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相亲,对象是个漂亮寡妇,她说:只要你不嫌弃,我什么都会
发布时间:2025-10-27 13:51 浏览量:2
王秀英最终还是没来我的婚礼,但她托张姨送来一个红包,里面是那张她存了半辈子的定期存单。
握着那张还带着些微体温的纸,我仿佛能看到我妈坐在昏暗的客厅里,固执地撇着头,嘴里念叨着“我没这个儿子”,眼泪却不争气地往下掉的模样。
这两年,从最初的试探、争吵,到后来的冷战、决裂,我们母子之间像是隔了一座冰山。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来自于我的妻子,苏晚,以及她当初在相亲时,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只要你不嫌弃,我什么都会。”
那句话,像一根柔软的刺,扎进了我心里,也扎进了我妈的眼里,从此,我们家的日子,再没真正平静过。
而这一切,都得从两年前那个闷热的夏末午后,张姨敲开我家门说起。
第1章 初见
“陈默,在家呢?赶紧换身像样的衣服,你张姨我给你物色了个顶好的姑娘!”
张姨的大嗓门比她的人先进屋,我妈王秀英闻声,像打了胜仗的将军,立马从厨房里冲出来,手里还抓着一把沾着水珠的芹菜。
“哎哟,老张,快进来坐!喝水不?这孩子,就是得你来治他,我说破嘴皮子他都不动弹。”我妈一边热情地把张姨往沙发上让,一边用眼角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我叫陈默,三十岁,在一家不大不小的设计公司当个小组长。不高不帅,不穷不富,性格有点像我的名字,偏闷,不爱说话。在这个年纪,没对象,就成了我妈王秀英女士心头最大的疙瘩。为了我的终身大事,她发动了所有亲朋好友,我的相亲史,几乎可以写成一部地方志。
“这次这个,保准你满意。”张姨喝了口水,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对我妈说,眼神却不住地往我这边瞟,“人长得,啧啧,就跟画上的人儿似的。性子也好,温温柔柔的,不多话,一看就是个会过日子的。”
我妈的眼睛瞬间就亮了:“真的?哪家的姑娘?做什么工作的?”
“就是……情况稍微有点特殊。”张姨顿了顿,话锋一转。
我心里“咯噔”一下,按以往的经验,这“特殊”二字后面,准没好事。要么是姑娘年纪偏大,要么是学历工作有硬伤,要么就是家里有什么负担。
果然,张姨清了清嗓子,说:“姑娘叫苏晚,比你小两岁。之前……结过婚。男人前两年出意外走了,自己带着个四岁的儿子。”
“寡妇?”我妈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手里的芹菜都忘了放下。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我能感觉到我妈的怒火正在积聚,目标就是口不择言的张姨。
我叹了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回自己房间,结束这场闹剧。
“哎,陈默你别走啊!”张姨赶紧拉住我,“秀英你先听我说完!这姑娘人是真好,不是我瞎吹。她男人走了以后,公婆身体不好,都是她一个人伺候着,端屎端尿,比亲闺女还亲。后来公婆也走了,就剩下她跟孩子。她在一家茶馆当茶艺师,自己挣钱养活娘俩,从来没跟人说过一句苦。要不是她婆家那边有个远房亲戚跟我认识,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好姑娘。”
张姨喘了口气,继续道:“人家说了,什么彩礼、三金,一概不要。就一个要求,男方人品好,对她和孩子好,就行。你说,现在上哪儿找这么实在的姑娘去?”
我妈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但眉头依然紧锁,嘴里嘟囔着:“带个孩子……这以后可都是麻烦事。”
“孩子才四岁,懂什么?你养着,以后不就跟你亲了?再说,陈默这闷葫芦性子,你给他找个厉害的,他能拿捏住吗?苏晚这姑娘,一看就是那种你对她一分好,她能还你十分的人。”张...姨的话像是一把精准的钥匙,正好插进了我妈的心锁里。
我妈这辈子,最大的特点就是强势,最大的心愿就是找个能被她儿子“拿捏住”的儿媳妇。
她犹豫了。
“就去见见,见见又不吃亏。”张姨趁热打铁。
最终,在我妈“去看看也行,就当多认识个朋友”的自我安慰下,我被推着换了衣服,跟着张姨出了门。
见面的地点就在苏晚工作的茶馆,叫“静心阁”,名字很雅致。
我们到的时候,她正在给客人沏茶。夕阳的余晖透过木格窗,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棉麻茶服,长发用一根木簪简单地挽着,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她的动作很轻,很慢,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宁静。
她确实很漂亮,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美,而是一种温润如玉的美,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需要静下心来慢慢品。
客人走后,她才朝我们这边走来。
“张姨。”她微微一笑,声音也和她的动作一样,轻柔得像羽毛。
“哎,小苏,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陈默。”张姨把我往前一推。
我有些窘迫,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挤出一句:“你好。”
“你好,请坐。”她给我们倒了茶,然后就在我对面安静地坐下,双手放在膝上,姿态端庄。
张姨说了几句场面话,看我们俩谁也不主动开口,急得不行,找了个借口就溜了,留下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我不是个会找话题的人,尤其是在这种场合。我只能没话找话地问:“你……一直在这里工作吗?”
