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婿月薪4万,岳母要一半给小舅,不然就让女儿离婚,女婿这样做

发布时间:2025-10-09 06:22  浏览量:1

我辞掉工作那天,岳母在我家客厅里,指着我的鼻子,声音尖利得像要划破我的耳膜。

那句话,我这辈子都忘不掉。

她说:“陈阳,这二十万的年薪,你一半是给我儿子挣的。你今天不给,就跟我女儿离婚。”

我看着她,又看看旁边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妻子小萱,心里那根叫“忍耐”的弦,终于“嘣”的一声,断了。

我没吵,也没闹。

我只是很平静地告诉她:“妈,钱,我给。但我这份工作,明天就去辞了。”

所有人都以为我疯了。

其实那一刻,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有些东西,比钱重要。有些根,一旦烂了,再高的树也得倒。

第1章 一碗加了“价码”的汤

那天我回家,小萱正哼着歌在厨房里忙活。

砂锅里“咕嘟咕嘟”地炖着什么,香气混着水蒸气,把小小的厨房弄得像个仙境。

“回来了?”她回头冲我笑,额头上沁着一层细密的汗珠,眼睛亮晶晶的。

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闻着她头发上的洗发水香味和空气里鸡汤的鲜味,心里头那点上班的疲惫,一下子就散了。

“今天什么日子啊,这么丰盛?”我问。

“给你庆功啊,陈工!”她故意把“工”字拖得长长的,“我们家的大工程师,现在可是月薪四万的技术总监了,我不得好好犒劳犒劳?”

我笑了,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是,我升职了。从一个普通的技术员,爬到高级工程师,再到现在的技术总监,我用了整整八年。这八年,多少个夜晚在车间里啃着冰冷的面包,多少次为了一个技术难题几天几夜不合眼,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的手艺,是这世上最实在的东西。每一条焊缝,每一个零件的精度,都藏着我的汗水。我的工资,就是这些汗水浇出来的果子,甜,但也沉。

“辛苦你了。”我轻声说。

小萱把汤盛出来,白瓷碗里,鸡汤金黄油亮,枸杞和红枣浮在上面,煞是好看。

“快尝尝,我炖了一下午呢。”她把勺子递给我,满眼都是期待。

我喝了一口,鲜得眉毛都快掉了。

“好喝,”我由衷地赞叹,“娶了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她被我夸得脸一红,嗔怪地白了我一眼,那风情,比这碗汤更醉人。

我们俩正你一口我一口地腻歪着,小萱的手机响了。

她拿起来一看,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些。

“我妈。”她对我做了个口型。

我点点头,继续喝汤。

电话一接通,岳母那熟悉的大嗓门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就算没开免提,我也听得一清二楚。

“小萱啊,吃饭了没?我听你舅妈说,陈阳升职了?工资涨了不少吧?”

小萱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她看了我一眼,含糊地“嗯”了一声。

“是好事啊!陈阳这孩子,有出息!”岳母的语气听起来很高兴,但我心里却莫名地“咯噔”一下。

果然,下一句话就来了。

“你弟那个工作,干得不顺心,天天唉声叹气的,人也瘦了。我想着,让他辞了,自己做点小生意。可这本钱……”

岳母顿了顿,像是在等着小萱接话。

小萱没做声,只是捏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有些发白。

“小萱,你跟陈阳商量商量,你们现在条件好了,一个月拿出两万,帮你弟弟一把。等他生意做起来了,以后还能忘了你们的好?”

我拿着勺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鸡汤的热气还在氤氲,可我心头,却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从里到外,凉了个透。

两万。

她说得那么轻巧,好像那不是两万块钱,而是两捆菜。

小萱的脸已经没了血色,她结结巴巴地说:“妈……这……这也太多了……我们还要还房贷,还打算要孩子……”

“要什么孩子!你弟弟都还没个着落,你们急什么!”岳母的声音陡然拔高,“小萱,你是不是嫁了人就忘了娘家了?你忘了你弟弟小时候是怎么护着你的?现在他有难了,你这个当姐姐的,一个月两万都舍不得?”

