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生活费帮男闺蜜交了房租，老公缴费时余额不足，他看了我一眼

01

超市的收银台前，人不多，队伍却走得很慢。

程昱站在我前面，把购物车里的东西一件件往传送带上放。

牛奶，鸡蛋，你爱吃的酸奶，还有我念叨了好几天的牛肉。

一切都跟平常一样，温馨又琐碎。

轮到我们了，收银员熟练地扫着码，屏幕上的数字在跳动。

“一共三百六十八块五。”

程昱拿出手机，点开付款码。

“滴”的一声，很清脆。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收银员的眉头皱了起来，又扫了一遍。

还是沉默。

“先生，您这个……余额不足。”她小声说，有点尴尬。

空气在那一刻凝固了。

我心头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

程昱没说话，他只是收回手机，侧过头，看了我一眼。

就那一眼。

很轻，很淡，没有任何情绪，甚至没有疑问。

可我却觉得那道目光像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我的心，把我藏在最深处的那个秘密，血淋淋地挖了出来。

我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指尖冰凉。

他知道了。

他一定知道了。

那张我们共同使用的生活费卡，里面的钱，被我动了。

三天前，方哲哭着给我打电话，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夏夏，救救我。”

他说他被房东赶出来了，工作也丢了，身上一分钱没有，连下一顿饭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在这座城市，就只有你一个朋友了。”

电话那头，是他压抑不住的呜咽，和窗外呼啸的风声。

方哲是我的男闺蜜，我们从大学就认识，关系铁得不能再铁。

他对我来说，是朋友，更是亲人。

我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我问他需要多少。

他说，五千，只要五千，交了房租，他就能缓过来。

五千。

那张生活费卡里，这个月还剩六千出头。

程昱出差了，要下周才回来，我想着，等他回来前，我再把钱想办法补上，应该……没问题吧。

我犹豫了。

“夏夏，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我再想想别的办法。”方哲的声音里透着绝望，像是要挂电话。

“别！”我脱口而出，“我给你转。”

我不能看着他走投无路。

于是，我打开手机银行，输入那个烂熟于心的卡号，点了转账。

我甚至还多转了五百，让他先吃点好的。

转完账，我对着手机屏幕发了很久的呆，心里一半是帮了朋友的慰藉，一半是瞒着程昱的恐慌。

我安慰自己，程昱那么爱我，就算知道了，顶多也就说我几句，不会真的生气的。

我们是夫妻，不是吗？

可现在，在超市明亮的灯光下，在收银员和后面排队的人探究的目光里，我看着程昱那张平静的侧脸，才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他什么都没说。

他甚至都没有问我一句。

他只是拿出自己的手机，换了一个账户，平静地付了钱。

然后提起购物袋，转身就走。

从头到尾，没有再看我第二眼。

我僵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冷了。

比劈头盖脸的质问和争吵更可怕的，是这种死一般的寂静。

它像一张无形的网，把我牢牢困住，让我无法呼吸。

我追了上去，跟在他身后，几次想开口，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停车场里，他打开后备箱，把东西放进去。

我终于鼓起勇气，拉住他的衣袖。

“程昱，你听我解释……”

我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连自己都觉得心虚。

他没甩开我的手，也没回头。

“上车吧。”

他的声音也和他的眼神一样，平静，没有任何温度。

坐进车里，他发动了引擎，车子平稳地驶出停车场。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空调出风的“嘶嘶”声。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都隔了一层。

我想解释，我想告诉他，我不是故意要骗他，我只是想帮帮朋友，我很快就会把钱还回去。

可话到嘴边，又都咽了下去。

这些话，听起来多么苍白无力。

回到家，他把东西拿进厨房，然后走出来，坐在沙发上。

我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局促地站在他面前，绞着手指。

“程昱……”

他终于抬起头，看向我。

那双平时总是盛满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梁夏。”他叫了我的名字。

“你告诉我，”他顿了顿，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钱，去哪了？”

我张了张嘴，准备好的说辞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在他的注视下，任何谎言都显得那么可笑。

“我……我借给方哲了。”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他……他遇到点困难，急用钱。”

“嗯。”

他就只应了一个字。

没有追问，没有指责。

然后，他站起身，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

“你去哪？”我慌了，冲过去拉住他。

“公司有点事，我回去一趟。”

“现在？都这么晚了。”

“嗯。”

他轻轻拨开我的手，动作很温柔，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疏离。

他走到玄关，换鞋。

我看着他的背影，高大，却又那么陌生。

“程昱，”我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你是不是生我气了？你骂我吧，你打我都行，你别这样……”