“嗯,三年了。”她回答。
“挺好的,环境很清静。”
“嗯。”
对话再次中断。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香清冽,却解不了我心里的燥热。我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来这一趟。
沉默了许久,她忽然抬起头,看着我,眼神清澈而认真。那双眼睛很美,但里面藏着一丝我读不懂的,与她年龄不符的沧桑和疲惫。
“张姨应该都跟你说了吧?我的情况。”她主动开口了。
我点点头:“嗯,说了。”
“我知道,很多人会介意。”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带着个孩子,是个累赘。我也没有什么积蓄,给不了你任何物质上的帮助。”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她用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眼神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没什么能给你的。但是,只要你不嫌弃,我什么都会。”
那一瞬间,我愣住了。
“什么都会?”这四个字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我死水一般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我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她在暗示什么?是说她家务活全能?还是说她会逆来顺受,百依百顺?
这听起来,像是一种卑微的承诺,一种近乎绝望的自我推销。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丝毫的谄媚或轻浮,只有一种坦诚,一种让人无法怀疑的真诚。
就在这时,茶馆的门被推开,一个小小的身影跑了进来,嘴里喊着:“妈妈!”
是个很可爱的小男孩,眼睛大大的,像黑葡萄。他跑到苏晚身边,熟练地抱住她的腿。
苏晚的脸上立刻绽放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光彩,那种温柔,仿佛能融化世间所有的坚冰。她抱起儿子,亲了亲他的脸颊,柔声问:“天天,今天在幼儿园乖不乖?”
“乖!老师还奖励我小红花了!”小男孩举起手背,上面果然贴着一朵小红花。
那一刻,我忽然有些明白了。
她的“什么都会”,或许,并不仅仅是我所想的那些。
第2章 西红柿鸡蛋面
那次相亲,就在小男孩天天的到来后,自然而然地结束了。
我回到家,我妈立刻把我拉到一边,盘问细节。
“怎么样怎么样?那姑娘人怎么样?”
我换着鞋,脑子里还是苏晚抱着儿子的画面,随口答道:“还行。”
“什么叫还行啊?”王秀英女士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长得好看不?说话得体不?有没有什么坏习惯?”
“都挺好的。”我有些敷衍。
“那她怎么说?对你印象怎么样?”
我想起了苏晚最后说的那句话,“只要你不嫌弃,我什么都会。”这句话我没法跟我妈学,她肯定会把这理解成一种别有用心的示弱和算计。
于是我说:“就随便聊了聊,没说什么。”
我妈看问不出什么,便开始自顾自地分析:“带个孩子确实是麻烦。你想想,你辛辛苦苦挣的钱,得分一半给别人家的孩子花,我这心里就不得劲。而且这以后,街坊邻居怎么看我们家?说我们家陈默找不到好的,找了个二婚的。”
她絮絮叨叨,说的都是我预料之中的话。这些话,也是我心里的一些顾虑。
我承认,我对苏晚的第一印象不坏,甚至可以说是很好。她的美丽,她的安静,她身上那种与世无争的气质,都让我很有好感。但现实的问题,就像一盆冷水,浇在我刚刚萌生的一点点火苗上。
“妈,八字还没一撇呢,您就想到街坊邻居了。”我打断她,走进自己房间。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苏晚的脸,她的话,她抱着儿子的笑容,总是在我脑海里盘旋。
第二天,我鬼使神差地,在下班后又绕到了那家“静心阁”。
我没进去,就隔着一条马路,站在一棵大树下。我看到她送走最后一个客人,然后开始收拾东西,打扫卫生。过了一会儿,天天背着小书包,由一个老太太送了过来,应该是邻居帮忙接的。
她牵着儿子的手,走出了茶馆。天天一路蹦蹦跳跳,叽叽喳喳地说着幼儿园里的趣事,苏晚就安静地听着,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路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天天停下了脚步。苏晚摸了摸他的头,掏出钱包,买了一串。
看着她把最大的那颗山楂喂到儿子嘴里,自己却只是舔了舔儿子嘴角沾上的糖稀,我的心,莫名地被触动了一下。
那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酸酸的,软软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总会不自觉地绕路去那里。我像个跟踪狂,看着她开门,看着她送客,看着她牵着儿子的手回家。
