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子恨了我十八年,他认定是我害死了他的生母,将我沉塘淹死
发布时间:2025-10-12 17:21 浏览量:5
整整十八年,我养大的儿子,对我恨之入骨。
他始终坚信,他的亲娘是丧命于我之手。
为了报复,他从城外找来一个满身脓疮的乞丐,设局毁了我的清白。
我被族人捆绑着押去沉塘的那一天,天色灰蒙蒙的,像我死寂的心。
他就立在岸边,目光冷得像一块冰,吐出的每个字都化作利刃,将我的心剐得鲜血淋漓:
“你知道吗?每次被迫开口喊你娘,都让我恶心到想吐。”
“临死前,让你也尝尝这云端跌落泥潭的滋味,就算是我还你这十八年的养育之恩了。”
意识消散之际,我再次睁开了眼。
竟然回到了过去,成了他那个只活在传说中,早早殒命的亲娘。
我低头,看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里面孕育着那个未来的仇人。
没有丝毫犹豫,我转身就朝药铺走去。
“掌柜,麻烦给我来一副落胎药,要药性最烈的那种。”
这个孽障,绝不能让他来到世上。
01
冰冷刺骨的塘水疯狂地从我的口鼻倒灌进来,双手被麻绳反绑在身后,
每一次挣扎,都牵动着筋骨,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求生的本能驱使我拼命地将头扬起,哪怕只能多呼吸一口稀薄的空气。
视线早已被水花搅得模糊不清,唯独岸上那两道身影,如同烙印般清晰。
我的丈夫,我的养子。他们像看客一样并肩而立,眼神疏离,仿佛在欣赏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物什被水流吞噬。
“为……什……么……”
我徒劳地张开嘴,腥臭的塘水立刻堵住了我最后的呐喊。
为什么?我倾尽心血,教你读书识字,教你明辨是非,
你却用一个精心挑选的乞丐来回报我,将我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为什么?我敬你爱你,为你操持偌大家业,让你无后顾之忧,
你却在我蒙受奇冤之时,选择冷眼旁观,默许了我的死亡?
原来,所谓的十八年母子情深,二十载夫妻恩爱,都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一场彻头彻尾的笑话。
一个对我恨入骨髓,一个视我如脚下尘泥。
彻骨的绝望,比这寒冬的塘 水更加冰冷。
若上天有眼,能让我重活一回……
我必将以血还血,要他们不 得 好 死!
……
再度睁眼,只觉身上一沉。
一具温热的躯体压了上来,粗糙的手掌在我肌肤上肆意游走。
难道死了,还要再受一次这般屈辱?
积压在心底的滔天恨意瞬间引爆。
我用尽全身力气将身上的人猛地推开,想也不想,反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手心传来火辣辣的痛感,真实得让我发懵。
我愣住了。
这不是死后的幻觉?
借着摇曳的昏黄烛火,我终于看清了眼前男人的脸。
不是那个满身脓疮、气味熏天的乞丐。
而是我的夫君,谢清晏。
他光洁的左脸上赫然印着五道指印,满眼错愕地望着我。
“如意,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腹中的孩儿又闹你了?”
腹中的孩儿?
我顺着他的目光缓缓垂首。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明显隆起的肚子。
见我失神不语,谢清晏的语气里多了几分焦急。
“到底出什么事了?如意,你倒是说句话啊!”
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关切与担忧。
这副模样,与那日在塘边冷漠旁观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几乎是下意识的,我抬起手,对着他完好的右脸。
又狠狠补了一记更清脆的耳光。
02
趁着谢清晏被第二巴掌打懵的间隙,我一把将他推开,连鞋履都来不及穿,赤着脚冲到了屋内的铜镜前。
镜中,倒映着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肤白胜雪,眉眼间含着一汪水汽,瞧着便是那种柔弱不能自理的美人。
这张脸,属于江如意。
那个在前世里,只从谢清晏父子口中听闻过的,早逝的“白月光”。
我看着镜中的她,她也正看着镜中的我。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席卷而来。
我再也抑制不住,从喉间发出一声低笑,笑声由小及大,最后几乎笑出了眼泪。
老天爷,你对我当真不薄。
我回来了。
而且是重生成了这对狼心狗肺父子的“心头好”,成了这场悲剧的根源本身。
好啊,这实在是,太好了。
03
前世的我,恰恰是死在自以为人生最圆满的那一天。
那天是我视若亲子的养子谢子书大婚之日。
当他携着新妇向我叩首敬茶时,我心中满是慰藉,只觉得十八年的含辛茹苦,终于换来了今日的功德圆满。
巨大的喜悦冲昏了我的头脑,酒席间,我也不由得多饮了几杯。
很快便醉意上头,被贴身丫鬟搀扶着回房歇下。
可当我再次醒来,迎接我的却是地狱。
我衣不蔽体,浑身遍布着不堪入目的痕迹。一个浑身流脓、散发着恶臭的乞丐,正趴在我身上行那苟且之事。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还不等我做出任何反应,房门就被人从外面轰然撞开。
谢家父子一马当先,身后,跟着满堂前来贺喜的宾客。
所有人都站在门口,用鄙夷、震惊的目光看着我。
我语无伦次地想要解释:
“不……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我喝醉了……我是被人陷害的……”
“娘!”
