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当天我一无所有,前妻家人在民政局门口讥讽我,要不要帮你叫
发布时间:2025-10-23 15:31 浏览量:3
离婚协议上,我签下名字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成了个笑话。一个净身出户,连回家的路费都得盘算的笑话。
整整五年,我把所有的一切都押在了那个家里。从首付到装修,从车贷到人情往来,我以为用钢筋水泥和真金白银就能筑起一个安稳的窝。可到头来,那座房子里,连我的一双拖鞋都没剩下。他们说我投资失败,是个败家子,晓雯看我的眼神,也从心疼变成了失望,最后是彻底的冰冷。
我没法解释。有些真相,说出来比谎言更伤人,也更沉重。我只能背着这个“败家子”的名声,一个人走出这扇门。
思绪拉回现实,民政局门口灼热的空气,比前妻一家人看我的眼神,还要烫人。
第1章 一场体面的散场
“陈宇,东西都拿齐了吧?别回头又说我们家晓雯亏待了你。”
说话的是王琴,我的前岳母。她穿着一身香云纱的连衣裙,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在阳光下泛着温润又刺眼的光。她看我的眼神,就像在打量路边一个碍眼的垃圾桶。
我没作声,只是默默地将那本暗红色的离婚证,小心地放进帆布包里。包是大学时买的,洗得有些发白,背带的边缘已经起了毛边。
“妈,别说了。”林晓雯,我的前妻,站在她母亲身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她今天穿了我们第一次约会时那条白裙子,或许是巧合,或许是某种无声的告别。阳光下,她的侧脸依旧美好,只是那份美好,再也与我无关了。
站在王琴另一边的是林晓峰,晓雯的弟弟。他抱着胳膊,嘴角挂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姐,你跟他说这些干嘛?人家现在是‘陈总’,眼光高着呢,哪看得上咱们家这点东西。就是不知道,这‘陈总’的生意,怎么做到连车都卖了,出门得靠两条腿啊?”
他刻意加重了“陈总”两个字,引得王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笑声像一根细长的针,精准地扎进我早已麻木的心里。
“陈总”这个称呼,曾经是他们一家人对我的爱称。那会儿我刚从一个小职员,凭着一股拼劲儿做到了部门主管,手里管着十几个人的团队,年薪也还算可观。我们买了房,买了车,晓雯辞去了工作,安心在家备孕。王琴逢人便夸,说她女儿有福气,找了个有本事的老公。
那时的我,以为只要拼命挣钱,就能给晓雯一个全世界最安稳的港湾。
可生活,偏偏最擅长开这种猝不及防的玩笑。
我抬起头,迎上林晓峰挑衅的目光,平静地说:“车卖了,钱也亏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你们满意了?”
我的平静似乎激怒了他。他上前一步,几乎要戳到我的胸口:“满意?陈宇,你把话说清楚!你亏的是你一个人的钱吗?那房子首付我家也掏了十万!那车,晓雯也开过!你一句投资失败,把我们家这几年的心血全赔进去了,你还有理了?”
“晓峰!”林晓雯终于抬起头,拉住了她弟弟,“都过去了,别再说了。”
“过去?怎么过去?”王琴也拔高了嗓门,“晓雯,你就是心太软!他把日子过成这样,你还替他说话?要不是看在他当初对你还不错的份上,我们家就该去法院告他诈骗!拿着夫妻共同财产出去瞎折腾,现在好了,拍拍屁股净身出户,装什么可怜?”
我看着眼前这张曾经对我嘘寒问暖的脸,如今只剩下刻薄与鄙夷。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苦涩。
是的,我是净身出户。
我们婚后买的那套一百二十平的房子,离婚协议上,我自愿放弃所有产权,归晓雯所有。那辆开了三年的大众,上个月也被我卖了,钱款的去向,我只用“投资失败”四个字做了总结。我甚至没有要回我父母当初为我们买房出的那二十万。
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赌徒,输光了所有,还连累了家人。
我不想再争辩,也没有力气争辩。我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我转过身,准备走向不远处的公交站台。夏日的午后,太阳像个巨大的火球,烤得柏油路都有些发软。我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片。
“哎,等等。”林晓峰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带着一种戏谑的腔调,“看你这满头大汗的,这儿离公交站可不近。要不要我帮你叫个滴滴啊?怎么说也夫妻一场,别中暑了,是吧,姐?”
