声接着一声,叫得人心烦意乱。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惠芳突然轻轻地问了一句:“卫国,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和茫然。

我没有回答,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是啊,我们是不是做错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无条件的爱,变成了她们无底线的索取?我们遮风挡雨的港湾,变成了她们逃避现实的安乐窝?

后半夜,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轻轻地坐起身,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着身边熟睡的惠芳。她眼角的皱纹,好像又深了许多。

我俯下身,在她耳边极轻地说道:“惠芳,我们走吧。”

第2章 一张没有地址的存折

惠芳在黑暗中猛地睁开了眼睛,她没有惊讶,只是沉默地看着我。月光下,我能看到她眼里的泪光。

“走?我们能去哪?”她的声音沙哑。

“去哪都行。”我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去一个她们找不到的地方。我们还有点积蓄,找个小地方,租个房子,清清静静地过几年。”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疯长的野草,再也无法遏制。我不想再每天睁开眼就面对一地鸡毛,不想再看到女儿们理所当然的索取和毫无感恩的眼神。我累了,真的累了。

惠芳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同意。

然后,她轻轻地嗯了一声,翻过身,把脸埋进了枕头里。我听到她压抑的哭声,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知道,这个决定对她来说,比对我更残忍。她嘴上抱怨得再凶,心里对女儿的疼爱,比我只多不少。让她离开女儿,就像从她心上剜肉。

但她还是同意了。因为她比我更清楚,这个家,已经病了。而我们这两个家长,已经无药可医,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开。

天还没亮,我们就悄悄起了床。动作轻得像两个小偷,生怕惊醒了隔壁房间的“主人”。

我们没有收拾太多东西,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和身份证件。我从床底下拖出一个上了锁的铁皮盒子,里面是我们这些年省吃俭用攒下的全部积蓄,一张存折,上面有十二万块钱。这是我们准备养老的钱,也是我们后半辈子唯一的依靠。

我把存折贴身放好。惠芳看着我的动作,犹豫了一下,说:“卫国,要不……给她们留点吧?我们走了,她们没钱,怎么生活?”

我心头一硬,摇了摇头:“不能留。一分都不能留。我们要是还给她们留钱,那我们走得还有什么意义?她们永远都学不会长大。”

惠芳咬着嘴唇,眼泪又掉了下来,但终究没再说什么。

临走前,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想写张字条。可提笔四顾心茫然,想说的话太多,最后落在纸上的,却只有寥寥几行字:

“婷婷,小澜:

我和出去走走,不要找我们。

你们长大了,该学着自己生活了。

锅里有粥,是昨天剩下的。

——爸”

写完,我把字条压在了餐桌最显眼的位置。

惠芳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家,眼神里充满了不舍。她伸手摸了摸那台老旧的电视机,又理了理沙发上的靠垫,好像要把这里的一切都刻在心里。

我拉了拉她的手:“走吧。”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我们俩,像两个逃犯,拉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我们生活了三十年的家。

我们去了火车站,没有目的,就看哪趟车先开。最后,我们上了一趟开往南方的绿皮火车。

火车开动的那一刻,看着窗外熟悉的城市渐渐远去,惠芳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决堤般地涌了出来。她靠在我的肩膀上,哭得像个孩子。

我抱着她,拍着她的背,自己的眼眶也湿了。我不知道我们的决定是对是错,我只知道,我们再也回不去了。至少,在她们真正长大之前,我们不能回去。

火车咣当咣当,载着我们驶向一个完全陌生的未来。

我们在南方一个叫“安隅”的小县城停了下来。这里气候温润,生活节奏很慢,物价也便宜。我们在城郊租了一个带小院子的一居室,月租只要四百块。

安顿下来的第一天,惠芳就病倒了。连日的奔波和心力交瘁,让她发起了高烧。我守在她的床边,给她喂水喂药,用毛巾给她擦拭滚烫的额头。看着她烧得通红的脸和干裂的嘴唇,我心里充满了愧疚和后怕。我到底在做什么?我把她从一个火坑里拉出来,难道又推进了另一个吗?