他穿鞋的动作停了一下。

然后，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咔哒”一声关上，也把我的世界，关成了一片黑暗。

我沿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冰冷的触感从尾椎一路蔓延到心脏。

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我拿出手机，颤抖着给方哲发信息。

“方哲，钱能先还我一点吗？我急用。”

过了很久，他才回过来。

“夏夏，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别管了，你先还我。”

又是一阵沉默。

“夏夏，对不起，钱……钱我已经交房租了，现在手上真的没有了。你再宽限我几天，等我发了工资，我马上还你。”

看着那行字，我最后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我抱着膝盖，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走投无路。

我失去的，好像不止是五千五百块钱。

还有程昱的信任。

以及我们之间，曾经坚不可摧的感情。

02

那一夜，程昱没有回来。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从天黑等到天亮，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始终没有等来他的电话或者信息。

窗外的天色一点点泛起鱼肚白，我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沉入谷底。

我知道，这次的事情，没那么容易过去。

我和程昱从大学恋爱到结婚，整整八年。

他不是一个脾气暴躁的人，恰恰相反，他性格温和，待人接物永远都是一副从容的样子。

我们几乎没吵过架，因为他总是让着我，包容我所有的小脾气和无理取闹。

所有人都说我嫁对了人，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程昱给了我一个安稳的家，给了我全部的爱和信任。

家里的财政大权，他从一开始就交给了我。

工资卡上交，每个月的生活费准时打到我们联名的账户上，他从来不过问钱花在了哪里，只说，你开心就好。

可我却亲手打破了这份信任。

天亮后，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洗漱，看着镜子里自己憔悴的脸，眼睛又红又肿，狼狈不堪。

我给他打了个电话，响了很久，就在我以为他不会接的时候，电话通了。

“喂。”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背景音有些嘈杂，像是在办公室。

“程昱，你……你还在公司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嗯。”

“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确定，这边有点忙。”

“那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

三两句对话，全是冰冷的陈述句，没有一丝多余的温度。

我知道他不想和我多说。

“程昱，”我鼓起勇气，“我们谈谈，好不好？等你有空了，我们好好谈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再说吧。”

然后，他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我的心又是一阵抽痛。

“再说吧”，这三个字，比直接拒绝更伤人。

它代表着敷衍，代表着他现在根本不想面对我。

我失魂落魄地放下手机，脑子里乱成一团。

我该怎么办？

我得把钱还上，必须马上还上。

这是打破僵局的第一步。

我给闺蜜周晓打了个电话，她是唯一知道我所有事情的人。

电话一接通，听到她的声音，我的眼泪就绷不住了。

我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夏夏，你糊涂啊！”周晓在电话那头直跺脚，“你怎么能动你们的生活费，还是为了方哲！程昱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这么伤他的心？”

“我知道错了，晓晓，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我泣不成声，“你先借我点钱，我先把账补上行不行？”

“钱是小事，我马上转给你。可梁夏，你和程昱之间的问题，不是把钱还上就能解决的。”周晓叹了口气，“他气的不是钱，是你的隐瞒，是你对方哲的‘特殊’。你懂吗？”

我怎么会不懂。

方哲的存在，一直是我和程昱之间一个微妙的话题。

程昱不是个小气的人，他尊重我的朋友圈，也尝试过和方哲和平共处。

可方哲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地在挑战他的底线。

他会半夜喝醉了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他。

他会在朋友圈发一些我们俩的合照，配上一些模棱两可的文字。

他甚至会在程昱在场的时候，跟我开一些过分的玩笑，说一些我们大学时的糗事，来彰显我们之间的亲密无间。

程昱从来没因为这些事跟我红过脸，他只是有一次，很平静地对我说：“夏夏，你要有分寸感。”

当时我没当回事，觉得他想多了，我和方哲之间清清白白，只是关系好而已。

现在想来，那句话，其实是他的警告。

而我，非但没有听进去，还变本加厉，直接动用了我们共同的财产去接济他。

我真是个蠢货。

周晓很快把钱转给了我，我立刻把那五千五百块，转到了我和程昱的联名卡上。

然后截图，发给了他。

附上了一句话：“程昱，钱我还上了。对不起。”

信息发出去，石沉大海。

他没有回复。

接下来的几天，程昱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没有回家，也没有再联系我。

这个我们一起布置的，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每天守着空荡荡的屋子，度日如年。

我开始疯狂地想念他。

想念他每天早上出门前印在我额头上的吻。

想念他下班回家时，那声带着笑意的“我回来了”。

想念他晚上睡觉时，从背后抱着我，把我圈在他怀里的温度。

这些曾经被我视作寻常的幸福，如今却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我给方哲发了信息，告诉他，钱的事情被程昱知道了，我们现在在冷战。