谢子书痛心疾首地打断了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刻骨的失望。
“事到如今,您还要狡辩吗?数月前,孩儿就曾无意中撞见您与此人在后门拉扯,
我顾念母子情分,私下苦苦相劝,原以为您能悬崖勒马,谁知您竟变本加厉,
在我大婚之日做出此等丑事,将我谢家列祖列宗的颜面都丢尽了!”
他的一番话,字字诛心,彻底给我定了罪。
我百口莫辩,在万千唾骂声中被绑上巨石,沉入了冰冷的池塘。
但这并不是故事的结局。
或许是我的怨气太重,死后魂魄竟未消散,日日夜夜在谢府上空游荡。
我死后不过三个月。
谢清晏便迎娶了继室。那继室不仅与江如意有七八分神似,还带来了一个男孩。
那个孩子,名叫谢平安。
他与谢清晏的眉眼,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其生父是谁,已是不言而喻。
谢清晏堂而皇之地将他认作嫡长子,记入了族谱。
于是,谢子书从谢家唯一的继承人,沦为了一个爹不疼、后娘不爱的尴尬存在。
继室又是个会吹枕边风的,谢子书的日子便越发难过。
下人们最是会捧高踩低,他的吃穿用度被肆意克扣,身边的亲信也被一一调离,在偌大的谢府竟举步维艰。
就连我当初留给他傍身的几间铺子,也被继室巧立名目,尽数骗去,转到了她亲生儿子的名下。
直到这时,他才终于念起我的好。
在我死后第二年的一个雪夜,他喝得酩酊大醉,竟糊里糊涂闯进了继室的院子,抱着她的大腿,哭着喊“娘”。
继室当场撕破自己的衣裳,尖叫着污蔑他酒后乱性,欲行不轨。
谢清晏勃然大怒,当即将他乱棍打出,逐出了谢府。
曾经风光无限的谢家大少爷,最终在一个寒冬,冻死在了街头,尸身甚至被野狗啃食得残缺不全。
04
思绪从回忆中抽离。
我看着眼前左右脸颊红肿得格外匀称的谢清晏,心底那股被压抑的恨意再次如潮水般翻涌。
实在没忍住。
我反手又是一个耳光甩了过去!
“江如意!你发疯发够了没有?真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吗?”
谢清晏终于撕下了那副温润如玉的假面。
他捂着迅速红肿起来的脸,低声咆哮,眼底是压抑不住的狠戾。
疯?
好啊,那我就疯个彻底给你看!
我猛地扑上前去,拳头像雨点般砸向他的胸膛,同时扯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尖叫起来:
“对!我就是疯了!我就是被你这个言而无信的男人逼疯的!”
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我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他的皮肉里。
“我为你怀着谢家的骨肉,至今却还是个见不得光的外室,连个最起码的名分都没有!
谢清晏!你摸着良心告诉我,我跟那青楼里任人作践的娼 妓,到底有什么区别?”
谢清晏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他死死地盯着我的脸,眼底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然而下一刻,他竟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他俯下头,在被他捏得通红的手腕上,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如意,手打疼了吧?”
他顺势将我颤抖的身体拥入怀中,下巴轻轻抵着我的发顶,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原来,你是在为进府的名分,与我置气。这件事,我们不是早就商议好了吗?”
他的嗓音低沉,带着一种能蛊惑人心的味道。
“等孩子平安降生,我必定会用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将你迎进谢府,
让你做我的平妻,与苏婉晴平起平坐,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我奋力挣脱他的怀抱,泪眼婆娑地质问:
“为什么非要等?为什么现在就不行?”
“因为苏婉晴就是个毒妇!”
他脸色一凛,神情间充满了对我安危的担忧。
“她苏家在京中势力盘根错节,若此时让她知晓了你和孩子的存在,她必定会不择手段地对你们下毒手!”
“如意,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绝不能再冒任何风险!”
