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上离婚协议后,老婆慌了:知秋,你脑子是不是坏了,老娘没出轨

发布时间:2025-09-30 10:40  浏览量:1

1.

“知秋,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我根本就没做出轨这种事!”

苏婉晴的声音,恰似一根陡然紧绷又瞬间断裂的琴弦,尖锐得如同利刃,毫不留情地划破了客厅里凝固的空气,话语的尾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几乎就在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她疯了般地抓起玄关旁那价格不菲的青花瓷瓶,手臂带着近乎绝望的狠劲,用力朝着铺着浅灰色大理石的地面砸去。

刺耳的破碎声在客厅中轰然回荡,晶莹的碎片宛如一颗颗被冻结的泪珠,刹那间四处飞溅,散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在顶灯惨白光线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昂贵丝绸衬衫的领口被扯得有些走样,眼圈红得仿佛洇开了两团浓得化不开的胭脂,紧紧盯着几步之外的叶知秋,眼神中交织着愤怒、委屈,还有一丝连她自己或许都未曾察觉的惊慌。

叶知秋静静地站在那里,宛如一座沉默的礁石,任由那凶狠的声浪和四散的碎片朝自己席卷而来。

客厅里昂贵的意大利沙发、墙上抽象派的画作、角落那架施坦威三角钢琴……这些共同构建起他们三年“恩爱”假象的物质象征,此刻都沦为了模糊的背景。

他的目光,越过这片狼藉,落在妻子苏婉晴那张因激动而微微扭曲的艳丽脸庞上。

2.

三个月的光阴。

虽说日子不长,却足以使某些事物在悄然无息间产生变化,缓缓走向衰落。

所有转变的关键节点,清晰得好似被刀精确勾勒——三个月前,于苏氏集团总裁办公室内,那个叫陈默的年轻男子,穿着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笑容,站在了苏婉晴身旁。

“苏总,这是一份您急需审批的海外并购案风险评估报告。”

陈默的声音清晰动听,透着一种训练有素的沉稳。

“放那儿吧。”那时苏婉晴正低头看着文件,随意地回应了一声。

“行。另外,今晚和宏源资本的张董约在了‘云顶’会所,时间是七点半,司机已经安排好了。”

陈默微微弯腰,将一份行程单轻轻放在苏婉晴手边,动作流畅自然。

那时叶知秋也在办公室,他是来给妻子送她忘在家里的胃药。

他看到了这一幕,陈默靠近苏婉晴时那微妙的距离感,苏婉晴抬头看向陈默时那短暂眼神交汇中流露出来的、一种不同于对待下属的……信任?

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如同极细的针,悄然扎进了叶知秋的眼底。

从那以后,“加班”成了苏婉晴字典里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汇。

“知秋,别等我了,今晚要跟海外开视频会议,可能会很晚。”

“有个重要的并购案收尾,我得盯着,你先睡。”

“公司临时出状况,需要我亲自处理……”

一条条简短、公事公办的信息,取代了以往或甜蜜或琐碎的话语。

家里的晚餐桌旁,属于女主人的位置常常空着。

深夜,叶知秋有时会从浅睡中惊醒,身旁的被褥依旧平整且冰冷。

寂静的深夜里,他偶尔能听到楼下书房传来极为压抑的、苏婉晴刻意压低的说话声,偶尔还夹杂着陈默那辨识度很高的清朗嗓音:

“婉晴姐,这个条款的风险点在这儿,您看……需要我标注出来吗?”

“这份数据支撑材料,签这儿……还有这儿。”

“好的,知道了,我马上调整方案。”

那声音透过厚重的门板和寂静的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亲密感,丝丝缕缕钻进叶知秋的耳朵,在空旷的房间里不断回荡,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

他坐在黑暗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冰凉的铂金指环,窗外霓虹灯光怪陆离地投射进来,把他沉默的身影切割得七零八落。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突然亮起,嗡嗡震动,打破了寂静。

不是苏婉晴。

屏幕冷光映亮叶知秋没什么表情的脸。

点开,是苏婉晴那个“好闺蜜”林薇薇发来的照片。

角度很刁钻。

背景是本市最花钱且最难预订的“云顶”会所私密包间门口。照片的最中间位置,站着苏婉晴,她身着一条酒红色的吊带长裙,叶知秋从未见过这般样式,那裙子将她迷人的身材曲线完美展现了出来,妆容精致得毫无瑕疵,眉眼间尽显放松且带着微醺后的慵懒风情。她慢慢侧过身,正对着旁边的人说着些什么,嫣红的嘴唇弯出好看的弧度。

