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嫡姐自己惹出来的风流债,却要骗我去做替死鬼,我也不愿呢
发布时间:2025-10-26 00:12 浏览量:5
兄弟俩天天上奏折,鸡飞狗跳,成了京师笑柄。
老皇帝累了,他把祈福经书摔到郑贵妃脸上:
「朕再也不想听到这两个孽障的消息!」
「郑氏,好自为之吧。」
这些经书,都是郑贵妃找人替三皇子抄的。
换言之,她一开始就想骗老皇帝。
此事被揭发。
郑贵妃跌坐在地上,面如土色。
她的两个儿子都废了,身陷囹圄,如何是好。
她手中唯一能用的,只有女儿明月公主和养子五皇子。
女儿自小娇宠,只知情情爱爱,一颗心只想着取悦驸马,见了父皇都瑟瑟发抖,让人喜欢不起来。
「母妃,驸马他今日又多看了一眼别人,女儿气死啦。」
「母妃,能不能让五哥去见父皇啊……一想起父皇提着带血的剑杀人……女儿……实在怕他。」
郑贵妃叹了口气。
明月这个女儿,学到了她的明哲保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连自己的亲哥哥也不想帮。
不过,还有一个养子五皇子。
总归是个拿得上朝堂的男子。
多年来,他又老老实实,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老三来信,觉得老五只是嘴笨,心却诚,比老四还中用些。
上了朝,就能议政,就能培植党羽,就能撼动皇上心思,就能……让老三东山再起,让老四好好医治。
郑贵妃下了决定。
她把一直培养的朝堂势力,慢慢移交给五皇子。
不到三个月,五皇子就堂堂正正站上了朝堂。
他领了刑部差事。
14
上朝那天。
天边蟹壳青中已生出一抹红。
五皇子的崭新朝服锋棱毕现,阴鸷的眉目间已多了一丝异样的骄矜。
「玉奴,本王办到了。」
「日后,你安心待在王府后宅,郑氏不敢动你。」
「本王会给你个名分。」
他看人时,不再低眉深望,而是昂着头,露出冷峻的下巴颏。
瞧瞧,皇家男儿个个薄幸。
甫一得势,就要把我软禁在后宅,当一个以色侍人的奴婢。
我低头应下。
大仇得报,庆宁伯府马上就要死得透透的,再也翻腾不动。
我别无所求。
朝堂事多。
五皇子越来越忙。
我去求见他,屡屡被拒之门外。
他的贴身太监洛无奇抱着拂尘,一抽一扫,冷了声色:
「玉奴,你只是个奴婢,记得你自己的身份。」
「殿下愿意庇佑你,这就够了。」
「不要肖想太多。」
「你瞧见门房上那些夫人了么,都是来送女儿的,那么多名门闺秀,殿下都不放在眼里,独独留着你,哪怕让你当个侍妾呢,你也得知足。」
其实,我求见五皇子,不为名分一事。
「洛公公,烦您替我问一问殿下,他掌管刑部,可定下庆宁伯府抄斩日期了?」
「我的嫡姐齐如意,又关押在何处,昨儿去探监,我并未见到她。」
洛无奇神色异样。
他下意识看了看紧闭的房门。
「玉奴,庆宁伯府总归是你血亲,你都把他们搞得那么惨了,何必咄咄逼人?」
「一个姑娘家,心不能太狠,会把路走绝了。」
我心中冷笑不止。
洛无奇能这么说,必然受了五皇子之意。
他不准备杀掉庆宁伯府一干人。
他还带走了齐如意。
他到底想干什么?
紧闭的黄花梨门里,传来一声女子嘤咛。
那是齐如意的声音。
洛无奇拂尘一扫,打在我脸上,脸颊生疼如针扎,可见他力道之大。
「滚吧。」
我捂着脸,轻呵一声。
大周皇室果然糜烂。
五皇子是只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困住三皇子。
臭了四皇子。
他洋洋得意。
难道他真的就能高枕无忧了么?