他双手捧起我的脸,眼神专注而认真。
“你怨我、恨我,打我骂我都可以,但我必须首先确保你们母子平安。
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比你们的安危更重要。”
他耐着性子哄了许久,最后仿佛真的被我闹得没辙了,才终于松口,许下承诺:
“好了,别哭了,我的小祖宗。这样吧,等我这次从江南督办水患回来,
第一件事就是接你进府,这下,你总该安心了吧?”
我这才抽抽噎噎地止住了哭声,像是被说服了,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谢清晏又细细地叮嘱了下人几句,让他们好生照料,这才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去。
05
前世的这个时间点,谢清晏确实被朝廷派往江南治理水患。
这一去,便是整整三个月。
而就在他回京后不久,江如意便因难产,血崩而亡。
那时,他抱着尚在襁褓中的谢子书找到我,说这是故友遗孤,家中遭逢大难,他于心不忍,想要收养。
我与谢清晏成婚五年,始终无所出,正为此事内心备受煎熬,听他这么一说,便毫不犹豫地应允了。
从那日起,我将谢子书视如己出,倾注了全部心血。
却不想,竟是亲手养大了一条反噬自己的毒蛇。
可现在呢?
我抬起手,缓缓抚上自己隆起的腹部。
里面的那个孽障似乎感应到了我的杀意,不安地在腹中踹动了一下。
谢子书。
这一世,你还是再去投一次胎吧。
06
我走进城中最负盛名的一家医馆。
隔着一层薄薄的帷帽,我对着堂上坐诊的老郎中,压低了嗓音开口。
“大夫,给我开一剂落胎药,要药效最猛的。”
那老大夫须发皆白,行事颇为谨慎,坚持要先为我请脉。
他的三根手指搭上我的腕脉,眉头随即便越皱越紧。
最终,他收回手,对着我连连摇头。
“夫人,您本就体质虚寒,气血两亏。如今腹中胎儿的月份已然不小了。”
他语气凝重地告知我。
“若是强行用虎狼之药打下,只怕会引发血崩,届时便是一尸两命的惨剧啊!这药,老夫是万万不敢开的。”
我不死心,之后又接连换了几家医馆,甚至寻到了那些藏在背街暗巷里的黑医。
可所有大夫的说法,竟都出奇地一致。
月份太大,母体太弱。
强行落胎,无异于自寻死路。
我垂头,盯着自己那碍眼的、高高隆起的肚子,气得抬手就狠狠捶了一下!
“呃……”
几乎就在同时,腹中那孽障也狠狠地回敬了我一脚。
小腹传来一阵剧烈的抽痛。
这个天杀的、打不掉的玩意儿。
罢了。
既然天意不让我此时动手,那便等他出来,再做打算。
眼下,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必须立刻去做。
07
谢府,正厅。
主母苏婉晴端坐在主位上,仪态雍容,神情华贵。
她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了一圈,最终,精准地落在我那高高隆起的腹部,
扶着椅臂的指尖,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无意识地收紧了。
“你就是……我夫君养在外头的人?”
她的声音还算平稳,但晦暗不明的脸色出卖了她内心的波澜。
“空口无凭,你有什么证据?”
我没有立刻作答,只是环视了一圈她身旁侍立的丫鬟婆子。
苏婉晴心领神会,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你们都先下去。”
等到厅内只剩下我们二人相对,我才缓缓揭开了谜底。
“他左边胸口,有一颗小小的朱砂痣。右侧臀上,有一道约莫三指长的旧时刀疤。”
苏婉晴端着茶盏的手,发生了几不可察的一顿,随即她冷笑一声,将茶盏重重地搁在了桌上。
“呵,就凭这些?买通他身边伺候的小厮,想要知道这些私密事,并不算难。”
“若你只有这点伎俩,就敢闯到我谢府来攀诬,可知像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我一年要打发掉多少个?”
看着她这副色厉内荏的模样,我忽然就笑了。
真好,此刻坐在我对面的苏婉晴,身体里还不是那个被磋磨了十八年、心如死灰的我。
她还是那个未经风雨摧折,娇纵明媚、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苏家明珠。
我的笑声似乎激怒了她:“你笑什么?真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
我话锋陡然一转:
“你三岁那年,为了吃东街李记的糖葫芦,偷偷甩开奶娘的手,结果差点被人贩子给拐走。”
“你七岁那年夏天,趁着堂哥苏明启午睡,偷偷扒了他的裤子,
在他……那活儿上涂了厚厚一层槐花蜜,结果引得野蜂追着他蛰了满院子。从那以后,苏明启便对女子敬而远之。”
“你十岁那年,偷偷将先生视若珍宝的山羊胡子……”
“住口!不许再说了!”
