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婆家想让我做保姆,我直接锁门,大姑姐在外面跳脚
发布时间:2025-10-02 06:01 浏览量:1
门锁“咔嗒”一声落下的瞬间,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门外,王建红,我那前大姑姐的叫骂声,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一下地刮着防盗门的铁皮,也刮着我耳膜。
“林岚!你给我开门!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爸妈白疼你了!你躲在里面算什么本事?”
我靠在冰凉的门板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良心?这东西,我在王家当了十五年媳妇,掏心掏肺地给,最后不还是落得个净身出户,连句好话都没有。
疼我?是疼我像个陀螺一样,在他们家转了十五年,没喊过一声累吧。
我没应声,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手有点抖,水洒出来几滴。
窗外,天色灰蒙蒙的,像我这前半生的日子,看着亮堂,其实内里全是压抑的尘埃。
离婚证拿到手才一个月零三天,他们王家人,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把我最后一点价值也榨干净。
我看着水杯里自己的倒影,模糊,又陌生。
林岚啊林岚,你糊涂了半辈子,也该清醒了。
第一章 一碗没送到的汤
我和王建军的离婚,不是因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没有第三者,也没有家庭暴力。我们的婚姻,就像一台用了太久的旧冰箱,外面看着还行,里面早就结满了冰霜,制冷功能也一天不如一天,最后连压缩机都懒得响了,悄无声息地坏掉了。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我前公公王大爷的一次住院。
那天我正在自己的小裁缝铺里赶活,给一个老主顾改旗袍的尺寸。铺子不大,就在老城区的一条巷子里,靠着街坊邻居的帮衬,勉强糊口。
电话是建军打来的,声音很急。
“岚,你快来一下中心医院,我爸突然晕倒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针就扎进了指头,一滴血珠子冒了出来。我顾不上疼,赶紧锁了铺子门,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旧电动车就往医院赶。
病房里,公公躺在床上,挂着吊瓶,脸色蜡白。婆婆坐在床边抹眼泪,大姑姐王建红在一旁皱着眉打电话。王建军看见我,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把拉住我。
“医生说是脑梗,幸亏送来得及时,暂时没大事,但要住院观察。”
我松了口气,拍拍他的手,“人没事就好。”
婆婆一见我,眼泪掉得更凶了,“岚啊,你说这可怎么办啊,你爸这身子骨……”
“妈,您别急,有我呢。”我一边安慰她,一边卷起袖子,给公公擦脸、喂水,问护士注意事项,忙得脚不沾地。
建军和他姐,一个单位有事,一个家里孩子要管,待了不到一小时就都走了。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我和昏睡的公公,还有唉声叹气的婆婆。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的人生就被劈成了三块。
白天,我得去裁缝铺开门,应付几个等着要衣服的客人。中午,我关了店门,回家炖汤,然后提着保温桶送到医院。下午和晚上,我就在医院陪床,等建军下班了来换我,我再骑着电动车,在深夜的冷风里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家。
家,也早就不是家了。建军睡次卧,我睡主卧,我俩分房睡快一年了,一堵墙隔开的,不是空间,是人心。
出事后的第十六天,我照例炖了乌鸡汤。想着公公最近胃口不好,我特意多炖了两个小时,汤色奶白,香气扑鼻。
到了医院,推开病房门,却看见王建红正一口一口地喂公公喝外卖买来的排骨粥。
婆婆和建军也在,一家人其乐融融。
看见我进来,婆婆脸上有点不自然,“岚啊,你来了。建红今天休息,带了粥过来。”
王建红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喂粥,嘴里还说着:“爸,你多吃点,这家的粥熬得烂,好克化。比家里那些油腻腻的汤强多了。”
她这话,明摆着是说给我听的。
我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慌。手里的保温桶,沉甸甸的,也变得滚烫。
我把汤放在床头柜上,挤出一个笑,“爸,我给您炖了鸡汤。”
公公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转头又去喝建红喂的粥。
建军走过来,接过我的保温桶,打开闻了闻,“真香。爸,你尝尝岚炖的汤,她炖了一中午呢。”
王建红“呵”地笑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格外刺耳。
“哥,爸现在消化不好,医生说要吃清淡的。林岚又不是不知道,还整这些花里胡哨的,安的什么心?”
