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结婚纪念日他陪初恋,我果断流产离婚 下
发布时间:2025-10-28 00:00 浏览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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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无影灯的光线有些刺眼。
苏晚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感觉到麻醉药正通过静脉注入自己的身体。意识开始逐渐模糊,像沉入一片温暖而虚无的海水。
在彻底失去知觉的前一刻,她仿佛又看到了三年前,那个阳光很好的下午。
在民政局门口,沈修瑾紧紧握着她的手,眼睛亮得像是盛满了星星。他说:“晚晚,谢谢你愿意嫁给我。我会用我的一生对你好,保护你,永远把你放在第一位,绝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那时候,他的眼神是那样真诚,语气是那样郑重。
她信了。
所以此刻,当冰冷的器械在她体内搅动,带走那个尚未成型的小生命时,她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只有心脏的位置,那片早已血肉模糊的荒芜之地,传来一阵阵空洞的、彻底的绝望。
原来,誓言之所以动听,是因为它说出口的那一刻,或许是真的。但也仅仅限于,说出口的那一刻。
永恒的,从来不是爱情和承诺,而是变化与遗忘。
一滴泪,终于挣脱了所有的束缚,从她紧闭的眼角悄然滑落,迅速隐入鬓角的发丝中,消失不见。
随之而去的,还有她对他,对这段婚姻,最后的一丝眷恋。
(第十二章)
沈修瑾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颓然地跌坐在手术室外的走廊长椅上。
地上,那枚被苏晚丢弃的婚戒,静静地躺在那里,反射着冰冷的光,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他的失败。
他双手插进头发里,死死地揪住发根,试图用肉体上的疼痛来压制心脏处传来的、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剧痛。
“孩子……我们的孩子……”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破碎。
他不敢相信,苏晚竟然真的如此决绝,毫不犹豫地走进了手术室,亲手终结了那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小生命。
在他心里,苏晚一直是温柔、甚至有些软弱的。这三年婚姻,她偶尔也会因为林薇的事情和他闹别扭,但每次只要他哄一哄,解释几句,她最终都会选择原谅和妥协。
他以为这次也一样。
不过是一个纪念日而已,不过是一次“偶然”的“帮忙”而已。林薇昨天确实给他发信息,说自己急性肠胃炎犯了,疼得厉害,在这座城市举目无亲,只认识他,求他送她去医院。他去了,发现她确实脸色苍白,之后她又借口感谢,软磨硬泡让他陪她看部电影“放松一下”……他承认,他存了一丝暧昧的心思,享受那种被需要、被依赖的感觉,尤其是来自曾经求而不得的初恋。
但他从未想过要离开苏晚。苏晚是他的妻子,是他选择的安稳现世。而林薇……更像是他平淡生活里的一点不甘心的涟漪。
他以为,苏晚最多就是生气几天,他像往常一样买点礼物,说几句好话,总能翻篇。
他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如此彻底。
“永远排在第二位……”她刚才说的话,像淬了毒的针,一遍遍在他脑海里回响。
他真的……一直把她排在第二位吗?
不,不是的!他爱苏晚!他想要和她组成家庭,共度一生!他……
可为什么,在林薇发出求救信号时,他毫不犹豫地抛下了正在等待他共度纪念日的苏晚?为什么这三年来,每当林薇以各种理由找他,他明知道可能会引起苏晚的不快,却还是一次次地去了?