苏婉晴“霍”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方才竭力维持的镇定早已荡然无存,她指着我的手指,因为震惊而微微颤抖。
“你……你究竟是谁?!这些事,你到底是从何处得知的?”
我迎上她写满惊恐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说道:
“我就是你。说得更准确些,我是十八年后,那个被你如今的好夫君和未来的好养子联手害死,
又从黄泉地府里,一步步爬回来的你。”
苏婉晴的眼睛倏然瞪大,嘴唇翕动了半天,最终只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疯子。”
08
我将那十八年所经历的种种,和盘托出。
苏婉晴的眉头,随着我的讲述,越锁越紧。
“故事……编得不错。”
她竭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不知是从哪家书铺里看来的新本子?我也想去买一本瞧瞧。”
看着她颤抖着,还在死撑的身体,我轻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怜悯。
“去外头找个大夫给你瞧瞧身子吧。”
“切记,别用府里养着的那位。谢清晏这些年,一直都在你的日常汤药里,悄悄放着绝子药。”
她猛然抬头,瞳孔因为震惊而骤然紧缩。
“我不逼你现在就相信我所说的一切。”
我将一张早已写好的纸条,推到了她的面前。
“我如今住在城西的槐树巷。等你哪天发现,自己确确实实是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里,随时可以来找我。”
说完,我不再看她那张瞬间煞白的脸,转身决然离去。
我知道,如今的她,还是那个被所有人捧在掌心里的苏家明珠,还沉浸在谢清晏为她量身打造的温柔陷阱里。
一时之间,让她接受如此残酷的真相,确实太难。
但怀疑的种子,我已经亲手为她种下。
09
前世,我也是在死后很久,才慢慢拼凑出了所有的真相。
原来,江如意,也不过是个替身。
谢清晏心里真正的那一抹白月光,名叫柳如烟。
那两人是青梅竹马,甚至早有指腹为婚的约定。
可惜天意弄人,柳家后来因贪腐大罪,被我父亲的门生上书弹劾,最终落得个满门抄斩、家产尽抄的下场。
柳如烟则是在被流放的途中,不幸染上恶疾,香消玉殒。
从那时起,这笔血海深仇,谢清晏便死死地记在了我们苏家的头上。
他娶我,从始至终,就是一场处心积虑的报复。
江如意因为容貌与柳如烟有七分相似,便被他视若珍宝,藏于外室。
他其实是透过江如意的脸,在凝视着另一个早已死去的女人。
倘若柳如烟真的死了……
江如意或许真能凭借着这张脸,安安稳稳地富贵一生。
然而,命运就是这般讽刺。
谢清晏奉旨前往江南督办水患时,竟意外地与柳如烟重逢了。
她不仅没死,这些年还颠沛流离,偷偷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
为了将儿子养大,柳如烟这些年吃尽了苦头,甚至不惜卖身青楼。
好一出情深义重、为爱忍辱负重的绝世戏码。
谢清晏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他立刻为柳如烟赎了身,将她母子二人秘密带回京城,置办了外宅,金屋藏娇。
可柳如烟如何能忍?家中已经有了一个家世显赫的正妻苏婉晴,如今又多出来一个即将临盆、且酷似自己的“外室”。
于是,在柳如烟日日的泪水攻势下,谢清晏终于下定决心,要“去母留子”。
江如意生产当晚,便“意外”血崩而亡。
至于我之所以能比江如意多活那十八年,并非是谢清晏对我手下留情。
而是因为我背后的苏家,依旧是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我父亲为官清正,
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可以扳倒苏家的机会。
所以,他只能一边继续扮演着深情款款的好夫君,一边如毒蛇般蛰伏在暗处,耐心等待着苏家露出破绽、走向衰败的那一天。
10
三天后的黄昏时分,院门被人轻轻叩响。
我拉开门,看见苏婉晴独自一人,静静地站在薄暮里。
她换下了一身华服,只穿着素净的衣裙,脸上未施任何脂粉,一双眼睛红肿得厉害,像是刚刚大哭过一场。
她抬起眼看向我,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样子。
“苏家……最后的结局,是怎么样了?”