我的血一下子就冲到了头顶。
这半个月,医院里端屎端尿的是我,彻夜不睡的是我,变着花样做饭的是我。她王建红就来了这么一两次,买碗外卖粥,倒成了功臣,我反而成了不安好心的。
我看着王建军,希望他能替我说句话。
他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含糊地说:“建红,你怎么说话呢?林岚也是好心。”
一句轻飘飘的“也是好心”,就像一根羽毛,想去挡住一块砸下来的石头。
婆婆打着圆场,“好了好了,都是一家人。岚啊,你这汤就让建军喝了吧,你爸确实吃不下。”
那一刻,我看着病房里这“相亲相爱”的一家人,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一个多余的、不被需要的外人。
我没说话,转身就走出了病房。
建军追了出来,在走廊上拉住我,“岚,你别生气,建红就那样,刀子嘴豆腐心。”
我甩开他的手,看着他。这个我爱了十五年的男人,脸上写满了疲惫和为难。他永远都是这样,在他妈和他姐面前,永远像个没断奶的孩子,永远让我“多担待”。
我担待了十五年,担待得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建军,”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可怕,“我们离婚吧。”
他愣住了,眼睛里满是震惊,“你说什么胡话?爸还病着呢。”
“就因为爸病着,我才看明白。”我看着医院走廊尽头那扇窗,外面的天灰得像要塌下来,“这个家,有我没我,都一样。不,或许没有我,你们一家人更齐心。”
那碗我炖了一中午的乌鸡汤,最后到底是谁喝了,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从那天起,我再也没去过医院。
一个星期后,我和王建军,在民政局门口,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第二章 不请自来的“客人”
离婚后,我搬出了那个住了十五年的家。
除了我自己的几件衣服和那台陪了我多年的老式缝纫机,我什么都没要。建军要把存款分我一半,我拒绝了。
“钱你留着给爸看病吧。”我说。
不是我清高,是我不想再跟他们家有任何牵扯。那十五年的青春,就当是喂了狗。
我用自己攒下的一点私房钱,在裁缝铺后面的小阁楼里租了个单间。地方小,但五脏俱全,最重要的是,那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地方。
我把日子排得满满的。白天在铺子里忙活,接一些零散的活儿,给邻居缝缝补补,也接一些定制旗袍的单子。晚上就看看书,学学新的服装设计。
我以为,我的生活会就此平静下去。
没想到,离婚刚满一个月,王家的“客人”就不请自来了。
那天下午,我正在给一件真丝旗袍锁边,这活儿得格外小心,一不留神就会勾丝。门口的风铃响了,我头也没抬,习惯性地说了句:“欢迎光临,随便看。”
半天没听到回音,我疑惑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是我前婆婆。
她手里提着一兜水果,脸上堆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我熟悉的、算计的味道。
“岚啊,忙着呢?”
我放下手里的活,站起身,心里有些戒备,“您怎么来了?”
她把水果放在我的裁衣板上,自顾自地打量着我的小铺子,嘴里“啧啧”有声,“你这地方也太小了,怎么住得下人?当初让你别跟建军闹,你非不听,看现在,受罪了吧?”
我没接她的话,给她倒了杯水,“您找我有事吗?”
她喝了口水,叹了口气,这才说到了正题。
“岚啊,你跟建军虽然离了,但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儿媳妇。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一张纸能隔断的,你说对不对?”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您有话就直说吧。”
她又叹了口气,眼眶说红就红了,“还不是为了你爸。他出院了,但身子大不如前,半边身子不得劲,得有人在跟前伺候着。你也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腰椎间盘突出,干不了重活。建军要上班,建红呢,家里孩子小,也指望不上。”
我静静地听着,已经猜到了她想说什么。
果然,她拉住我的手,手心的温度让我很不舒服。
“岚啊,妈想来想去,这事儿还得你来。你搬回去住吧,就当帮帮妈,也帮帮你爸。他呀,心里也念着你呢,前两天还念叨你炖的汤好喝。”
我慢慢地把手抽回来,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阿姨,我已经和建军离婚了。照顾您和叔叔,是他的责任,是王建红的责任,但不是我的。”
“儿媳妇”这个称呼,她以前很少叫。通常都是“哎”或者“那个谁”来代替。现在离婚了,倒是叫得亲热起来了。
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大概是没想到我拒绝得这么干脆。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跟建军十五年的夫妻,怎么说断就断了?你爸病成这样,你就一点都不心疼?”