我发现,她真的很“会”。茶馆的生意不算顶好,但总有熟客。她能记住每个熟客的口味,给张大爷泡他喜欢的浓普洱,给李小姐备好她常喝的白茶。茶馆门口的花草,被她打理得生机勃勃。有一次,我看到茶馆的灯泡坏了,她没有打电话找人,而是自己从储藏室搬出梯子,踩上去,三下五除二就换好了。
她做这一切的时候,表情总是那么平静,仿佛生活里的一切难题,对她来说都只是需要按部就班解决的事情而已。
终于,在一个周末,我鼓起勇气,给她发了条短信。
“你好,我是陈默。不知道你这周末有空吗?想请你和天天一起吃个饭。”
短信发出去后,我紧张得手心冒汗。
过了大概十分钟,她回了信息,很简单:“好。不过在外面吃太贵了,要是不嫌弃,来我家里吧,我做给你们吃。”
看到“不嫌弃”这三个字,我心里五味杂陈。
我妈当然是不知道的。我找了个借口,说公司加班,然后按照她给的地址,找到了她家。
她家住在一个老式的小区里,房子不大,但收拾得一尘不染。阳台上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植物,一个小小的空间,被她打理得像个小花园。
天天见到我还有些害羞,躲在苏晚身后,偷偷地看我。
“叫陈叔叔。”苏晚鼓励他。
“陈叔叔好。”天天的声音像蚊子哼。
我从身后拿出一个变形金刚的模型递给他,这是我路上特意买的。小男孩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所有的拘谨都烟消云散,开心地说了声“谢谢叔叔”,就抱着玩具跑到一边玩去了。
苏晚看着我,眼里带着一丝感激的笑意:“你太客气了。你先坐,饭马上就好。”
厨房里传来“滋啦”的炒菜声,混合着饭菜的香气,一种名为“家”的温暖感觉,瞬间包裹了我。这和我家完全不同。我妈做饭,厨房里总是叮叮当当,像打仗一样,还伴随着她对我爸的各种数落。
很快,三菜一汤就端上了桌。红烧排骨,清炒时蔬,麻婆豆腐,还有一个紫菜蛋花汤。都是最普通的家常菜,但色香味俱全。
“家里没什么好菜,你别介意。”苏晚给我盛了满满一碗米饭。
“不会,看着就很有食欲。”我由衷地赞叹。
吃饭的时候,苏晚不停地给天天夹菜,剔掉鱼刺,照顾得无微不至。她自己却没吃几口。
“你也吃啊。”我说。
她笑了笑:“我习惯了,先顾着他。”
那一顿饭,我吃得特别香,也特别踏实。
饭后,我主动要求洗碗,苏晚没跟我争。我站在那个小小的厨房里,挽起袖子,水流哗哗地冲刷着碗筷。苏晚就在旁边,用干净的布把洗好的碗一个个擦干,放进橱柜。
我们谁也没说话,但气氛却一点也不尴尬。一种默契,在我们之间悄然滋生。
洗完碗,我准备告辞。天天已经玩累了,趴在沙发上睡着了。苏晚拿了条毯子,小心翼翼地给他盖上。
“今天……谢谢你的款待。”我站在门口,有些不舍。
“是我该谢谢你来看我们。”她送我到门口,轻声说,“路上小心。”
就在我准备转身的时候,她忽然又叫住了我:“陈默。”
我回头。
她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犹豫和不安,但最终还是化为了坚定:“我那天说的话,是认真的。我不知道你对我……是怎么想的。如果你觉得我们不合适,没关系,我能理解。但如果你愿意……愿意给我们一个机会,我会努力做一个好妻子。”
她又补充了一句,声音更低了些:“我……我还会做西红柿鸡蛋面,很好吃的。”
最后那句话,带着一点点孩子气的笨拙,像是在努力展示自己最后的,也是最拿手的一个优点。
我的心,彻底被打湿了。
我看着她,郑重地点了点头:“好。那我下次来,就要吃你做的西红柿鸡蛋面。”
第3章 纸包不住火
从苏晚家回来后,我和她的关系,像是按下了快进键。
我们开始像普通情侣一样约会。但我们的约会,很少有花前月下,更多的是柴米油盐。我会在下班后去接她和天天,三个人一起去逛超市。天天坐在购物车里,我和苏晚一左一右地推着,讨论着晚上是吃鱼还是吃肉。
那种感觉,很奇妙。我一个三十年来习惯了独来独往的人,身边突然多了两个人的牵绊,生活仿佛一下子就变得充实和鲜活起来。
苏晚是个宝藏一样的女人。她的话不多,但总能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她会记得我不喜欢吃香菜,会记得我胃不好,提醒我按时吃饭。她家的下水道堵了,她自己拿着工具就能通开;天天半夜发烧,她能一个人抱着孩子去医院,挂号、看病、取药,冷静得像个身经百战的战士。
我问她:“你怎么什么都会?”
她只是淡淡一笑:“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日子,不会也得会啊。没人能给你依靠的时候,自己就得变成一座山。”
她的平静和坚韧,让我既心疼,又敬佩。我越来越确定,她就是我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然而,这一切,我都瞒着我妈王秀英。我知道,一旦她知道我和苏晚在正式交往,家里必定会掀起一场风暴。我抱着一种侥幸心理,想着等我们感情再稳定一些,等我妈对我找对象这件事的急迫感再强烈一些,再找个合适的时机坦白。
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那天是周六,我妈炖了鸡汤,一个劲地给我打电话,催我回家喝。我当时正在苏晚家,陪天天玩积木。苏晚在厨房里忙碌,准备做我最爱吃的西红柿鸡蛋面。
电话里,我妈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陈默,你赶紧给我回来!我汤都炖好了!你又在跟谁鬼混?我跟你说,别跟公司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瞎玩!”