因为他潜意识里知道,苏晚会理解,会包容,会等他。
所以他肆无忌惮地挥霍着她的理解和包容。
直到此刻,失去的恐慌像冰冷的潮水,灭顶而来。
(第十三章)
手术室的灯灭了。
门被打开,护士推着移动病床走了出来。
苏晚安静地躺在上面,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浓重的阴影,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沈修瑾猛地从长椅上弹起来,冲了过去。
“晚晚!”他声音沙哑地呼唤她的名字。
苏晚的眼睫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
那双曾经盛满星光和对他爱意的眼眸,此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色彩和情绪,只剩下了一片空旷的、冰冷的灰烬。她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陌生得让他心寒,然后便漠然地移开了视线,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病人需要休息,麻药还没完全过去,情绪不宜激动。”护士公事公办地说道,推着病床往预留的观察病房走去。
沈修瑾亦步亦趋地跟在旁边,想伸手去握苏晚的手,却被她不着痕迹地躲开。她的手冰凉,没有一丝温度。
到了病房,护士将苏晚安置好,又交代了一些术后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狭小的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
沈修瑾站在床边,看着苏晚闭上眼,拒绝交流的姿态,所有准备好的解释和道歉,都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孩子。
他似乎,正在彻底失去她。
(第十四章)
苏晚在医院观察了两小时,期间无论沈修瑾说什么,是道歉、是忏悔、还是试图解释,她都始终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仿佛他所有的言语,都只是噪音。
最后,她自行起身,虽然脚步有些虚浮,却坚持自己办理了出院手续,拒绝了沈修瑾的搀扶,也拒绝了他要送她回家的提议。
她当着他的面,用手机软件,叫了一辆网约车。
上车前,她终于看向他,说出了手术室外的第一句话,声音平静得可怕:
“沈修瑾,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字放在家里客厅的桌子上了。你签好字后,联系我的律师。地址和电话在协议上有。”
说完,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没有丝毫留恋。
黑色的轿车载着她,汇入车流,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沈修瑾僵在原地,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心脏像是被挖走了一块,空落落地疼。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那个曾经充满温馨,此刻却冰冷得像冰窖的家。
餐桌上,冷掉的、未曾动过的菜肴依旧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烛台、鲜花、红酒……所有精心布置的浪漫,都变成了对他无情的嘲讽。
客厅的茶几上,果然放着一份崭新的离婚协议书。
在财产分割那一栏,苏晚只要求拿走属于她自己的那部分存款和婚前财产,对于他们共同购买的这套房子,她甚至主动放弃了自己应得的份额,只要求尽快离婚。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沈修瑾看着那份协议,苏晚娟秀却坚定的签名刺疼了他的眼睛。
他猛地将协议书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像一头困兽般在房间里暴躁地踱步。
“不……我不离!我绝不离婚!”
他不能失去她!
他抓起车钥匙,冲出门去。他要去苏晚可能去的每一个地方找她,求她,跪下来求她原谅!他相信,他们之间三年的感情,不可能说没就没了!
(第十五章)
然而,苏晚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不在他们共同的家里,不在她父母家(她父母早已过世),也不在她任何一个朋友那里。
她切断了所有他能联系到她的方式。电话拉黑,微信删除,所有的社交账号全部停用。
沈修瑾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人想要彻底从另一个人的世界里消失,可以如此决绝和彻底。
他动用了所有能想到的关系,甚至不惜放下身段去求苏晚那些他平时并不怎么来往的朋友,得到的只有冷漠的回应和同情的目光。
“沈修瑾,晚了。”一个和苏晚关系最好的闺蜜,最终看不下去,在他一次又一次的骚扰后,冷冷地对他说道,“苏晚给过你很多次机会,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你以为她这次仅仅是因为林薇那个视频吗?那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你好好想想,这三年来,因为林薇,她偷偷哭过多少次?你又因为林薇,失约过多少次?结婚纪念日?呵,去年的纪念日,你好像也是因为‘临时有事’迟到了吧?前年的情人节,你是不是也因为要送‘突发急性阑尾炎’的林薇去医院,而放了苏晚鸽子?”
闺蜜的话,像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沈修瑾的心上。
他脸色惨白,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从辩驳。
那些被他忽略的、苏晚一次次失望的眼神,一次次欲言又止的沉默,此刻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原来,他不是突然失去她的。
他是在这漫长的三年里,用一次又一次的敷衍、欺骗和伤害,亲手将她推开的。
(第十六章)
就在沈修瑾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寻找苏晚,被无尽的悔恨啃噬的时候,林薇又找上了门。
她打扮得光鲜亮丽,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仿佛那个导致一切崩盘的视频从未发生过。
“修瑾,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苏晚姐她……也太冲动了,怎么能不要孩子呢?”她故作体贴,伸手想去挽沈修瑾的胳膊,“没关系,以后我们……”
“滚!”