幸好,几天后,惠芳的烧退了。

病好后,她像是变了个人,不再像以前那样唉声叹气,脸上反而有了久违的笑容。

我们开始像两个重新恋爱的年轻人一样,经营我们的小日子。

我在院子里开垦出了一小块地,种上了番茄、黄瓜和辣椒。惠芳不知道从哪学来了养花的技巧,把院子剩下的地方都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

我们每天一起去逛早市,跟那些操着我们听不太懂的方言的小贩讨价还价。回来后,我侍弄我的菜地,她摆弄她的花草。午饭很简单,有时候就是一碗清汤面,但我们吃得津津有味。

下午,我们会搬两把竹椅,坐在院子的葡萄架下,喝着自己泡的粗茶,聊着天。有时候什么也不说,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听着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也觉得岁月静好。

我们几乎不提女儿们的事,好像那是一段被我们刻意尘封起来的记忆。我们都害怕,一旦提起,现在这种平静的生活就会被打碎。

但思念,又怎么可能真的被尘封呢?

我知道,惠芳常常在夜里偷偷地哭。我也常常在干活的时候,看着天边的云彩发呆,心里想着,她们现在怎么样了?钱花完了吗?找到工作了吗?会不会做饭?会不会照顾自己?

有一次,我们在街上看到一个女孩,背影很像小女儿陈澜。惠芳的脚步一下子就定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个背影,直到女孩拐过街角,消失不见。我看到她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我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轻声说:“想她们了?”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声音哽咽:“我就是……我就是不知道她们过得好不好。卫国,你说,她们会不会恨我们?”

我心里一酸,说:“可能吧。但我们不走,她们永远都过不上自己的生活。”

为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也为了贴补家用,我们开始找点零活干。我在一个小区找了份看大门的活,每天上半天班,一个月能有一千二百块。惠芳手巧,学会了编一些小手工艺品,拿到镇上的集市去卖,生意好的时候,一天也能挣个几十块钱。

日子虽然清贫,但我们的心,却是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安宁。我们不用再为女儿们操心,不用再看她们的脸色,不用再被她们无休止的索取压得喘不过气。

我们开始有了自己的朋友,是小区的邻居,同样是来这里养老的老两口。我们会一起下棋,一起跳广场舞,节假日还会凑在一起包饺子。

时间就在这种平静甚至有些单调的生活中,一天天过去。一年,两年,三年……

我们渐渐习惯了没有女儿在身边的日子,甚至有些享受这种自由。我们用自己挣的钱,去了附近的一些景点旅游,拍了很多照片。照片上的我们,笑得比过去三十年加起来都要灿烂。

我们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一直过下去,直到我们老得走不动了。

然而,我们都低估了血脉的力量,也高估了自己的狠心。

七年后的一个春天,我因为常年抽烟,得了严重的肺炎,住进了医院。躺在病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和输液管里一滴滴落下的药水,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恐惧向我袭来。

我突然很想念女儿们,想得心都疼了。我想象着,如果我这个时候死了,她们甚至都不知道去哪里给我收尸。

惠芳看出了我的心思,她坐在我的床边,削着苹果,低声说:“卫国,等你好起来,我们……回去看看吧?”