“我心疼,”我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叔叔生病,我心里也不好受。住院那半个月,我尽了我做儿媳的本分。但现在,我不是王家的儿媳妇了。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要过。”
“你那叫什么生活?”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尖锐起来,“守着这么个破铺子,能挣几个钱?你回去了,家里吃穿不用你花钱,不比你现在强?”
我突然觉得很可笑。
在他们眼里,我十五年的付出,原来只是为了他们家一口饭吃。
“强不强,是我自己的事。谢谢您的关心。”我下了逐客令,“我这儿还忙,您要是没别的事,就先回吧。”
前婆婆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大概从没想过,那个以前在王家逆来顺受、从不敢大声说话的林岚,敢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
她把水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站起身,“林岚,你别给脸不要脸!我们家建军肯让你回去,是看得起你!你一个离了婚的女人,还带着个铺子这个拖油瓶,你以为你还能找到什么好人家?”
“我没想过再找。”我平静地回答,“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
她气得说不出话,指着我“你你你”了半天,最后拎起那兜没送出去的水果,扭头就走。
走到门口,她又回头,撂下一句狠话。
“林岚,你别后悔!有你求着我们的时候!”
看着她气冲冲离去的背影,我一点都没有快感,只觉得一阵深深的悲哀。
十五年,我到底嫁给了一个什么样的家庭?
第三章 谁的责任,谁的义务
前婆婆吃了闭门羹,王家并没有就此罢休。
没过两天,王建红就杀到了我的铺子里。
她来的时候,我正在熨烫一件刚做好的旗袍,蒸汽熨斗“呲呲”地响着。她一进来,就把我那挂着“营业中”牌子的小木门推得“哐当”一声,整个铺子都震了震。
“林岚,你可真行啊!我妈好声好气地来请你,你还拿上架子了?”
王建红的嗓门一向很大,加上刻意的拔高,像是在唱戏。巷子里的邻居都探头探脑地往我这边看。
我把熨斗放到架子上,关掉电源,转身看着她。
“大姑姐,哦不,王女士,这里是我的铺子,不是你家客厅,麻烦你说话小点声。”
“王女士?”她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怎么,离了婚,连人都不会叫了?我告诉你林岚,别以为你跟我哥离了,就能跟我们王家摘干净!我爸妈养我哥那么大,你白白用了十五年,现在我爸病了,你就想拍拍屁股走人?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她这番强盗逻辑,把我气笑了。
“我用了你哥十五年?王建红,你说话要凭良心。这十五年,我在你们王家当牛做马,伺候你们一家老小,我图什么了?你哥一个月工资多少,你不知道吗?要不是我开着这个铺子补贴家用,你们家能顿顿吃上肉?”
我的铺子虽小,但手艺好,回头客多,收入比在厂里上班的王建军稳定得多。这些年,家里的开销,人情往来,哪一样少了我?
王建红被我噎了一下,脸色涨红。
“那也是你该做的!谁让你是媳妇!当媳妇的,不就该伺候公婆,相夫教子吗?”
“我没有孩子。”我淡淡地提醒她。
这也是我心里的一根刺。结婚多年,一直没怀上,去医院检查,是王建军的问题。他死活不肯承认,婆婆也到处跟人说是我生不出来。为了他的面子,我把这个黑锅背了十五年。
王建红的表情瞬间变得很精彩,她大概没想到我会把这事说出来。
“那……那也是你的命!反正,我爸现在需要人照顾,你必须回去!”她又把话题绕了回去,语气不容置疑。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这个义务。”我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人,不想再跟她纠缠,“你爸有儿子,有女儿,轮不到我一个外人去尽孝。你要是真孝顺,就把叔叔接到你家去,别在这里跟我耍横。”
“你……”王建红气得跳脚,“我家里有孩子要上学,我哪有时间?我哥一个大男人,粗手笨脚的,怎么照顾人?”
“那都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我话说完,就不再理她,拿起剪刀,继续裁布。
我的冷静彻底激怒了她。
她冲上来,一把抢过我手里的布料,狠狠地摔在地上。
“林岚!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不然我天天来你这闹,我看你这破铺子还怎么开下去!”