在她身旁,年轻男子陈默,穿着剪裁更为休闲的深色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微微俯身靠近苏婉晴,侧脸线条简洁又流畅,嘴角挂着专注且温和的笑意。

他的手臂看似十分自然,似有似无地在苏婉晴纤细的后腰附近虚扶着,姿态亲昵得远远超出一个秘书应尽的职责范围。

照片下方,紧跟着林薇薇的文字,每一个字仿佛都是淬了毒的针:

【薇薇安:啧,看看这身段,这风情。守着空闺有啥意思?依我看,就该及时享受快乐,小狼狗多有魅力,又乖巧又贴心,还新鲜着呢。某些人啊,占着位置不做事,就别怪别人忍不住去挖墙脚咯~】

叶知秋的手指停在冰冷的屏幕上,指尖因用力微微泛白。

点了个“赞”。

把那张照片放大,目光紧紧盯着陈默那只几乎要贴到苏婉晴腰肢的手,还有苏婉晴脸上那陌生又刺眼的放松笑容,心脏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闷痛得无法呼吸。

猛地摁熄屏幕,黑暗再度将一切吞噬,连同他眼底最后一丝微弱的光亮。

3.

过了几日,叶知秋独自开车前往城郊的墓园。

这天是母亲离世五周年的祭日。天空阴沉沉的,铅灰色云层沉沉压下,空气中满是湿冷的泥土与草木气息。

母亲墓碑前很干净,明显有人定期打扫。

他把带来的白菊放好,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山风带着寒意,吹起他额前细碎的头发,也把他单薄的外套紧紧吹贴在身上。那些藏在心底的、有关母亲的温暖记忆片段,此刻却像锋利的玻璃碎片,夹杂着现实的冰冷与背叛之感,不断刺痛着他的神经。

“知秋哥?”

一个温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与关切。

叶知秋慢慢转过身。

许安宁撑着一把素雅的浅紫色蕾丝阳伞,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米白色香奈儿套装裙,袅袅婷婷地站在几步之外。

她妆容精致,眉眼如画,手里还拎着一个日式风格的双层保温食盒。山风吹动她鬓角的几缕发丝,显得格外楚楚动人。

“安宁?”

叶知秋有些诧异,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真的是你呀!”

许安宁快步走近,脸上绽放出欣喜又带着心疼的笑容,眼底瞬间泛起一层薄薄的水汽,“我就知道你今天肯定会来看阿姨。这天气,风这么大……”

她说着,很自然地伸出手,用微凉的指尖轻轻拂去叶知秋肩头一片被风吹落的细小枯叶。

动作轻柔,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之情。

“我没事。”

叶知秋微微侧身,避开她进一步的动作,语气有些生硬。

许安宁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脸上依旧是温婉又略带哀愁的神情:“我……我昨晚听薇薇说了些事。”

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动,声音低下去,带着浓重的鼻音,“我知道你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知秋哥,你别太难过了,为了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

她吸了吸鼻子,抬起头,努力挤出坚强的笑容,把手里的保温食盒往前递了递:“我……我昨晚也没睡好,想着你可能会来这儿,就一早起来熬了点醒酒安神的汤,给你带过来暖暖身子。你胃不好,喝了会舒服些。”

她特意补充道,眼神温柔得仿佛要融化,“我知道你最讨厌香菜了,放心,一点都没放哦。”

保温食盒被塞到叶知秋手里,沉甸甸的,带着许安宁掌心的温热。

盖子边缘,一点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淡淡的粉色唇釉痕迹,像一枚无声的印章,印在那里。

叶知秋的目光在那点微不可察的印记上停留一瞬,又缓缓移开,看向许安宁那双盛满了“心疼”和“理解”的眼睛。

他握着食盒的手紧了紧,指关节微微泛白。墓园里的风愈发寒冷,将他心底仅存的那一丝温度也全然吹散。他最终没有喝下那碗汤。保温食盒放置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面,仿若一件被遗忘的、和当前情形不相契合的礼物。

4.