我看着她,她的头发已经全白了,眼角的皱纹像刀刻的一样深。这七年,她也老了很多。

我点了点头。

是啊,该回去了。七年了,不管她们变成了什么样,是好是坏,我们都该回去看看了。她们是我们的女儿,这是永远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我们不是回去重蹈覆辙,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

出院后,我们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告别了安隅的朋友们,踏上了回家的火车。

七年,故乡的火车站已经翻新得我快认不出来了。我们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像两个迷了路的异乡人。

打车回到我们熟悉的那个老小区,一切好像都没变,又好像都变了。楼下的那棵大槐树,比我们走的时候更茂盛了。

我们站在自己家的门前,心情复杂到了极点。紧张,期待,又害怕。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把已经有些生锈的钥匙。这把钥匙,我贴身带了七年。

手微微颤抖着,我把钥匙插进了锁孔。

“咔哒”一声,门开了。

第3章 一面贴满奖状的墙

门被推开的那一瞬间,我和惠芳都屏住了呼吸。

预想中的灰尘、杂乱、甚至不堪入目的景象并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饭菜香和……一股小孩子身上特有的奶香味。

玄关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我们离开时穿的那两双旧拖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双崭新的、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拖鞋,其中还有一双粉红色的小孩子穿的卡通拖鞋。

客厅里,我们那套用了十几年的旧沙发不见了,换成了一套米白色的布艺沙发,干净又温馨。墙壁重新粉刷过,是我们离开时的那种灰白色,但上面却多了一些东西。

我和惠芳的目光,同时被客厅最显眼的那面墙吸引了。

那面墙上,没有挂什么名贵的字画,而是贴满了……奖状。

“好孩子奖状”、“绘画比赛一等奖”、“讲故事小能手”……一张张鲜红的奖状,被小心翼翼地贴在墙上,像一排排整齐的士兵,守护着这个家。奖状的落款,是一个我们陌生的名字——林思齐。

我和惠芳对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充满了巨大的困惑和震惊。

这是谁家?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我下意识地退后一步,抬头看了看门牌号,没错,就是我们家。

“爸?妈?”

一个迟疑的、带着几分不敢相信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

我们闻声望去,一个穿着围裙的年轻女人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一把锅铲。她的头发简单地挽在脑后,脸上没有化妆,眼角似乎有了一丝细纹,但那张脸,我们再熟悉不过。

是小女儿,陈澜。

她比七年前瘦了,也黑了,但整个人的气质完全变了。以前的她,眼神里总是带着一丝迷茫和不耐烦,而现在,她的眼神沉静而温和,像一潭被岁月沉淀过的湖水。

她看到我们,手里的锅铲“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她的嘴唇哆嗦着,眼眶瞬间就红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爸……妈……”她哽咽着,一步步向我们走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我们面前。

“爸,妈,我对不起你们!我错了!”她抱着我们的腿,嚎啕大哭,像个迷路了七年终于找到家的孩子。

我和惠芳也再也忍不住了。惠芳蹲下身,一把抱住陈澜,母女俩哭成一团。我站在一旁,老泪纵横,七年的委屈、思念、愤怒、担忧,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水。

“起来,快起来,地上凉。”我扶起陈澜,声音颤抖。

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从厨房里冲了出来,他看到眼前的景象,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他紧张地搓着手,有些局促地对我们说:“叔叔,阿姨,你们……你们回来了。”

他长得干干净净,看起来很老实。

陈澜擦了擦眼泪,拉着那个男人,对我们介绍道:“爸,妈,这是……这是我爱人,他叫林默。墙上的奖状,是……是我们女儿的。”

女儿?

我和惠芳的大脑再次陷入一片空白。

“妈妈,妈妈,谁回来啦?”一个稚嫩的童声从卧室里传来。

紧接着,一个小女孩从卧室里跑了出来,她大概四五岁的样子,扎着两个小辫子,脸蛋粉扑扑的,像个瓷娃娃。

她看到我们两个陌生人,有些害怕地躲到了陈澜的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好奇地打量着我们。

陈澜蹲下身,搂着小女孩,柔声说:“齐齐,快叫外公,叫外婆。”

小女孩怯生生地看了我们一眼,用细若蚊足的声音喊了一声:“外公……外婆……”

“哎!”我和惠芳几乎是同时应了一声。

惠芳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想去摸摸小女孩的脸,又好像怕吓到她,手停在了半空中。

