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驾游小姨全家利用我,服务区我停下上厕所,3小时后他们震惊
发布时间:2025-10-26 04:07 浏览量:4
当小姨在电话那头声嘶力竭地吼出那句“陈阳,你人呢?你上个厕所上了三个小时?”时,我正坐在三百公里外服务区的咖啡馆里,慢悠悠地搅动着面前那杯已经不怎么热的拿铁。
从我那辆七座汉兰达的车钥匙第一次插进点火孔开始,这八年里,我好像就成了我们这个大家族里心照不宣的“御用司机”。无论是谁家孩子开学、老人看病,还是亲戚朋友来访要去火车站机场,第一个想到的总是我。我,以及我那辆空间宽敞、乘坐舒适的SUV。我习惯了,真的,习惯了在付出的过程中寻找那点微薄的、被需要的价值感,习惯了用方向盘上的辛劳去维系那看似牢不可破的亲情。
直到今天,在G75高速上这个名叫“静风界”的服务区里,我才终于明白,当付出变成理所当然,善良就会沦为一种可以被肆意利用的廉价资源。而我,决定亲手给这份廉价画上句号。
这一切,都要从三天前,小姨那个兴高采烈打进我手机里的电话说起。
第1章 一个电话和一辆七座车
“阳阳啊,在忙什么呢?”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小姨李娟那标志性的、带着几分不由分说的热络嗓音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我正坐在公司格子间里,对着一份改了八遍的PPT发愁,闻言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没,没忙啥,小姨,有事您说。”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习惯性地切换到晚辈的恭顺模式。
“哎呀,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姨的语气轻快得像窗外飘过的云,“你乐乐表妹不是放暑假了嘛,天天在家喊无聊。我跟你姨夫一商量,寻思着带她出去转转,去趟青海湖,你看怎么样?”
青海湖?我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地图,从我们这座中部省会城市过去,单程就得两千多公里。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开始蔓延。“挺好的啊,青海湖风景好,夏天去正合适,凉快。”我嘴上应和着,心里却在祈祷她千万别说出我猜到的那句话。
然而,小姨显然没打算让我如愿。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所以啊,阳阳,这事儿还得你出马。”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熟稔,“你那车不是七座的汉兰达嘛,空间大,跑长途舒服。咱们一家人出去,开你的车最合适了。你这周末有空吧?咱们周六一早就出发!”
我张了张嘴,PPT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瞬间变得模糊起来。我的周末……我原本计划用这个周末好好补个觉,然后去看看我一直想看的那场电影,再去健身房把落下的训练补上。这是我连续加班半个月后,唯一属于自己的喘息时间。
“小姨……”我试图组织语言,“这个……我周末可能有点事,公司这边……”
“哎呀,公司能有什么事比一家人出去玩还重要?”小姨立刻打断了我,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悦,“你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你们老板周六周日还能把你拴在公司不成?再说了,你忘了?当初你买这车的时候,我们还帮你参谋了半天,说七座的好,以后家里人出去方便。你看,这不就用上了?”
她提起了买车的事。
确实,三年前我换车,在五座和七座之间犹豫不决。小姨一家热情地帮我分析,说得头头是道:“肯定买七座的!以后咱们逢年过节出去吃个饭,或者像这样出去自驾游,一辆车就坐下了,多方便!你别心疼那点油钱,都是一家人,难道还跟你计较那个?”
当时的我,被那种“大家庭”的温馨氛围包裹着,觉得他们说得很有道理。亲情,不就是在这种互相“麻烦”中才显得真切吗?
于是,我多花了两万块,买了高配的七座版。
从那以后,我的汉兰达就成了“我们家”的车。小姨夫的侄子来我们这儿上大学,我负责接送、搬行李;表妹乐乐周末要去几十公里外的郊区上补习班,如果她爸妈没空,电话准会打到我这里;甚至连小姨的邻居要去宜家买个大件家具,她都会拍着胸脯跟人家说:“没事,让我外甥开车拉你去,他车大!”
我成了一个随叫随到的司机,我的车成了一辆招手即停的“共享汽车”。我不是没有过怨言,但每次话到嘴边,都会被母亲王兰“都是一家人,别那么小气”的教诲给堵回去。母亲和父亲是老实本分的人,一辈子信奉“亲帮亲,邻帮邻”的古训,觉得亲戚之间能帮就帮是天经地义。在他们看来,小姨是我妈唯一的亲妹妹,她的事,就是我们家的事。
电话那头,小姨还在继续她的“劝说”:“阳阳,你就当陪小姨出去散散心了。你姨夫那辆老捷达,开长途哪儿行啊?咱们这一路上,吃住加油的钱,小姨全包了,绝对不让你吃亏,行不行?”