“妈,不是舍不得,是……”

“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陈阳一个月挣四万,拿一半出来怎么了?他娶了我女儿,就得担起这个家的责任!这事就这么定了,下个月开始,钱打到我卡上!”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刚刚还香气四溢的鸡汤,此刻在我嘴里,却品不出一丝一毫的鲜美,只剩下满口的苦涩。

小萱看着我,眼圈红了,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放下碗,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

“吃饭吧,”我说,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意外,“汤,快凉了。”

我知道,这碗加了“价码”的汤,只是一个开始。

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第2章 亲情是一笔糊涂账

那一晚,我和小萱谁也没再提钱的事。

我们像往常一样洗漱,上床,关灯。黑暗中,两个人背对背躺着,中间隔着的距离,像一条冰冷的河。

我能听到她压抑着的、细微的抽泣声。

我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地疼。

我不是心疼那两万块钱。如果小舅子,也就是小萱的弟弟小军,真的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别说两万,就算是砸锅卖铁,我也会帮。

可问题是,小军不是。

他今年二十六了,眼高手低,换工作比换衣服还勤。干什么都嫌累,总想着一步登天。岳母把他宠上了天,觉得自己的儿子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只是时运不济,缺一个机会,缺一笔“启动资金”。

前年,他说要开奶茶店,我拿了五万给他,不到半年,赔了个精光。

去年,他说要跟朋友搞直播带货,我又拿了三万,结果货囤了一屋子,连个水花都没见着。

我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是我穿着厚重的工作服,在火花四溅的车间里,一分一毫挣回来的。是我的技术,我的心血。

我不是银行,更不是还不清的债主。

第二天早上,我照常起床上班。小萱也起来了,眼睛肿得像两个核桃。

她给我盛好粥,把咸菜碟子推到我面前,低着头,小声说:“陈阳,我妈她……她就是那个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我喝了口粥,没说话。

“我弟他……其实也不容易。要不,我们先……先给一万?”她试探着问,眼睛里全是乞求。

我放下勺子,看着她。

“小萱,这不是一万两万的问题。”我的声音很平静,“这是一个无底洞。今天我们给了一万,下个月她就会要两万。我们满足了她,小军就永远学不会自己站起来。我们是在帮他,还是在害他?”

“可那是我妈,我弟啊!”她急了,声音也高了起来,“我能怎么办?我能眼睁睁看着我妈跟我断绝关系吗?”

“所以就要牺牲我们这个家吗?”我反问,“我们计划了多久,才敢要个孩子?我们每个月精打细算,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给小军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想买单吗?”

小萱的眼泪又下来了,一颗一颗砸在桌面上。

“我知道你委屈,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她哭着说,“可亲情……亲情它不是生意,算不了那么清楚的。”

亲情算不了那么清楚。

是啊,正因为它算不清楚,才成了一笔最难缠的糊涂账。

我叹了口气,站起身。

“我去上班了。”

我没再看她。我怕再看一眼,我就会心软。而这一次,我知道,我不能软。

这不仅仅是钱的事,这是我们这个小家庭的底线和原则。

一旦退了第一步,后面就是万丈深渊。

在车间里,我戴上护目镜,手里的焊枪喷出刺眼的蓝光。机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我把所有的情绪都投入到工作中。

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感觉到自己是个有价值的人,一个靠手艺吃饭的匠人。而不是一个只会挣钱,供人予取予求的工具。

中午休息的时候,岳父给我打来了电话。

岳父是个老实巴交的退休工人,一辈子没跟人红过脸,在家里也没什么话语权。

电话那头,他声音很低,带着点歉意。

“陈阳啊…………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也是为了小军着急……”

“爸,我明白。”我说。

“小军这孩子,是被我们惯坏了。说的话,你别全听进去。钱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别为难。”

我心里一暖。

“爸,谢谢你。”

“谢啥,一家人。”岳告父叹了口气,“只是……那脾气,怕是不会轻易罢休。你们……多担待点。”

挂了电话,我心里五味杂陈。

岳父是明事理的,可这个家,他做不了主。

下午,小萱的微信来了。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截图。

是她和小军的聊天记录。

小军:“姐,我听妈说了,姐夫升职了,恭喜啊!”