小女孩却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她从陈澜身后走出来,主动拉住了惠芳的手,仰着小脸,用清脆的声音说:“外婆,你别哭。妈妈说,外公外婆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只是去很远的地方旅行了。”

惠芳再也绷不住了,她一把将这个素未谋面的外孙女搂进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家里突然变得手忙脚乱。女婿林默又是给我们倒水,又是给我们拿水果。陈澜则拉着我们坐在沙发上,语无伦次地,想跟我们解释这七年发生的一切。

“那……婷婷呢?”我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大女儿的身影,心里不由得一紧。

提到姐姐,陈澜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说:“姐……她不在了。”

“什么?”我和惠芳如遭雷击,惠芳更是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陈澜连忙解释,“姐她……她三年前就去北京了。”

第4章 姐姐的来信

陈澜给我们讲起了我们离开后发生的事。

她说,我们走后的第一天,她们俩谁也没在意。她们以为我们只是像往常一样,生气了,出去散散心,晚上就回来了。

她们俩叫了外卖,在家里看了一天电视,打了一天游戏。

到了晚上,我们还没回。她们有点慌了,但谁也没说。

第二天,第三天……一个星期过去了,我们还是没有回来。家里的现金被她们花光了,冰箱也空了。她们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慌。

她们开始疯狂地给我们打电话,但我们的手机早就换了号码。她们去问遍了所有的亲戚朋友,但谁都不知道我们的去向。

那时候,她们才意识到,我们是真的不要她们了。

两个从来没为生计发过愁的“公主”,一下子掉进了现实的泥潭。没有了父母的庇护,她们才发现,原来生活这么难。电费要自己交,水费要自己交,物业费也要自己交。以前她们从来不关心的东西,现在都成了压在头顶的大山。

她们开始为了谁去做饭,谁去洗碗而争吵。为了谁花的钱多,谁花的钱少而互相指责。

最严重的一次,她们俩打了起来。那是我们走后大概一个月,家里已经快揭不开锅了。陈婷想把家里那台旧电视卖了换点钱,陈澜不同意,说那是我们留下的东西。两个人从争吵升级到动手,把家里弄得一片狼藉。

打完之后,两个人抱着哭了一场。也就是从那天起,她们好像突然长大了。

她们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们开始一起出去找工作。没有工作经验,学历也不算顶尖,她们处处碰壁。最后,陈婷在一家商场找了份卖衣服的活,陈澜则去了一家餐厅当服务员。

第一天上班回来,两个人都累瘫在沙发上。陈澜说,她一天要给客人鞠躬上百次,说几百遍“欢迎光临”,脚都站肿了。陈婷说,她要不停地给顾客介绍衣服,陪着笑脸,嗓子都哑了。

她们第一次体会到了挣钱的不易。

第一个月发工资,两个人加起来不到五千块。她们拿着那几张薄薄的票子,第一次没有想着去买新衣服、新手机,而是先去交了水电费,然后去超市买了米和面。

日子虽然苦,但她们的心,却慢慢踏实了。她们学会了自己做饭,学会了打扫卫生,学会了精打细算地过日子。

陈澜就是在餐厅打工的时候,认识了现在的丈夫林默。林默是餐厅的厨师,一个老实本分的农村小伙子。他看陈澜一个女孩子不容易,经常在工作上照顾她,下班后还会给她做点好吃的。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有了感情。

两年后,他们结婚了。没有隆重的婚礼,就是请了几个要好的同事,简单吃了顿饭。婚后,他们就住在这个家里。再后来,就有了女儿齐齐。

而陈婷,在商场干了两年,因为业绩出色,被提拔成了店长。但她不满足于此。她看到了自己和别人的差距,开始利用下班时间,拼命地学习,考各种资格证。

三年前,她得到了一个去北京总公司发展的机会。她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去闯一闯。