皇权之路,也是黄泉之路,稍有行差踏错,就是上下九重天,这才哪到哪。
他呀,和四皇子一样,被童年阴影困住了,一心只想从齐如意身上获得战胜三哥的快感。
这快感如此廉价,像五石散,不得长久。
我不再多言。
敛袖告退。
下一次,就是他来主动求我了。
15
一连几日,我都准时出门踏青。
春日阴寒,湖边青苔渐生,一片滑腻。
第三天,一个女子落了水。
一个男人一脸如释重负地逃离湖边。
无人施救,女子渐渐沉入湖底。
我及时救她。
「春天到了,好好活着。」
她苍白着脸,说要报答我。
16
春日熏熏,歇脚檐上的雪被太阳融化,浇到廊下,浇出一片绿草茵茵。
野草几日间,蹿到人腰高。
小厮弯腰,骂骂咧咧:
「格老子的,长这么快,叫殿下看见还以为我偷懒了。」
五皇子在朝堂上春风得意,王府客来客往,门槛都被踏得矮了一寸。流水般的金银珠宝,一米高的珍贵红珊瑚,都被抬进大门。
如此良辰,他看什么都生不起恼,只随意一挥手:
「不用拔。」
「木秀于林,本就是它的本事,天不佑他,本王愿为他保驾护航。」
一个女子从他身后缓缓走出,满眼崇拜:
「殿下真是君子器量,有了您,以后满朝文武都要夸您王者仁心,如意佩服。」
「如意也是一棵夹缝里的小草,多亏您保驾护航,才能活下来。您的大恩大德,如意永世不忘。」
「这小草呀,快快长,也记得您的恩德。」
五皇子抿唇一笑,十分受用地牵住她手。
嫡姐顺势倚在他怀里。
我推开菱花窗时,正看见这你侬我侬的场景。
扬州瘦马,京师少有,皇家男儿一个一个都抵不住诱惑。
可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五皇子庇护野草,他不想想,谁会庇护他呢?
17
五皇子今天是来当和事佬的。
他劝我:
「玉奴,你和如意总归是亲姐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如意是姐姐,她愿意跟你和好,以往的事情既往不咎,只要是低头认个错,你还是庆宁伯府二小姐。」
我拧眉。
荒唐。
齐如意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一句话就能消弭了血海深仇。
我低头认错?
简直倒反天罡。
庆宁伯府的门匾都被当柴火烧成了灰,满府都是戴罪之人,摆什么臭架子。
还既往不咎。
不死不休还差不多。
三次易主,齐如意的性子圆融很多。
她把对我的恨意深藏在眼角,扯了扯五皇子袖子,柔弱可怜:
「殿下,她不愿就算了,伯府是永远支持您的,不会因为她一个人而动摇……我……臣女……的心也永远属于您……」
原来如此。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庆宁伯府用最后的家私,承诺忠于五皇子,成为他麾下第一个投诚的世家。
千金买马骨也好,美色诱人也好。
五皇子不会再处置庆宁伯府。
他会想方设法恢复伯府荣光,让满朝文武看看认他为主的好处。
美人垂泪。
英雄一怒。
五皇子被激起性子,他板着脸道:
「玉奴,本王是来通知你,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你姐姐已做出如此让步,你不要不知悔改,如此欺辱她一个弱女子。」
「古有娥皇女英,今有你们齐家姐妹,你若愿意成就这段佳话,本王就让你当侧妃、你姐姐失了名节,只能当侍妾,如果不愿意,你就滚回郑贵妃那里,等着被她打死吧。」
齐如意仰起头,楚楚可怜:
「殿下,您太心善了,我若是像妹妹一样一开始就遇到您,断不会如此……忘恩负义,只会感恩上天……」
我听烦了。
直接拎出一个包裹,恭敬行礼:
「殿下,玉奴回宫了。」
「来日再见。」
脚步匆匆,转过山水缂丝屏风,我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欲擒故纵。
说走就走。
五皇子一脸惊愕,结结巴巴:
「你——你——不知好歹!」
嫡姐唇角弯成一朵花:
「那就让她去死吧!」
「女人呀,最喜欢玩欲擒故纵这一套,她以为殿下您离不开她。」
「不在阎王殿里走一遭,怎么知道殿下您的慈悲呢?」
齐如意声音悦耳,没有男儿不爱听这样的恭维。
我又感到一阵悲哀。
女子间的对决,向来不能大开大合、堂堂正正,只能周旋在男人间,老鼠一般,偷些权力的渣滓。
要么当笼中鸟。
要么当暗室鼠。
齐如意的柔媚婉转。
庆宁伯府也教过我,我不愿用。
我要撞得头破血流,来告诉世人,女子也能走大路,堂堂正正把权力之柄握在手中。
权谋之道,风月无边。
寇可往。
我亦可往。
18
世上能走的路很多,我从来不会把自己困死在一条道上。
没有永远的敌人。
只有永远的利益。
皇室多欲念,岂止五皇子一人有弱点?
