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御花园的名木奇石

紫禁城御花园里最著名的古柏，是清乾隆年间植于天一门内的“连理柏”。“连理柏”是由两株古柏组成，双柏的主干跨在北京的中轴线上，双干相对倾斜生长，上部相交缠绕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树冠。而且树干相交的部位已融为一体，成为一棵树。更为奇特的是，从树的北边看，树上西侧的一个大枝，其扭曲处很像一颗猴头，褐色绒毛，脑门低平，眼部发亮，栩栩如生。其实这是树干受伤后形成的树瘤，也叫树瘿。

这对连理柏是乾隆皇帝授意所植，其双柏的“连理”也是经人工整形“撮合”而成。有趣的是，在天一门正南的大铜鼎前，也有一对古柏，它们相对倾斜向上的两个大枯枝远看仿佛相交，不过近看其实并无相交。另外，在故宫东部的景福宫里，南北两个月亮门前各有一对乾隆年间种植的“连理柏”，这两对“连理柏”分别和月亮门融为一体。

汉代无名氏所著纬书《孝经援神契》中说“德至于草木，则木连理”，可见汉朝人认为树木连理，是因德所致，有草木通灵的意思。当然，自东汉起，人们还喜欢把树木的连理，看作忠贞爱情的象征。唐代大诗人白居易在《长恨歌》中发出“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咏叹。御花园里的这对连理柏，在北京的中轴线上“牵手”两百六十多年，堪称奇观。清逊帝溥仪和皇后婉容曾在连理柏前合影，那段煎心的婚姻早已逝去，唯有此照犹存。

细心的人会发现，故宫御花园里的连理柏或人字柏至少有四五处，都是人工培育而成的。万春亭门前的四株人字柏，是园艺师采用桩景创伤处理法，将桧柏从根、茎中间劈开到合适的高度，用浸湿的布片将创口紧紧包住，再用油布包裹，保持一定的湿度，然后各自带根栽在树池中。连理柏则是将两株柏树在一定高度的相同位置，割去韧皮部，露出形成层，绑扎在一起，构成“人”字形。这些园艺手法显现了古代匠人的高超水平。

御花园内其他的古柏距今也有四五百年，大多植于明代。东侧的万春亭北有古藤缠古柏的“驼峰柏”。这对驼峰柏也是“连理柏”，为明代所植，但双柏早已枯死。在双柏的北侧种植了一根古藤，这根古藤距今已有三百多年，是北京年纪最大的古藤之一。古藤的枝干爬满双柏的巨冠，在夏秋时节绿叶满树，远远望去，整个树冠很像骆驼的双峰。万春亭的西侧有株“凤凰柏”，园北的延晖阁旁有株“大肚罗汉柏”，园西边从南到北一字排开十八棵柏树，“十八罗汉柏”遒劲雄浑。

当然，按“任职级别”看，御花园里“官阶”最高的，莫过于东北角摛藻堂旁的“遮荫侯”柏。“摛藻”的意思是“铺张辞藻”，乾隆皇帝为摛藻堂题写的匾额是“摛藻抒华”，点明了这里是文化精华的地方。摛藻堂面阔五间，西里间是乾隆皇帝的书房，楠木门框外侧的楹联是“左右图书静中涵道妙，春秋风月佳处得天和”，内侧是“从来多古意，可以赋新诗”，横批是“宿凤”。摛藻堂其余四间，安放着巨大的楠木书架，边框上刻着书籍的编号，这就是曾经贮存《四库全书》的精华浓缩版《四库全书荟要》的地方。乾隆皇帝决定编纂《四库全书》的时候，已经62岁了，而编纂工程预计需要十年。乾隆皇帝考虑到全书篇幅过于浩繁，将来难以检索阅读，因此决定同时编纂一部精华浓缩版的《四库全书荟要》。这部《四库全书荟要》将近1.2万册，相当于《四库全书》篇幅的三分之一，比《四库全书》提前了四年编成，抄写制作了两部，一部藏于圆明园的味腴书室，后与圆明园同时被焚毁，另一部收藏在御花园的摛藻堂。抗战前夕，故宫藏品的精华被转移到南方，称为“文物南迁”，后来这部《四库全书荟要》又被运往台湾。如今的摛藻堂里边，只留下来当年陈列《四库全书荟要》的书架，上边还刻着书籍的编号，摛藻堂现在成了故宫里的一家书店。

言归正传，还说那位树界的“遮荫侯”——乾隆皇帝敕封的侯爵，地位高于当时的正一品大员，属于“超品”的“人上人”爵位。柏树封侯，大概也就成了“树上树”了。如今看来，这种“封赠”更多的是一种滑稽和荒诞。