回到家时,天色已渐渐趋近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给客厅蒙上了一层稍显黯淡的金红色纱帐。

苏婉晴出人意料地在家中,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背对着他。她好像刚结束一通重要通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没错,这个项目必须拿下,陈默,你再辛苦些,把最终方案再仔细完善一番,明早放到我桌上。嗯,我清楚你的能力,就这么定了。”

她挂断电话,转过身来,看到玄关处的叶知秋,脸上闪过极为快速的一丝不自在,接着被平常的冷漠替代:“回来了?厨房有阿姨留的饭菜。”

叶知秋没去换鞋,也没看向餐桌,径直走向客厅中央。

他的步伐很稳,踩在昂贵的地毯上,没发出一点声响。

夕阳的光线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把他沉默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他缓缓且果断地从无名指上取下那枚象征他们三年婚姻的铂金婚戒。

戒指在夕阳下反射出一道冰冷且刺眼的亮光。

接着,他抬起手,轻轻一抛。

一声清脆、又无比空洞的轻响,在过分安静的客厅里回荡开来。

那枚小小的指环,在空中划出一道短促而决然的弧线,不偏不倚,落入了茶几上那只盛着半杯凉水的玻璃杯中。

它在水中微微晃动了几下,随后沉到杯底,静静地躺在冰冷的杯底,好似一颗被丢弃的心。

苏婉晴脸上的冷漠瞬间凝固、破碎。她瞳孔猛地收缩,难以置信地盯着水杯里静静躺着的戒指,好像那是极其可怕的东西。她的嘴唇微微张开,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股寒意从脚底猛地涌起,瞬间蔓延全身,让她控制不住地轻轻颤抖起来。

叶知秋的目光终于从水杯移开,落在苏婉晴瞬间如失血般苍白的脸上。

他的眼神平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之水,没有愤怒,没有指责,只有一片彻底的、令人心慌的死寂。

“戒指……你这是什么意思?”

“签了吧,我净身出户。”叶知秋拿出两份离婚协议书。

苏婉晴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破碎的颤音,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趔趄了一步,昂贵的细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大理石上,发出突兀的声响。

她指着茶几上那杯沉没着铂金指环的凉水,指尖都在哆嗦,“叶知秋!就因为那些毫无根据的事情?就因为林薇薇那张不知道从哪个阴暗角落拍来的破照片?!”

5.

知秋,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我根本就没出轨!

苏婉晴愤怒地将花瓶砸落,眼眶泛红大声争辩。

坚决不离婚!

她的怒火好似被点燃的燃料,瞬间熊熊燃烧,烧尽了先前的惊慌与苍白,艳丽的脸庞因激动涨得通红,眼中的红血丝越发浓重。

陈默是我的秘书!他只是在履行工作的职责!“婉晴姐”?那不过是个称呼而已!难道我苏婉晴连员工怎么称呼我都要向你汇报?!“云顶”的应酬是为了拿下宏源资本的单子,张董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没有陈默帮我挡酒、处理那些杂事,我一个人怎么应付得过来?!

她几乎是怒吼着说出这些话,胸口剧烈起伏,昂贵丝绸衬衫的领口被扯得更开,露出一段精致的锁骨,此刻显得很狼狈。

你说我加班晚归,忽视你?叶知秋,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问问,这三年来,你除了守着那个半死不活的工作室,画那些卖不出多少的画,写几首没人听的曲子,你为这个家,为苏氏集团,做过什么实际贡献?!我需要的是能和我一起并肩奋斗的丈夫,可不是个每天都要我哄着捧着的艺术家!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想压制住喉咙里的哽咽声,眼神紧紧盯着叶知秋毫无表情的脸:“我没出轨!我对得起你叶知秋!是你疑神疑鬼!是你被林薇薇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贱人挑唆!还有那个许安宁!一口一个‘知秋哥’,装得跟朵纯洁的白莲似的,她给你送汤?她巴巴跑去墓园找你献殷勤,你当我不知情?!她那点心思,隔着老远都能闻出来!”

苏婉晴越说越激动,好像要把所有的委屈与不甘都宣泄出来。

她甚至往前冲了两步,差点碰到叶知秋的胸膛,浓烈的香水味混合着愤怒的气息扑面而来。

叶知秋终于有了举动。

他极其缓慢地抬起眼睛,那如同深潭般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

他没有往后退,反而微微侧身,躲开了苏婉晴的冲撞,动作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接着,他伸出了手。

不是指向苏婉晴,而是伸向自己西装的内袋。

在苏婉晴愤怒又疑惑的注视下,他掏出了手机。

屏幕解锁,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几下,调出一段录音文件。

他没有播放,只是把手机屏幕转向苏婉晴,上面清晰显示着录音标题和日期正是几天前,在“云顶”会所的某个深夜。

“录音?你居然录音?!”