王琴又笑了,笑得花枝乱颤:“晓峰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人家陈宇现在落魄了,自尊心强着呢。坐滴滴不要钱啊?我看啊,还是坐公交实在,一块钱,能吹好久的空调呢。”
他们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公开宣读我的判决书。
我没有回头。
我只是站在原地,沉默了几秒钟。阳光刺得我眼睛有些发酸。
我能感觉到晓雯的目光落在我身上,那目光里有不忍,有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无能为力的疏离。我们之间,终究是隔了一层她母亲和弟弟用金钱与失望筑起的高墙。
“不用了。”我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坐得惯公交。”
说完,我迈开脚步,没有再回头。
身后,王琴还在跟晓雯说着什么:“你看你看,这种男人,死要面子活受罪!离了也好,省得以后跟着他吃苦……”
那些声音,随着我越走越远的脚步,渐渐被城市的喧嚣所吞没。
我走到公交站台的阴影下,看着一辆辆公交车驶来又驶去。我的口袋里,只有一张身份证,一张余额不到三百块的银行卡,和那本崭新的、似乎还带着油墨香气的离婚证。
我确实,一无所有了。
可他们不知道,我失去的那些东西,换回了什么。
我抬起头,望向城市另一端,省立医院的方向。那里,住着一个刚刚从鬼门关被拉回来的人。
那个人,是林晓雯的父亲,林建国。
第2章 那碗鲫鱼汤
我和晓雯的开始,很俗套,大学同学,从校园到婚纱。
晓雯是那种很安静的女孩,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她家境普通,父亲林建国是老国企的会计,母亲王琴退休前是商场的售货员。她身上没有一点娇气,我们谈恋爱那会儿,她会为了省钱,陪我一起挤一个多小时的公交车,去吃一碗六块钱的牛肉面,然后满足地对我说:“陈宇,真好吃。”
那个时候,我就在心里发誓,一定要让她过上好日子。不用再为了省几块钱的公交费而满头大汗,可以随心所欲地买她喜欢的裙子,可以住在宽敞明亮的大房子里。
毕业后,我进了家互联网公司,从最底层的程序员做起。为了早点实现我的誓言,我几乎是把公司当成了家。别人九点上班,我七点就到;别人六点下班,我加班到深夜是常态。项目最紧张的时候,我连续一个月睡在公司的行军床上。
晓雯心疼我,每天晚上都会等我回家,给我留一盏灯,温一碗汤。
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她做的清炖鲫鱼汤。她说她妈妈告诉她,这个汤最补身体,对我们这种天天对着电脑的人好。奶白色的鱼汤,鲜美醇厚,撒上一点翠绿的葱花,每次喝下去,都觉得一天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工作第三年,我升了职,薪水翻了倍。第五年,我成了部门主管。我们终于凑够了首付,在城南买下了一套三居室。
拿到新房钥匙那天,晓雯在毛坯房里抱着我哭了。她说:“陈宇,我们有家了。”
我抱着她,心里涨得满满的。我觉得,我所有的奋斗,在这一刻都有了意义。
装修、买家具、办婚礼,一切都顺理成章。王琴和林建国的态度也随着我们生活的改善,变得越来越热情。王琴开始叫我“小宇”,后来直接改口叫“我们家陈宇”,脸上总是挂着满意的笑容。
林建国话不多,但人很实在。他会默默地帮我们看装修图纸,提醒我们哪里有坑;会在我加班晚归时,给我发条信息,说一句“注意身体”。他喜欢下棋,我偶尔陪他杀两盘,他总能赢我,然后呵呵地笑,露出满口的黄牙。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直到半年前,那张诊断书的出现,像一块巨石,毫无征兆地砸进了我们平静的生活。
林建国被查出了急性心肌梗死,伴有严重的心力衰竭。医生说,情况很危急,普通的搭桥手术已经无法解决问题,唯一的希望,是进行心脏移植。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把所有人都打懵了。
王琴当场就瘫倒在医院的走廊里,哭得撕心裂肺。晓雯也六神无主,抱着我,浑身都在发抖。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是这个家的男人,我必须撑住。
我问医生:“医生,做这个手术,需要多少钱?”