我想，他作为当事人，作为我的“好闺蜜”，至少应该表示一下歉意，或者想办法帮我跟程昱解释一下。

可他的回复，却让我从头凉到脚。

“夏夏，你别多想，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程昱那么爱你，过两天就好了。”

“这事你就别跟他说是我了，免得他对我印象更不好。”

“你千万别因为这事跟我生分了啊，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

没有一句道歉，没有一丝愧疚。

通篇都在撇清自己的关系，安抚我的情绪，生怕我这个“长期饭票”跑了。

我看着手机屏幕，突然觉得很可笑。

这就是我豁出一切去帮助的“亲人”？

这就是我为了他，不惜伤害自己丈夫的“最好的朋友”？

我一直以为，方哲只是生活上有些不顺，性格有些软弱，但本质是善良的。

现在看来，我错了。

他的软弱，是理所当然地索取。

他的善良，只针对他自己。

我删掉了和他的聊天记录，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

周末的时候，我妈打来电话，问我们怎么还不回去吃饭。

我强撑着说程昱公司忙，要加班。

“再忙饭也得吃啊，”我妈在电话里絮絮叨叨，“你们年轻人就是不知道爱惜身体。你让他接电话，我跟他说。”

我握着手机，手心全是汗。

“妈，他……他在开会，不方便。”

“行吧，那你跟他说，下周必须回来，我炖了他最爱喝的排骨汤。”

挂了电话，我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把程昱弄丢了。

我可能，真的要把他弄丢了。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玄关处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我猛地抬起头，看到了那个我日思夜念的身影。

程昱回来了。

他瘦了些，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显得有些疲惫。

他换了鞋，走进来，看到蹲在地上哭得一塌糊涂的我，脚步顿了一下。

我以为他会像以前一样，走过来抱住我，温柔地替我擦眼泪。

可他没有。

他只是把一份文件袋放在茶几上，推到我面前。

“梁夏，我们谈谈吧。”

他的声音，比这几天电话里的更加疏离。

我心里一紧，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颤抖着手，打开了那个文件袋。

里面静静地躺着几张纸。

最上面那张，用黑体加粗的字写着三个大字。

离婚协议书。

03

“离婚协议书”这五个字，像五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我的眼睛上。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了，手脚冰凉得不像自己的。

我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程昱。

“你……什么意思？”我的声音抖得厉害。

程昱没有看我，他拉开餐椅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姿态平静得近乎残忍。

“意思就是，我们离婚吧。”

“为什么？”我冲到他面前，双手撑着桌子，死死地盯着他，“就因为我拿了五千块钱去帮方哲？钱我已经还上了！程昱，就为这点事，你就要跟我离婚？”

我以为他会愤怒，会指责，会列举我的种种不是。

可他没有。

他只是喝了口水，然后抬起眼皮，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钱？”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扯出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梁夏，你到现在还觉得，我们之间的问题，是钱吗？”

我愣住了。

“那是什么？”

“是你。”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是你从来没有把我们的家，当成一个共同体。是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你最亲密的人。”

他的话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没有！”我激动地反驳，“我怎么没有？这个家是我……”

“是你什么？”他打断我，“是你可以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随意支配我们共同的财产，去满足你那个‘男闺蜜’无休止的索取？”

“是你可以在他半夜一个电话打来时，就抛下生病发烧的我，跑去照顾他？”

“是你可以在朋友圈里，对他发的那些暧昧不清的动态点赞评论，却对我为你精心准备的纪念日礼物视而不见？”

程昱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他说的每一件事，都像一根针，密密麻麻地扎进我的记忆里。

那次我抛下生病的他去照顾方哲，是因为方哲说他失恋了，要跳楼。

那次我对他准备的礼物视而不见，是因为方哲刚好在朋友圈发了一张我们大学时的合照，我忙着去跟他怀念青春了。

我一直以为，这些都是小事，是程昱太大度，不跟我计较。

原来，他不是不计较。

他只是把所有的失望和委屈，都默默地藏在了心里。

直到这一次，那五千五百块钱，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力反驳。

那些被我忽略的细节，此刻都成了最锋利的刀刃，将我所谓的“清白”和“问心无愧”割得支离破碎。

“梁夏，你知道吗？那天在超市，收银员说余额不足的时候，我并没有多生气。”程昱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疲惫。

“我只是觉得，很累。”

“这八年，我一直在努力地经营我们的家，我以为只要我付出得足够多，足够包容，总有一天，你会把心完全放在这个家里。”

“可我错了。”

“在你心里，方哲永远是第一位的。他有困难，你第一个想到的是动用我们的生活费去帮他，而不是跟我商量。”

“在你看来，我是你的丈夫，而他，是你的‘亲人’。”

“我们之间，隔着一个永远都无法逾越的方哲。”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目光沉静地看着我。