苏婉晴的瞳孔瞬间放大,愤怒瞬间被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取代,声音陡然提高,尖锐得刺耳,“叶知秋!你竟然监视我?!你……”

她的话没能说完。

叶知秋的指尖轻轻地点击了一下。在手机扬声器那儿,苏婉晴的声音清楚地传出来,有着好似刚品过美酒那般的慵懒,还有平常绝对不会在叶知秋面前展露的、近乎撒娇般模样的绵软:

“……陈默,今儿多亏了你……张董那只老狐狸,实在太难应付……嗯,肩膀确实有点酸痛……你手上这劲儿挺不错呢,比上次那个按摩师傅厉害多啦……别停,接着按……”

短暂停顿之后,是陈默那辨识度挺高的清朗嗓音,带着笑意以及一种心有灵犀的亲昵:

“婉晴姐喜欢就好。为您解决难题,是顺理成章的。您舒服了,我才安心。”

录音猛地停下。

客厅安静得就像一片死寂的地方。落地窗外,最后一抹夕阳的光亮完全消失不见,无尽的夜色涌进来,把两人笼罩在一片冰冷的灰暗氛围之中。

苏婉晴脸上的血色全都没了,比刚才看到戒指沉入水杯时还要惨白。

她张着嘴,可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卡住,发不出一点声响。

身体晃了晃,几乎站不稳。那双以往充满愤怒与指责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极大的空洞以及……被彻底揭开的、无处可躲的狼狈。

叶知秋静静地拿回手机,放进了口袋。

他的目光又落在茶几的玻璃杯上,那枚小小的铂金戒指,在昏暗光线里,犹如一颗凝固的泪珠,沉在冰冷的水底。

“挺好,”他的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平静,却带着一种切断一切的力量,清楚地穿透了凝固的空气,“我成全你们。”

苏婉晴僵在原地,好像一尊突然丢了灵魂的美丽雕塑。

唯有那只放在身体一侧的手,指甲深深地、不自觉地掐进掌心的嫩肉里,留下几个月牙形状的、深深的白色痕迹。

6.

苏婉晴的身躯晃晃悠悠,仿佛那简短却明晰的录音,把她全身的气力都给抽离了。

喉咙深处涌起一股仿若铁锈般的腥甜,却被她用力压制住。

她看向叶知秋,那张往昔满是爱意、如今只剩冰冷死寂的脸庞,好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模糊又遥远。

“并非……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嗓音,破碎得不成调子,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从砂纸上磨过,带着撕裂般的剧痛。

她想向前迈一步,脚却如同被钉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无法移动。

“陈默……他只是……我当时喝醉了,肩膀疼,他只是帮我按了一下……就这么简单!我发誓!我……我只把他当弟弟……”

她的辩解苍白无力,连自己听着都觉得荒唐。

录音里她慵懒的语调,陈默那过分亲昵的“婉晴姐”以及“您舒服了,我才安心”,犹如无数根烧红的针,密密麻麻扎在刚被剥开的狼狈伤口上,也彻底击碎了她试图挽回的最后一丝希望。

弟弟?

哪有弟弟会那样说话?

哪有弟弟的手会那样似有若无地搭在腰后?

林薇薇那张讨厌的照片,此刻无比清晰地在她眼前浮现,与录音里的声音重叠,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重负。

叶知秋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一丝讥讽都没有。

那深不见底的寒水,彻底结冰了。

“周一,9点,民政局。”

他不再看她,仿佛她已是一团毫无价值的空气。

“不,知秋,我爱你,从未背叛过你啊,知秋!”

7.

“蜃楼文化”

这四个大字以极具现代艺术感的字体,低调且有力地镶嵌在市中心顶级写字楼“星辉大厦”第28层光洁似镜的玻璃幕墙上。

阳光透过巨大落地窗倾洒而入,将开阔敞亮的办公空间分割成明暗交织的光影。

这儿没有苏氏集团那种随处可见、彰显权力与奢华的压迫之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自由、充满创造气息的磁场。

叶知秋站在自己办公室窗前,俯瞰着脚下如棋盘般纵横交错的街道以及如蚁群般川流不息的车流。

三个月,仿佛历经了一个世纪。

他不再是那个被困在豪门婚姻里,被怀疑与冷落逐渐侵蚀得日益沉默的“苏总丈夫”。

深色高领毛衣衬得他下颌线条愈发清晰冷峻,眉宇间沉淀的不再是郁气,而是一种淬炼后的沉静与掌控感。

“叶哥!”