“不让你吃亏”这几个字,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扎了我一下。我知道,这只是客气话。以往的每一次“出车”,油费、过路费,甚至停车费,他们都默契地绝口不提,仿佛那辆车是加空气就能跑的。
我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个“项目总结”的标题,心里一阵烦躁。拒绝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几个来回,最终还是咽了下去。我能想象,如果我拒绝,小令的嘴能把这件事在所有亲戚面前添油加醋地讲一遍,到时候我妈又得打电话来数落我“不懂事”“伤了你小姨的心”。
“……好吧,小姨。”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而疲惫,“那周六早上几点?”
“太好了!我就知道阳阳最懂事了!”小姨的语气瞬间又恢复了阳光灿烂,“咱们也别太早,八点吧,你到我们小区门口就行。记得提前把油加满了啊!”
“好。”
挂了电话,我靠在椅子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就像我的心情。我点开手机日历,默默地把我为自己安排的电影、健身、阅读计划,一个一个地删掉。日历上,那个周六,被清晰地标注上了一行字:送小姨一家去青海湖。
周五下班,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开着车去了加油站和洗车店。加油枪“咔哒”一声跳掉的时候,屏幕上显示的“560元”让我心疼了一下。然后,我又花80块钱,让洗车店的师傅把车里里外外精洗了一遍。
我的汉兰达是白色的,我一直很爱惜。虽然它成了“公车”,但我还是希望它能保持体面。师傅们干得很卖力,内饰被擦得一尘不染,脚垫也用吸尘器吸得干干净净,空气中弥漫着柠檬味的香氛。看着焕然一新的爱车,我心里那点不情愿,似乎也被冲淡了一些。
我甚至还去超市买了一大箱矿泉水,几包湿纸巾,还有一些他们可能会喜欢吃的零食,塞在后备箱里。我想,既然答应了,就尽量做得周到一些吧。也许,这趟旅途,会比我想象的要好一些呢?
那一刻,我还在天真地试图说服自己。
第2章 被塞满的车厢
周六早上七点,我的闹钟准时响起。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眼圈因为昨晚加班改PPT而有些发黑。简单洗漱,啃了两口面包,我甚至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热乎的咖啡,就匆匆下楼了。
七点五十,我准时把车停在了小姨家楼下。白色的汉兰达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干净又精神。我摇下车窗,“小姨,我到了。”
小姨秒回了一个“OK”的表情。
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八点,他们没有下来。八点十分,我探头看了一眼单元门口,空无一人。八点二十分,我忍不住又发了条信息:“小姨,好了吗?”
这次,过了五分钟,她才回复:“快了快了,乐乐在挑衣服,女孩子出门就是麻烦。”
我靠在座椅上,关掉了已经循环播放了好几遍的电台音乐,心里那股压抑的火气又开始“噌噌”往上冒。我最讨厌不守时,而小姨一家,似乎把迟到当成了一种理所当然的特权。
直到八点四十,他们三口人才终于施施然地出现在单元门口。
走在最前面的是小姨李娟,她烫着一头时髦的卷发,穿着鲜艳的印花连衣裙,脸上画着精致的妆。紧跟其后的是姨夫张伟,一个身材微胖、性格温吞的男人,他两手各拎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走得气喘吁吁。最后面,是我那刚上大一的表妹张乐乐,她戴着耳机,一边慢悠悠地走,一边低头划拉着手机,对我这边看都没看一眼。
“阳阳,等急了吧?”小姨拉开车门,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混着热浪涌了进来,她一边说着抱歉,脸上却丝毫没有歉意,“快,老张,把箱子放上去。”
我赶紧下车打开后备箱。当看到那两个28寸的巨大行李箱时,我有点懵。这只是一个五六天的短途旅行,需要带这么多东西吗?除了行李箱,姨夫手里还提着两个大号的购物袋,里面塞得满满当当。
“小姨,这……东西是不是有点多?”我忍不住问。
“不多不多,有备无患嘛。”小姨指挥着姨夫把箱子往里塞,“乐乐的漂亮裙子就占了一个箱子,还有我的护肤品、面膜,那边天气干燥,得保养。哦对了,还有给你姥姥姥爷带的特产,回来的时候顺路给他们送过去。”
我的后备箱原本就被我准备的水和零食占了一部分空间,现在硬塞进去两个大箱子和几个零散的包,瞬间被填得密不透风。我甚至能听到后备箱门在关闭时发出的“呻吟”。
好不容易安顿好行李,三人终于上了车。姨夫坐在副驾,小姨和乐乐坐在第二排。刚收拾干净的内饰,瞬间就被打破了。
“哎呀,这脚垫怎么是丝圈的?不好看,还是全包围的显档次。”小姨一上车就开始评头论足。
乐乐则摘下一只耳机,皱着眉头说:“哥,你这车里什么味儿啊?能不能别用这么廉价的香薰?”