“所以，放过我吧，梁夏。”

“也放过你自己。”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

我拉着他的手，哭着求他。

“程昱，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以后再也不会跟方哲联系了，我把他拉黑，我发誓！”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我哭得声嘶力竭，狼狈不堪。

我以为我的眼泪，我的忏悔，至少能换来他一丝一毫的心软。

可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不舍，只有一片化不开的悲哀。

他轻轻地，却坚定地，一根一根掰开了我紧抓着他的手指。

“协议你看一下，房子和车子都留给你，存款我一半，我净身出户。”

“如果你没意见，明天我们就去办手续。”

说完，他转身走向卧室，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一个行李箱，几件常穿的衣服，一台笔记本电脑。

他的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

我呆呆地站在客厅，看着他拖着行李箱，一步一步向我走来，又一步一步，与我擦肩而过。

从始至终，他没有再回头看我一眼。

门开了，又关上。

这一次，我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

我瘫坐在地上，看着那份被我的眼泪打湿的离婚协议书，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我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我输掉了那个最爱我的男人，输掉了我们曾经拥有的一切。

我拿出手机，点开方哲的对话框，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

“方哲，你满意了？”

“因为你，我离婚了。”

我以为他会震惊，会愧疚，会说些什么来弥补。

然而，屏幕上跳出来的，却是一行鲜红的感叹号。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他把我拉黑了。

在我因为他而失去一切的时候，他把我拉黑了。

我举着手机，看着那行冰冷的提示，突然就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梁夏啊梁夏，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傻的傻子。

为了一个根本不值得的人，毁掉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报应，这都是报应。

04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得浑浑噩噩。

我没有去联系程昱，也没有去签字。

那份离婚协议书，就像一个冰冷的判决，被我扔在抽屉的最深处，我不敢去看，也不想去承认。

我把自己关在家里，拉上窗帘，不接任何人的电话，不回任何人的信息。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我一个人无尽的悔恨和心痛。

我一遍遍地回想我和程昱的过去。

想起他第一次牵我手时，掌心滚烫的温度。

想起他在大学宿舍楼下，用蜡烛摆成心形，大声地对我告白。

想起他工作后领到第一笔工资，兴高采烈地带我去吃最贵的西餐，自己却只点了一份沙拉。

想起他求婚时，单膝跪地，紧张到连话都说不清楚的样子。

那些甜蜜的，温暖的记忆，此刻都变成了最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凌迟着我的心。

我怎么会把日子过成这样？

我怎么会把那么好的程昱，弄丢了？

周晓不放心我，直接杀了过来，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

看到我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她吓了一跳。

“梁夏！你不要命了！”

她冲过来，一把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瞬间涌了进来。

我下意识地用手去挡，眼睛被刺得生疼。

周晓看着满地的外卖盒子和空酒瓶，气不打一处来。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为了一个渣男，值得吗？”

“程昱呢？他就这么不管你了？”

我摇摇头，声音嘶哑：“他要跟我离婚。”

周晓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离……离婚？”

我把那份协议书拿了出来，递给她。

周晓看完，气得浑身发抖。

“方哲这个王八蛋！他把你害成这样，自己倒是一干二净！”

“我去找他算账！”

说着，她就要往外冲。

我拉住了她。

“没用的，晓晓。”我苦笑了一下，“他已经把我拉黑了。”

周晓的脚步停住了，她回头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心疼。

“夏夏……”

“是我自己蠢。”我打断她，“不怪别人。”

是啊，是我自己没有分寸，是我自己拎不清，是我自己一次次地践踏程昱的底线，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周晓抱住我，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我在她的怀里，把这些天积攒的所有委屈和痛苦，都化作了眼泪，尽情地释放了出来。

哭过之后，心里好像没有那么堵了。

周晓陪了我一整天，帮我收拾屋子，给我做饭，逼着我吃下去。

“夏夏，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再自暴自弃也没有用。”她看着我，认真地说道，“你现在要做的，是振作起来。”

“如果你还想挽回程昱，你就得让他看到你的改变。”

“如果你不想挽回了，那你更要活出个样来，别让人看扁了！”

周晓的话，像一盆冷水，把我从混乱的思绪中浇醒了。

是啊，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不管结局如何，我都不能让自己垮掉。

我开始尝试着，重新生活。

我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我开始学着自己做饭，虽然味道远远比不上程昱做的，但至少能填饱肚子。

我开始恢复工作，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去，以此来麻痹自己。

我拉黑了方哲所有的联系方式，删掉了所有和他有关的照片和动态。

我想要告诉程昱，也告诉自己，我和过去，彻底做个了断。

一个月后，我妈又打来电话，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悦。

“梁夏，你跟程昱到底怎么回事？上周我碰到他了，他说你们俩最近在闹别扭，他搬出去住了？”