医生看了我一眼,报出了一个让我们所有人都瞬间失语的数字:“心脏移植手术本身费用就很高,加上后续的抗排异药物治疗,你们至少要准备八十万。这还是顺利的情况下。”
八十万。
我们家所有的积蓄,加上股票基金,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十多万。剩下的五十万,像一座大山,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
王琴的哭声更大了,从哀嚎变成了绝望的咒骂:“这叫什么事啊!老林一辈子没做过坏事,怎么就得了这种病!我们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晓雯也红着眼圈,喃喃自语:“怎么办……怎么办……我们去哪里凑这么多钱……”
我握紧她的手,说:“别怕,有我。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
我看着身边熟睡的晓雯,她眼角还挂着泪痕。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一定要救岳父。
他不仅是晓雯的父亲,也是我的家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就这么倒下。
第二天,我开始打电话找朋友借钱。但是,能借到的数目,对于五十万的缺口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亲戚那边,王琴也问了一圈,各家都有各家的难处,东拼西凑,也只拿出了五万块。
时间一天天过去,林建国的病情在恶化。医生催我们尽快做决定,因为合适的供体,是可遇不可求的。
就在我们几乎绝望的时候,医院传来好消息,找到了匹配的心脏供体。
这既是希望,也是最后的通牒。我们必须在三天内,凑齐手术费。
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坐在客厅里,谁也不说话,空气压抑得仿佛要凝固。
王琴的眼睛又红又肿,她看着我,带着一丝恳求:“陈宇,你脑子活,再想想办法。你爸……他不能就这么没了啊……”
晓雯也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依赖和期盼。
我看着她们,心里做了一个决定。一个在当时看来,唯一可行的决定。
我说:“妈,晓雯,你们别急。我有一个朋友,最近在做一个投资项目,回报率很高。我把我们的积蓄投进去,再加上……再加上把车和房子抵押出去的钱,应该能凑够。”
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能快速拿到一大笔钱,又不会让她们背上沉重人情债的办法。我不能告诉她们,我是打算卖房卖车。我怕她们不同意,更怕她们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
我天真地以为,只要人救回来了,钱,房子,车子,我以后都能再挣回来。
王琴和晓雯显然被我的话惊到了。
“卖房子?陈宇,你疯了?”王琴第一个跳起来,“那可是我们的家啊!”
“不是卖,是抵押。”我撒了第一个谎,并且知道,从这一刻起,我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它,“等项目回款了,我们马上就能赎回来。这是最快的办法了。”
晓t雯犹豫着:“陈宇,这样……风险是不是太大了?万一投资失败了怎么办?”
我看着她,给了她一个我自认为最坚定的眼神:“相信我,不会的。为了爸,我们必须赌一把。”
在救命的巨大压力面前,她们最终还是妥协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瞒着她们,用最快的速度,通过中介把车卖了,又把房子挂了出去,签了加急出售的合同。因为要得急,价格比市场价低了不少。
我拿着凑齐的钱,交了手术费。
我告诉她们,这是投资的“预付款”。
手术很成功。林建国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那天,王琴和晓雯喜极而泣。王琴拉着我的手,一遍遍地说:“陈宇,你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们家的顶梁柱!”
晓雯也靠在我怀里,轻声说:“老公,谢谢你。”
那一刻,我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值了。
我天真地以为,等岳父康复出院,我就坦白一切,告诉她们钱的真正去向。一家人,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可我没想到,谎言的雪球,一旦滚起来,就再也停不下了。
第3章 裂痕
林建国出院后,身体恢复得不错。家里的气氛也一天天好起来。王琴每天变着花样地给他做营养餐,晓雯也重新露出了笑容。
只有我,心里揣着那个巨大的秘密,每天如履薄冰。
“投资”的事情,成了悬在我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王琴隔三差五就会问我:“陈宇,你那个项目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回款啊?我们得赶紧把房子赎回来,总住在我们这儿也不是个事儿。”
为了给林建国养病,我们暂时搬到了岳父母家。那是一套老旧的两居室,我和晓雯挤在原来的小房间里。
每次被问到,我都只能含糊其辞:“快了快了,项目进展很顺利,别担心。”
我开始疯狂地加班,接私活,试图用最快的速度填上那个窟窿。我想,只要我能尽快挣到一笔钱,哪怕是重新买套小房子的首付,这个谎言就能被“软着陆”。
但现实远比我想象的要残酷。市场的下行,公司的裁员压力,让我自顾不暇,更别提额外的收入了。
我的疲惫和焦虑,渐渐写在了脸上。晓雯看在眼里,起初是心疼。
“陈宇,你别太累了。钱慢慢挣,我们不急。”她会像以前一样,给我端来温水,帮我按摩肩膀。
可这样的温情,在王琴日复一日的念叨和猜忌中,慢慢变了味。
“晓雯啊,你得看紧点陈宇。男人有钱就变坏,他现在手里攥着那么大一笔钱,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他最近怎么老是半夜才回来?你问问他,到底在忙什么。别是拿着我们的钱,在外面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看他那脸色,一天比一天差。做生意哪有这样的?我看他就是心里有鬼!”