“妈,我真在加班。”我压低声音,撒了个谎。
“加班加班!你哪来那么多班要加?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我妈的雷达异常灵敏。
就在这时,天天举着一个搭好的积木城堡,兴奋地跑到我身边,大声喊:“陈叔叔,你看!我的城堡搭好了!”
电话那头,我妈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陈默。”我妈的声音冷得像冰,“你旁边是谁?是个孩子?”
我还没来得及解释,她就继续说道:“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来!!”
说完,她“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愣在原地。苏晚从厨房里探出头,看我脸色不对,关切地问:“怎么了?”
我苦笑了一下:“我妈……她可能知道了。”
苏晚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但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胳膊:“别担心,有事慢慢说。你先回家吧,别让妈生气。”
“可我……”我看着她,心里满是愧疚。
“去吧。”她给了我一个安定的微笑,“没事的。”
我怀着一种奔赴刑场的心情回了家。一进门,就看到我妈黑着脸坐在沙发上,我爸坐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妈。”我低声叫了一句。
王秀英女士没有理我,而是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长本事了啊,陈默!学会骗了!”她猛地一拍茶几,上面的杯子都跳了起来,“说!那个孩子是谁?你是不是跟那个寡妇搞到一起去了?”
“妈,您别说得那么难听。”我试图辩解,“我们是在正常交往。”
“正常交往?”我妈冷笑一声,站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们家不同意!你找谁不好,非要找个带拖油瓶的?你是想气死我吗?我们陈家是缺胳膊还是少腿了,要去给别人养儿子?”
“苏晚她人很好,天天也很乖。”
“好?她好在哪?好在会勾引男人吗?一个寡妇,不清不白的,谁知道她以前是干什么的!她就是看我们家老实,看你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想找个长期饭票!”
我妈的话越来越难听,像一把把刀子,不仅扎在我心上,更是在侮辱苏晚。
我忍无可忍,也提高了声音:“妈!您能不能讲点道理!您根本不了解她,凭什么这么说她?”
“我不用了解!”我妈的声音比我还大,“我只知道,她是个寡妇,她有个儿子!这两条,就够了!只要我活着一天,她就休想进我们陈家的门!”
“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自己选!”
这句电视剧里才有的台词,从我妈嘴里吼出来,带着一种决绝的狠厉。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我爸想上来劝两句,被我妈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我看着我妈,她鬓角已经有了白发,眼角的皱纹因为愤怒而扭曲在一起。我知道她爱我,但她的爱,太过于霸道和自私。
我的心里,失望和愤怒交织在一起。
“好。”我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我选她。”
说完,我没有再看我妈震惊和受伤的表情,转身走出了家门。
身后,传来我妈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和茶杯摔碎的刺耳声响。
第4章 我什么都会
我从家里“叛逃”出来,无处可去,只能又回了苏晚家。
开门的是苏晚,她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什么都没问,只是把我拉了进去,给我倒了杯温水。
“先喝口水,缓缓。”
天天已经睡了,屋子里很安静。我坐在沙发上,捧着水杯,手还在微微发抖。刚才和母亲争吵的画面,还在脑子里一遍遍地回放。
“对不起。”我低着头,声音沙哑,“我妈她……说了些很难听的话。”
苏晚在我身边坐下,轻轻地说:“我猜到了。你别往心里去,阿姨也是为了你好,怕你吃亏。”
她的理解和宽慰,让我心里更加难受。她什么都没做错,却要承受这些无端的指责和侮辱。
“是我没用,保护不了你。”我抬头看着她,眼睛有些发红。
苏晚摇了摇头,她伸出手,握住了我冰冷的手。她的手很温暖,带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
“陈默,你看着我。”她的眼神异常认真,“你为妈考虑,这没有错。你为我站出来说话,我很感激。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也不是阿姨的错。只是我们的立场不同。”
她顿了顿,继续说:“其实,我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我才跟你说‘我什么都会’。”
我愣住了,不解地看着她。
“我第一次跟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在说我会做家务,会照顾人,会做一个百依百顺的妻子?”