临走前,她把这些年攒下的五万块钱,都留给了陈澜,让她把这个家重新装修一下。她说:“爸妈年纪大了,喜欢家里亮堂一点。等他们回来,看到家里干干净净的,心情也会好。”

她还给陈澜留下了一封信,让她等我们回来的时候,亲手交给我们。

陈澜说着,从卧室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了我。

信封已经有些泛黄了,边角也被磨得起了毛。

我颤抖着手,打开了信封。里面是几张信纸,上面是陈婷熟悉的字迹,只是比以前更加娟秀有力。

“爸,妈: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已经回家了。

对不起。

这两个字,我欠了你们太多年,却直到你们离开,我才真正懂得它的分量。

爸,我到现在还记得,你离开前的那天晚上,我跟你吵架,说我们待在家里是为了‘尽孝’。现在想起来,我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那不是尽孝,那是寄生,是吸血。我们像两只硕大的蛀虫,一点点啃食着你们的晚年,却还心安理得,甚至洋洋得意。

妈,我记得你总说,你上辈子是造了孽,才生了我们两个讨债鬼。以前我听到这话,总会跟你顶嘴。现在我才知道,你说的没错。我们就是来讨债的。我们讨走了你们的青春,讨走了你们的积蓄,也讨走了你们的安心。

你们走后的那段日子,是我和陈澜人生中最黑暗,也是最重要的一段时光。我们第一次知道,原来钱不是从你们口袋里掏出来那么简单,是要用汗水,用尊严,甚至用眼泪去换的。我们第一次知道,原来一碗热腾腾的饭,一件干净的衣服,都不是凭空出现的。

爸,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发高烧,你背着我,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半个多小时,才把我送到医院。那时候,你的后背,是我觉得全世界最温暖的地方。

妈,你还记得吗?我上大学那年,你怕我生活费不够,偷偷在我行李箱的夹层里塞了五百块钱。那五百块,是你卖了多少个茶叶蛋才攒下的。

这些我们曾经拥有过的,最宝贵的爱,都被我们当成了理所当然,然后亲手丢掉了。

我去了北京,不是为了逃避,而是想成为一个能让你们骄傲的女儿。我想靠自己的努力,挣很多很多的钱,将来接你们来北京,让你们也享享福。

我现在在一家公司的市场部工作,很累,经常加班到深夜。但每次撑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想想你们。我想,我每多努力一分,将来能让你们过得好一点的可能性,就多一分。

爸,妈,请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等我,等我过年就回来看你们。

不孝女:陈婷

叩上”

信纸上,有几处被晕开的墨迹,我知道,那是眼泪滴落的痕迹。

我读完信,早已是泪流满面。惠芳靠在我的肩上,也哭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在我们不知道的岁月里,我们的女儿,已经用她们自己的方式,跌跌撞撞地长大了。

她们学会了生活,学会了担当,也学会了爱。

而我们,却用七年的时间,错过了她们生命中最重要的蜕变。

第5章 一桌迟到了七年的团圆饭

晚饭,是女婿林默主厨,陈澜打下手。

一盘盘家常菜被端上了桌,红烧排骨、清蒸鲈鱼、番茄炒蛋……都是我和惠芳爱吃的。

小外孙女齐齐很懂事,她搬来小板凳,像个小大人一样,给我们盛饭,用她那双胖乎乎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把碗递到我们面前:“外公吃饭,外婆吃饭。”

我和惠芳的心,都要被这个小人儿给融化了。

饭桌上,气氛有些沉默,但并不尴尬。七年的隔阂,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全消除的。我们都在小心翼翼地,寻找着重新亲近彼此的方式。

林默是个不善言辞但很细心的孩子。他不停地给我们夹菜,憨厚地笑着说:“叔叔阿姨,我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你们多吃点。”

我看着他,心里很感慨。以前,我和惠芳也曾为女儿们的婚事发愁。我们总想着,要给她们找个有房有车,条件好的。可现在我才明白,什么条件都比不上一个男人的人品和担当。林默虽然没什么钱,但他给了陈澜一个家,给了她依靠,让她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妻子和母亲。这就够了。

“小林啊,别叫叔叔阿姨了,生分。”我端起面前的酒杯,那里面是林默特意给我倒的白酒,“该改口了。”

林默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他连忙端起自己的杯子,有些激动地说:“爸,妈!我敬你们一杯!以前……以前是小澜不懂事,让你们受委屈了。以后,有我呢,我跟小澜一起孝敬你们!”