这些话,像一根根毒刺,扎进了晓雯的心里。她开始变得多疑,会偷偷翻我的手机,检查我的钱包。
我们之间的对话,也从关心变成了质问。
“你今天又去哪儿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你那个朋友到底叫什么?做什么生意的?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陈宇,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百口莫辩。我不能说出真相,因为林建国的心脏刚刚稳定,医生嘱咐过,绝对不能让他受任何刺激。我怕他知道我们为了给他治病,已经倾家荡产,会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我只能一遍遍地重复那句苍白无力的:“你相信我,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可信任这种东西,一旦出现了裂痕,就再也无法弥合。
终于,在我又一次因为“投资回款”的问题含糊其辞后,晓雯彻底爆发了。
“陈宇,我们到底算什么?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坦诚!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觉得很陌生,很害怕!”她红着眼睛,声音都在颤抖。
王琴在一旁煽风点火:“他就是不想把钱拿出来!那笔钱里,有我们家的血汗钱,有我们晓雯的青春!他想独吞!”
“我没有!”我终于忍不住,提高了音量,“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
“为了这个家?”王琴冷笑一声,“为了这个家,你就把房子卖了?为了这个家,你就让我们所有人都跟着你提心吊胆?陈宇,我以前真是看错你了!”
“房子……卖了?”晓雯愣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不是说抵押吗?”
我无言以对。谎言被戳破的瞬间,我所有的解释都显得那么可笑。
那天,我们吵得天翻地覆。林建国在房间里听到了,拄着拐杖走出来,脸色发白:“你们……你们别吵了……为了我的病,家里已经够难了……”
王琴一看他出来,立刻过去扶住他,对着我哭喊:“你看看你做的好事!你想把你爸气死吗?我们家这是倒了八辈子霉,才会摊上你这么个东西!”
为了不刺激岳父,我只能选择沉默。
而我的沉默,在她们看来,就是默认。
从那天起,这个家就彻底变了。晓雯不再跟我说话,我们睡在同一张床上,却像是隔着一条冰冷的银河。王琴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仇人。林晓峰更是对我冷嘲热讽,说我是“现代陈世美”,骗财骗色。
只有林建国,偶尔会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他几次想跟我单独聊聊,都被王琴以“你需要静养”为由打断了。
我明白,这个家,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那段时间,我过得像个游魂。白天在公司强颜欢笑,处理着焦头烂额的工作;晚上回到那个冰冷的家,面对着三双充满敌意的眼睛。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晓雯提出的离婚。
她把一份拟好的离婚协议放在我面前,语气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陈宇,我们离婚吧。这样下去,对谁都是折磨。”
我看着协议上的条款:房子归她,车款的债务(她以为我卖车的钱也亏了)由我一人承担,我净身出户。
我的心,在那一刻,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我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一毫的不舍。
可是没有。只有疲惫和决绝。
“晓雯,”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就因为钱吗?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就抵不过一套房子吗?”
她避开了我的目光,淡淡地说:“不是因为钱,是因为信任。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信任了。”
是啊,没有信任了。
是我亲手,用一个善意的谎言,摧毁了我们之间所有的信任。
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拿起笔,在协议的末尾,签下了我的名字。
陈宇。
一笔一划,像是用刀刻在我的心上。
第4章 孤独的行者
离开民政局后,我没有立刻去找落脚的地方。
我在那个公交站台坐了很久,直到夕阳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银行的短信,提示我卡里收到了五千块钱。
是晓雯转给我的。
后面还附带了一句话:【这是我自己的一点钱,你先拿着安顿下来吧。以后……多保重。】
我看着那条短信,眼睛一阵发酸。她终究,还是不忍心的。只是这份不忍心,在现实的洪流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我没有回复,也没有把钱退回去。我现在确实需要这笔钱。尊严在生存面前,一文不值。
我在离公司不远的一个城中村,租下了一间十平米左右的单间。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简易的衣柜。窗户对着另一栋楼的墙壁,几乎看不到阳光。
房东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看我只背着一个包,问我:“小伙子,跟家里吵架了?”