我放在出风口的那个小小的香薰夹,是我特意挑选的淡雅海洋香型,花了我六十多块钱。我深吸一口气,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挤出一个笑容:“不喜欢吗?那我关了空调,开窗通通风。”
“别啊,这么大太阳开什么窗户!”小姨立刻反对,“空调开大点,吹着多舒服。”
说着,她自己就伸手把中控台的风量调到了最大。呼呼的冷风瞬间吹得我眼睛发干。
车子缓缓驶出小区,汇入主干道的车流。我以为混乱的开场就此结束,但很快我发现,这仅仅是个开始。
“咔嚓,咔嚓……”
一阵清脆的声音从后排传来。我从后视镜里看到,小姨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包瓜子,正磕得不亦乐乎。瓜子壳被她随手扔在脚垫上,还有一些细碎的壳屑,随着空调风,飘散在车厢的各个角落。
我刚精洗过的脚垫……我的心抽动了一下。
“小姨,车上有垃圾袋。”我提醒道。
“哎呀,没事没事,回头到服务区我再收拾。”小姨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阳阳你专心开车。”
坐在她旁边的乐乐,则打开了一罐可乐,“刺啦”一声,气泡涌出,几滴褐色的液体溅在了米色的车门内饰板上。她浑然不觉,举着可乐继续刷她的短视频,手机外放的声音开得巨大,和车里的音乐混杂在一起,吵得我头疼。
副驾驶的姨夫倒是没制造什么麻烦,他上车没多久就开始打盹,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整个车厢,就像一个被强行塞满各种杂物的移动垃圾箱。瓜子壳的碎屑、可乐的甜腻气味、小姨的香水味、乐乐手机里传出的网络神曲、姨夫的鼾声,还有空调出风口徒劳吹出的冷风,所有的一切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氛围。
我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我感觉自己不是在开车,而是在驾驶一个失控的牢笼,而我,就是那个被困住的囚徒。
“阳阳,你这车开着就是稳当,比你姨夫那破车强多了。”小令磕着瓜子,含混不清地夸奖道,“当初让你买七座的,买对了吧?这车啊,就该干这个用,拉着一家人到处跑,多好。”
“就该干这个用”。
这句话像一把小锤,重重地敲在了我的心上。原来在他们眼里,我花费近三十万积蓄买来的、小心翼翼爱护的座驾,它的价值就只是“干这个用”——成为他们免费、便捷的交通工具。
我沉默着,没有接话。车子上了高速,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我把巡航开到120公里/小时,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无论是到达目的地,还是结束这场旅途。
可我知道,这趟旅程,才刚刚开始。
第3章 一顿昂贵的午餐
高速公路像一条无尽的灰色丝带,在眼前铺展开来。车厢内的嘈杂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随着乐乐开始犯困、小姨的瓜子磕完,车里总算暂时恢复了片刻的宁静。
我稍微松了口气,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驾驶上。然而,这种平静并没有维持太久。
临近中午十二点,小姨睡眼惺忪地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着肚子喊饿。
“阳阳,前面服务区停一下吧,咱们吃午饭。”
“好。”我应了一声,开始留意路边的指示牌。最近的一个服务区还有二十公里。
“服务区的东西又贵又难吃,咱们下高速找个地方吃吧。”乐乐也醒了,揉着眼睛提议,“我想吃烤鱼,哥,你搜搜附近有没有好吃的烤鱼店。”
我心里有些不情愿。下高速再上来,一来一回至少要多花半个多小时,而且人生地不熟,找餐馆也很麻烦。服务区虽然简单,但胜在方便快捷。
“要不就在服务区简单吃点吧?自助餐或者快餐都行,能节省点时间。”我试探着说。
“那怎么行!”小姨立刻提高了音量,“出来玩,吃是顶顶重要的一件事!怎么能凑合?乐乐想吃烤鱼,咱们就去找烤鱼。阳阳你开车,听我们的安排就行了。”
她的语气,就像在指挥一个专职司机。我没有再争辩,默默地在最近的出口驶离了高速。
根据导航,附近县城里有一家评分颇高的烤鱼店。我开着车在狭窄的县城街道里穿行,好不容易才在店门口找到了一个收费的停车位。
这家店装修得古色古香,生意很好,我们等了十几分钟才有位置。落座后,服务员拿来菜单,小姨一把接过去,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就和乐乐兴致勃勃地研究起来。
“这个湄公河鱼不错,来一条最大的,麻辣味的。”
“妈,我还要加一份芝士年糕和午餐肉。”
“行行行。再来个干锅牛蛙,一个毛血旺,一个蒜蓉粉丝娃娃菜……老张,你喝点什么?”小姨抬头问姨夫。
“我随便,来瓶啤酒就行。”姨夫憨厚地笑着。
从头到尾,没有人问我一句:“陈阳,你吃什么?有没有忌口?”