他说完,仰头就把一杯酒喝干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也喝干了杯中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暖意却一直流淌到心底。

惠芳看着陈澜,眼圈红红的,问道:“小澜,你生齐齐的时候……我们不在身边,苦了你了吧?”

一句话,让刚刚缓和的气氛又变得伤感起来。

陈澜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摇了摇头,强笑着说:“不苦。那时候林默陪着我,他对我很好。就是……就是有时候看着别人都有妈妈陪着,我心里会有点难受。我想,要是我妈在就好了,她肯定知道该怎么抱孩子,怎么给孩子换尿布。”

惠芳再也忍不住,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女儿的手。母女俩的手,一大一小,一双布满老茧,一双也因为常年的劳作而变得有些粗糙。

“是妈不好……是妈不好……”惠芳哽咽着。

“不,妈,是我不好。”陈澜摇着头,泪水滑落,“如果不是我们那么不懂事,你们也不会走。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们。”

我看着她们,心里五味杂陈。

这顿饭,我们吃了很久。我们聊了很多,聊我们这七年在安隅的生活,聊她们这七年的艰辛。我们像两个世界的人,在七年后重新交汇,急切地想了解对方的世界里,都发生了些什么。

饭后,陈澜和林默抢着去洗碗。我和惠芳坐在沙发上,看着小外孙女齐齐在客厅里跑来跑去,咯咯地笑。

这个曾经让我们感到窒息和绝望的家,此刻充满了我们从未感受过的温暖和烟火气。

晚上,陈澜给我们收拾出了她和林默的主卧,让他们俩去睡齐齐的小房间。

“爸,妈,你们今天刚回来,好好休息。这床单被套都是新换的,刚晒过太阳。”陈澜细心地给我们铺好床。

躺在柔软的床上,闻着被子上阳光的味道,我和惠芳都久久无法入睡。

“卫国,”惠芳在黑暗中轻声说,“我今天,好像做了一场梦。”

“我也是。”我说,“一场做了七年的梦。”

我们都以为,我们离开,是对女儿们的惩罚。可现在回头看,那又何尝不是对我们自己的放逐?

我们用七年的缺席,换来了女儿们的成长。这个代价,太大了。大到我们错过了女儿的婚礼,错过了外孙女的出生,错过了她们人生中无数个需要我们的瞬间。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 parental love (父母的爱), 有时候不仅仅是给予和守护,更是适时的放手和退出。我们以为把她们护在羽翼下,就是对她们好。却不知道,不经历风雨的雏鹰,永远学不会飞翔。

我们的离开,就像一把手术刀,虽然过程痛苦,流了很多血,但却切掉了这个家庭里早已病入膏肓的。

第6章 空了的鸟巢

第二天一早,我和惠芳醒来时,陈澜和林默已经去上班了。

餐桌上放着温热的早餐,小米粥,煮鸡蛋,还有几碟小菜。旁边压着一张纸条,是陈澜的字迹:

“爸,妈:

我和林默去上班了,齐齐送去幼儿园了。你们多睡会儿,别起太早。中午我们不回来,你们自己热点昨晚的剩菜吃就行。晚上我早点下班,回来给你们做好吃的。

——小澜”