我苦笑了一下,说:“算是吧。”
安顿下来的第一个晚上,我失眠了。
我躺在那张陌生的、散发着潮湿气味的床上,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一遍遍地回放着过去五年的点点滴滴。
从我们一起在出租屋里吃泡面,到我们在新房里规划未来;从她为我炖的那一碗碗鲫鱼汤,到她把离婚协议放在我面前时冰冷的眼神……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没有。
如果我当初选择坦白,告诉他们家里没钱了,需要卖房救命,结果会是怎样?
或许,他们会和我一起面对。或许,巨大的经济压力和亲情绑架,会更早地将我们的感情消磨殆尽。
我选择了一个人扛下所有,以为这是对他们最好的保护。结果,却成了伤害他们最深的利刃。
原来,在婚姻里,自以为是的牺牲,可能比自私更可怕。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得异常规律。上班,下班,回到那个小小的出租屋。我戒了烟,戒了酒,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我需要钱,需要尽快摆脱现在的困境,需要向所有人证明,我陈宇,不是一个废物。
我和晓雯,再也没有联系过。
我只是偶尔,会忍不住点开她的朋友圈。背景还是我们一起去海边拍的照片,只是分组对我不可见了。我像一个被驱逐的看客,只能窥见她生活的一个模糊轮廓。
我听说,林建国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已经可以下楼散步了。
我听说,晓雯在朋友的介绍下,重新找了一份文员的工作。
我听说,王琴正在托人给晓雯介绍新的对象,要求是有车有房,经济条件好。
这些消息,像一根根小刺,时不时地扎我一下。疼,但已经不那么致命了。
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当我忙到没有时间去感怀春秋时,那些伤口,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结痂。
半年后,公司有个外派到分公司的机会,去一个二线城市,负责一个新项目。为期一年,但补助很高,而且项目做好了,有丰厚的奖金。
很多人嫌苦,不愿意去。
我主动找到了领导,申请了这个名额。
我需要离开这座城市,这个充满了我们回忆的地方。我需要一个全新的开始。
离开那天,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我拖着一个简单的行李箱,站在火车站的广场上。回头望去,这座我奋斗了近十年的城市,在暮色中渐渐亮起了万家灯火。
我知道,其中有一盏灯,曾经是为我而亮的。
但现在,我已经没有了回家的路。
我转过身,毅然决然地走进了候车大厅。
火车开动的时候,我给林建国发了一条短信。这是我离开前,唯一想做的一件事。
【爸,我要去外地工作一段时间。您多保重身体,按时吃药,别太操劳。】
我没有署名,也换了新的手机号。但我知道,他会明白是我。
很快,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他的回复,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保重。】
看着这两个字,我的眼泪,终于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
第5章 迟到的真相
我在那座新的城市,开始了陀螺一般的生活。
新项目千头万绪,我几乎是以公司为家,每天工作超过十五个小时。累,是真的累。但这种身体上的疲惫,反而让我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我把所有的专注和热情都投入到了工作中,项目进展得异常顺利。一年后,项目成功上线,我拿到了那笔可观的奖金。
加上这一年的工资和补助,我手里终于有了一笔积蓄。虽然离重新买房还差很远,但至少,我不再是那个连房租都要算计的落魄男人了。
外派期满,我回到了原来的城市。
公司因为我出色的表现,将我提拔为项目总监,薪资也涨了一大截。
我没有急着去买房买车,而是用那笔钱,和两个志同道合的同事,注册了一家小小的科技公司。我不想再为别人打工了,我想为自己拼一次。
创业的艰辛,远超我的想象。但这一次,我不再是为了证明给谁看,而是为了我自己。
日子就在这样忙碌而充实的状态下,又过去了一年。
我的公司渐渐走上了正轨,虽然规模不大,但业务稳定,收入也比以前好了很多。我在离公司不远的地方,租了一套还不错的两居室,终于告别了那个阴暗的城中村。
我以为,我和林晓雯一家的故事,已经彻底翻篇了。
直到那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电话那头,是林建国有些迟疑和沙哑的声音:“是……是陈宇吗?”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爸,是我。”
“我……我从你以前的同事那里,要到了你的号码。”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你现在……有空吗?我想……我想见你一面。”
我的心,没来由地一紧。
我们约在了一家安静的茶馆。