那是一块上好的香云纱,客人特意从外地淘来,让我做件旗袍的。被她这么一摔,沾上了地上的灰尘。
我心疼得不行,也彻底火了。
我猛地站起来,死死地盯着她,眼里的怒火大概把她吓到了。
“王建红,你给我捡起来!”
她梗着脖子,“我就不捡!你能把我怎么样?”
“捡起来!”我提高了声音,一步步向她逼近。
周围的邻居也看不下去了。
“建红,你这就过分了啊,人家小岚已经离婚了,你还想怎么样?”
“就是啊,做人不能这么不讲道理。”
王建红看着群情激奋,有点心虚,但嘴上还是不饶人,“这是我们的家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这可不是家事,”我冷冷地说,“你现在是在我的铺子里,毁坏我的财物,影响我做生意。王建红,你要是再不捡起来,我现在就报警!”
“报警?”她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我掏出手机,作势就要拨号。
她终于怕了。
恨恨地瞪了我一眼,不情不愿地弯腰,把那块香云纱捡起来,胡乱地拍了拍,扔在裁衣板上。
“林岚,你等着!”
她撂下这句话,灰溜溜地走了。
看着她狼狈的背影,我一点胜利的喜悦都没有。我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块布料,用软刷轻轻地扫去上面的灰尘。
布料上的褶皱,就像我这十五年的婚姻,被人粗暴地揉搓过,就算用熨斗烫平,也终究留下了痕迹。
邻居张姐走进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岚,别跟这种人置气。离了也好,省心。”
我点点头,眼眶有点发热。
是啊,省心。
可是,这颗被搅乱了十五年的心,要多久才能真正地平静下来呢?
第四章 沉默的帮凶
王建红灰溜溜地走了之后,铺子里消停了几天。
我以为他们终于放弃了。
没想到,一个星期后的晚上,王建军来了。
他来的时候,我已经准备关门了。他站在门口,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还提着一个蛋糕盒子。
那样子,让我想起了十五年前,他第一次来我家见我爸妈时的情景。也是这样,局促不安,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岚,还没吃饭吧?”他把蛋糕放在桌上,“你最喜欢的,提拉米苏。”
我看着那个精致的盒子,心里五味杂陈。
离婚前,我过生日,念叨着想吃提拉米苏。他说,一个破蛋糕有什么好吃的,还死贵,不如买二斤排骨炖汤喝。
现在,他却提着它,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吃过了。”我淡淡地说,“你来有事吗?”
他搓着手,眼神躲闪,“我……我来看看你。你这里太小了,住着不方便吧?”
“挺好的,一个人住,足够了。”
他“哦”了一声,气氛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最后,还是他先开了口。
“岚,我妈和建红……她们说话直,你别往心里去。她们也是……也是担心我爸。”
我抬起头,看着他。
“建军,她们是说话直,还是根本不讲道理?”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半晌才说:“我爸他……最近脾气很不好,饭也吃得少,总念叨你。他说,还是你做的饭合胃口。”
“所以呢?”我看着他,“所以我就应该回去,继续给你们当免费的保姆?”
“不是保姆!”他急了,声音也大了起来,“我们是一家人啊!”
“王建军,”我打断他,“我们已经离婚了。在法律上,我跟你,跟你们王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明不明白?”
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嘴唇翕动着,像是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无力感。
这个男人,他不是坏人。他只是懦弱。
在强势的母亲和姐姐面前,他永远选择沉默和退让。他的沉默,就是一把刀,默许了她们对我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沉默,有时候比恶言更伤人。
“建军,你回去吧。”我转过身,开始收拾东西,“我很累,想早点休息。”
他没有走,反而走上前,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我。
他的怀抱,曾经是我最温暖的港湾。可现在,我只觉得浑身僵硬,像被一块冰贴住了后背。
“岚,我们复婚吧。”他在我耳边说,声音带着一丝恳求,“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让你受委屈了。以后我改,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
我轻轻地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苦涩。
“建军,有些东西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我们的感情,早就被,被你姐,还有你的沉默,磨得一干二净了。”
我用力地挣开他的怀抱,转过身,正视着他的眼睛。
“你今天来,真的是想跟我复婚吗?还是说,你只是想找个人回去照顾你爸,好让你自己落得清闲?”