小萱:“嗯。”

小军:“姐,我最近看好一个项目,稳赚不赔,就是缺点本钱。妈说你们会帮我的,对吧?”

小萱:“小军,你姐夫挣钱也不容易……”

小军:“我知道姐夫不容易,所以才找你们啊!都是一家人,他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吗?你可不能当了老婆忘了弟弟啊!我可就指望你了,姐!”

后面,还跟着一个“跪求”的表情包。

我看着那张截图,只觉得一股火“噌”地一下就从心底冒了起来。

他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吗?

好一个“他的钱不就是你的钱”。

我陈阳,辛辛苦苦,熬了八年,挣来的血汗钱,在他们眼里,就成了可以随意支配的共同财产?

我关掉手机,把脸埋进粗糙的手掌里。

我突然觉得很累。

比连续加了三天三夜的班还要累。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疲惫,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罩住,越挣扎,勒得越紧。

第3章 谈判桌上的“亲情绑架”

周末,岳母下了最后通牒,让我们回家吃饭。

我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

小萱一路上都惴惴不安,两只手绞在一起,不停地看我。

“陈阳,待会儿……我妈要是说话难听,你多忍忍。”

我握住她冰凉的手,说:“放心吧,我有分寸。”

一进门,就看见岳母和小军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但谁也没看。岳父在厨房里忙活,系着个围裙,背影有些佝偻。

气氛,压抑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哟,大忙人回来了?”岳母阴阳怪气地开了口,眼睛瞟着我,“还以为你们不认我这个妈了呢。”

我把买的水果放在茶几上,叫了声“妈”。

小萱赶紧过去,挨着岳母坐下,“妈,你说什么呢,我们这不是回来了嘛。”

“回来了就好。”岳母拍了拍小萱的手,眼睛却一直盯着我,“陈阳,你升职的事,怎么也不跟家里说一声?要不是我听别人说,还被蒙在鼓里呢。”

我淡淡地说:“最近比较忙,忘了。”

“忙?忙着挣大钱,把我们这些穷亲戚都忘了是吧?”

我没接话。跟她争辩,没有任何意义。

小军在一旁帮腔:“就是啊姐夫,你现在是技术总监了,跟我们都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了。”

我看了他一眼。二十六岁的大小伙子,穿着一身潮牌,头发染得乱七八糟,眼神里透着一股子没被社会捶打过的天真和理所当然。

“小军,你要是想找份正经工作,我可以帮你问问。我们厂里最近在招学徒,肯学的话,几年下来也能成个老师傅。”我说。

这话一出,小军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

“姐夫,你看不起谁呢?我去当学徒?那多丢人啊!我是要当老板的人!”

岳母立刻护住儿子:“陈阳你什么意思?我儿子怎么就不能当老板了?你是不是巴不得他一辈子给你打工?”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耐着性子解释,“我是说,做生意也得脚踏实地,得先懂行。他什么经验都没有,把钱投进去,跟打水漂有什么区别?”

“有没有区别,试了才知道!”岳母声音大了起来,“你们就是舍不得钱!小萱,妈算是看透了,你这胳D膊肘,是彻底往外拐了!”

小萱急得快哭了,“妈,你别这么说……”

“我怎么说了?我说错了吗?”岳母站起来,指着我,“陈阳,我今天就把话给你说明白了。小军是我儿子,他过得不好,我这当妈的心里就堵得慌!你现在有能力了,就必须拉他一把!一个月两万,一分都不能少!你要是同意,我们还是一家人。你要是不同意……”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冰冷而决绝。

“那就让小萱跟你离婚!我不能让我女儿跟着你这么个六亲不认、冷血无情的人过一辈子!”

“妈!”小萱失声尖叫起来。

我浑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间,仿佛都凝固了。

离婚。

她竟然用离婚来威胁我。

我看着小萱,她满脸泪水,看着我,又看看她妈,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无助。

她在等我表态。

我再看看岳母,她一脸的势在必得,仿佛吃定了我不敢拿这桩婚姻当赌注。

是啊,我爱小萱。我们从大学就在一起,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感情不是假的。她知道我所有的不容易,我也心疼她夹在中间的为难。

可是,爱,不是予取予求的通行证。

家,不是单方面付出的扶贫站。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和失望。

“妈,”我开口,声音异常平静,“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不妨跟你交个底。”

“钱,我可以给。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岳母一听我松口,脸上立刻露出了胜利的笑容:“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说吧,什么条件?”