两年不见,林建国苍老了许多,头发白了大半,但精神看起来还不错。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看到我时,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欣慰,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爸,您身体还好吗?”我先开了口。
“好,好着呢。”他搓着手,显得有些局促,“多亏了你……陈宇,我……我对不起你。”
说着,他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眼圈竟然红了。
我连忙给他倒了杯茶:“爸,都过去了。您别这么说。”
“不,过不去。”他摇着头,从随身带着的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叠东西,推到我面前,“这个,你拿着。”
我低头一看,是一叠医院的缴费单。每一张单据的缴费人签名处,都签着我的名字:陈宇。
总金额那一栏,是一个刺眼的,接近八十万的数字。
“这些单子,我一直收着。”林建国的声音带着哽咽,“那天你们吵架,我就觉得不对劲。后来,我去医院复查,求了我的主治医生好久,他才把这些缴费记录调给我看。我那时候……才知道,你说的投资,就是我的这条命。”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捶了一下。
“我当时就想找你,想跟晓雯和她妈说清楚。可是……可是我找不到你。你走了,换了手机号,谁也联系不上。”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泪水,“陈宇,是我没用,是我这个当爹的,不仅没帮上你们,还拖累了你,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爸,您别这么说。”我鼻子一酸,连忙安慰他,“您是晓雯的爸爸,也是我的家人。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
“可他们不知道,他们都误会了你……”林建国痛苦地闭上眼睛,“王琴她……她就是那个脾气,认钱不认人。晓峰又被她惯坏了。至于晓雯……她是个好孩子,就是耳朵根子软,没主见。这两年,她过得也不好。”
我沉默了。
“她妈给她介绍了不少对象,她一个都没看上。我知道,她心里……还惦记着你。”林建国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陈宇,我知道我不该开这个口。但是……看在爸的份上,你能不能……再给她一个机会?这个家,不能没有你。”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茶。苦涩的味道,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里。
机会?
我该怎么回答他?
我忘不了民政局门口,王琴和林晓峰那讥讽的嘴脸。
我忘不了晓雯那疏离和失望的眼神。
我更忘不了,在那间阴暗的出租屋里,我一个人度过的那些孤独而绝望的夜晚。
有些伤口,虽然结了痂,但疤痕永远都在。轻轻一碰,还是会疼。
第6章 解不开的心结
那天和林建国聊完后,我的心乱了很久。
我承认,我心里对晓雯,并非全无感情。毕竟,那是我们一起用青春和汗水浇灌过的五年。那些美好的回忆,不是说抹去就能抹去的。
但一想到她家人曾经对我的态度,想到我们之间那道因为“信任”而产生的巨大鸿沟,我就感到一阵无力。
破镜,真的能重圆吗?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林晓雯找到了我的公司楼下。
她比两年前瘦了些,也憔悴了些。穿着一身素净的连衣裙,站在人群中,显得有些不安。看到我走出来,她快步迎了上来。
“陈宇。”她叫我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你怎么来了?”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
“我爸……他都跟我说了。”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对不起……陈宇,真的对不起。我……我们都错怪你了。”
她开始语无伦次地解释,说她当时也是被猪油蒙了心,被她妈妈和弟弟的话影响了,才会那么对我。她说她这两年一直很后悔,只是没有勇气来找我。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
“陈宇,我知道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但是,你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我们复婚好不好?”
复婚。
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那么轻易,却又那么沉重。
我看着她,这个我曾经深爱过的女人。我问她:“晓雯,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没有东山再起,我现在还是那个在城中村租房子,每天为生计发愁的陈宇。你今天,还会站在这里,跟我说这些话吗?”