他被我的话刺痛了,脸上露出了受伤的表情。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是真心的!”
“真心?”我反问,“如果你是真心的,那在让我搬回去当保姆的时候,你在哪里?在你姐来我铺子里撒泼的时候,你又在哪里?王建军,你一次都没有为我说过话,一次都没有!”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积压了十五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如同山洪一样爆发了。
“你总说让我担待,让我忍让。我忍了,我让了,结果呢?结果就是她们变本加厉,觉得我好欺负,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而你,王建军,你就是她们的帮凶!”
他被我吼得愣在原地,脸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看着他,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擦掉眼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那个提拉米苏,也带走。我现在,不喜欢吃甜的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拉下了铺子的卷帘门。
“哐当”一声巨响,隔绝了门里门外两个世界。
我靠在冰冷的门上,听着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最后,一切归于沉寂。
我知道,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
那个沉默的帮凶,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了。而我,也不再需要了。
第五章 三千块的“恩情”
我以为王建军的出现,是他们最后的尝试。
事实证明,我还是低估了这一家人的“毅力”。
或者说,是低估了他们的无耻。
最后的摊牌,来得猝不及防。
那天,王家三口人,前婆婆、王建红、王建军,齐刷刷地出现在了我的铺子门口。
那阵仗,像是要来讨伐我这个“叛徒”。
巷子里的邻居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远远地看着,一副准备看大戏的表情。
我正在给一个客人量尺寸,看到他们,我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手里的工作。
“李阿姨,您腰围还是二尺一,没变。”
“是吗?最近吃得多,还以为胖了呢。”李阿姨笑着说。
王建红显然是等不及了,她大步走进来,一巴掌拍在我的裁衣板上。
“林岚!我们跟你说话呢,你聋了?”
李阿姨被她吓了一跳,我扶住李阿姨,对她笑了笑,“阿姨,您先去旁边坐会儿,我处理点家务事。”
等李阿姨坐下,我才转向王建红,脸色沉了下来。
“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
前婆婆走上前来,拉了拉王建红的衣袖,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
“岚啊,我们今天来,是想跟你好好商量个事。”
她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了桌上,推到我面前。
“我们知道,你一个人开这个铺子也不容易。这样,你搬回去照顾你爸,我们也不能让你白干。这里是三千块钱,算你这个月的工资。以后每个月都按时给你。你看怎么样?”
我的目光落在那个信封上。
红色的信封,看起来那么刺眼。
三千块钱。
工资。
我十五年的婚姻,十五年的付出,在他们眼里,就值一个月三千块。
我突然很想笑,也确实笑了出来。
“呵呵……呵呵呵呵……”
我的笑声让王家三口都愣住了。
王建红皱着眉,“你笑什么?三千块不少了!现在外面请个保姆也就这个价。我们还包你吃住,你占大便宜了!”
“是啊,岚,”前婆婆也跟着说,“我们这都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不然,谁会花钱请一个离了婚的前儿媳啊?”
我止住笑,拿起那个信封,在手里掂了掂。
很轻,却又重得我几乎拿不住。
我看着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还有一个王建军,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杵在旁边,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这就是我曾经的家人。
我把信封扔回桌上,发出的声音不大,却让他们的表情都变了。
“情分?”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你们也配跟我谈情分?在你们眼里,我林岚算什么?一个可以随意使唤的保姆?一个可以用三千块钱就买断所有情义的工具?”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在他们心上。
“我告诉你们,别说三千,就是三万,三十万,我也不会回去!我林岚还没下贱到那个地步,要去给你们当看家护院的狗!”
“你……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前婆婆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们给你钱,是给你脸!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我不需要你们给的脸!”我迎上她的目光,毫不退缩,“我自己的脸,我自己挣!我靠我的手艺吃饭,我不偷不抢,活得堂堂正正!比你们这些算计前儿媳的,干净多了!”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王建红冲上来就要抓我的衣领。
我往后一退,躲开了。
“王建红,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在我这里动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王建军,终于开口了。
他拉住了情绪激动的王建红。
“妈,姐,你们别说了。”
然后,他看向我,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无奈,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恳求。
“岚,算我求你,行吗?就当……就当可怜可怜我爸。”
可怜?