我心里一咯噔。

程昱竟然没跟家里说我们要离婚的事。

“妈，我们……”

“你别跟我找借口！”我妈打断我，“程昱那孩子多好啊，打着灯笼都难找，你别作天作地地把人家给作跑了！”

“我告诉你，这周六，你们俩都给我滚回来！有什么事当着我们的面说清楚！”

说完，我妈就“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心里五味陳雜。

我既害怕面对那个场景，又隐隐有一丝期待。

或许，这是我们之间的一个转机？

或许，在爸妈的劝说下，程昱会回心转意？

我怀着这样一丝渺茫的希望，熬到了周六。

我特意起了个大早，化了个精致的妆，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

我挑了一件程昱以前最喜欢我穿的连衣裙，站在镜子前，反复地看。

镜子里的人，面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眼神里，总算有了一点光。

我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梁夏，加油。

到了我妈家，一进门，就看到程昱已经坐在沙发上了。

他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衬衫，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精神了不少。

看到我，他只是掀了掀眼皮，没什么表情。

我爸妈则是一左一右地坐在他身边，脸色都不太好看。

“来了？坐吧。”我妈指了指对面的单人沙发。

气氛尴尬得能用刀子割开。

我局促地坐下，双手紧张地放在膝盖上。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我妈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看了程昱一眼，他垂着眼，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我只好硬着头皮，把事情的经过，避重就轻地说了一遍。

当然，我没敢说方哲的事，只说是我不懂事，乱花钱，惹程昱生气了。

我说得颠三倒四，自己都觉得漏洞百出。

我妈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了。

“就为这点事？程昱，你一个大男人，也太小气了吧？夏夏她从小被我们惯坏了，花钱大手大脚惯了，你说她两句不就得了，至于闹到要搬出去住吗？”

我爸也帮腔：“是啊，小昱，夫妻俩过日子，磕磕碰碰是难免的，多包容包容。”

我紧张地看着程昱，手心都冒出了汗。

我希望他能顺着爸妈给的台阶下。

只要他点点头，我们就能和好如初。

然而，程昱却抬起了头，目光平静地看向我爸妈。

“爸，妈。”

他的声音很稳，没有一丝波澜。

“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钱。”

“我们，要离婚了。”

05

程昱的话，像一颗炸雷，在我爸妈耳边炸响。

“离……离婚？”我妈的声音都变了调，她猛地站起来，指着程昱，“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爸也一脸震惊地看着他，手里的茶杯都忘了放下。

我坐在他们对面，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知道，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程昱没有被我妈的激动吓到，他依旧平静地看着他们，重复了一遍。

“我们决定离婚了。协议……梁夏已经看过了。”

他的目光转向我，像是在确认。

我避开了他的视线，低下了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为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妈不依不饶地追问，“程昱，你跟妈说，是不是梁夏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我妈的目光像利剑一样射向我，充满了审视和怀疑。

我浑身一颤，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我怕，我怕程昱会把方哲的事情说出来。

如果让我爸妈知道，我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的婚姻作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一定会对我失望透顶。

然而，程昱却摇了摇头。

“没有，妈。”

“她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

“只是我们性格不合，过不下去了。”

“性格不合？”我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们谈了四年恋爱，结婚四年，现在跟我说性格不合？”

“程昱，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程昱。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

他这么坚决地要离婚，会不会……是因为他已经不爱我了，爱上了别人？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疯狂地在我心里滋长。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我喘不过气。

面对我妈的质问，程昱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妈，您别乱猜了。”

“是我自己的问题，跟梁夏无关。”

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他明明是受了委屈的那一方，却还在维护我，维护我在这段关系里，最后的体面。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决堤而出。

“不是的……不是他的问题……”我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我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从我怎么拿生活费去帮方哲，到程昱发现后我们的冷战，再到方哲是怎么把我拉黑的。

我像一个等待审判的罪人，把自己所有的罪行，都赤裸裸地摊开在他们面前。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爸妈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愤怒，再到失望。

我妈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最后，还是我爸，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拿起茶几上的烟，点了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显得有些苍老。

“夏夏，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我妈终于缓过神来，她一巴掌拍在茶几上，发出的巨响吓了我一跳。

“你……你这个糊涂蛋！”她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拎不清的女儿！”

“程昱对你多好，你看不见吗？那个姓方的，他算个什么东西？值得你这么掏心掏肺地对他？”

“你现在满意了？把自己的家作成这样，你满意了？”

我妈的每一句话，都像鞭子一样，狠狠地抽在我的心上。

我无力反驳，只能一遍遍地重复着。

“妈，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晚了！”我妈吼道，“现在知道错了有什么用？程昱的心都让你伤透了！”