我默默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免费的柠檬水。其实我不怎么能吃辣,肠胃也不太好,更喜欢清淡的口味。但这些,他们似乎从未在意过。
很快,菜就上齐了。一大盘热气腾腾的烤鱼,红油滚滚,上面铺满了辣椒和花椒,香气扑鼻。小姨和乐乐立刻拿出手机,对着菜肴一顿猛拍,然后才动筷子。
“阳阳,快吃啊,愣着干嘛?”小姨夹了一大块鱼肉,嘴里塞得满满的,“味道真不错,乐乐推荐的店就是好。”
我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从盘子边缘夹起几根没什么辣椒的豆芽,送进嘴里。又麻又辣的味道瞬间占领了我的味蕾,呛得我差点咳嗽出来。我赶紧喝了一大口水,才把那股劲儿压下去。
整顿饭,基本上都是他们三个人在吃。小姨和乐乐大快朵颐,姨夫喝着啤酒,吃得满头大汗。而我,只能在几盘菜里勉强挑点不那么辣的配菜,就着米饭往下咽。
一顿饭吃了一个半小时。等到他们终于酒足饭饱,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时,桌上已经杯盘狼藉。
“服务员,买单!”小姨擦了擦嘴,高声喊道。
服务员拿着账单走过来:“您好,一共是486元。”
小姨看了一眼账单,然后非常自然地,把目光投向了我。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该你付钱了。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来之前,她说“吃住加油小姨全包了”,我还天真地以为她至少会承担大部分。可现在看来,那不过是让我心甘情愿当司机的“空头支票”。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脸上带着那种长辈对晚辈理所当然的微笑。姨夫低头剔着牙,乐乐则又戴上耳机刷起了手机,仿佛这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空气安静了几秒钟,那几秒钟,我觉得格外漫长。
最终,我还是默默地拿出了手机,扫了桌上的二维码。在输入支付密码的时候,我的手指有些僵硬。486元,这比我平时一周的饭钱都多。我不是付不起,但我无法接受这种被当作“冤大头”的感觉。
“走吧走吧,吃饱了赶紧上路。”小姨站起身,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率先朝门外走去。
我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那条刚刚吃下去的烤鱼,仿佛还卡在我的喉咙里,又麻又辣,火烧火燎的,一直烧到我的心里。
回到车上,下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车内像个蒸笼,我打开空调,冷风吹在脸上,却吹不散心里的燥热。
“哥,你开快点呗,开这么慢什么时候才能到啊?”后排的乐乐又不耐烦地催促起来。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仪表盘。时速110,在县道上,这已经不慢了。
我重新驶上高速,握着方向盘,眼神茫然地看着前方。我开始怀疑,我答应来这一趟,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那句“都是一家人”?还是为了维系这份早已不对等、甚至有些畸形的亲情?
车子飞驰,而我的心,却前所未有地感到疲惫和迷茫。
第4章 最后一根稻草
重新上了高速,车厢里的气氛比上午更加压抑。吃饱喝足的三个人很快就东倒西歪地睡着了。姨夫的鼾声比之前更响亮,像一台破旧的鼓风机。乐乐睡着了也不安分,两条腿蜷缩着,鞋底蹭在我刚刚擦干净的副驾驶座椅靠背上,留下两个灰色的印记。
只有我,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眼睛盯着前方的路,手里紧紧攥着方向盘。
长途驾驶本就是一件枯燥且耗费心神的事。四个小时,除了中途进服务区加油,我几乎没有休息。身体的疲惫和心里的憋屈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我牢牢困住。
下午四点多,距离我们今天的目的地西宁还有三百多公里。我感觉自己的眼皮开始打架,为了提神,我把车窗降下来一条缝,让外面的风灌进来。
“哎呀,怎么开窗了?吵死了!”
后排的小姨被风声惊醒,她揉着眼睛,语气很冲地抱怨道,“赶紧关上,吹得我头疼。你要是困了就喝红牛,后备箱不是有吗?”
我默默地升上车窗。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我已经连续开了七八个小时的车,而她,只是睡了一觉。
“妈,我渴了,想喝酸奶。”乐乐也醒了,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和娇气,“哥,下个服务区停一下,我们去买点喝的。”
“好。”我言简意赅地回答。
又开了二十多分钟,路牌显示前方三公里就是“静风界服务区”。我打了右转向灯,平稳地将车驶离主路,停进了服务区的停车位。
“到了,你们去买东西吧,我去上个厕所。”我解开安全带,对他们说。
“行,快去快回。”小姨一边对着小镜子补妆,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
“哥,给我带一瓶冰的酸奶,要那个黄桃燕麦的。”乐乐吩咐道。
我“嗯”了一声,推开车门。一股热浪迎面扑来,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我没有直接去卫生间,而是先走进了服务区的便利店。里面冷气开得很足,我买了一瓶冰水,拧开盖子,“咕咚咕咚”地灌下去大半瓶。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胃里,总算驱散了一些烦躁。
然后,我看到了乐乐点名要的那个牌子的酸奶。我站在冰柜前,看着那排包装精美的酸奶,犹豫了几秒钟。最终,我关上了冰柜门,什么也没拿。
我去了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双眼布满红血丝、一脸倦容的自己。这张脸上,写满了“好说话”、“不懂拒绝”、“逆来顺受”。
我突然觉得,镜子里的这个人,很陌生,也很可悲。
从卫生间出来,我没有立刻回到车上。服务区里有一个小小的露天休息区,摆着几张桌椅。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在角落里的一张空桌子旁坐了下来。
我拿出手机,想刷刷视频放松一下,却看到了小姨半小时前发的朋友圈。九宫格照片,全是那顿午餐的烤鱼、牛蛙,还有几张她和乐乐的自拍,配文是:“美丽的青海,我们来啦!开启一段说走就走的旅行,享受生活!”