这个词,像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我的心里。
我看着他,这个我曾经以为可以依靠一辈子的男人。
到了最后,他能给我的,也只剩下这两个字了。
我突然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
跟他们争吵,跟他们讲道理,都是在浪费我自己的生命。
我深吸一口气,指着门口。
“出去。”
“林岚你……”王建红还想说什么。
“我让你们,都出去!”我几乎是吼出来的,“马上!立刻!从我的铺子里滚出去!”
我的决绝,让他们都愣住了。
他们大概从未见过我这个样子。
最后,还是前婆婆先反应过来,她抓起桌上的信封,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好!林岚,你有种!你等着,我看你以后怎么过!”
说完,她拉着王建红和王建军,气冲冲地走了。
看着他们消失在巷子口,我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
我缓缓地坐到椅子上,看着被他们弄得乱七八糟的铺子,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我不是为他们哭。
我是为我自己,为我那死去的十五年青春,哭。
第六章 一扇关上的门
那场不欢而散的“谈判”之后,我以为王家人会彻底死心。
但我错了。
他们只是换了一种更令人厌烦的方式。
王建红开始每天都来。
她不进铺子,就在门口那条小巷里晃悠。见到有客人来,她就阴阳怪气地凑上去。
“哎哟,还来做衣服啊?这家老板心可狠了,连生病的公公都不管,没良心的。”
“可不是嘛,离婚了就翻脸不认人,这种人做出来的衣服,穿着都晦气!”
一来二去,我的生意大受影响。老主顾还好,知道我的为人,不理会她。但一些新客人,听了这些话,掉头就走。
我报过警,警察来了,也只能是调解。王建红就站在公共区域,没进我的店,没动手,警察也拿她没办法,只能教育几句。
等警察一走,她变本加厉。
那几天,我的心情压抑到了极点。晚上关了铺子,回到阁楼上的小房间,我常常一个人坐着发呆到天亮。
我想过搬家,可这铺子是我一点点盘下来的,墙上挂着的每一件旗袍,都像我的孩子。我舍不得。
我甚至想过,要不要妥协。
但一想到前婆婆拿出那个信封时理所当然的嘴脸,想到王建红骂我“不知好歹”时的嚣张,想到王建军那句“可怜可怜我爸”的道德绑架,我心里的那股气,就怎么也咽不下去。
凭什么?
凭什么我就要因为他们的自私和无能,毁掉我自己好不容易才开始的新生活?
转机,发生在一个下雨天。
那天雨下得很大,巷子里没什么人。王建红撑着一把伞,像个幽灵一样,又出现在了我的店门口。
她大概是淋了雨,心情很不好,骂得也比平时更难听。
就在这时,巷口开进来一辆黑色的轿车,车牌号很扎眼,是连号的。车停在我的铺子门口,车上下来一个穿着讲究的中年女人。
女人撑着一把精致的蕾丝伞,走到王建红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眉头微蹙。
“请问,这里是林岚师傅的裁缝铺吗?”
王建红一愣,随即撇撇嘴,“是她家,怎么了?我劝你别找她,这女人心肠不好。”
女人笑了,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场。
“她的心肠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的手艺,是整个市里最好的。我母亲下个月八十大寿,我要请林师傅给她做一身寿服。”
说着,她不再理会王建红,径直走进我的铺子。
她一进来,就看到了我挂在墙上的那件香云纱旗袍。
“这件,是林师傅做的吧?真漂亮。我母亲要是穿上,一定很喜欢。”
我认出了她。她是市里一家大企业的老总,姓陈,以前在电视上见过。
陈总的到来,像一道光,照进了我阴霾密布的生活。
她不仅订了寿服,还当场付了全款,价格高得让我咋舌。
临走时,她看了一眼门口还在探头探脑的王建红,对我说:“林师傅,手艺人靠的是本事,不是嘴皮子。有些人,你越是理她,她越是来劲。有时候,关上门,把噪音隔绝在外面,世界就清静了。”
陈总的话,点醒了我。
是啊,我为什么要跟一个疯子纠缠?
我应该关上门,过好我自己的日子。
第二天,王建红又来了。
她刚开始叫骂,我就从铺子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大锁。
在她惊愕的目光中,我把铺子的卷帘门,一点一点地拉了下来。
“林岚!你干什么?你开门!”