沈修瑾猛地甩开她的手,力气之大,让林薇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抬起头,猩红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暴戾,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林薇,收起你那些恶心的把戏!从现在开始,给我滚远点!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毁灭般的气息。
林薇被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恨意吓到了,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嗫嚅着:“修瑾,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沈修瑾一步步逼近她,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压,“只是故意装病骗我过去?只是故意拍那种视频发给苏晚?只是处心积虑地想毁掉我的家庭?!林薇,我以前只觉得你任性,现在才发现,你真是让人作呕!”
他指着门口,厉声喝道:“滚!别让我说第三遍!”
林薇从未见过沈修瑾对她发这么大的火,那眼神像是要活剥了她。她吓得浑身一颤,再也顾不上什么风度,狼狈地抓起自己的包,几乎是落荒而逃。
赶走了林薇,沈修瑾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沙发上。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他一个人,和无边无际的死寂。
他终于明白,他弄丢了他生命里最珍贵的那束光。
而这一切,怨不得任何人。
(第十七章)
一个月后。
沈修瑾委托的私家侦探,终于带来了苏晚的消息。
她没有离开这座城市,只是换了个区,租了一个小公寓,安静地生活着。侦探发来了几张远远拍摄的照片。
照片里,苏晚穿着简单的棉布裙子,素面朝天,在一家看起来氛围很好的花店里忙碌着,给植物浇水,修剪花枝,偶尔会和进店的客人微笑着交谈几句。
她的气色看起来比在医院时好了很多,虽然清瘦了些,但眼神平静,姿态安然。
她似乎……真的开始了新的生活。
一种没有他的,平静的生活。
沈修瑾看着照片里她平静的侧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无法呼吸。
她看起来过得很好。
可是他却在地狱里煎熬。
这一个月,他度日如年。那个空荡荡的家,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苏晚的影子。她做饭的身影,她窝在沙发里看书的侧影,她睡着时恬静的睡颜……无数个深夜,他从噩梦中惊醒,梦里全是苏晚决绝走进手术室的背影,和她那双冰冷的、毫无生气的眼睛。
他无数次拨打那个早已被拉黑的号码,听着里面传来的忙音,一遍遍地给她那个再也收不到信息的微信发着忏悔的话。
「晚晚,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
「孩子……我们的孩子……对不起……」
「我爱你,晚晚,我只爱你……」
石沉大海,毫无回音。
他终于意识到,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苏晚,真的被他弄丢了。
(第十八章)
三个月后,沈修瑾收到了法院的传票。
苏晚委托律师,向法院提起了离婚诉讼。因为他一直拒绝签署那份离婚协议,她选择了用法律来结束这一切。
拿着那张薄薄的却重若千斤的传票,沈修瑾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很久。
窗外的阳光明媚,却照不进他心底的半分阴霾。
他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他最终没有选择出庭应诉,也没有再做任何无谓的挣扎。他联系了苏晚的律师,表示愿意无条件同意离婚,并且,他将他们共同购买的那套房子,以及自己名下的大部分存款,都留给了苏晚。
律师在电话那头公事公办地转达了苏晚的意思:她只拿回自己应得的部分,多余的,她不要。
沈修瑾苦涩地笑了笑。
看,这就是苏晚。爱的时候毫无保留,离开的时候,也干脆利落,不贪图他半分。
最终,在他的坚持下,苏晚收下了那套房子。或许,她只是不想再与他有任何不必要的纠缠和拉扯。
离婚判决书下来的那天,是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
沈修瑾一个人去了他和苏晚曾经的家——现在,它已经完全属于苏晚了。
他站在楼下,仰头看着那个曾经属于他们的窗口,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他却毫无知觉。
那里,再也没有一盏灯会为他亮起。
他想起第一次带苏晚来看这个房子时,她兴奋地规划着哪里放沙发,哪里摆绿植,阳台要养很多很多花……她说:“修瑾,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家。