办公室门被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随后被推开。

一个身着破洞牛仔裤、留着微长卷发、眼神中闪烁着不安分光芒的年轻人闯了进来,手里挥舞着一张写满潦草音符的稿纸,好像握着一面战旗,“成了!你给的那段旋律动机,我填出来了!这感觉超燃!听听?”

他是秦燃,叶知秋在无数个地下酒吧和音乐学院角落的寻觅中,挖掘出的第一块瑰宝——一个拥有被天使亲吻过的独特嗓音、创作天赋惊人却桀骜不驯的璞玉。

叶知秋记得首次在昏暗嘈杂的地下酒吧听到他唱歌时,那种灵魂被击中的震颤感,如同看到了前世那个摇滚天王的雏形。

叶知秋转过身,脸上没多少多余表情,只是伸出了手。

秦燃立刻把稿纸递上,像个等待老师批改作业的学生,紧张又期待地舔了舔嘴唇。

叶知秋的目光快速扫过那些跳跃的音符和狂放的歌词,指尖在桌面下意识地敲击着节奏。

几秒后,他抬眼看向秦燃,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副歌第三小节,进行升调处理,结尾加一段嘶吼式吟唱。编曲方向,以古筝为基础,搭配重型失真电吉他,鼓点要敲穿地板。”

秦燃眼睛瞬间发亮:“嘶吼?古筝配电吉他?哇!这想法太棒了!叶哥你真的……”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抓起稿纸转身就往外冲,“我这就去改!保证让它震撼整个银河系!”

秦燃如旋风般离去,办公室门还没完全关上,又被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推开了。

8.

走进来的是位年轻姑娘。

她穿着一件剪裁简洁的藕色连衣裙,乌黑的头发松松地扎在脑后,露出如同天鹅般优雅的脖颈。

她的美,不是那种极具冲击力的艳丽,而是像江南朦胧烟雨般空灵,带着淡淡书卷气的古典韵味。

她手里拿着一叠装订好的文件,脚步轻快仿佛踩在云端之上。

“叶先生,”女孩的声音清脆好听,好似玉石相互碰撞,“这是您要的《明月几时有》全稿校对版,还有几家顶级文学期刊的约稿函。”

她叫柳清漪,出身书香门第,气质温柔,能写出很棒的文章,更难得的是对古典文学有深厚的造诣。

叶知秋在一个极为冷门的古籍论坛上发现了她才华出众的评论,惊为天人。

叶知秋接过文件,目光落在最上面那份打印稿的标题:

《明月几时有·丙辰中秋》。

署名:叶知秋(词),苏子瞻(原曲)。

这是他投向这个平行世界文坛的第一枚重磅炸弹。

“嗯。”

叶知秋回应了一下,翻阅着,“清漪,你去联系一下《华夏文萃》的李主编,就说稿子可以给他们率先发表,但条件是以封面专题加主编按语推荐。”

柳清漪轻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明白:“知道。李主编一直对这首词非常推崇,这个条件他应该会答应。”

她停顿了一下,又轻声说道,“叶先生,这首词……气势雄浑,意境高远,实在让人赞叹不已。不知这位‘苏子瞻’先生……”

“一位故人,早已去世。”

叶知秋打断她,语气平淡,目光却好像穿透纸张,投向某个遥远的、只存在于他记忆深处的时空。

柳清漪很识趣地不再追问,只留下一个恬静的微笑和若有若无的香气,悄悄退了出去。

办公室暂时恢复了安静。

叶知秋踱步到窗边,目光落在楼下川流不息的车辆行人上。他脑海里浮现出另一张脸庞——一个眼神带着小兽般警惕与倔强的女孩,姜禾。

他在影视城无数个跑龙套的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她,那双眼睛里燃烧着对表演近乎偏执的渴望和未被驯服的野性光芒,酷似前世那个凭借一部叛逆青春片斩获各大奖项的影后少女时代。

他拿起内线电话:“许安宁,叫姜禾来我办公室一趟。”

9.