我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种低沉到近乎残忍的语调,陈述了那个事实。
“全家被流放三千里,男丁尽数戍边,女眷没为官奴。除了你,无一人幸免。”
这句话,仿佛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积蓄已久的泪水,终于汹涌而出。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引狼入室,是我害了苏家满门……如果当初我没有一意孤行,非要嫁给他……”
我快步上前,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紧紧地拥入怀中。
她在我怀里,终于能够放下所有伪装,放声大哭。
“这不是你的错。”
“你只是用尽了自己的一腔赤诚去爱一个人。错的是那个处心积虑利用你、肆意践踏你真心的畜 生。”
我捧起她泪流满面的脸,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郑重地说道:
“他,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
11
谢清晏近来只觉得诸事不顺。
原本在官场上那些对他笑脸相迎、称兄道弟的同僚,如今见了他,要么眼神躲闪,要么干脆视而不见。
他苦心钻研一个月才写就的治水方略,自觉天衣无缝,正待呈上邀功。
却惊闻他那死对头萧临渊早在几日前,便已将一份几乎相同的策论递了上去。
陛下竟指派那萧临渊总领水患事宜。
而他谢清晏,反倒成了人家的副手,要听其调遣!
这口气,他如何能咽下?
他心急火燎地去找苏家,指望着苏家能为他周旋一二。
可往昔对他亲厚有加的苏家人,此刻却推三阻四,分明是不愿再为他出力。
万般无奈之下。
他只能修书给苏婉晴。
他深知,按照苏婉晴对他的痴情,定会不顾一切动用苏家关系为他奔走。
然而,信送去后,竟如石沉大海。
官场失意,岳家冷遇,连苏婉晴也不搭理他了。
谢清晏心中郁结难舒,一股邪火无处发泄。
只能去温香软玉中寻些乐子。
就在这脂粉堆里。
他竟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柳如烟正在台上抱着琵琶,浅吟低唱。
多年的相思,尽数化作了帐内痴缠。
此后数日。
谢清晏彻底沉溺在这温柔乡中。
两人颠鸾倒凤,不知今夕何夕。
很快,一道参他的奏折便直达天听。
官员狎妓,本就是大忌,更何况是奉旨治水期间。
龙颜震怒。
谢清晏被连降三级。
斥令他立刻回京。
多年经营的前程,就此毁于一旦。
12
谢清晏到底还是舍不得柳如烟母子。
动用关系为他们伪造了全新的籍契。
柳如烟更名为沈烟。
他将两母子偷偷藏匿在京城一处极为隐蔽的小院里。
自此过上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生活。
如此一来,他回谢府的日子自然越来越少。
更别提踏足我这个替身的院落。
而这,正合我与苏婉晴之意。
我们早已将各自院中的下人换了一波。
如今留下的,皆是口风严紧、背景干净之人。
我的肚子一天天隆起。
胎动越发频繁有力。
要不是这肚子长在我自己身上,我都想隔着肚皮狠狠还他几拳!
苏婉晴常来看我。
许是知道自己此生与子嗣无缘,她对我这肚子格外好奇。
这日,她正饶有兴致地与我的肚子说着话。
我抬眸看她,轻声问道:
“时机差不多了吧?”
她的手指在我的肚皮上轻轻一顿。
坚定地点了点头。
13
两日后,子夜时分。
偏僻小院的内室里烛火摇曳。
谢清晏正伏在柳如烟身上忘情驰骋着。
房门突然被踹开。
苏婉晴领着数个手持棍棒的粗壮婆子,冷着脸站在门口。
谢清晏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从柳如烟身上滚下来。
“夫人?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婉晴的目光缓缓扫过床上缩成一团的柳如烟。
最终落回谢清晏惊慌失措的脸上。
“我若不来,怎知你在外头,还藏着这么一个家?”
“夫人误会了!”
谢清晏语无伦次地辩解。
“我……我今夜多饮了几杯,醉糊涂了……”
“醉了?”
苏婉晴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讥讽。
她抬手,将几封密信狠狠摔在他脸上。
“那你看看这个,可还醉着?”
信纸散落一地。
谢清晏低头一看,霎时面无人色。
“萧临渊已得了密报,你私藏流犯,还伪造文书,证据确凿,明日早朝就要参你一个欺君罔上之罪!”
苏婉晴厉声训斥。
“你以为,你有几颗脑袋够砍?若非我父亲门下提前截获此讯,你就要在刑部大牢等死了!”
谢清晏彻底慌了,双膝一软,竟直接跪倒在地,抱住苏婉晴的腿哀嚎:
“夫人!夫人救我!我……我实不知她是流犯啊!我这就把她送走,送得远远的,再也不见!”
“送走?”
苏婉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轻蔑。
“萧临渊的人早就盯上你了,你此刻将她送出城,就是死路一条!”
“那……那该如何是好?!”
谢清晏仰着头,眼里满是绝望。
苏婉晴沉默片刻。
“只有死人才不会乱说话。”
谢清晏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望向床上那哭得梨花带雨的柳如烟。
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怎么?”
苏婉晴弯下腰,指尖挑起他的下巴。
“夫君如此不舍?莫非……对这女子动了真心?”
“不!没有!”