照片里,没有我,没有我开的车,甚至没有提到一句我的名字。仿佛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隐形的、负责把他们送到目的地的工具。
这,或许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关掉手机屏幕,把它倒扣在桌子上。不远处,我的那辆白色汉兰达静静地停在车位里,在夕阳的余晖下,像一头沉默而温顺的野兽。车里,是我的亲人。
可那一刻,我感觉我们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没有看表,也没有去想他们会不会着急。我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看着服务区里人来人往,车辆进进出出。远处的天空,被晚霞染成了绚丽的橘红色。
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一种近乎报复的快感。
你们不是把我当司机吗?那好,司机现在要休息了。
你们不是觉得我的付出理所当然吗?那好,我现在就停止付出。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服务区的灯光亮起。我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两次,我没有理会。我知道,那是他们的催促。
又过了一会儿,手机铃声固执地响了起来。我终于拿起来看了一眼,是小姨。
我划开接听键,却没有说话。
“陈阳!你死哪儿去了?上个厕所要这么久吗?我们都在车里等了快一个小时了!”电话那头,小姨的质问声尖锐而刺耳。
我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等她吼完,才用一种极其平淡的语气说:“小姨,我有点不舒服,想休息一会儿。”
“不舒服?有什么不舒服的?赶紧回来开车!天都黑了,还要赶路呢!”她的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关心,全是命令和不耐烦。
“我今天开不了了。”我说,声音不大,但很坚定,“太累了,再开下去容易出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是更大的爆发:“你开不了了?你什么意思陈阳?你把我们扔在这半路上,你安的什么心?我告诉你,赶紧给我滚回来!”
“小姨,”我打断她,“你们可以自己打车去西宁,或者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坐大巴过去。我的车需要保养,我要开回去了。”
我说完,没等她再说话,就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开启了飞行模式。
世界,瞬间清净了。
我站起身,走到服务区的另一侧,那里有一家小小的咖啡馆。我要了一杯拿铁,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窗外,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大地。我的汉兰达还停在原来的位置,车灯亮着,像两只无助的眼睛。
我知道,车里的三个人,现在一定气疯了。
但我一点也感觉不到愧疚。我只是觉得,解脱了。
第5章 服务区的三个小时
咖啡馆里放着舒缓的爵士乐,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气。我捧着温热的拿铁,看着窗外,感觉自己像一个置身事外的观众,在欣赏一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时间,就在这无声的对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一个小时过去了。
我的汉兰达依然亮着车灯,像一座固执的孤岛。我猜想,他们一定在车里疯狂地给我打电话,或者在家庭群里控诉我的“恶行”。小姨的性格,绝不会善罢甘休。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
车灯终于熄灭了。也许是电瓶耗不住了,也许是他们终于放弃了等待。我看到几个人影从车上下来,在车边徘徊,似乎在激烈地争论着什么。因为距离太远,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能想象到小姨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我喝完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咖啡。那一点点苦涩的味道,反而让我的头脑更加清醒。
我开始复盘整件事情。从接到电话的那一刻起,我就落入了一个被动的圈套。我的善良、我的不善拒绝、我对所谓“亲情”的愚蠢维护,都成了他们利用我的筹码。他们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的付出,却从未给予过最基本的尊重。
那顿486元的午餐,那句“这车就该干这个用”,那条把我排除在外的的朋友圈……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小刀,不断地在我心里划着口子。直到此刻,这些伤口才终于因为我的反抗而停止了流血。
我不是圣人,我也有我的情绪,我的底线。
第三个小时,接近晚上十点。
我看到姨夫走到路边,似乎在拦一辆过路的长途大巴。而小姨和乐乐,则拖着她们那两个巨大的行李箱,站在车旁,显得有些狼狈。
一辆大巴车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司机似乎在和姨夫说着什么。几分钟后,他们三个人,连同行李,都上了那辆大巴车。
我的汉兰达,终于孤零零地被留在了原地。