几分钟悄然溜走,传来了敲门声,隐约透着些许迟疑。

“进来。”

门被推开了一条缝,姜禾探进了大半身躯。

她穿着简约的白色T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面容素净没化妆,头发随意束起,几缕碎发垂在额头前。

她的眼神带着一贯的戒备以及一丝不易发觉的紧张,迅速扫视了一遍宽敞又奢华的办公室,最后才看向窗边的叶知秋。

“叶……叶先生。”

她的声音有些发哽。

叶知秋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端详着她。

女孩的局促不安在他眼中无处可藏,而更深入的,是那抹不会被环境磨灭的、对表演近乎本能的渴望之光。

“下周一,‘青芒计划’新人选拔。”

叶知秋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有个角色,叛逆少女,离家出走,在雨夜街头啃冷掉的包子。台词只有两句。敢不敢去?”

姜禾猛地抬起头,防备的眼神瞬间被震惊和难以置信取代。

青芒计划!那可是国内三大顶级影视公司联合推出的、挖掘新人的顶级平台!无数表演系学生拼命都争取不到一个面试机会!

“我……我能演!”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动,眼神里的火焰瞬间被点燃,亮得耀眼,所有的不安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然,“我敢!叶先生,让我去!”

叶知秋看着她眼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微微点头:“好。剧本片段和角色小传找柳清漪拿。三天时间,把自己变成那个女孩。记住,我要的不是模仿,是成为她。”

“是!”

姜禾用力点头,胸脯因激动而起伏,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沸腾起来。她转身离开的背影,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冲劲。

10.

办公室再度重归寂静。

叶知秋的目光又一次射向窗外排列紧密的钢铁丛林,在其中一座最为宏伟、最为醒目的双子塔楼上逗留了片刻——那是苏氏集团的总部,“苏氏传媒”的巨大标识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峻的光芒。

他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对着墙角的音响轻轻摁了一下。

一阵苍凉豪迈且饱含不羁活力的前奏陡然奏响。

古筝的拨弦恰似高山流水,瞬间呈现出一片广阔的江湖画面,紧接着,重型失真电吉他狂暴的音波猛地闯入,好似惊涛拍打着岸边,带着原始的野性力量,随后,密集如暴雨般的鼓点狠狠砸下,仿佛要把人心敲碎!

音响里,秦燃那极具辨识度、带着金属质感和撕裂般爆发力的嗓音,犹如出鞘的利刃,穿透了所有乐器的轰鸣,唱出了那惊世骇俗、傲视天下的词句: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浮沉随浪,只记今朝……”

这声音,这旋律,这气势!

如同平地刮起的狂风,带着横扫天下、气吞山河的磅礴气势,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似乎要把这28层的玻璃幕墙震裂!

叶知秋闭上眼,任由那熟悉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惊涛骇浪将自己淹没。嘴角,浮现出一丝冰冷而尖锐的弧度。

风暴,已然来临。

11.

头版头条里,那显眼的加粗黑体字好似滚烫的烙铁,灼痛了苏婉晴的双眼:

**【乐坛风云突变!“蜃楼文化”旗下新人秦燃的单曲《沧海一声笑》一举登上“天籁榜”首位,展现横扫榜单的强势劲头!】**

旁边还附有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热闹至极的庆功宴现场,水晶吊灯散发的光芒交织成迷离的光影景象。

照片中央,是名为秦燃的年轻男子,他穿着黑色铆钉皮衣,一只手紧握着金灿灿的奖杯,另一只手高高举起酒杯,脸上洋溢着毫不遮掩的、胜利者独有的张狂笑容。

而站在他身旁,一只手随意搭在他肩膀上,姿态放松且透着绝对掌控感的男人,正是叶知秋。

他身着简约的黑色衬衫,嘴角浮现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眼神深邃又平静,仿佛眼前这般巨大的成功是顺理成章之事。

灯光下,叶知秋的无名指上没有任何饰物。

苏婉晴的指尖下意识用力,指甲划过光滑的报纸页面,传出轻微的摩擦声响。

她的心脏仿若被那个空荡荡的位置狠狠刺了一下,涌起一阵尖锐的隐痛。

助理的声音再度小心翼翼地传来:“苏总,还有……《华夏文萃》刚发行,封面专题是……是叶先生署名的那首《明月几时有》的词作,还配有文坛泰斗李老撰写的万字解读长文,评价极高……现在各大高校论坛和文学圈都闹翻了天,都说这首词是‘千古绝唱’……”

助理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最终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消逝。

苏婉晴依旧一动不动。

唯有她紧抿的、失去血色的唇线,泄露了她内心如惊涛骇浪般翻涌的情绪。

明月何时出现?