谢清晏急忙摇头否认,额上冷汗涔涔。
“我心中只有夫人!只是……只是毕竟是一条人命……”
“一条人命,和你自己的前程性命,乃至整个谢氏一族的存亡。”
苏婉晴直起身,声音冰冷。
“夫君,选吧。”
谢清晏瘫坐在地,眼睛里满是痛苦挣扎。
柳如烟在一旁嘤嘤哭泣。
“阿晏,不要……”
他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眼睛里只剩狠绝。
“一切,都听夫人的。”
房门外,我隐在暗处。
透过门缝冷冷注视着房内发生的一切。
这一世。
谢清晏亲手将自己的白月光推入了地狱。
14
苏婉晴将一把匕首丢在谢清晏脚边。
“夫君,请吧。”
柳如烟惊恐地睁大双眼,尖叫道。
“阿晏!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们还有平安,你看在孩子的份上……”
话音未落。
谢清晏眼底闪过一丝狠绝。
手里的匕首快速划过她脖颈。
鲜血喷溅了满床。
柳如烟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倒在了床上,再无声息。
苏婉晴语气淡漠。
“她这张脸终究是个隐患。”
谢清晏闻言。
再次举起匕首,发疯似的在柳如烟脸上狠狠划去。
一刀又一刀。
我躲在一旁,眯着眼睛。
看着一个瘦小的身影冲了进去,狠狠撞向谢清晏。
是谢平安。
他目睹了谢清晏杀了自己母亲的那一幕,稚嫩的脸上满是恨意。
“你这个坏人!你杀了我娘!我要杀了你!”
苏婉晴不悦地蹙眉:“哪里来的野种,来人……”
“夫人!”
谢清晏急忙跪行上前,扯住她的裙摆哀求。
“求您高抬贵手,孩子是无辜的……”
苏婉晴低头看着他狼狈的模样,笑得意味深长,却一言不发。
谢清晏咬牙。
“夫人……只要您肯放过这孩子,今后我什么都听您的,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哦?真的?”
苏婉晴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只见谢清晏脸上的血色尽褪,他僵在原地片刻。
最终,他妥协了。
他颤抖着手,屈辱地将裤子褪至膝下,露出了不堪的部位。
苏婉晴使了个眼色。
婆子们立刻将哭闹挣扎的谢平安带离了院子。
她这才慢悠悠地捡起地上那把沾着柳如烟鲜血的匕首。
手腕用力,寒光四射。
皮肉翻卷,鲜血喷涌。
谢清晏痛得浑身剧颤,却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丝哀嚎。
很快,他的大腿内侧最柔嫩的皮肉上多了一个血淋淋的【婉】字。
苏婉晴满意极了。
她丢开匕首,用帕子擦净指尖。
“夫君,记得处理干净。”
她转身走出门。
和暗处的我对视一笑。
15
院子里很快就着起了火。
将一切见不得光的都吞噬了。
私藏流犯,乃是大罪。
苏婉晴作为谢清晏明媒正娶的妻子,若事情败露,同样在劫难逃。
所谓的密信。
不过是我与萧临渊之间的一场交易。
我献上能解江南水患的良策。
他则配合我,演一出请君入瓮的戏码。
夫妻二十载。
我太了解谢清晏了。
他爱柳如烟,可以为他杀妻弃子。
但他更爱的永远是他自己。
若真深情不渝。
前世怎会委屈柳如烟做了十八年见不得光的外室?
若真无所畏惧。
又何必隐忍蛰伏,直到苏家势微,才敢怂恿谢子书对我这个正妻下杀手?