他曾拥有过,却又亲手摧毁了。
沈修瑾在雨里站了很久,直到天色彻底暗沉下来,才像一具行尸走肉般,转身,蹒跚地消失在雨幕之中。
(第十九章)
一年后。
时光流转,似乎能冲淡一切痕迹。
沈修瑾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试图用忙碌麻痹自己。他成了公司里出名的工作狂,业绩突出,职位也升了,身边甚至开始出现新的追求者。
但他却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永远缺了一块,再也无法被填满。
他再也没有见过苏晚,也没有刻意去打探她的消息。只知道那家花店经营得不错,她似乎一直一个人。
在一个寻常的周末,他鬼使神差地,将车开到了苏晚花店所在的那条街。
他将车停在马路对面,隔着川流不息的车流,远远地看着。
花店门口,苏晚正弯腰将一盆盛放的蝴蝶兰摆放在显眼的位置。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长发松松地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阳光下,她的侧脸柔和而宁静。
这时,一个穿着浅蓝色衬衫、气质温文儒雅的男人,抱着一个两三岁左右、扎着两个小揪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走到了花店门口。小女孩手里拿着一支棉花糖,咿咿呀呀地指着苏晚,奶声奶气地喊着:“姨姨……花花……”
苏晚闻声抬起头,看到他们,脸上立刻绽放出一个温柔而灿烂的笑容。那笑容,是沈修瑾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的,发自内心的、带着暖意的笑。
那个男人看着苏晚,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欣赏和温柔。他将小女孩放下,小女孩立刻蹒跚着扑向苏晚,抱住了她的腿。苏晚弯下腰,将小女孩抱了起来,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小脸蛋,小女孩咯咯地笑了起来。
男人则自然地接过苏晚手中的喷壶,帮她给门口的花卉浇水。三人之间的互动,自然、默契、温馨得像一幅画。
那画面,美好得有些刺眼。
沈修瑾坐在车里,隔着车窗,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迟来的、闷闷的疼痛。
他忽然明白了。
他失去的,不仅仅是苏晚和孩子。
他失去的,是一个原本可以充满欢声笑语、充满温暖和爱的家。
是他自己,亲手打碎了这一切。
(第二十章)
沈修瑾没有下车,也没有上前打扰。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车里,看了很久很久。
他看到苏晚抱着那个小女孩,指着不同的花,耐心地告诉她花的名字。看到那个气质温和的男人,偶尔侧过头,含笑看着苏晚,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暖意。看到有客人进店,苏晚笑着迎上去,熟练地介绍,包花,收款。
她的生活,平静,充实,而且……似乎已经有了新的、值得期待的可能。
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孩,终于在他的重重伤害下,涅槃重生,走出了没有他的、崭新的人生。
而他,被永远地留在了过去,留在了那个充斥着谎言、背叛、冷掉的晚餐和医院消毒水气味的,冰冷回忆里。
这,大概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
花店门口,苏晚和那个男人,带着小女孩,似乎准备关店离开了。男人锁好店门,很自然地接过苏晚肩上的包,另一只手则牵起了蹦蹦跳跳的小女孩。
苏晚对男人笑了笑,说了句什么,然后俯身,轻轻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
夕阳金色的余晖洒在他们三人身上,勾勒出一圈温暖的光晕。
那画面,美好得让沈修瑾几乎窒息。
他最终发动了车子,缓缓驶离了这条街。
后视镜里,那幅温馨的画面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拐角,也彻底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他知道,从他在结婚纪念日那天,选择抛下她走向林薇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永远地失去了拥有这份温暖的资格。
有些路,走错了,就无法回头。
有些人,失去了,就是一生。
城市的霓虹在他眼前模糊成一片冰冷的光晕。
而他前方的路,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孤独。
(第二十一章)
花店打烊后,苏晚婉拒了周叙安共进晚餐的邀请。
"今天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她摸了摸依依的小脑袋,"下次阿姨再陪你玩好不好?"