千古绝唱?

她那个在家中沉默寡言、只会对着五线谱写些她从未留意过的旋律的丈夫?

一股混杂着荒谬、震惊以及被欺骗之感的巨大冲击,令她感到一阵眩晕。

就在这时,她的私人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林薇薇”的名字。

苏婉晴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住喉咙处的滞涩感,拿起手机划开接听,竭力让声音保持平日的冷静:“薇薇,什么情况?”

电话那头,林薇薇的声音一反常态地没了往日的张扬,带着一种刻意压低却难以掩饰震惊的语调:“婉晴!看热搜!快看热搜第一!我的天……是你家那位……不对,是叶知秋!他疯了!彻底疯了!”

苏婉晴心头猛地一震,不好的预感瞬间揪住了她的心。

她迅速点开手机上的新闻APP。

热搜榜首位,一个后面跟着深红色“爆”字的词条,如同烧红的铁块般映入她的眼帘:

**【#蜃楼文化天价签约神秘新人#】**

点进去,置顶的是一段由知名狗仔“星探0柒” 发布的、仅有十几秒的模糊视频。视频的背景明显是某个高端且私密的拍卖会现场。

镜头晃动之时,能清楚看见叶知秋坐在前排一个不太显眼的位置。台上,拍卖师正满怀激情地介绍着一件拍品:“……明代和田青玉雕岁寒三友笔筒,起拍价一百八十万!”

当竞价涨到二百五十万时,一位穿着得体的中年藏家举起了牌子。

“二百五十万!这位先生出价二百五十万!还有更高的吗……”

拍卖师话未说完,镜头里,叶知秋身旁一个身着香槟色小礼服的俏丽身影好似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凑近他耳边轻声说了些话。

紧接着,在拍卖师即将落槌的瞬间,叶知秋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竞价牌。

动作沉稳冷静,带着一种毫不在意的笃定。

“三百万!这位先生出价三百万!”拍卖师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全场一片哗然!镜头立刻聚焦过去。叶知秋的面容在镜头下清晰无比,依旧是那副平静如镜的模样。

而他身边,那个穿着香槟色礼服的女孩微微转过头,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羞涩又带着些许小得意的笑容——正是那个气质空灵、仿若从古画中走出的柳清漪!

视频到此突然停下,留下无数疯狂的猜测与议论。

评论区彻底乱作一团:

【哇塞!三百万就买个笔筒?还是送给妹子的??叶老板这举动,是能把石头变成金子呢,还是在这儿像周幽王那样搞闹剧呢?】

【羡慕嫉妒恨呐!这新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呀?气质太棒了!叶知秋这眼光也太准了吧!】

【苏总前夫这波操作……太损了!苏氏今年财报估计不太好看吧?这脸被打得,就跟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响!】

【听说苏氏之前也想签几个有潜力的文化新人,预算卡得死死的,结果……(摇头晃脑)啧啧。】

【干得漂亮!叶知秋:听说前妻公司手头紧?我随手拿出三百万讨妹妹开心一下。】

手机屏幕的光照在苏婉晴脸上,一片惨白。

她握着手机的指骨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见。

视频里,叶知秋那副淡定从容、为红颜一掷千金的样子,柳清漪那个羞涩得意的笑容,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眼睛,戳破她所有的骄傲和强装的镇定。

办公室里静得如同死寂一般。

小助理大气都不敢出,紧张得要命。

窗外繁华的都市依旧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却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冷毛玻璃。

苏婉晴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把高背椅都带倒了,椅子腿与昂贵的大理石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她几步冲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胸膛剧烈起伏,铁灰色套装下,肩膀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死死盯着楼下,目光好像要穿透层层楼宇,钉在那座闪耀着“蜃楼文化”在那标有字样的星辉大厦顶端。恨意、屈辱,以及被彻底击败后涌现的无力感……还有她一直深埋心底,此刻却如汹涌波涛般疯狂翻涌,尖锐似刀的悔意,仿若冰冷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输了。在事业方面,在她曾经最为得意的领域,被她当作毫无价值而舍弃的前夫,以极其强势、近乎羞辱的姿态,逼到绝境。

更让她无法忍受的是,在他身边,那些像雨后春笋般不断出现的、年轻且充满活力,还各有韵味的“妹妹”们!