她转向程昱，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脸上堆满了歉意。

“小昱，是妈对不起你，是妈没教好女儿。”

“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是一时糊涂，你再给她一次机会，啊？”

程昱摇了摇头，脸上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妈，破镜难圆。”

“有些裂痕，一旦出现了，就再也修复不了了。”

“我跟梁夏之间，已经回不去了。”

他说完，站起身。

“爸，妈，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

“以后，我不能再照顾你们了，你们多保重身体。”

他对着我爸妈，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他走到我面前。

我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这里面是我这几年所有的积蓄，密码是你的生日。”

“离婚协议上写的财产分割，是我欠考虑了。房子车子本来就是婚前财产，存款我一分不要，都留给你。”

“就当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

我看着那张卡，感觉比千斤还重。

“我不要！”我把卡推了回去，“程昱，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

“我求求你，别离开我。”

他没有再看那张卡，也没有再看我。

“梁夏。”

“签字吧。”

这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跟着他一起，走了。

那天，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我媽家的。

我只记得，我妈一直在哭，我爸一直在叹气。

他们没有再骂我，也没有再劝我。

因为他们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家，我把自己摔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眼泪无声地流淌。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银行的转账信息。

程昱把他个人账户里所有的钱，都转到了我的卡上。

整整七位数。

是他这些年，辛辛苦苦，一点一点攒下来的。

他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我，然后，干净利落地，从我的世界里退出了。

我终于明白，他不是不爱了。

他是爱得太累，太失望了。

我拿起笔，在那份被我藏了很久的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梁夏。

一笔一划，都像是刻在我的心上。

疼。

真他妈的疼。

06

办完离婚手续那天，天色阴沉，像我此刻的心情。

我们从民政局出来，全程没有一句交流。

站在门口，程昱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他拉开车门，对我说了句：“回去吧，路上小心。”

然后，他坐上车，关上车门，车子很快汇入了车流，消失不见。

我们就这样，结束了。

八年的感情，在这一刻，画上了一个潦草的句号。

我一个人站在路边，站了很久很久。

我以为我会哭，会崩溃。

可我没有。

我的心里平静得可怕，像一潭死水，激不起半点涟漪。

或许是，所有的眼泪，在之前就已经流干了。

或许是，当一个人绝望到极致的时候，反而会变得麻木。

我回到那个曾经被称为“家”的地方。

屋子里的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玄关处，还放着他没来得及带走的拖鞋。

阳台上，还晾着他给我买的裙子。

浴室里，还并排摆着我们的牙刷。

到处都是他生活过的痕迹，可这个人，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开始收拾他的东西。

把他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放进箱子里。

把他的书，一本本码齐，用绳子捆好。

把他送我的所有礼物，小心翼翼地收进一个盒子里。

我不知道该把这些东西送到哪里去，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要。

我只是觉得，我应该这么做。

这是一种仪式，一种与过去告别的仪式。

在收拾书房的时候，我无意间发现了他书桌最下面的一个抽屉，是锁着的。

我从来不知道这个抽屉里有什么。

程昱是个没什么秘密的人，家里所有的地方，我都可以随意翻看。

这个上了锁的抽屉，显得格外突兀。

我找来了备用钥匙，打开了它。

抽屉里，只有一个陈旧的日记本。

封面上，是他的字迹，龙飞凤舞地写着两个字——“夏夏”。

我的心，猛地一颤。

我翻开了日记本。

第一页，是他刚上大学时写的。

“今天，我见到一个女孩。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像月牙，里面有星星。”

“她叫梁夏。”

我一页一页地翻下去。

里面记录了我们从相识，到相恋，再到结婚的点点滴滴。

全都是关于我。

他记录了我所有的小习惯，我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

他记录了我所有的小脾气，我什么时候会开心，什么时候会生气。

他甚至记录了我每次来例假的日子，提醒自己要给我准备红糖水。

我从来不知道，他竟然为我做了这么多。

我看到了关于方哲的记录。

“今天，夏夏和她的朋友方哲出去吃饭了，很晚才回来。她说他们只是普通朋友，我相信她。只是，看到她对别人笑得那么开心，我还是会有点……嫉妒。”

“方哲又给夏夏打电话了，在半夜。夏夏很担心地跑了出去。我有点生气，但我不能表现出来。我不想让她觉得，我是个小气的男人。”

“今天，我跟夏夏说，要有分寸感。她好像没听懂。也许是我太敏感了。她和方哲十几年的朋友，我才认识她几年。我有什么资格去干涉她的交友圈呢？”