看着大巴车汇入高速的车流,消失在夜色中,我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那口气里,有解脱,有疲惫,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我没有立刻离开。我在咖啡馆又坐了半个小时,直到确认他们不会再回来,才起身结账,走出了服务区。
夜风很凉,吹在脸上很舒服。我走到我的车旁,拉开车门。
车厢里一片狼藉。后排座位上,散落着瓜子壳和零食包装袋。脚垫上,还有乐乐蹭上的鞋印和几滴干涸的可乐渍。空气中,那股混合着香水、食物和汗液的古怪味道,依然没有散去。
这就是他们留下的痕迹。
我发动了车子,没有掉头返回,而是继续朝着西宁的方向开去。我不想让他们觉得我是因为赌气才把他们扔下,然后自己就灰溜溜地回家了。我要完成这趟旅程,但要用我自己的方式。
一个人开车,车里安静得只剩下发动机的轰鸣和轮胎压过路面的声音。我打开了自己喜欢的音乐,把车窗降下,让夜晚的风尽情地吹进来。
那种自由的感觉,前所未有。
开到半夜,我在下一个服务区的宾馆住了下来。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干净柔软的床上,我很快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
第二天,我没有急着赶路。我睡到自然醒,在服务区吃了顿简单的早餐,然后才重新上路。我一边开车,一边欣赏着沿途的风景。从平原到丘陵,再到高原,窗外的景色越来越壮阔。
我甚至绕路去了一个计划之外的小景点,拍了很多照片。那些照片里,只有我自己,和广袤的天地。
直到下午,我的手机才收到了我妈发来的一条微信,在此之前,我一直保持着飞行模式。
“陈阳,你小姨说联系不上你,你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能把他们一家人扔在服务区?你赶紧给我回电话!”
文字里,充满了焦虑和责备。
我把车停在路边的观景台,远方是连绵的雪山。我深吸了一口高原清冽的空气,然后拨通了我妈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你还知道回电话?!”我妈的声音又急又气,“你小姨都快把我的电话打爆了!说你把他们扔在高速上,自己跑了!你这孩子,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那可是你亲小姨!”
“妈,你先别激动,听我慢慢说。”我靠在车上,看着远方的雪山,语气平静地,把这两天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从那个要求我当司机的电话开始,到他们迟到、弄脏我的车,到那顿我付钱却没吃几口的午餐,再到小姨那条朋友圈,以及最后在服务区里那通只知指责、毫无关心的电话。
我讲得很慢,很详细,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刻意渲染我的委屈。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电话那头,我妈沉默了。
第6章 那通迟来的电话
长久的沉默之后,电话那头传来我妈的一声叹息,那声音里,夹杂着无奈、心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
“阳阳,你小姨她……她就是那个性格,说话直,没坏心眼。你别往心里去。”她的语气软了下来,不再是最初的盛气凌人。
“妈,我是不是坏心眼,我自己心里清楚。”我看着远处的雪山,平静地说,“从小到大,你和爸就教育我要懂事,要大度,要多为亲戚着想。我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但是,懂事不代表没有底线,大度不代表可以任人拿捏。亲情应该是相互的,不是单方面的索取和消耗。”
这番话,在我心里憋了很久。借着高原稀薄的空气,我终于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我开八个小时的车,他们睡八个小时的觉。我累得眼皮打架,想开窗提神,他们嫌吵。我花钱请他们吃饭,他们点自己爱吃的,从不问我一句。我的车被他们弄得乱七八糟,他们觉得理所当然。妈,如果这就是您说的‘亲情’,那我真的承受不起。”
我妈又沉默了。我能想象到电话那头,她可能正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她一辈子要强,最看重的就是家族和睦,最怕的就是亲戚间闹矛盾,被人戳脊梁骨。
“那……那你也不能把人就那么扔下啊,多危险。”她还在试图为小姨的行为找补,但底气已经明显不足。
“我没有把他们扔在荒郊野外,我把他们留在了服务区。那里有餐厅,有超市,有宾馆,有去西宁的大巴车。我给他们留下了所有的选择,除了继续免费压榨我之外的所有选择。”我的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定,“妈,这件事,我没有做错。我只是不想再当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免费司机了。”
说完,我挂了电话。我知道,我妈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一切。而我,也需要时间来整理自己的心情。
我在青海湖边待了两天。一个人租了一辆自行车,绕着湖骑行。看着湛蓝的湖水和成群的牛羊,我的心也变得开阔起来。我拍了很多照片,发在自己的朋友圈里,没有屏蔽任何一个亲戚。
我知道,他们都在看。
第三天,我开始返程。开到半路,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是陈阳吗?”
是姨夫张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和尴尬。
“是我,姨夫。”
“那个……阳阳啊,你现在到哪儿了?”