我走得干净利落。
宫门前,一辆翠幄青绸马车静静等着。
来接我的正是郑贵妃之女——明月公主。
皇陵祭祖那日,喂猫女子是她。
落水女子也是她。
郑贵妃不是个合格母亲。
她有二子一女,正如十指有长短,她的母爱也分得清楚明白,三皇子独占十分之八,四皇子占十分之一,剩下十分之一,扣去对她母家子弟的偏爱,零零碎碎的,才会给明月这个女儿。
明月不得母亲喜欢,两个哥哥也欺负她。
三皇子曾把她的小猫从城墙扔下,只为看看猫是否有九条命。
鲜血一地。
公主哭得撕心裂肺,却被贵妃训斥:
「哭什么哭,你哥哥还不如一个畜生重要吗?」
四皇子曾往她头上扔毛毛虫,以此发泄被三哥欺负的怒气。
「你再敢哭,四哥就把你像小猫一样,拎着扔下城楼嘿嘿。」
郑贵妃只会笑骂这个女儿蠢笨。
所有人都告诉明月——你不重要、你都是公主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就应该为母妃和哥哥奉献……
她恨母亲和哥哥。
她渴望关心关爱。
可她性子软弱,只会躲起来独自哭泣。
十五岁时,驸马给她递了一张擦泪的帕子,帮她摘下头上的大青虫。这一点点善意,就让她以为得到了爱。
自此,她嫁了过去,死心塌地守着驸马,要钱给钱,要妾就纳,一个公主活成了老妈子和妾室。
驸马还要纳一个青楼女子。
明月不同意,争吵间,她落了水。
驸马袖手而去。
她绝望等死时。
我奋不顾身救了她。
许是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坚定地被选择,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也是重要的,明月很感动,她宁愿违背郑贵妃命令,也要报答我。
「在本宫府上,你不是奴婢,你就是伯府小姐齐嘉禾。」
「你救了本宫,当得起整个公主府的敬重。」
她握住我的手,兴奋地介绍起她准备的东西。
绫罗绸缎。
珠宝首饰。
精致的点心摆了一盘又一盘。
甚至还有四个伺候的丫鬟。
我悄悄叹了口气。
皇家的大公主,天底下最尊贵的金枝玉叶,想要的不过是一点点关爱和重视。
如此卑微。
此时,她是一匹亟待被发现的千里马,我就是她唯一的伯乐。
她之盛情,比之五皇子,要真心实意得多。
19
谈笑间。
明月公主突然蹙眉:
「博古架上的玉壶春瓶呢,本宫特意从嫁妆里选的,怎么不见了?」
婢女支支吾吾:
「芳姨娘喜欢,她搬走了……」
公主面色不愉:
「她是哪门的主子,本宫的嫁妆也敢偷?」
她身边的鱼嬷嬷赶忙插嘴:
「公主啊,驸马喜欢芳姨娘,您顺了她的意,就是顺了驸马的意,何愁驸马不回心转意爱您敬您呢?」
公主性格软弱,本能告诉她这件事不对。
可身边全是糊弄她的奴才,就连这个嬷嬷也是驸马的奶娘、芳姨娘的姑姑。
公主根本无法分辨恶意。
「既如此……那就……」
她极为喜爱那玉壶春瓶,嘴边犹豫着,不肯说出口。
鱼嬷嬷又念叨:
「驸马是奴婢喂养长大的,他是什么人,没人比奴婢我更清楚了。公主您不信,等着他冷落您吧!」
说到最后,已带威胁。
奴大欺主。
公主之境况,和我在庆宁伯府差不多。
我捏了捏她手腕,不紧不慢地开口:
「鱼嬷嬷,玉壶春瓶既是公主嫁妆,那就是皇宫内务府登记造册的东西,一一各有编号。倘若摔了丢了,都是大罪。前安康伯被抄家问罪,其中一项罪名就是偷卖皇家器物,经手的奴婢死得可惨了……」