“今天，我看到了方哲发的朋友圈。是他和夏夏的合照，配文是‘友达以上’。很多人在下面起哄。我没去问夏夏，我怕她说我无理取闹。我只是默默地把那条动态，屏蔽了。”

“夏夏拿了我们的生活费去帮方哲。卡里余额不足的时候，我其实没有很惊讶。我只是觉得，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我一直以为，只要我足够爱她，足够包容她，她总会看到我的好。可我错了。在她心里，我永远都比不上那个认识了十几年的‘男闺蜜’。”

“累了。就这样吧。”

日记的最后一页，就停在这里。

我合上日记本，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

原来，我所有的“无心之失”，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原来，我所谓的“清白坦荡”，在他看来，却是那么的伤人。

我一直以为，是我在付出，是我在维系着和方哲那段“纯洁”的友谊。

却不知道，真正付出最多，忍受最多，委屈最多的，是我的丈夫，程昱。

他爱我，爱得那么深，那么卑微。

而我，却用他的爱，肆无忌惮地去伤害他。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我以为再也不会拨打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接通了。

“喂。”

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只是隔着电波，显得有些遥远。

“程昱，”我哽咽着，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对不起……我……我看到你的日记了……对不起……”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久到我以为，他已经挂了。

“都过去了。”

良久，他才缓缓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梁夏，别再说了。”

“我们……各自安好吧。”

说完，他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失声痛哭。

我知道，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可能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一直在原地，等你。

我弄丢了那个满眼都是我的男孩。

用我自以为是的善良，和愚蠢的“分寸感”。

07

和程昱离婚后，我的生活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平静到，有些可怕。

没有了争吵，没有了冷战，也没有了期待。

我按时上班，下班，自己做饭，自己吃饭，然后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发呆。

我把程昱留下的那张卡，连同他给我的七位数存款，原封不动地放在抽屉里。

我没脸动用这笔钱。

这是他对我最后的温柔，也是我亏欠他一辈子的证明。

我开始尝试着一个人生活。

一个人换灯泡，一个人修马桶，一个人在深夜里生病，自己打车去医院。

每一次，当我笨手笨脚地做着这些以前程昱都会帮我搞定的事情时，我都会不可抑制地想起他。

心里的那个洞，好像永远都填不满了。

周晓怕我想不开，一有空就来陪我。

她看着我日渐消瘦，心疼得不行。

“夏夏，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拉着我的手，“你得走出来。”

“我知道。”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在努力了。”

是的，我在努力。

努力忘记他，努力开始新的生活。

可越是努力，他的身影，就在我的脑海里越清晰。

有一天，我在整理旧物的时候，翻出了一张大学时的照片。

照片上，是篮球场。

程昱穿着球衣，浑身是汗，手里拿着一瓶水，正笑着看向镜头。

而镜头的角落里，站着一个女孩。

那个女孩，是我。

我看着照片，愣了很久。

我一直以为，我和程昱，是在大二那年的联谊会上才认识的。

可这张照片，是大一。

我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去篮球场看过他打球。

我的记忆里，我的大学，好像除了上课，就是和方哲一起。

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去吃饭，一起去参加社团活动。

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地，去了解过程昱。

我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不知道他的梦想是什么，不知道他为了我们的未来，付出了多少。

我只知道，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对我的好，然后，把我的时间和精力，都分给了另一个人。

我真是，太混蛋了。

就在我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无法自拔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联系了我。

是方哲。

他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我的新手机号。

“夏夏，你最近怎么样？我听说……你和程昱离婚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看着那个陌生的号码，心里一阵反胃。

“跟你有关吗？”我冷冷地回道。

“夏夏，你别这样，”他急了，“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我那段时间也是没办法，我……我不是故意要拉黑你的。”

“我后来想加你，发现你把我删了。”

“夏夏，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你不能因为这点事，就跟我绝交啊。”

我听着他虚伪的辩解，只觉得可笑。

“方哲，你是不是觉得，我离婚了，没有程昱管着了，你又可以像以前一样，理所当然地从我这里索取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被我说中了。

“我告诉你，不可能了。”我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从你拉黑我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什么都不是了。”

“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了。”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然后把他的号码，也拉进了黑名单。

这一次，是真的，彻底的，了断。

处理完这件事，我心里并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更加沉重。

我为了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放弃了程昱。

我到底是有多瞎？

几天后，周晓突然兴冲冲地跑来找我。

“夏夏！我看到程昱了！”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在哪？”

“就在我们公司楼下的咖啡馆，他好像在跟人谈事情。”

周晓拉着我，“走，我们去看看！”

我犹豫了。

我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

“去吧，”周晓鼓励我，“就算做不成夫妻，见个面，打个招呼，总可以吧？”

“或许，他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会心软呢？”