我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可能很多人都会这么想吧。一个寡妇,带着孩子,急着想再找个男人依靠。所以,她必须放低姿态,展示自己的‘使用价值’。”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急忙解释。
“我知道你不是。”她打断我,眼神变得悠远,“陈默,你知道我这两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她开始讲述她的故事,声音很平静,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她的丈夫是个建筑工人,在一个雨天,脚手架打滑,从高处摔了下来,当场就没了。那时候,天天还不到两岁。
天塌下来了。
赔偿款只有二十万,丈夫的后事,公公的旧病,很快就花光了。婆婆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
那一年,她白天在茶馆上班,晚上回家要照顾生病的婆婆和年幼的儿子。婆婆大小便失禁,她就端屎端尿,每天擦洗。儿子半夜哭闹,她就抱着孩子在房间里一圈一圈地走。家里的灯泡坏了,水管漏了,她就自己上网查视频,学着修。
最难的时候,她身上只剩下五十块钱,要撑一个星期。她买了最便宜的挂面,煮了给婆婆和儿子吃,自己就喝点面汤。
“有一次,天天半夜发高烧,烧到抽搐。我抱着他冲下楼,外面下着倾盆大雨,一辆出租车都打不到。我当时就站在雨里,抱着滚烫的儿子,觉得天底下怎么就我一个人,连个能搭把手的人都没有。”
“我哭,哭完了,把眼泪一擦,抱着天天,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社区医院跑。那一刻我就告诉自己,苏晚,你不能倒下,你身后还有一老一小,你必须什么都会。会挣钱,会养家,会修东西,会扛事,会像个男人一样去战斗。”
“后来,公婆相继走了。临走前,婆婆拉着我的手,让我一定要找个好人嫁了,别苦了自己和孩子。”
苏晚的眼眶红了,但她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所以,陈默,我跟你说‘我什么都会’,不是在向你展示我有多贤惠,多能干。我是在告诉你,我经历过最深的黑暗,也爬了出来。我能撑起一个家,也能扛起一份责任。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我有能力,也有决心,和你一起面对未来所有的风雨。”
“我想要的,不是一个饭票,不是一个依靠。我想要的,是一个可以并肩站在一起的战友,一个能在我累的时候,给我一个拥抱的爱人。一个能真心对天天好,让他能像其他孩子一样,有一个完整、温暖的家的父亲。”
她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我的心上。
我终于彻底明白了那句话的份量。
那不是卑微的承诺,那是一个女人用血泪和苦难淬炼出的,最坚强的宣言。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对不起,苏晚,对不起。”我把脸埋在她的肩窝,声音哽咽,“是我太肤浅,是我没有真正理解你。”
她在我背上轻轻地拍着,像在安抚一个孩子。
“都过去了。”她说。
那一刻,我心里所有的犹豫、动摇、顾虑,全都烟消云散。我无比清晰地知道,我怀里的这个女人,值得我用一生去守护。
我松开她,捧着她的脸,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苏晚,嫁给我吧。”
没有戒指,没有鲜花,甚至没有一个合适的时机。但我知道,我必须现在就说。
苏晚愣住了,眼泪终于决堤而出。她没有说“好”,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把头靠在我的胸口,放声大哭。
那是她积攒了太久的委屈和辛酸。
我抱着她,任由她的眼泪打湿我的衣襟。
窗外,夜色深沉。但我知道,我们俩的天,快要亮了。
第5章 冷战
向苏晚求婚后,我并没有立刻回家。我知道,我妈正在气头上,现在回去无异于火上浇油。
我在公司附近租了个小单间,暂时搬了出去。
这无疑是向王秀英女士宣战。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我妈陷入了彻底的冷战。她不给我打电话,我打回去,她直接挂断。我爸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只能偷偷给我发短信,告诉我我妈气得血压都高了,让我服个软,先回家。
“就是那个脾气,刀子嘴豆腐心。你先回来,跟她认个错,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我爸在短信里劝我。
我回他:“爸,这件事没得商量。我可以认错,说我不该骗她,不该跟她顶嘴。但让我和苏晚分手,不可能。”
我爸没有再回信。
我知道,我这次是真的伤了我妈的心。从小到大,我都是个听话的孩子,从不忤逆她。考大学选专业,毕业找工作,几乎都是她一手安排。这是我第一次,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坚定地反抗她。
那段时间,我的心情很压抑。一边是生我养我的母亲,一边是我深爱的女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边都割舍不下。
苏晚看出了我的煎熬。
她没有催我,也没有给我任何压力,只是默默地照顾着我的生活。她会算好我下班的时间,做好饭菜等我。知道我工作忙,她会把我的衬衫熨烫得平平整整。我偶尔因为和我妈置气而情绪低落,她也只是安静地陪在我身边,给我泡一杯清茶。
她越是这样懂事,我心里就越是愧疚。
“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有一次,看着她为我忙碌的背影,我忍不住说道。
苏晚的身体僵了一下。她转过身,看着我,眼睛里没有惊讶,只有一丝了然的悲伤。
“你后悔了?”
“我不是后悔。”我痛苦地抓了抓头发,“我只是……我不想让你受这种委"屈。我妈她……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接纳你。我不想让你嫁给我,还要看人脸色,过得不开心。”
苏晚走到我面前,很认真地看着我:“陈默,你觉得,什么是开心?”
我愣住了。
“对我来说,开心不是住多大的房子,也不是得到所有人的祝福。开心是,我爱的人,也爱我。开心是,天天能有一个爱他的父亲,我们三个人能坐在一起,好好吃一顿晚饭。开心是,当我遇到困难的时候,我知道有个人会站在我身边,支持我,而不是让我一个人扛。”
她伸手抚平我紧锁的眉头:“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至于妈那边,我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时间久了,她会看到我的好。就算……就算她一辈子都不接纳我,也没关系。只要你有我,我有你,我们的家,就是完整的。”
她的话,像一剂强心针,瞬间驱散了我所有的阴霾。
是啊,我怎么能因为前路的艰难,就轻易放弃这个愿意和我并肩作战的女人?