所谓白月光。
对比他的前途、他的性命,不值一提。
16
谢清晏将谢平安领到我面前。
他哑着嗓子说这是故友遗孤,父母双亡,托我好生照料。
谢平安刚经历丧母之痛,脸上满是戾气。
他抬起头,看清我的面容后。
情不自禁唤了声:“娘……”
我蹲下身,温柔地抚摸他的头。
“哎,好孩子。以后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我就是你的娘亲。”
他的手紧紧抓住我的手指,像是怕一松手,我便会消失不见一样。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柳如烟死了。
我这个替身便顺理成章地上位了。
谢清晏将无处安放的愧疚全都倾注到我身上。
古玩、珠宝、绸缎……
一箱一箱地往我院里抬。
他恨不得掏空全副身家来弥补我。
他来我院子来得越发勤快。
有时会盯着我的脸出神。
更多是想重建和谢平安的父子情。
然而,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每一次谢清晏出现。
谢平安都像发了疯一样,扑上去就是拳打脚踢,抓挠撕咬。
我毕竟肚子大了,行动不便。
都是等谢清晏被弄得一身伤,我才拉开谢平安。
然后,对着谢清晏满脸无奈。
“夫君,孩子还小,心里这道坎……怕是难过去。”
谢清晏只能颓然离去。
渐渐地,他也不敢再随意出现在谢平安面前。
只反复叮嘱我:“如意,平安最听你的话,你……你定要好好替我说项,让他明白我的苦衷。”
我自然是爽快应下。
我担心这孩子年纪小,记性不好。
所以总是无意间提醒他,他娘死得有多惨,他爹有多渣。
在我 日复一日的悉心引导下。
谢平安心底的仇恨越来越深了。
17
转眼间,产期已至。
谢清晏现在比任何人都紧张我的安危。
他请了三位经验最老道的稳婆轮番守候,将各类救命的药材堆满了库房,生怕我和腹中孩子有半点闪失。
毕竟,江如意这具身体若再出事,他的最后念想就断了。
这次没有人作妖了。
生产过程竟出奇地顺利。
谢子书与寻常皱巴巴的新生儿不同,他眉眼清晰,眼睛圆溜溜的,模样竟有些令人爱不释手。
也许是身体残存的血脉感应。
想掐死他的手终究没能落下。
“抱走,快抱走!”
我烦躁地别开脸,厉声吩咐。
眼不见,心不烦。
倒是苏婉晴,与这孩子很是投缘。
只要她一来。
谢子书便咿咿呀呀地朝她笑,挥舞着小手要她抱。
苏婉晴稀罕得不得了。
我看着苏婉晴抱在怀里,逗了半晌都舍不得离开。
忍不住出声提醒:
“这可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话音未落。
谢子书像是听懂了一般,扭头看我,小嘴一扁,哇哇大哭了起来。
苏婉晴立刻心疼地将他搂紧,轻轻摇晃。
“胡说什么呢!我们小子书多可爱,干妈疼你!”
我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
这孽子,果然和我八字不合。
18
谢子书满月那日。
谢府灯火通明,喧闹直至深夜。
我坐在院子的廊下,听着远处隐约飘来的丝竹之声。
谢清晏果然说到做到。
他当着宗亲的面,将谢子书记在苏婉晴名下,让他成为名正言顺的谢家嫡长子。
直到子时。
院门才被重重推开。
谢清晏带着一身浓重酒气踉跄而入。见着我,他咧开嘴笑,迫不及待地邀功。
“如意,都办妥了!从今往后,子书就是谢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你再耐心等等,很快我便风风光光迎你和平安进门……”
话未说完,他却愣在原地。
谢平安正站在院中阴影下,手中端着一碗醒酒汤,恭敬开口道。
“父亲,您喝多了。这是我为您备下的醒酒汤。”
这一声“父亲”。
让谢清晏受宠若惊。
他激动地握住我的手。
“烟儿,你看到了吗?平安他……他终于认我了!今日真是双喜临门!”
果然醉得不清,都把我的名字喊错了。
这一声烟儿一出。
谢平安的眼神变得极为可怖,里面翻滚着蚀骨的恨意。
谢清晏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我都没听进去,只是在一旁温柔地笑。
谢清晏身体猛地一僵。
【噗!】
一大口乌黑浓稠的血液从他口中狂喷而出。
我“呀”一声跳得老远,生怕弄脏了我的裙摆。
谢清晏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身体剧烈地抽搐着,鲜血不断从口鼻涌出。
“哈哈哈哈!”
谢平安笑得畅快淋漓,稚嫩的脸上满是扭曲的恨意。
“你杀了我娘!你该死!”
谢清晏此刻的眼神,与我前世被沉塘时一模一样。
震惊、痛苦、被至亲背叛的绝望。
谢清晏痛得身体都蜷缩起来。
“你……呕……”
他徒劳地张着嘴,却只能呕出更多的血块。
被自己的儿子送上绝路……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我冷冷地看着谢清晏的痛苦模样。
很痛吧!
上辈子,我也是这样撕心裂肺地痛。
这一世,终于轮到你了。
19
谢平安毕竟是第一次杀人。
到底还是个半大孩子。
那股报仇的狠劲过去后,剩下的便是本能的后怕。
看着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我心里叹了口气。
谢平安进门的时候,我早就死了。
并无直接的深仇大恨。
“平安。”
我开口,声音很平静。
“你走吧。离开京城,走得越远越好,永远别再回来。”
谢平安疯狂摇头。
“不!人是我杀的,我不能连累您!”
“你必须走。”
我的语气不容置疑。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这里的一切,我自会处理。”
他看着我,眼圈渐渐红了。
僵持片刻。
他终究是拗不过我。
下一刻,他后退两步,撩起衣袍,朝我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响头。
再抬起头时。
他额上已是一片红肿,掷地有声:
“阿娘的救命之恩,平安……永世不忘!”