“第一,这两万块钱,不是给小军做生意的,是给您和爸的养老钱。怎么花,你们自己决定。以后小军再有任何关于‘创业’‘投资’的念头,都跟我们没关系。”

“第二,”我看着小军,一字一顿地说,“从下个月开始,你必须出去找份工作,不管是什么,先生存下来。每个月把你的工资条拿给我看。如果你一个月不上班,那这两万块钱,就停一个月。”

我的话音刚落,客厅里一片死寂。

小军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姐夫,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羞辱我!”

岳母也反应了过来,气得浑身发抖:“陈阳!你……你这是在变着法地不给钱!你安的什么心!”

“我安的是希望小军能真正长大的心。”我直视着她的眼睛,“妈,钱可以养活他的身体,但养不活他的志气。再多的钱,也填不满一个不想靠自己的人的欲望。”

“你放屁!”岳母破口大骂,“我的儿子我做主,用不着你来教训!我就问你,钱,你到底给不给?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

“条件就是这样。”我站起身,“你们同意,下个月钱就到账。不同意,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说完,我拉起还在发愣的小萱。

“我们回家。”

第4章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回到家,小萱终于崩溃了。

她抱着我,哭得撕心裂肺。

“陈阳,对不起……对不起……我妈她怎么能这样……”

我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的心,像被一只手攥着,又酸又胀。

我能怪她吗?

一边是养育了她二十多年的母亲和弟弟,一边是和她相濡以沫的丈夫。手心手背都是肉。她的痛苦,我懂。

可懂,不代表就能接受。

那天晚上,我们谈了很久。

我把我所有的想法,所有的委屈,都告诉了她。

“小萱,我爱你,我愿意为了你付出一切。但是,这个‘一切’,不包括我的尊严,不包括我们这个家的未来。”

“我努力工作,是想让我们过上好日子,是想给未来的孩子一个更好的环境。而不是为了去填一个永远也填不满的窟窿。”

“如果我们的婚姻,需要靠不断地割我的肉,去喂饱你娘家人的贪婪才能维持,那这样的婚姻,还有什么意义?”

小萱哭着点头,她说她都懂,她知道我受了委屈。

“给我点时间,”她抓着我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去跟我妈好好谈谈,我去劝小军,一定……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看着她哭红的眼睛,心软了。

“好。”我说,“我等你。”

接下来的几天,小萱为了这件事,两头跑,人都瘦了一圈。

她试图跟岳母讲道理,结果是被骂得狗血淋头。

她试图劝小军去找工作,小军却振振有词:“姐,你别听姐夫的,他就是嫉妒我,怕我当了老板比他有钱!男人,就得有自己的事业!”

所有的努力,都石沉大海。

岳母甚至开始发动亲戚,轮番给我和小萱打电话。

七大姑八大姨,说的都是同一套话术。

“陈阳啊,你现在出息了,可不能忘了本啊。”

“一家人,帮衬一下是应该的。”

“小萱嫁给你,就是你们陈家的人了,但娘家也是根啊。”

“不就是两万块钱吗?对你来说是九牛一毛,对小军可是一辈子的前途啊!”

……

这些话,像一把把软刀子,一刀一刀地割在我的心上。

我感觉自己被一张巨大的亲情网给绑架了。在这张网里,我所有的努力和原则,都显得那么可笑和不近人情。

我成了那个众矢之的、自私自利的“恶人”。

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小萱的妥协。

那天晚上,她疲惫地回到家,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

她坐在沙发上,抱着一个抱枕,沉默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抬起头,看着我,声音沙哑地说:“陈阳,要不……我们就给了吧。”

我愣住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就把钱给我妈吧。”她重复了一遍,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真的……真的受不了了。我妈天天打电话骂我,说要跟我断绝关系。亲戚们都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小军也说,如果我不帮他,他就去借高利贷……”