据说乾隆皇帝每次南巡，这株老柏树就变得灰白泛红，行将枯死，一旦圣驾还宫，它又一片新绿，生机盎然。太监们把这“怪事”添油加醋地禀报给乾隆皇帝。乾隆皇帝一听就想起自己数次下江南，总是不凉不热，和风习习，莫非这古柏有灵随驾南行，一路遮阳蔽日？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乾隆皇帝一高兴，就敕封此柏为“遮荫侯”。封爵之后余兴未减，还赐《古柏行》诗一首：“摛藻堂边一株柏，根盘厚地枝拿天。八千春秋仅传说，厥寿少当四百年。”从那时算起，这株侯爷柏又活了两百六十多年，应该快七百岁了，当算元代的活文物。其实顺嘴册封棵古树，一不用给俸禄，二不用赐府邸，反而给“君权神授”的自己平添了一层神秘色彩，何乐而不为呢？后来有人发现，乾隆皇帝一生六下江南，差不多每次都是正月上元节过后出发，四月下旬回京。出京时还是天寒地冻，草木凋敝，回京时候已经是初夏时节，古柏随季节而变化，这或许就是“灵柏”的秘密。

后来，乾隆皇帝封树封上了瘾，近到北海团城、西山潭柘寺，远到辽宁闾山、浙江天目山，到处给古树封官赐爵。唐司空图曾说“不著一字，尽得风流”，乾隆皇帝乱封古树，岂不是“不花一文，尽显恩宠”？当然，皇帝封树，客观上对这些古树起到了较好的保护作用。

除了这些“连理柏”“灵柏”之外，御花园里的其他珍稀草木同样值得玩味游赏。在御花园天一门里的钦安殿前，还有两棵白皮松是清初的遗物，其中东侧的一棵名为“卧龙松”。园西南的两棵清代龙爪枣为北京的龙枣之最。御花园的坤宁门前有两棵明代的古楸树，春季紫花盛开时节，分外绚丽。园东南角和西南角各有一棵巨大的龙爪槐，尤其是东边的一棵，是北京的龙爪槐之最。此树是槐的变种，用国槐做砧木嫁接而成，小枝扭曲而下垂如虬龙探爪，树冠如一顶翠绿色的巨型帐篷，覆盖面积达80平方米。此槐姿态奇绝、情趣盎然，人称“蟠龙槐”。故宫里的古槐如今所剩不多，却都气度非凡。西华门内的“紫禁十八槐”是明初建紫禁城时栽种的，目前尚存16株，树龄已有六百多岁，树围最大者达4.7米，需三个成年人才能合抱。

在钦安殿的门外，陈设着许多美丽的奇石，其中一座奇石上边有一个人形，被称为“诸葛亮拜北斗”。还有一座形似很多粘连在一起的海参，被称为“海参石”。两石相对而立，皆以自然形成的石纹闻名。

“诸葛亮拜北斗”是奇石朝东的石面上呈现出一个躬身下拜的人形，他头戴道巾，身着紫氅，长袖下垂，双手拱起，面对前上方点点星斗，作拜揖状，形态极为生动。关于这奇异的天然图纹，还附会着一段神奇的传说：诸葛亮伐魏出斜谷后，夜观天象，知自己将死，遂在五丈原按北斗七星位置摆了七盏灯，准备燃灯祭天七七四十九日，以求延寿。结果最后一日被魏延将灯踢灭，延寿未成，即口吐鲜血而亡。因为诸葛亮生前指挥打仗曾多次借助上天的力量获胜，因此他吐出的鲜血便在石头上化成自己的拜揖身影和北斗七星，以表铭感之情。所谓“奇石”，就是一块石头加一个故事，当然杜撰的故事也须在人情事理之中。其实“诸葛亮拜北斗”石是一块含砾石英岩。所谓“诸葛亮的身影”实际上是石英砂岩在成岩过程中，三个大小不等的含铁质凸镜体巧连而成的深色图案，所谓“北斗星”，不过是一些大大小小的砾石而已。

“海参石”位于天一门路旁左侧，石长约80厘米，高约60厘米，石表面的形状犹如许多海参挤在一处，每个“海参”的大小和形状都与真海参酷似，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可能会感到有些异样。盆景的下面配有一方形汉白玉石须弥座。史载明万历二十四年（1596年），乾清宫和坤宁宫都被火灾焚毁，重建后，为了点缀景观，从云南运来了40箱奇石，尺寸有五尺的、四尺的、三尺的和一尺半的不等，而且全都拟定了吉祥好听的名字，有神龙云雨、天地交泰、龙翔凤舞、云霞出海、寿山福海等。钦安殿门外的这些奇石或许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故宫御花园养性斋 左普 摄影

故宫御花园万春亭北侧古藤缠古柏的“驼峰柏” 左普 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