“在回来的路上,快到甘肃界了。”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似乎在组织语言。“那天的事……你小姨她,脾气不好,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们后来坐大巴去的西宁,玩了两天就回来了,昨天刚到家。”
“嗯。”我淡淡地应了一声。
“那大巴车票,三个人花了一千多。在西宁打车也不方便,到处都贵。唉……”他叹了口气,话里有话,“还是你的车方便。”
我没接话,静静地听着。
“阳阳,你小姨让我跟你说声……对不住。她也是被我们惯坏了,做事不考虑别人感受。你别生她的气了,咱们还是一家人。”
这句“对不住”,通过姨夫的口转达出来,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我知道,让小姨亲口说出这三个字,比登天还难。但这已经是一种让步,一种妥协。
“姨夫,我没有生气。”我说的是实话,“我只是累了。以后,如果你们需要帮忙,比如去医院或者去车站这种急事,我还是会帮忙的。但是长途旅行这种事,就算了吧。我的时间和精力,也都很宝贵。”
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向他们划出了我的边界。
“……好,好,我明白了。”姨夫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接受。
挂了电话,我感觉心里最后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回到家的那天晚上,我花了整整三个小时,把我的汉兰达彻彻底底地清洗了一遍。我把所有的脚垫都拆下来冲刷晾干,用专业的内饰清洗剂擦拭每一个角落,把那些瓜子壳的残渣和可乐的污渍全部清理干净。
最后,我换上了一个新的香薰,是我最喜欢的雪松味道,沉静而安稳。
做完这一切,我坐在焕然一新的驾驶座上,握着方向盘,感觉这辆车,终于又变回了我自己的空间。
第7章 边界与新生
回到家后的一个星期,生活看似恢复了平静,但我和小姨家之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家庭微信群里,小姨不再像以前那样活跃,也很少@我。我知道,那场未完成的旅行,成了我们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疙瘩。
周末,我妈打电话让我回家吃饭。我一进门,就看到她正在厨房里忙活,桌上已经摆了我最爱吃的几道菜。
“回来了?快去洗手,马上就能吃了。”我妈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复杂。
饭桌上,父亲照例问了问我工作上的事,然后就陷入了沉默。我妈给我夹了一筷子红烧肉,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了。
“阳阳,你小姨前天来过了。”
我扒饭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她。
“她来干什么?”
“来……来送东西。”我妈的眼神有些闪躲,“她从青海给你带了点特产,一些风干牛肉干什么的。还跟我这儿,抱怨了半天。”
“抱怨我?”我笑了笑,不出所料。
“她说你这孩子现在心眼多了,翅膀硬了,连长辈的话都不听了。”我妈学着小姨的语气,然后叹了口气,“不过,她后来也说了,那天在服务区,是她话说得太重了,没考虑到你开了那么久的车,也累了。”
我安静地听着,没有插话。我知道,这已经是小姨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反思”了。
“她还把这次去玩的账单给我看了。”我妈从旁边拿过一张纸,递给我,“他们坐大巴花了1200,在西宁打车花了快500,回来坐的火车,又是1500多。里外里,光路上就花了三千多块钱。”
我看着那张纸上潦草的数字,心里没有丝毫的快意,只有一种淡淡的荒谬感。他们为了省下我的油费和过路费,最终却付出了几倍的代价。
“妈,我不是在乎那点油钱。”我把账单推了回去,“我在乎的是尊重。如果他们从一开始,就能把我当成一个平等的家庭成员,而不是一个免费的司机和移动的钱包,哪怕让我多花点钱,我也心甘情愿。”
父亲一直没说话,这时却放下了筷子,看着我,沉声说:“陈阳,这件事,你做得对。”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父亲。他一向是个不爱发表意见的“和事佬”,总是希望家里一团和气。
“总说,亲戚之间要多帮衬。但帮衬,也得看对方是不是懂道理的人。”父亲喝了一口酒,继续说,“你小姨一家,这些年确实被我们惯得有点不像话了。觉得你的付出是应该的,你的车就是公家的。这次你给他们一个教训,也好。让他们明白,谁也不是欠谁的。亲情,不是用来绑架人的。”
听到父亲这番话,我的眼眶突然有点发热。这么多年,我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如此清晰的支持。
我妈在一旁听着,嘴唇动了动,最终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又给我碗里添了勺汤。
那顿饭,我们一家三口聊了很多。我把我这些年积压在心里的委屈和想法,都说了出来。我妈虽然还是有些心疼她妹妹花了冤枉钱,但她也终于开始理解,我的反抗,并非一时冲动,而是长久以来的失望累积而成的必然结果。
从那以后,我的生活发生了微妙而积极的变化。