我握住她的手,坚定地说:“好。我们一起努力。”
为了让我妈能对苏晚有所改观,我决定主动出击。
我知道我妈的软肋是什么——面子,还有我那个远在老家的姥姥。
我给我爸打了个电话,让他想办法,创造一个让我妈和苏晚“偶遇”的机会。地点,就定在我们常去的那家大超市。
周末,我爸以“家里酱油没了”为由,把我妈骗到了超市。而我,则带着苏晚和天天,装作不经意地出现在了调味品区。
当王秀英女士看到我和苏晚以及天天“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站在一起时,她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转身就要走。
“妈!”我赶紧上前拉住她。
苏晚也抱着天天,紧张地站在我身后,低声叫了一句:“阿姨好。”
我妈看都没看她一眼,甩开我的手,冷冷地说:“我不是,我没你这个儿子。”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周围已经有顾客朝我们这边看过来。
就在这时,天天从苏晚怀里探出小脑袋,用一种怯生生的,又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我妈,奶声奶气地问:“妈妈,这个奶奶是谁呀?她为什么不高兴?”
孩子的童言无忌,像一把小锤子,轻轻敲在了我妈坚硬的外壳上。
我妈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她看着天天那张酷似苏晚,却又天真无邪的小脸,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脸色没那么难看了。
我趁机说:“妈,我们正好要去看看姥姥,您要不要一起?”
我妈最孝顺姥姥,每个月都会去看她。我把姥姥搬出来,她果然犹豫了。
“谁要跟你一起!”她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脚步却没动。
我知道有戏。
就这样,我们组成了一个气氛诡异的“探亲团”,一起去了姥姥家。
路上,我妈一句话都没跟我们说。到了姥姥家,她把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警告我:“我告诉你陈默,我今天来是看我妈的,跟她们没关系!你别想耍花样!”
我点点头:“我知道。”
姥姥年纪大了,耳朵有点背,但脑子还很清楚。她看到我带了苏晚和天天来,高兴得合不拢嘴。
苏晚表现得无可挑剔。她嘴很甜,一口一个“姥姥”叫着。她扶着姥姥坐下,给姥姥捶背,陪姥姥聊天,把老人家哄得眉开眼笑。
天天也很加分。他不怕生,在姥姥面前表演了在幼儿园新学的儿歌,逗得姥姥哈哈大笑,一个劲地夸他“聪明”。
我妈坐在一旁,脸色阴晴不定。她想发作,但在自己母亲面前,又不好说什么。她想无视,但姥...姥不停地拉着苏晚的手,问这问那,夸赞她懂事,她又不能不听。
中午,苏晚主动钻进厨房,要给姥姥做饭。我妈也跟了进去,大概是不放心。
厨房里,成了她们两个人的战场。
我偷偷在门口听着。
“这个菜不是这么切的,要顺着纹路。”这是我妈的声音,带着挑剔。
“好的,阿姨,我记住了。”这是苏晚的声音,温顺而谦虚。
“酱油放多了!咸死人!”
“对不起阿姨,我下次注意。”
……
不管我妈怎么挑刺,苏晚始终没有一丝不耐烦,态度好得让人没话说。
一顿饭做好,端上桌。姥姥尝了一口苏晚做的红烧肉,赞不绝口:“好吃!这肉烧得软烂,不咸不淡,正合我的口味!比秀英做的好吃!”
我妈的脸,瞬间就绿了。
那一天,虽然我妈从头到尾没给苏晚一个好脸色,但我知道,她心里那座坚冰,已经开始有了一丝裂缝。
至少,她看到了,苏晚不是她想象中那个只会耍心机的坏女人。她勤快、能干、孝顺,有礼貌。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第6章 最后的通牒
原以为,有了姥姥这个“助攻”,我和我妈的关系能有所缓和。
但现实,远比我想象的要顽固。
从姥姥家回来后,我妈虽然不再对我恶语相向,但依旧对我爱答不理。她默许了我搬回家住,条件是“不许把那个女人带回家”。
我们的关系,进入了一种更令人窒息的“静默”状态。家里安静得可怕,我和我妈一天都说不了三句话。饭桌上,她会给我夹菜,会给我盛汤,但就是不看我,也不跟我说话。
这种无声的对抗,比激烈的争吵更磨人。
我试图和她沟通,但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妈,苏晚她真的很好,你为什么就不能试着接受她?”
“没什么好说的。我还是那句话,有她没我。”她丢下这句话,就回了自己房间,把门关上。
我夹在中间,身心俱疲。
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自张姨的一次“好心”。
那天张姨来我们家串门,看到我们母子俩这副样子,忍不住开始当说客。
“秀英啊,你也别太固执了。我看那苏晚是个好孩子,配陈默绰绰有余。再说,陈默年纪也不小了,他自己喜欢,比什么都强。”
我妈冷着脸:“他喜欢?他懂什么?他就是被那个给迷了心窍!”