她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我扛不住了,陈阳。我真的扛不住了。”

“就当……就当我求你了,好不好?我们就当花钱买个清静。只要给了钱,他们就不会再来烦我们了。”

花钱买清静。

她说得那么无力,那么悲哀。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很陌生。

那个曾经支持我、理解我,说要和我一起奋斗的女孩,好像不见了。

她被“亲情”这座大山,压弯了腰,放弃了抵抗。

她选择了一条最容易走的路——牺牲我,来换取暂时的安宁。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沉到了无底的深渊。

我没有发火,也没有争吵。

我只是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我辛辛苦苦守护的这个家,它的地基,已经被腐蚀了。

我站起身,走到阳台,点了一根烟。

窗外的城市,灯火辉煌,车水马龙。

可没有一盏灯,是为我亮的。

烟雾缭熏,我看着自己的手。这是一双钳工的手,布满了老茧和细小的伤疤。就是这双手,撑起了我的事业,撑起了这个家。

可现在,有人想把这双手,当成予取予求的提款机。

而我最爱的人,却对我说:“你就让他们取吧,不然,我太难了。”

那一刻,我做了一个决定。

一个可能会毁掉我前半生所有努力,但却能让我重新找回自己的决定。

第5章 一个手艺人的尊严

第二天,我破天荒地请了一天假。

我没告诉小萱。

我去了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那个公园,在湖边的长椅上,坐了一整个上午。

我想了很多。

想我和小萱刚认识的时候,她穿着白裙子,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想我们刚毕业的时候,挤在十平米的出租屋里,一碗泡面分着吃,也觉得是人间美味。

想我第一次拿到大项目奖金,拉着她去商场,给她买了那条她喜欢了很久却舍不得买的项链时,她眼里的光。

我们曾经那么好。

我们曾经,是那么坚定地相信,只要两个人同心协力,就能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幸福。

是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

或许,是从我的工资越来越高,高到足以让一些人产生不劳而获的念头时,就开始了。

人性里的贪婪,亲情里的绑架,像藤蔓一样,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勒得人喘不过气。

我想起我的师父,一个干了一辈子钳工的老爷子。

他总说:“小陈,咱们手艺人,活儿要干净,人也要干净。手上的活儿,是咱们的饭碗。心里的那杆秤,是咱们的脊梁。饭碗可以小点,但脊梁不能弯。”

脊梁不能弯。

我反复咀嚼着这五个字,心里渐渐有了答案。

下午,我回了家。

小萱不在,应该是上班去了。

我走进书房,打开电脑,开始写我的辞职报告。

写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告别我过去八年的青春和汗水。

我舍不得。

舍不得那个我亲手带出来的团队,舍不得那些和我并肩作战的兄弟,舍不得那个充满机油味却让我安心的车间。

可是,我更舍不得我的尊呈严。

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劳动果实都保护不了,连自己的小家庭都守护不了,那他挣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呢?

写完辞职报告,我给我的老板,也是我多年的朋友,打了个电话。

“老李,我得辞职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

“陈阳,你开什么玩笑?公司马上要上新项目,你这个技术总监是总指挥,你走了,我这摊子怎么办?”

“对不住了,老李。私事。”

“什么私事比你的前途还重要?是不是有人挖你?价钱好说!”

“不是钱的事。”我苦笑了一下,“是我这个‘技术总监’,当得有点累了。”

老李听出了我话里的不对劲,追问了半天。

我扛不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跟他说了一遍。

听完,电话那头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最后,老李叹了口气,说:“陈阳,我懂了。辞职报告,你先别交。我给你放个长假,你好好处理一下家里的事。这个岗位,我给你留着。”

“不用了,老李。”我拒绝了他的好意,“心要是乱了,手上的活儿就稳不了。我不能拿公司的项目开玩笑。这是原则问题。”

“你……”老李气得骂了一句,“你这个犟驴!行,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是你给我记住了,只要我这个厂子还在,你随时可以回来!”