我没理她,拿出锁头,“咔嗒”一声,将门从外面锁上了。
然后,我转身,看着她,平静地说:“王建红,我这铺子,从今天起,关门歇业。我要出去旅游一段时间,散散心。”
“你……你……”她气得话都说不完整了,“你走了,我爸怎么办?”
“那是你们的事。”我看着她,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了,“你这么孝顺,正好可以天天陪着他。祝你们,一家人,整整齐齐,幸福美满。”
说完,我不再看她跳脚的样子,转身,走进了巷子深处。
我没有真的去旅游。
我只是把铺子关了,回了乡下我妈家。
我需要时间,让自己的心,真正地静下来。
至于王家,他们愿意怎么折腾,都与我无关了。
那扇关上的门,隔绝的不仅仅是王建红的叫骂,更是我那不堪回首的过去。
门外是他们的鸡飞狗跳,门内,是我新生的、宁静的未来。
第七章 乡下的风
我妈家在乡下,一个很安静的小村子。
推开院门,一股混合着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让我连日来的烦躁和压抑,瞬间消散了大半。
我妈正在院子里择菜,看见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扔下手里的小葱,快步走过来。
“岚,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她拉着我的手,上下打量着我,眼里满是心疼,“瘦了,怎么瘦了这么多?”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妈,我想你了。”
我没说王家的那些糟心事,只说铺子生意淡,想回来歇歇。我妈也没多问,她只是默默地给我做了一桌子我爱吃的菜。
红烧肉、清蒸鱼、地三鲜……都是最家常的味道,却让我吃得眼眶发热。
在王家的十五年,我永远是做饭的那个人。我得想着公公的口味,婆婆的喜好,王建军的忌口。我几乎都忘了,我自己喜欢吃什么。
在家的日子,过得很慢。
我每天陪我妈去田里转转,看看她种的那些蔬菜。绿油油的黄瓜藤爬满了架子,紫色的茄子在阳光下泛着光,西红柿红得像一盏盏小灯笼。
生命,以一种最朴素、最旺盛的方式,在我面前展开。
我妈是个沉默寡言的女人,但她有她的智慧。
她从不追问我离婚的细节,但她会不动声色地开导我。
那天下午,我帮她给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浇水。她一边修剪着枝叶,一边说:“岚啊,这树,每年都得剪剪枝。那些枯死的、长歪的枝条,不剪掉,就会跟好枝条抢养分,整棵树都长不好。”
我听着,心里一动。
“剪掉了,看着是心疼。但只有剪掉了,来年春天,它才能发出更多的新芽,长得更茂盛。”
我明白我妈的意思。
王家,就是我生命里那些长歪了的、甚至已经枯死的枝条。它们不断地消耗着我的养分,让我变得枯萎。
只有狠心剪掉,我才能获得新生。
我开始试着把注意力,从那些不愉快的回忆里,转移到我的手艺上。
我妈知道我喜欢做衣服,特意把她珍藏多年的几块老土布翻了出来。那种布,是她年轻时亲手织的,蓝印花布,带着岁月的温度。
我用那些土布,给我妈做了一件盘扣褂子,又给自己做了一条素雅的长裙。
没有电动的缝纫机,我就用手一针一线地缝。
在那个安静的院子里,伴着蝉鸣和风声,我的心,前所未有地平静。
我发现,当我专注于一针一线时,所有的烦恼和怨恨,都离我远去了。我的世界里,只剩下布料的纹理,和指尖的温度。
原来,我一直拥有一项可以让我安身立命的本事。
我不需要依附任何人,我靠我自己的双手,就能活得很好,甚至,能活得更有尊严。
半个月后,邻居张姐给我打了个电话。
“小岚,你猜怎么着?王家请了个保姆!”
我“嗯”了一声,并不意外。
“嗨,那保姆可不好伺候。来了没几天,就跟王建红吵了好几架,嫌钱少活多。王建红那个炮仗脾气,能受得了这个?听说昨天又把人给气走了,这都换第三个了!”