小姨家再有需要用车的事情,会提前很久跟我商量,语气也客气了很多。有一次,乐乐要去一个比较远的艺术区看展览,小姨给我打电话,小心翼翼地问我:“阳阳,这个周六你有空吗?能不能麻烦你送乐乐去一趟?来回的油费和过路费,我们都给你。”
我那天正好有事,便婉拒了。电话那头的小姨虽然有些失望,但只是说了句“好的好的,那你忙你的”,便挂了电话。
我没有因为拒绝而感到丝毫的愧疚,反而觉得很轻松。
而我妈,也开始学着站在我的角度思考问题。当再有亲戚提出一些不太合理的要求时,她会主动帮我挡回去:“阳阳最近工作忙,压力大,周末就让他好好休息吧。”
我终于拿回了属于我自己的时间和空间。我开始有时间去看想看的电影,去健身房挥汗如雨,或者只是在家里,安安静静地读一下午的书。我的汉兰达,也终于回归了它本来的属性——一辆属于我自己的、承载着我的生活和梦想的座驾。
那次服务区的三个小时,像是我人生的一个分水岭。在那之前,我是一个被“亲情”和“懂事”标签束缚的“老好人”;在那之后,我学会了设立边界,学会了温和而坚定地拒绝,学会了更爱自己。
我知道,我和小姨家的关系,可能再也回不到过去那种“亲密无间”的状态了。但我也明白,一种健康的、可持续的亲情,需要的不是无条件的牺牲和顺从,而是建立在尊重、理解和明确边界之上的相互关爱。
有时候,后退一步,不是疏远,而是为了让彼此都能找到更舒适、更长久的位置。
第8章 方向盘在自己手中
时间又过去了大半年,转眼到了春节。
按照惯例,大年初二,是回姥姥家的日子。往年,这都是我最“忙碌”的一天。通常是我开着汉兰达,先去接上我爸妈,再去接上小姨一家,浩浩荡荡地开往几十公里外的乡下。
今年,我妈提前给我打了电话。
“阳阳,初二回姥姥家,你小姨他们……自己开车回去。”我妈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小心翼翼。
“自己开车?”我有些意外,“姨夫那辆捷达,不是说车况不好吗?”
“前两个月,他们换车了。”我妈说,“换了辆国产的SUV,空间也挺大的。你姨夫还专门跟我炫耀,说以后出门再也不用麻烦你了。”
我握着电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有一种很复杂的感觉,像是卸下了多年的重担,又带了点莫名的失落。
“挺好的。”最终,我只说了这三个字。
大年初二那天,我们两家人几乎是同时抵达姥姥家的小院。小姨夫开着一辆崭新的深灰色SUV停在我旁边,他摇下车窗,朝我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炫耀,有客气,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小姨和乐乐从车上下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货。看到我,小姨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还是主动打了招呼:“阳阳来了。”
“小姨,姨夫,乐乐,新年好。”我笑着回应。
没有了过去那种拥挤和依赖,我们两家人的相处,反而多了一份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和客气。
午饭时,大家围坐在姥姥家的八仙桌上。男人们喝着酒,聊着国家大事;女人们则拉着家常,讨论着谁家的孩子又长高了。
席间,小姨夫喝得脸颊通红,端着酒杯走到我面前。
“阳阳,来,姨夫敬你一杯。”
我赶紧站起来。
“之前……是姨夫做得不对。”他有些大舌头地说,“总觉得你年轻,能多干点是应该的,没把你当大人看。那次在服务区,你把我们扔下,我跟你小姨当时气得不行。可后来我们自己开车,才知道跑长途有多累,才知道你以前付出了多少。这杯酒,算是姨夫给你赔不是了。”
他一仰头,把杯里的白酒喝了个底朝天。
我看着他,又看了看旁边眼圈有些泛红的小姨,心里百感交集。我端起酒杯,也干了。
“姨夫,都过去了。”我说,“咱们还是一家人。”
是的,还是一家人。只是,我们都用一种惨痛而深刻的方式,重新学习了“家人”这两个字的含义。
那顿年夜饭,吃得格外融洽。饭后,乐乐甚至主动凑过来,问我最近在玩什么游戏,还给我看了她新买的相机拍的照片。我们聊了很久,我发现,当她不再把我当成一个必须讨好的“司机哥哥”时,我们之间的交流反而变得轻松自然了许多。
回城的路上,我开着车,爸妈坐在后排。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洒进来,暖洋洋的。
我妈突然开口说:“阳阳,你长大了。”
我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笑了笑。
是啊,长大了。长大的标志,或许不是年龄的增长,而是终于懂得,人生的方向盘,必须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中。你可以搭载别人一段路,但不能让他们来决定你的方向。
我的汉兰达平稳地行驶在回家的路上。车窗外,万家灯火开始一盏盏亮起。我知道,前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生活中也还会有各种各样的难题和人际关系的考验。
但这一次,我不再害怕。
因为我明白了,真正的善良,不是无底线的退让,而是有原则的坚守。真正的亲情,不是无休止的捆绑,而是有距离的守望。
而我,终于学会了如何做一个善良而有锋芒的成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