挂了电话,我眼眶有点热。

人生在世,能有这样一个懂你的朋友,是幸事。

晚上,小萱回来了。

我把她叫到客厅,岳母和小军也在,是小萱把他们叫来的。

看样子,她是准备彻底投降了。

岳母一见我,脸上就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仿佛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

“想通了?”她问我,语气里带着一丝施舍的意味。

我没理她,而是看着小萱,把一张银行卡推到她面前。

“这里面,是我们这些年攒下的所有积蓄,一共三十万。密码是你的生日。”

小萱愣住了。

岳母和小军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小萱颤声问。

“没什么意思。”我平静地说,“这钱,你拿着。你想给,给你弟,都随你。这是我作为丈夫,最后能为你做的一点事。”

“最后?”小萱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对,最后。”

我站起身,从包里拿出那份打印好的辞职报告,放在桌上。

“从明天开始,我就不再是月薪四万的技术总监了。”

我看着目瞪口呆的三个人,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句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的话。

“我辞职了。”

第6章 釜底抽薪后的死寂

整个客厅,安静得能听到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岳母脸上的得意和贪婪,瞬间凝固,然后碎裂,变成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小军张着嘴,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

而小萱,她死死地盯着桌上的那份辞职报告,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你……你说什么?”岳母最先反应过来,声音尖利得像要划破我的耳膜,“你辞职了?你疯了是不是!放着一个月四万的工作不要,你去辞职?”

“对,我辞了。”我看着她,眼神平静无波,“因为我发现,我挣得越多,你们的欲望就越大。我这双手,是用来搞技术的,不是用来填无底洞的。”

“你……你这是在报复我们!”岳母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您也可以这么理解。”我点点头,“您不是想要钱吗?现在釜底的薪火,被我抽掉了。锅里的水,自然也就烧不开了。”

“姐夫!你不能这样!”小军急了,他冲到我面前,“我的生意怎么办?我的启动资金怎么办?”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你的生意,你的资金,应该靠你自己去挣,而不是靠绑架你姐姐的婚姻来换。”

“陈阳!”小萱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和绝望,“你怎么能……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有没有考虑过我?考虑过我们这个家?”

“我考虑了。”我转过头,迎上她的目光,“我考虑了很久。小萱,我问你,一个家,靠的是什么?是钱吗?如果是,那我们现在就把所有钱都给他们,然后我再去拼命挣钱,挣来再给他们。直到我被榨干为止。这样的家,你想要吗?”

小萱说不出话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如果一个家,靠的是相互尊重,是同舟共济,那当我们的船漏水的时候,我们应该一起去补,而不是一个人在拼命划船,另一个人却在往船里舀水。”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敲在她的心上。

“我辞职,不是为了报复谁。我是为了告诉你们,也告诉我自D己——我陈阳,是一个靠手艺吃饭的匠人,不是一台会走路的提款机。我的劳动,应该得到尊重。我的家庭,应该由我和我的妻子共同守护,而不是被当成可以随意啃噬的唐僧肉。”

说完,我拿起自己的外套。

“我出去住几天,我们都冷静一下。”

我没有再看他们。

我怕再看一眼小萱那张泪流满面的脸,我就会动摇。

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身后,传来了岳母气急败坏的咒骂声,小军的抱怨声,还有小萱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我都没有回头。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是我八年的感情,是我曾经以为坚不可摧的婚姻,也是我心里,对“家”这个字,最后的一点幻想。

我在公司附近找了个小旅馆住下。

那几天,我谁也没联系。

手机关机,把自己彻底隔绝起来。

我每天就是睡觉,醒了就出去漫无目的地走,走到累了,就回来继续睡。

我的脑子很乱,像一团缠在一起的毛线,找不到头绪。

但奇怪的是,我的心里,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就像一个背着重物走了很久很久的人,终于把担子卸了下来。

虽然前路茫茫,但至少,肩膀是轻松的。

我不用再计算着每个月要被“盘剥”走多少,不用再担心下一次他们又会以什么名义来要钱,不用再在每一次家庭聚会时都如坐针毡。

我自由了。

代价是,我可能,也失去了我的家。

一个星期后,我开了机。

无数的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涌了进来。

有小萱的,有岳父的,有老李的,甚至还有几个亲戚的。

我一条一条地看。

小萱的消息,从一开始的愤怒、质问,到后来的哀求、哭诉,再到最后的沉默。

最后一条,是三天前发的。

“陈阳,我错了。你回来吧。”