我被她说动了。

我换了件衣服，跟着她一起下了楼。

咖啡馆里，靠窗的位置，我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还是穿着那件白衬衫，侧脸的线条依旧那么好看。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女孩。

一个很漂亮的女孩，长发披肩，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很甜。

他们在聊天，程昱的脸上，带着我许久未见的，温柔的笑意。

他甚至还伸手，很自然地，替那个女孩，把嘴角的咖啡渍擦掉了。

那一瞬间，我的世界，天旋地转。

我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幻想，都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

他已经，有新的开始了。

而我，还停留在原地，画地为牢。

周晓也看到了这一幕，她尴尬地拉了拉我的手。

“夏……夏夏，我们……我们走吧。”

我点点头，像个木偶一样，被她拉着，转身离开。

走出咖啡馆的那一刻，我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身影。

程昱，祝你幸福。

这一次，是真心的。

08

从那天起，我好像真的放下了。

看到程昱开始新的生活，我难过，嫉妒，但更多的是释然。

他值得更好的。

而我，也该开始我自己的生活了。

我把程昱留给我的钱，以他的名义，捐给了山区里的孩子。

我卖掉了那套充满我们回忆的房子，在一个陌生的城市，租了一个小小的单身公寓。

我换了工作，换了环境，换了所有能换的东西。

我想要彻底地，和过去告别。

新的工作很忙，但也很有趣。

我认识了很多新的同事，交了很多新的朋友。

我开始学着享受一个人的生活。

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旅行，一个人在周末的午后，泡一杯咖啡，看一本书。

我发现，原来生活，也可以是另外一个样子。

没有了依赖，我反而变得更加独立，更加坚强。

我不再是那个遇到一点事就只会哭，只会找人帮忙的小女孩了。

我开始明白，安全感，从来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给自己的。

一年后，我因为工作的原因，回到了那个我离开的城市。

物是人非。

街道还是那条街道，但身边的人，已经不是那个他了。

我约了周晓吃饭。

她看着我，感慨万千。

“夏夏，你变了。”

“是吗？”我笑了笑，“哪里变了？”

“说不上来，”她想了想，“就是感觉，你整个人，都在发光。”

我知道，那是因为，我终于找到了自己。

吃饭的时候，我们聊起了程昱。

“他……还好吗？”我装作不经意地问。

“挺好的，”周晓说，“听说，他要结婚了。”

我的心，还是被刺痛了一下。

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是上次那个女孩吗？”

“嗯，就是她。听说家里介绍的，是个老师，人很好，很温柔。”

“那就好。”我低下头，喝了一口水，掩饰住眼底的一丝落寞。

“夏夏，”周晓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你……没事吧？”

我抬起头，对她笑了笑。

“我能有什么事？”

“我是真心为他感到高兴。”

吃完饭，周晓要送我回家，我拒绝了。

我想一个人走走。

我沿着我们曾经最喜欢散步的那条河边，慢慢地走着。

夜风很凉，吹在脸上，很舒服。

河边的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突然觉得，这一年，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我拥有过最好的爱情，却亲手把它弄丢了。

梦醒了，我失去了他，却找回了自己。

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成长。

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划开接听。

“喂，您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到刻骨的声音。

是程昱。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梁夏。”他叫了我的名字。

“是我。”

“我听周晓说，你回来了。”

“嗯，回来办点事。”

我们之间，陷入了沉默。

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电波里交织。

“你……”

“你……”

我们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我笑了。

“你先说吧。”

“你……最近好吗？”他问。

“挺好的，”我说，“你呢？听说，你要结婚了，恭喜。”

我说得很平静，连我自己都有些意外。

“嗯，”他应了一声，“下个月。”

“新娘……是个很好的人。”

“我知道，”我说，“她值得。”

你也值得。

这句话，我没说出口。

又是一阵沉默。

“梁夏，”他突然开口，“那笔钱，我看到了，你捐赠的消息。”

“嗯。”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看着远处的霓虹，轻声说道，“那本来就是你的钱，我只是，用你希望的方式，处理了它。”

“程昱，谢谢你。”

谢谢你，爱过我。

谢谢你，教会我成长。

“该说谢谢的，是我。”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谢谢你，让我看清了很多东西。”

“也祝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会的。”我说。

挂了电话，我站在桥上，看着远方城市的万家灯火。

眼泪，不知不觉，滑落了下来。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悲伤。

我知道，我们之间，是真的结束了。

我们都将，在没有彼此的世界里，各自安好，重新开始。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短信，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

“对了，那本日记，我扔了。”

“人总要向前看，不是吗？”

我看着那行字，笑了。

是啊。

人总要，向前看。

我删掉了那条短信，关上手机，转身，走进了身后的夜色里。

风吹过，好像带走了所有过往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