“话不能这么说。你想想,现在娶个媳妇多难?要车要房要彩礼,哪个不是扒掉男方家一层皮?苏晚什么都不要,还自带一个那么可爱的孩子,你这等于是白捡一个大孙子,多好的事儿啊!”
张姨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彻底点燃了我妈的炸药桶。
“白捡?说得好听!”我妈猛地站起来,声音尖利,“我告诉你老张,我王秀英的儿子,还没沦落到要去捡别人剩下的!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凭什么要去给别人当后爹?凭什么要替别的男人养儿子?我丢不起这个人!”
她越说越激动,指着我,眼眶都红了:“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陈默,我给你两条路。第一,跟那个女人断干净,妈给你再找个黄花大闺女,风风光光地娶进门。第二,你要是执意要跟她在一起,行,你从这个家滚出去,登报跟我断绝母子关系!从此以后,我只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张姨被吓得不敢说话。我爸在一旁,急得直搓手。
我看着我妈,她脸上那种决绝的表情,让我知道,她这次是认真的。她给了我最后的通牒。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我累了。
这两年,我一直在努力,想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我想让我妈开心,也想给苏晚一个名分。但现在我发现,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我妈的爱,和她对传统观念的固执,已经形成了一个坚硬的壁垒。我无论如何都敲不碎。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
第二天一早,我对我妈说:“妈,我想和您谈谈。”
她坐在沙发上,没看我,只是冷冷地“嗯”了一声。
我深吸一口气,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妈,我决定了。”我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要和苏晚结婚。”
她的身体猛地一颤,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们已经去看好日子了,下个月十八号。我来,不是征求您的同意,而是通知您。”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你……你说什么?”我妈的声音在发抖。
“我说,我要结婚了。”我重复了一遍,“如果您愿意来参加我的婚礼,我很高兴。如果您不来,我也理解。但是,这个婚,我结定了。”
“你……你这个逆子!”我妈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我,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为了一个外人……为了一个寡妇……你就要跟我断绝关系?”
“我没有要跟您断绝关系。”我看着她的眼睛,真诚地说,“您永远是我妈。我只是,不能再按照您的意愿去生活了。我已经三十岁了,妈,我想为自己活一次。”
“我爱苏晚,我也爱天天。我想给她们一个家。这和孝顺您,并不冲突。”
“好……好……好一个不冲突!”我妈惨笑起来,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翅...默,你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你走!你现在就给我走!我王秀英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她抓起沙发上的靠垫,朝我狠狠地扔了过来。
我没有躲。
靠垫砸在我身上,不疼,但我的心却像是被撕裂了一样。
我站起身,对着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妈,您多保重。”
然后,我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我生活了三十年的家。
我知道,从我踏出这个家门开始,我和我妈之间,就真的只剩下那点血缘关系了。
第7章 一场没有母亲的婚礼
我和苏晚的婚礼,办得很简单。
没有豪华的车队,没有盛大的宴席,我们只请了双方最亲近的几位朋友和亲戚。苏晚那边,来了她茶馆的几个同事。我这边,只有我爸和几个关系最好的发小。
婚礼前一天晚上,我爸偷偷来找我。他塞给我一个信封,厚厚的。
“这是我和的一点心意。”他叹了口气,“她……还是那个犟脾气。你别怪她,她心里苦。”
我捏着那个信封,眼眶发热:“爸,她……还好吗?”
“不好。”我爸摇了摇头,“这两天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天天在家里唉声叹气,偷偷抹眼泪。我劝她,她就冲我发火。她说她没你这个儿子了,可你房间里,她每天都进去打扫得干干净净。”
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爸,我对不起你们。”
“傻孩子。”我爸拍了拍我的肩膀,“过日子,是你们两个人过。只要你们过得好,比什么都强。那边,慢慢来吧,总有一天她会想通的。”
婚礼那天,天气很好。
苏晚穿上婚纱,美得让我移不开眼。她化了淡妆,脸上带着幸福的红晕,那双总是藏着一丝疲惫和忧伤的眼睛,今天,终于被喜悦和光芒填满。
天天穿着一身小西装,像个小大人,给我们当花童。他拿着戒指盒,走到我们面前,奶声奶气地说:“祝陈叔叔和妈妈,新婚快乐,永远幸福!”
司仪问他:“以后要叫陈叔叔什么呀?”
天天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喊了一句:“爸爸!”