我挥了挥手。
立刻有人进来将谢平安带走了。
此生,他没有机会再回到京城了。
20
谢清晏瘫倒在地。
他死死盯着我,眼里满是恨意。
“是……是你……”
鲜血堵塞了他的喉咙。
他每说一个字都无比艰难。
我转身,对着门外扬声道。
“还不进来?这场好戏,错过了可就可惜了。”
苏婉晴应声而入。
谢清晏看到我们两人并肩而站,目眦欲裂。
呕血的速度骤然加快。
一口接一口。
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你们……你们何时……”
他拼尽全力,想质问我们何时勾结在一起。
我轻笑着打断他:“放心,你暂时还死不了。平安的药,我早就调换过了。”
他脸上闪过一丝希冀。
看着他这副贪生怕死的模样,我唇角的笑意加深。
“只不过,这药会让你永永远远,像个活死人一样躺在床上。意识清醒,却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死?
太便宜他了。
我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后半生,就在这无尽的折磨里,慢慢偿还他欠下的债!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谢清晏的心理防线。
他用尽残存的力气,挣扎着向前爬,染血的手指试图抓住苏婉晴的裙摆。
“夫……啊……”
苏婉晴毫不留情地朝他左脸踹了一脚。
他转而向我爬来,眼中带着卑微的乞求。
“如……啊……”
我给他右脸也补了一脚。
“为……为什么……”
他仰望着我,眼中满是不解。
“我对你……那么好……”
我笑出声来。
“谢清晏,若柳如烟没死,死的就是我了吧。
“只是我没想到,你能对她那么狠,手起刀落,干脆利落。
“啧啧。她那么爱你,甚至出卖自己去养你的儿子,你真的好狠心啊。”
我凑到他耳边,用属于柳如烟的声音,轻轻道:
“阿晏……你不是说,最爱我吗?我在下面好孤单啊,你来陪陪我好吗?”
谢清晏瞪大双眼,又吐了一口血。
他伸手朝着空中虚无地抓挠,喉咙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
“啧。”
我直起身,“这就疯了?真没用。”
“哎。”
苏婉晴在一旁跟着轻叹,语气里却听不出半分同情。
“夫君真是太可怜了啊。”
21
我离开京城那日,天朗气清。
我把谢子书留给了苏婉晴。
说是留。
不如说是这个孽子自己选的。
临行前,我最后一次去瞧他。
他正被苏婉晴抱在怀里。
一见我,立刻扁嘴就要哭。
我说我要走了。
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咿咿呀呀地朝我挥着小手,像是在催促我赶紧走一样。
我心头一阵发堵。
果然是白眼狼。
前世我掏心掏肺抚养他。
他为了没见过面的生母把我弄死。
这一世我成了他的生母,他依旧对我爱答不理。
我上前一步,重重捏了捏他的小脸,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清的声音道:
“白眼狼,听着。这辈子,好好对她,让她顺心如意,长命百岁。若敢有半点忤逆,我会让你死得很惨。”
谢子书被我捏得皱了皱小鼻子,依旧咿咿呀呀,一副没心没肺的样⼦。
站起身。
苏婉晴也瘪着嘴,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
我朝她洒脱⼀笑,利落地翻⾝上马。
缰绳⼀抖,再未回头。
风掠过耳畔。
我⼤声喊着:
“⾛了!江湖路远,后会有期!”
22
前世。
我的一⽣都困在四方宅院⾥,为妻为母,却不得善终。
这一世,挣脱了所有枷锁。
我终于能随心所欲,去看那未曾看过的⼭河。
一路南下。
踏过三月扬州的烟柳画桥。
尝过六⽉杭州的荷⾹鲈脍。
听过姑苏寒⼭寺的夜半钟声。
看过西北⼤漠的长河落⽇。
我把这些风景、这些趣闻都写进信⾥,寄给京城里的苏婉晴。
在苏婉晴的回信中。
我知道了她现在过得也很好。
她告诉我,谢清晏死了。
在⼀个寒冷的冬夜,自己打翻了烛台,被活活烧成了⼀具焦炭。
谢平安很懂事,事事以她为先,是京中有名的孝子。
读书上进,仕途顺遂,十六中举,十⼋成家,二十一便让她抱上了孙女。
信的末尾,她笔锋⼀转。
“听你信中所述,方知天地广阔。这内宅四方天,着实无趣得紧。我也想去江南看看了。”
我笑着提笔回信。
“好。那便约在春暖花开之时,不见不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