岳父只发了一条:“孩子,家里的事,让你受委屈了。爸对不住你。”

老李的消息最简单直接:“想喝酒了,随时来找我。”

我看着这些消息,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没有回复任何人。

我需要时间。

她们,也需要时间。

我需要时间来想清楚,这段婚姻,还有没有修复的可能。

她们,也需要时间来明白,靠别人,永远不是长久之计。

第7章 一碗没有“价码”的粥

我搬出去的第二个星期,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找了一份工作。

一个小的机械加工厂,老板看中了我的一手好手艺,请我当技术顾问,带几个徒弟。

工资不高,一个月八千,但胜在清闲,也让我有时间静下来思考。

我租了个小单间,每天两点一线,日子过得简单而规律。

我开始重新拾起一些被高薪和忙碌丢掉的东西。

比如,下班后去菜市场买菜,自己做一顿简单的晚饭。

比如,周末的时候,去旧书市场淘几本专业书,一看就是一下午。

比如,在安静的夜晚,重新拿起画笔,画那些我喜欢的机械图纸。

我的心,像一池被搅浑的水,慢慢地,沉淀下来。

有一天,我正在车间里教徒弟磨钻头,厂里的门卫大爷跑来叫我,说有人找。

我走出去,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是岳父。

他比上次见,好像老了许多,头发白了不少,背也更驼了。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局促地站在门口。

“爸,您怎么来了?”我有些意外。

“我……我问了老李,才知道你在这里。”他把保温桶递给我,“……让我给你送点粥过来。”

我愣住了,没有接。

岳父叹了口气,把保温桶塞到我手里。

“陈阳,我知道,我们老两口,对不住你。”他的眼圈红了,“这些天,家里……也闹翻了天。”

他靠在墙上,点了一根烟,缓缓地跟我说起了我走后的事。

那天我走后,岳母气得当场就把那张银行卡给撕了,说我是在羞辱她。

小军也跟我岳母大吵了一架,怪她把事情搞砸了,害他的“老板梦”破灭了。一气之下,也离家出走了,说是要去外地闯荡,干出一番事业来给我看看。

家里,就剩下岳父岳母和小萱。

岳母天天在家唉声叹气,骂我不孝,骂儿子不争气,骂小萱没用,留不住男人的心。

小萱不跟她吵,也不跟她闹,就是沉默。

她开始学着做饭,学着做家务,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但她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笑。

“她瘦了好多。”岳父的声音有些哽咽,“我看着……心疼啊。”

“前天,小军从外地打电话回来,说钱花光了,在外面跟人打架,被扣了。让我们赶紧打五千块钱过去。”

“急得不行,到处找人借钱。可亲戚们一听是为小军借钱,都躲着。最后,还是小萱,拿出了她自己存的嫁妆钱,给他打了过去。”

“钱打过去后,小萱就病倒了,发高烧,说胡话,嘴里一直叫着你的名字。”

岳父把烟头摁在墙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陈阳,爸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是我们……是我们没把自己的孩子教好,还把你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她……其实也后悔了。她就是嘴硬,拉不下那个脸。这粥,是她熬了一早上,逼着我给你送来的。”

我打开保温桶。

里面是白米粥,熬得又稠又糯,上面撒了点葱花。

是我以前生病时,岳母最喜欢给我熬的那种。

我用勺子舀了一口,放进嘴里。

很烫,但也很香。

是一股纯粹的米香味,没有任何“价码”的味道。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爸,”我声音沙哑地问,“小萱……她现在怎么样了?”