「听说啊,天牢里严刑拷打,那奴婢的血跟开闸放水一样,都放干了……」
芳姨娘一个妾室,自然比不上安康伯身份。
鱼嬷嬷打了个颤,拧着嘴道:
「既如此,那就还给公主吧。」
「芳姨娘用不起的贵重东西,齐小姐您也悠着点,本来就是罪人,摔了碰了那瓶子,又得罪加一等了。」
她气冲冲抱回了玉壶春瓶。
20
殿中再无旁人。
公主摸着那瓶子,满眼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她一面谢我:
「嘉禾,多亏你来了。鱼嬷嬷从来不听我的话,她又是驸马奶娘,我不敢管她和芳姨娘,生怕遭驸马厌弃。」
一面忧心忡忡:
「鱼嬷嬷和芳姨娘器量小,日后恐怕会为难你,都怪我不好,一个瓶子,拿了也就拿了,偏偏割舍不下,她高兴,驸马也高兴,上下都满意。是我自己器量太狭小……怨不得底下奴婢们也器量小……」
自小被众人否定,她的自怨自艾已深入骨髓。
我柔声安慰她:
「公主,芳姨娘偷拿您的东西,想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鱼嬷嬷说芳姨娘顺心、驸马就顺心,我斗胆一问,既然驸马顺了心,那天为什么要把您推下水呢?」
明月身子一震,脸色更加苍白。
她脸上滑过两行泪,哀哀道:
「我知道是他推了我,我本不愿相信……可是可是,你都看见了……我还在自欺欺人。」
「他对我这么好,我是不是不应该怨他,他说我太缠着他了,他十分厌烦,他恨不得我原地消失……他是爱我的,一心为我好,我应该改正。」
她被洗脑了。
郑贵妃只知道嫌她软弱,厌她愚蠢,却不肯把女儿从泥潭里拉出来。
她真心待我。
世间女子多深陷泥潭而不自知,那我来拉她。
「公主,这不是爱,这是打压和控制。」
「真正的爱是如其所是,虚假的爱是如他所愿,你问问自己你为他改变了多少,他又为你改变了多少。」
「真正的爱使你快乐,公主快乐么,你问问自己流了多少泪?」
「真正的爱是双向奔赴、一起付出,你为他卑微如婢,处处迁就,他不领情,处处逼人,一气之下就要把你推进水里害命。」
「那天倘若我不在,你就真溺死了。驸马等你死,好给新人腾地方。这是爱么?」
「爱无定形。」
「但从没有一种爱是让爱人死。」
明月公主怔怔地倚在廊柱上。
我每说一句,她的身子就下滑一寸,仿佛被这尖锐的真相打碎了骨头。
沉疴还需猛药医。
她真的痛了,才会有所醒悟。
廊下唯有无声地流泪。
我静静侧身,替她挡住廊外飘雨。
良久。
她没了力气,从泪水中挣扎着开口,声音嘶哑:
「嘉禾,可是除了他……没人爱我。」
「父皇不爱我,母妃不爱我,哥哥们也不爱……我想要爱……」
我轻轻抱住她,安慰婴儿一般拍打她后背。
「公主,他人之爱不恒久,唯有自爱。」
「如今,你还有我。」
廊下飘雨,刚被花匠翻起了土,泛出一种花草的腐烂味。
那是深埋一冬的污秽。
化作春泥更护花。
无它。
则无花儿重开日。
明月公主也需要一场春日涅槃。
豪雨瓢泼,六角宫灯里的烛光也迷迷荡荡的,她紧紧抓住我的胳膊,手上青筋暴出,低低唤道:
「我不想再人不人鬼不鬼了。」
「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