那一瞬间,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我蹲下身,把天天紧紧地抱在怀里。这个我名义上的“继子”,这个我妈口中的“拖油瓶”,用最纯真的声音,给了我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称呼。
我抱着他,苏晚也抱着我们。我们一家三口,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紧紧相拥。
婚礼的仪式很简单,但很温馨。交换戒指的时候,我看着苏晚的眼睛,郑重地对她说:“苏晚,谢谢你愿意嫁给我。从今天起,你的过去,我无法参与,但你的未来,我会奉陪到底。我会爱你,保护你,还有天天,给我们一个温暖的家。”
苏晚哭了,她哽咽着说:“陈默,谢谢你。谢谢你不嫌弃我。”
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我环顾四周,目光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索。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我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微弱的奢望。
那个最熟悉的身影,终究还是没有出现。
婚礼进行到一半,张姨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她把我拉到一边,塞给我一个红包。
“这是托我送来的。”张姨小声说,“她不让我告诉你。她说,她就是死,也不会来参加你的婚礼。可我出门的时候,看到她躲在小区门口的大树后面,偷偷地哭。”
张姨把红包塞到我手里:“让我转告你,她说……她说她没本事,给你买不起婚房,也给不了你更多。这里面是她存了半辈子的钱,密码是你的生日。她说,就当是她这个当妈的,给你最后的嫁妆了。”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我打开那个红包,里面没有现金,只有一张银行的定期存单。
那一刻,我所有的坚强和伪装,瞬间崩塌。
王秀英,我那个强势了一辈子,固执了一辈子,永远把面子看得比天还大的母亲。她用这种最别扭,最笨拙的方式,表达了她最后的爱和妥协。
她没有来我的婚礼,但她把她的全部,都给了我。
我再也忍不住,跑到酒店的走廊尽头,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第8章 最好的安排
婚后的日子,平淡而幸福。
我用我妈给的那笔钱,加上我们自己的一些积蓄,付了首付,买了一套离苏晚茶馆不远的两居室。虽然不大,但那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家。
搬家那天,我爸来了,还带来了一大堆我妈腌的咸菜和做的腊肉,把冰箱塞得满满当当。
“说,怕你们刚搬家,没时间做饭。”我爸一边帮我整理东西,一边解释道。
我知道,这是我妈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关心着我们。
苏晚把新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她在阳台上种满了花花草草,屋子里永远都弥漫着淡淡的饭菜香。每天下班回家,看到客厅里温暖的灯光,看到苏晚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和天天跑过来抱住我大腿喊“爸爸”的样子,我都会觉得,之前所受的一切委屈和煎熬,都值了。
苏晚是个好妻子,也是个好母亲。她不仅把天天照顾得很好,对我,也体贴入微。她会记得我们每一个纪念日,会给我准备小小的惊喜。她用她的温柔和坚韧,把我们的生活,经营得有声有色。
我和我妈,依然没有直接联系。但我们之间的“传话筒”,变成了我爸和那些腊肉咸菜。
今天我爸送来一锅鸡汤,说是我妈觉得我最近加班太辛苦,给我补补。明天我让爸带回去一些苏晚新做的点心,说是我在外面买的,让她尝尝。
我们都在用这种笨拙的方式,维系着那段剪不断的亲情。
转眼,一年过去了。
天天的生日,我们给他办了个小小的生日派য়ো。发小们都来了,家里很热闹。
门铃响了,我以为是哪个朋友迟到了,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我妈,王秀英。
她手里提着一个大大的蛋糕,还有给天天的生日礼物。她穿着一身新衣服,头发也梳理过,但神情很不自然,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一年不见,她好像老了很多,白头发也多了。
我愣在门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还是屋子里的苏晚反应快,她赶紧走过来,惊喜又带着一丝紧张地说:“阿姨,您来了!快请进!”
天天也跑了过来,看到我妈,他记得这个“不高兴的奶奶”,但还是礼貌地叫了一声:“奶奶好!”
我妈的身体僵硬着,被苏晚拉进了屋。
她把蛋糕和礼物递给天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生日快乐。”
那天,我妈留下来吃了晚饭。饭桌上,她依然很少说话,但气氛,却不再像以前那样剑拔弩张。
她会默默地看天天吃饭,看到他嘴角有饭粒,会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擦。她会看苏晚给我夹菜,眼神复杂。
吃完饭,苏晚切了蛋糕。天天把第一块蛋糕,用小勺子颤巍巍地端到我妈面前,举得高高的:“奶奶,请你吃蛋糕!”
我妈看着天天那张天真无邪的脸,看着他清澈的眼睛,终于,她那坚硬的外壳,彻底碎裂了。
她伸出手,接过了那块蛋糕。她的手在抖,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了蛋糕的奶油上。
“哎。”她应了一声,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那一声“哎”,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我们之间所有的心结。
送我妈回家的时候,她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
快到楼下时,她忽然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近乎叹息的语气说:“那个……苏晚,是个好姑娘。你……没选错。”
我的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
“妈……”
“行了,别说了。”她摆了摆手,“以后,常回家看看。”
看着她上楼的背影,我站在路灯下,很久很久。
回到家,苏晚正陪着天天看书。看到我回来,她对我笑了笑。
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把脸埋在她的发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妈说,你是个好姑娘。”
苏晚的身体微微一颤,然后,她把她的手,覆在了我环在她腰间的手上。
我忽然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她对我说的那句话:“只要你不嫌弃,我什么都会。”
现在我明白了,她会的,不仅仅是生活里的技能,更是一种把苦难酿成蜜糖的能力,一种用温柔化解坚冰的智慧,一种爱与被爱的勇气。
而我,何其有幸,能拥有她。
或许,生活就是这样,总会有误解和冲突,但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耐心和爱,去沟通,去理解,去等待,最终,一切都会是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