我和惠芳看着纸条,相视而笑。这种被人惦记和照顾的感觉,我们已经陌生了太久。

吃完早饭,我们开始在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家里四处打量。

房子虽然不大,但被收拾得井井有条。阳台上,晾晒着一家三口的衣服,其中有齐齐的五颜六色的小袜子,在风中轻轻摇摆,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我们推开大女儿陈婷以前的房间。

房间里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样子,书桌上,还放着她考证时用的复习资料,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画满了密密麻麻的标记。

书桌的玻璃板下,压着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全家福,是我们离开前一年拍的。照片上,我和惠芳坐在中间,陈婷和陈澜一左一右地站在我们身后。那时候的她们,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和无忧无虑。而我和惠芳,笑容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惠芳拿起那张照片,用手指轻轻地摩挲着陈婷的脸,喃喃地说:“这孩子,在北京一个人,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我知道,她又想女儿了。

我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拨通了陈婷信里留下的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您好?”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干练又带着几分沙哑的女声,背景音里还有嘈杂的键盘敲击声。

“婷婷……是我。”我的声音有些发紧。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寂。

过了足足有十几秒,才传来陈婷带着哭腔的、不敢相信的声音:“……爸?”

“哎,是我。”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我和……回来了。”

“爸!妈!”陈婷在电话那头嚎啕大哭,“你们在哪?你们现在在哪?我马上买票回去!我马上回去!”

“不急,不急,你好好上班。”我连忙说,“我们挺好的,在家里呢。你……你在北京,一切都好吧?”

“好,我挺好的……爸,妈,对不起,我……”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我和她聊了很久,聊她的工作,聊她的生活。她说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小团队的主管了,虽然很辛苦,但很充实。她说她租的房子虽然小,但是很温馨。她说她学会了给自己煲汤,学会了照顾自己。

挂掉电话,我把手机递给惠芳,她也跟陈婷聊了很久,两个人一直在哭,一直在说“对不起”和“我爱你”。

放下电话,我们俩的心,才算是彻底落了地。

下午,我和惠芳一起去了趟菜市场。我们买了新鲜的鱼,买了排骨,还买了陈婷最爱吃的基围虾。惠芳说,等婷婷回来,要给她做一桌子好吃的,把她这些年在外面亏掉的,都补回来。

傍晚,陈澜和林默带着齐齐回来了。

一进门,齐齐就扑进了我们的怀里,甜甜地喊着“外公外婆”。

这个曾经空荡荡、冷冰冰的家,如今充满了欢声笑语。

晚上,我们接到了陈婷的电话,她说她已经订好了后天回家的机票。

我和惠芳激动得一晚上都没睡好。

两天后,我们一家人,在机场见到了陈婷。

她比照片上看起来更瘦,也更干练。穿着一身职业套装,拉着一个行李箱,像个真正的都市白领。

看到我们的那一刻,她脸上的坚强瞬间崩塌,扔下行李箱,向我们飞奔而来,紧紧地抱住了我们。

“爸!妈!”

这一声呼喊,包含了太多的思念、委屈和悔恨。

我们一家五口,不,是六口,终于真真正正地团聚了。

那天晚上的饭桌上,我们谁也没有再提过去的事。我们聊着未来的打算,聊着齐齐上学的事,聊着陈婷在北京的趣闻。

我看着眼前这幅景象,大女儿事业有成,小女儿家庭美满,还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外孙女。

我突然明白了。

家,不是一个永远的避风港。它更像是一个鸟巢。父母的责任,是呵护雏鸟长大,然后,在适当的时候,狠下心来,把它们推出巢穴,让它们自己去搏击长空。

看着它们飞走,巢穴会空,心里会失落。但只有这样,它们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天空。而当它们飞得累了,倦了,这个空了的鸟巢,依然是它们回头时,最温暖的归宿。

我和惠芳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释然和欣慰。

我们失去的,是两个长不大的孩子。

但我们得到的,是两个真正懂得爱与责任的女儿,和一个完整、温暖的家。

这七年的等待,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