她愣住了,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她的沉默,已经给了我答案。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说:“晓雯,我们都回不去了。”
“为什么?”她哭着问,“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会改的,我妈那边,我也会去说服她。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我摇了摇头,看着远处的车水马龙,“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都不只是钱,也不是那套房子。而是,当你面临选择的时候,你毫不犹豫地选择放开了我的手。”
“在你最需要我信任你的时候,我选择了怀疑。在你最需要我支持你的时候,我选择了离开。在你最落魄的时候,我和我的家人,还用最刻薄的语言伤害了你。”她替我说出了那些我没有说出口的话,泪水流得更凶了。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晓雯,你回去吧。”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她,“过去的事,我已经不恨了。真的。我也祝你,以后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她没有接纸巾,只是定定地看着我,仿佛想从我脸上找到一丝动摇。
但我知道,我的心,已经平静如水。
她最终还是哭着跑开了。看着她纤瘦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我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种淡淡的释然。
或许,这才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几天后,我接到了王琴的电话。
她在电话里,一改往日的刻薄,语气里充满了谄媚和讨好。她先是为自己以前的“有眼无珠”道了歉,然后开始夸我现在多么有本事,多么“前途无量”,最后才图穷匕见,说晓雯为了我的事茶不思饭不想,人都瘦了一大圈,希望我能“大人不记小人过”,跟晓雯重归于好。
“陈宇啊,我们现在可都指望着你呢。你跟晓雯要是复婚了,咱们就是一家人。你那个公司,让晓峰也过去帮帮忙呗?他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跑跑腿、打打杂还是可以的嘛。”
听到这里,我只觉得一阵反胃。
我终于明白,我和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在他们眼里,亲情、爱情,似乎都可以用利益来衡量。当我落魄时,我是一文不值的垃圾;当我风光时,我又是可以依附的摇钱树。
我冷冷地打断了她:“王阿姨,我想您搞错了。我和晓雯已经离婚了,我们不再是一家人。我的公司很小,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就不劳晓峰大驾了。”
说完,不等她反应,我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将她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第7章 新生
处理完这些旧事,我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我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公司的发展中。我们团队研发的新产品,得到了市场的认可,拿到了第一笔天使投资。公司搬进了更宽敞的写字楼,我也招了更多的员工。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我开始学着享受生活。周末的时候,我会去爬山,去钓鱼,或者约上三五好友,找个地方喝喝茶,聊聊天。我甚至报了个烹饪班,学着做一些复杂的菜式。
当我第一次成功地为自己炖出一锅奶白色的鲫鱼汤时,我尝了一口,味道鲜美,和我记忆中晓雯做的味道很像。
但奇怪的是,我心里却没有泛起太多的波澜。
我只是平静地想,原来,我依赖的,或许并不是那个特定的人为我做的汤,而是那份温暖本身。而现在,我也可以自己给自己这份温暖了。
一年后的一个周末,我去参加一个行业峰会。在会场的休息区,我意外地遇到了晓雯。
她是一家参展公司的职员,穿着职业套装,化着淡妆,正在耐心地为客户讲解产品。她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精神了许多,眉宇间多了一份从前没有的干练和自信。
她也看到了我,表情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会议间歇,我们一起在咖啡厅坐了坐。
“你……最近还好吗?”还是她先开了口。
“挺好的,你呢?”
“也还行。”她笑了笑,那笑容里,少了几分哀怨,多了几分坦然,“离婚后,我想了很多。你那天说的话,对我触动很大。我意识到,我不能总依赖别人,无论是父母,还是……丈夫。所以,我开始认真工作,努力提升自己。虽然辛苦,但感觉很踏实。”
“那就好。”我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我妈和晓峰那边,你别介意。”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已经搬出来自己住了。我想,人总要学会独立,无论是经济上,还是精神上。”
我们像两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聊了聊彼此的工作和生活。气氛很平和,没有尴尬,也没有怨怼。
临走时,她对我说:“陈宇,谢谢你。虽然我们没能走到最后,但你……确实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我也笑了:“你也是。”
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我真心实意地希望,她能过得好。
我们爱过,也恨过。最终,我们都成了更好的自己。这就够了。
我的生活,还在继续。公司越做越大,我的事业也越来越成功。身边不乏优秀的女性,也有朋友热心地要为我介绍对象。
但我没有急着进入下一段感情。
我更享受现在这种一个人的状态。自由,从容,可以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做自己想做的事。
偶尔,我还是会想起民政局门口的那个下午。
那个被烈日炙烤,被言语羞辱,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自己。
但现在想来,那或许并不是我人生的终点,而是一个全新的起点。
它让我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你拥有多少财富,能为别人付出多少。而是当你一无所有时,你依然有站起来,重新开始的勇气。
人生的路还很长,或许未来,我会遇到那个能与我并肩同行,无论风雨,都紧紧牵着我的手的人。
但在此之前,我要先学会,做自己的摆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