“烧退了,就是……没什么精神。”

我盖上保温桶的盖子,对岳父说:“爸,你先回去吧。告诉我妈,粥,我喝了。谢谢她。”

“那你……”

“我今晚,就回去。”

第8章 重建的地基

我回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家时,天已经黑了。

我用钥匙打开门,屋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小萱穿着睡衣,蜷缩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睡着了。

她的脸很苍白,眼角还挂着泪痕,眉头紧紧地皱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的梦。

茶几上,放着一碗已经凉透了的粥,和我保温桶里的一模一样。

我走过去,轻轻地蹲下身,看着她。

这些天,她一定很难熬吧。

我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脸,又怕惊醒她,手停在了半空中。

或许是感觉到了什么,她的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她的眼神,从迷茫,到惊讶,再到巨大的惊喜,最后,化作了汹涌的泪水。

“陈阳……”她叫我的名字,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我回来了。”我说。

她猛地坐起来,一把抱住我,把脸埋在我的肩膀上,放声大哭。

像是要把这些天所有的委屈、害怕和思念,都哭出来。

我抱着她,任由她的眼泪浸湿我的衣服。

我的心,也跟着酸酸地疼。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抱着。

过了很久很久,她的哭声才渐渐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你……还生我的气吗?”

我摇摇头,帮她擦掉脸上的泪水。

“不气了。”

“那……你的工作……”

“我找了份新的。”我笑了笑,“工资没以前高,但够我们生活了。”

“对不起……”她低下头,“都是我不好。我不该逼你,不该妥协。”

我捧起她的脸,让她看着我。

“小萱,这件事,不全怪你。我们都有问题。”

“我以前,只顾着埋头挣钱,以为只要把钱拿回家,就是对这个家负责了。我忽略了你的压力,忽略了跟你家人的沟通。”

“而你,被亲情绑架,没有守住我们这个小家的底线。”

“我们俩,就像一栋房子的两根柱子,有一根歪了,另一根撑得再辛苦,房子也迟早要倒。”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重建。”我说,“把烂掉的地基挖掉,重新打。这一次,我们要打得牢固一点。”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

关于未来,关于家庭的界限,关于如何面对她的娘家。

我们达成了一个共识。

第一,孝顺父母,是应该的。我们会每个月固定给岳父岳母一笔养老钱,但这笔钱,是我们主动给的,而不是他们强行索要的。数额,在我们能承受的范围内。

第二,对于小军,帮扶,而不是包办。我们可以帮他分析项目,可以给他介绍资源,甚至可以在他真正踏实下来后,提供一笔无息的借款。但绝不再给一分钱,让他去挥霍,去试错。他的人生,必须由他自己负责。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以后,无论遇到任何事,我们两个人,必须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我们可以关起门来吵,但对外,我们必须是一个整体。

第二天,我带着小萱,回了岳母家。

岳母见到我,眼神躲闪,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我把我们的决定,平静地告诉了她和岳父。

岳母听完,沉默了很久。

最后,她叹了口气,说:“陈阳,以前……是妈不对。妈给你道歉。”

我有些意外,但还是摇了摇头。

“妈,您不用道歉。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没有隔夜的仇。”

那顿饭,吃得异常平静。

小军没回来。听说他在外面找了个送外卖的工作,虽然辛苦,但总算是开始靠自己的双手挣钱了。

生活,好像回到了正轨,但又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我没有回原来的公司,老李虽然再三挽留,但我还是拒绝了。

我和几个志同道合的老同事,合伙开了一个小小的技术工作室,接一些精密零件加工的活儿。

收入不如以前稳定,但每一分钱,都挣得踏实,挣得有尊严。

小萱也换了份工作,不再是为了高薪,而是选了份自己喜欢又能兼顾家庭的。

我们的生活,比以前清贫了一些,但心,却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贴得更近。

我们开始一起规划未来,不再是谁附属于谁,而是像两棵并排站立的树,根在地下相连,叶在云里相触。

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当初我没有辞职,而是选择了妥协,现在会是什么样?

或许,我们会换上更大的房子,开上更好的车。

但我们的家里,会永远有一个填不满的窟窿,时时刻刻提醒着我,我的尊严,曾经被明码标价过。

而现在,我庆幸我当初的选择。

因为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一个家庭真正的财富,不是银行卡上的数字,而是夫妻间那份不可动摇的相互尊重和扶持。

是那份“无论风雨,我都与你同在”的底气。

这,才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最坚固的地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