周叙安理解地点头,目光温和:"好,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联系我。"
目送周叙安抱着依依离开,苏晚转身锁上店门。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街道对面早已空无一人。她站在原地怔了片刻,才朝着公寓的方向走去。
这一年来,她刻意避开所有可能遇见沈修瑾的场合。共同的朋友聚会从不参加,曾经最爱去的餐厅也不再光顾。就连这间花店,也选在了离他们曾经的家最远的城区。
她需要这样的距离,来治愈那段婚姻留给她的创伤。
(第二十二章)
回到公寓,苏晚给自己泡了杯花茶。阳台上的茉莉开得正好,洁白的花朵在夜色中散发着清香。
这是她离婚后养成的习惯——在阳台上种满花草。看着生命在自己手中茁壮成长,某种程度上治愈了那个失去孩子的夜晚带给她的空洞。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周叙安发来的消息:「依依说今天很开心,谢谢你的小盆栽。」
后面附了一张照片,依依正小心翼翼地给那盆多肉浇水。
苏晚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周叙安是她在花艺课上认识的,是个单亲爸爸,为人温和体贴。他的女儿依依尤其喜欢黏着苏晚,那软糯的童声总能让她想起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
但她很清楚,自己对周叙安的感情仅限于朋友。她的心像被掏空过,再也装不下任何人。
(第二十三章)
与此同时,沈修瑾正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
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灯火,但他眼中只有苏晚在花店前那个温柔的笑容。那个笑容曾经只属于他,如今却给了别人。
他打开抽屉,取出那份已经泛黄的离婚协议。苏晚的签名依旧清晰,每一个笔画都透着决绝。
这一年里,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开始新的感情。母亲介绍过几个条件相当的女孩,朋友也组过局。但每次约会,他总会在某个瞬间想起苏晚——想起她吃辣时皱起的鼻子,想起她看电影时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想起她窝在他怀里说"永远不要分开"时的认真。
原来"永远"这么短,短到他还没来得及珍惜,就已经失去了。
(第二十四章)
周末的花店总是格外忙碌。
苏正在帮客人包扎一束求婚用的玫瑰,门铃响起,她抬头习惯性地说:"欢迎光临。"
然后,整个人僵在原地。
沈修瑾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一盆精心打理的茉莉。他瘦了很多,西装穿在身上显得有些空荡,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路过,看到这盆茉莉开得很好..."他的声音干涩,"记得你最喜欢茉莉。"
店里的客人都看了过来,苏晚迅速收敛情绪,礼貌而疏离地点头:"放在那边就好。"
她继续手上的工作,指尖却微微发颤。玫瑰的刺扎进指腹,渗出血珠,她却感觉不到疼。
沈修瑾放下花盆,却没有离开。他站在角落里,看着苏晚熟练地包扎花束、招呼客人。她变了,又好像没变——眉眼还是那个他爱过的模样,但眼神里的光已经不一样了。
那是历经伤痛后重生的坚韧。
(第二十五章)
最后一个客人离开后,花店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
"晚晚..."沈修瑾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
"沈先生。"苏晚打断他,语气平静得像在对待一个普通客人,"如果是要买花,我很欢迎。如果是别的,请回吧。"
这个称呼让沈修瑾的心脏狠狠一抽。他看着她无名指上淡淡的戒痕,那里曾经戴着他亲手为她戴上的婚戒。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艰难地说,"但这一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那个孩子..."