张姐在电话那头说得兴高采烈。
我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那是他们的事了。”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
乡下的风,吹过稻田,带着一股好闻的清香。
我突然觉得,王家的那些人,那些事,都已经离我很远了。
他们就像我生命里的一场重感冒,发烧、头疼、浑身无力。但只要熬过去了,身体就会产生抗体,以后,便再也不会被同样的病毒侵袭了。
而我,已经熬过去了。
第八章 一块修补好的布
在乡下待了一个月,我妈看我气色好了很多,才放心让我回城里。
临走前,她给我煮了十几个土鸡蛋,用红纸包着,让我路上吃。
“岚,记住,这里永远是你的家。累了,就回来。”
我点点头,抱着我妈,眼泪还是没忍住。
回到我的小铺子,拉开卷帘门,一股灰尘的味道。
我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把里里外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当阳光重新照进这个小小的空间时,我感觉自己也跟着亮堂了起来。
我重新挂上了“营业中”的牌子。
王建红没有再来闹事。听张姐说,她为了照顾她爸,焦头烂额,工作都差点丢了,她婆家也意见很大。王建军请了长假,在医院和他家之间两头跑,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生活,终究会用它最公平的方式,告诉每一个人,什么是责任。
我的生活,也重新回到了正轨。
陈总对我做的寿服非常满意,又给我介绍了不少新客户。我的名气,在一些高端客户圈子里,慢慢传开了。
我的铺子,从以前的“缝缝补补”,渐渐转型成了“私人定制”。
收入高了,我也没想着换地方。我喜欢这个小巷子,喜欢这里的烟火气。我只是把后面的那个小阁楼买了下来,重新装修了一下,布置成了我喜欢的样子。
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房子。虽然不大,但每一样东西,都是靠我自己挣来的。
那种踏实和心安,是过去十五年里,我从未体会过的。
那天下午,我正在画设计稿,门口的风铃响了。
我以为是客人,抬头一看,却愣住了。
是王建军。
他比上次见面时,更憔悴了,眼窝深陷,头发也有些花白。
他手里提着一个布包,站在门口,有些局促。
“我……我能进来吗?”
我放下笔,点了点头。
他走进来,把布包放在桌上,打开。
里面,是一件男士的旧中山装。衣服的料子很好,但手肘的地方,磨破了一个洞。
“这是我爸的衣服。”他低声说,“他最喜欢的一件,年轻时候穿的。前几天他收拾东西翻了出来,看到这个洞,念叨了好久。”
我看着那件衣服,没说话。
“我……我想请你,帮忙补一下。”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祈求,“我知道,你现在不做这种活了。钱……钱不是问题。”
我拿起那件衣服,仔细看了看。
破洞不大,但因为料子特殊,要补得看不出痕迹,需要费些心思。
我想了想,说:“可以。你下周过来取吧。”
他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谢谢……谢谢你,林岚。”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想付定金。
我摆了摆手,“不用了。补好了再说吧。”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叹息。
“我爸他……总说,对不起你。”
我沉默了片刻,说:“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怨恨,就像衣服上的那个破洞。你一直盯着它,它就永远在那里,刺眼又难看。但如果你用心去修补它,或许,它能变成一朵别致的印花,成为岁月独有的标记。
王建军走后,我没有立刻动手。
我把那件衣服挂起来,每天看着它。
我想起了刚嫁给王建军时,公公婆婆对我,也曾有过真心相待的片刻。我想起了王建军,也曾在我生病时,背着我去医院。
只是,那些微薄的温暖,最终还是被日复一日的琐碎和理所当然的索取,消磨殆尽了。
人性是复杂的,没有纯粹的黑,也没有纯粹的白。
一个星期后,我把那件衣服补好了。
我没有用普通的补丁,而是找了一块颜色相近的布料,在上面用苏绣的手法,绣了一小片竹叶。
那片竹叶,正好盖住了那个破洞,又给这件旧衣服,添了几分雅致。
王建军来取衣服的时候,看到那片竹叶,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拿着衣服,手在发抖。
“林岚,我……”
“回去吧。”我打断他,“告诉你爸,好好保重身体。”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知道,我们之间,最后一丝牵绊,也随着这件修补好的衣服,了结了。
我没有原谅他们,我只是放过了我自己。
生活,就像一块布。有时候,它会被撕开一道口子。我们可以选择怨天尤人,也可以选择拿起针线,把它修补好,甚至,让它比原来更美。
我选择了后者。
因为我知道,我的未来,还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