"不要提孩子。"苏晚的声音骤然变冷,"你不配。"
她转身开始整理花架,背影决绝。阳光从玻璃窗照进来,在她周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那么近,又那么远。
沈修瑾想起一年前她头也不回地走进手术室的背影,那一刻的恐慌再次席卷了他。
他永远地失去了她。这个认知像一把钝刀,在他的心上来回切割。
(第二十六章)
沈修瑾离开后,苏晚关店休息了一天。
她去了郊区的墓园。那里没有墓碑,只有一棵她种下的茉莉。她说这是给那个来不及见面的孩子的。
"宝宝,妈妈今天见到他了。"她轻声说,手指轻轻抚摸茉莉的叶片,"我以为我已经放下了,可是心还是会疼。"
微风拂过,茉莉花轻轻摇曳,像是回应。
离开墓园时,天空飘起了细雨。苏晚没有打伞,任由雨丝打湿她的头发。好像这样,就能掩盖脸上滑落的泪水。
周叙安的车停在墓园门口。他撑着伞走过来,什么也没问,只是把伞倾向她这一边。
"依依吵着要见你。"他温和地说,"我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车后座上,依依睡得正香,怀里还抱着苏晚送的那个小盆栽。
苏晚看着这一幕,突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温暖。它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这样细水长流的陪伴。
(第二十七章)
沈修瑾开始每天都来花店。
他不打扰苏晚,只是买一束花,有时候是茉莉,有时候是苏晚最喜欢的白色郁金香。然后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一坐就是一下午。
苏晚从不和他交谈,他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忙碌。
直到有一天,他带来了一本相册。
"收拾东西时找到的。"他把相册放在柜台上,"我想应该留给你。"
相册里是他们恋爱时拍的照片。第一张是他们在大学校园里的合影,苏晚捧着书,沈修瑾搂着她的肩,两个人都笑得一脸灿烂。
苏晚翻看着照片,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汹涌而来。他第一次笨手笨脚地给她过生日,他们第一次旅行时在海边的合影,他向她求婚时紧张得说不出话的样子...
原来他们也有过那么好的时光。
但她合上相册,推了回去:"都过去了。"
(第二十八章)
沈修瑾的坚持引起了周叙安的注意。
"需要我帮忙吗?"有一天他问苏晚,"如果你觉得困扰,我可以..."
"不用。"苏晚摇头,"我自己能处理。"
她太了解沈修瑾了。他的执着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不甘心。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这是人性的通病。
果然,当沈修瑾再次来到花店时,苏晚直接问他:"你到底想要什么?"
"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就一次。"
苏晚笑了,那笑容很轻,却像刀子一样锋利:"沈修瑾,你记得我们结婚第一年的纪念日吗?你说要带我去马尔代夫,结果临时因为林薇发烧取消了行程。第二年纪念日,你送了我一条项链,后来我在林薇的脖子上看到了同款。第三年..."
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发颤:"第三年,我失去了我们的孩子。"
"不是所有的错误都有机会弥补的。有些伤口,即使愈合了,也会留下永远的疤。"
(第二十九章)
沈修瑾再也没有来过花店。
苏晚的生活恢复了平静。她开始接受周叙安一起吃饭的邀请,周末偶尔会陪依依去游乐园。小女孩软软的手牵着她,一声声"苏阿姨"叫得她心都要化了。
有一天给依依讲故事时,小女孩突然问:"苏阿姨,你会当我妈妈吗?"
苏晚愣住了。
周叙安连忙解围:"依依别乱说。"
但那天晚上,苏晚失眠了。她想起沈修瑾最后一次来花店时的眼神,那里面不只是不甘,还有真切的痛悔。
人是不是总要等到彻底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她起身倒了杯水,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不是所有的告别都需要恨。放下,才是对自己最好的成全。
(第三十章)
一年后的某个午后,苏晚在整理新到的花材时,收到一个快递。
里面是一本手工装订的画册,封面上写着《致晚晚》。
她翻开第一页,是她最喜欢的那家咖啡馆的素描。第二页是大学图书馆,第三页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看电影的影院...
每一页都是一个地方的素描,都是他们曾经共同拥有回忆的地方。画册的最后一页是那家花店,门口有一个模糊的女性身影正在给花浇水。
没有署名,但苏晚知道是谁画的。
随画册附着一封信,很短:
「晚晚,我要去国外分公司了,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这本画册是我这一年走过所有我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我不是在求你原谅,只是想告诉你,那些你以为我已经忘记的时光,其实我一直都记得。
对不起,还有,祝你幸福。」
信的末尾,夹着一朵压干的茉莉花。
苏晚拿着那朵茉莉花看了很久,然后轻轻把它夹回了画册的扉页。
窗外,阳光正好。周叙安牵着依依站在马路对面朝她挥手,依依怀里抱着一束鲜红的国旗。
她微笑着朝他们走去。
这一次,她没有回头。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