“叶知秋……”

苏婉晴从牙缝艰难挤出这个名字,嗓音沙哑,带着浓重血腥味儿。

这三个字,往昔是她生命中最温暖安心的标识,此刻却成了最刻骨铭心的毒咒。

手机再次震动,屏幕上跳动着另一个名字——陈默。

苏婉晴看着那个名字,眼神冷得像淬了毒的锐利刀刃。

她没接听,任由铃声在空旷寂静的办公室一次次徒劳地响着。

“福伯,去调查陈默!”拨打了苏氏老宅的电话

12.

星辉大厦的最顶层,有个叫“云巅”的宴会厅。

那好似繁星闪耀的水晶吊灯,将整个空间照得亮晃晃如同白日。人们穿着华丽衣裳,酒杯相互碰撞,空气中飘散着名贵香水、香醇酒液与鲜花混合而成的浓郁香气。

舒缓的爵士乐在回响,却盖不住场内热闹的人声与阵阵欢笑。

这儿正举办着“蜃楼文化”创立以来最盛大的庆功宴,庆祝秦燃的《沧海一声笑》一举荣获年度音乐大奖,柳清漪凭借为一部现象级历史剧创作的、充满古韵的台词本获得“最佳编剧”提名,而叶知秋自己,更是凭借那首突然出现的《明月几时有》,成为文坛备受瞩目的“词圣”。

叶知秋站在人群稍靠外的落地窗边,手里端着一杯香槟,轻轻晃动着杯中的金色液体。

他身着剪裁精细的黑色礼服,身姿挺拔,唇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然笑意,与周围喧闹的浮华保持着恰当距离。

那份沉淀下来的从容气质,让他即便身处角落,依旧是全场无形的焦点。

“叶先生,”一个带着浓厚港腔的制片人端着酒杯热情地走过来,满脸通红,“恭喜恭喜!秦燃那首《沧海》,真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出色!还有柳小姐的台词,简直写到我心坎里去了!您这‘蜃楼’真是人才众多,前途一片光明啊!”

“李制片过奖了。”

叶知秋举杯与他轻轻一碰,语气平和。

“哪里的话!是叶先生独具慧眼!”

李制片笑得更欢了,压低声音说,“下部戏,我们寰亚想和‘蜃楼’展开深度合作,特别是在音乐和剧本方面……不知叶先生……”

叶知秋还没来得及回应,一阵清脆如银铃且带着毫不掩饰兴奋的女声插了进来:

“叶哥!叶哥!”

只见姜禾像一只活泼的小鹿,拨开人群,几乎是蹦着跑了过来。

她今晚没穿隆重的礼服,而是一身利落的黑色连体裤,外面随意地披着件亮片小西装,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脸上洋溢着纯粹的、毫无遮掩的喜悦。

她手里高高举着一个造型独特如珍宝般的水晶奖杯,眼睛亮得格外厉害。

“叶哥!你看!‘青芒计划’最佳新人潜力奖!是我的!我拿到手了!”

姜禾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抖,她跑到叶知秋面前,像献宝贝一样把奖杯捧到他眼前,完全不顾旁边那位李制片的存在。

叶知秋的目光落在那个奖杯上,又移向姜禾那张因兴奋而微微泛红、写满“求表扬”的年轻脸庞。

他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近乎看不见的笑意,伸手,很自然地揉了揉姜禾那头因奔跑而有些凌乱的高马尾。

“嗯,挺好。”

他的声音不高,带着点长辈般的赞许。姜禾刹那间仿佛握住了世上最为宝贵的糖果,满心欢喜地咧嘴露出笑容,怀里紧紧搂着奖杯,得意地向身旁略感窘迫的李制片扬起了下巴,接着自然而然地站到了叶知秋身侧偏后的位置,好似一头觅得主人的骄傲小兽。

13.

这一幕,明明白白地映入了刚步入宴会厅、隐匿在粗壮罗马柱阴影中的苏婉晴眼里。

她是以苏氏集团代表的身份来到此地的。

身为在“蜃楼文化”光辉笼罩下屡屡受挫的竞争方,苏氏总裁的身份使得她不得不踏入这个令她浑身每一处肌肤都觉着刺痛的地方。

身着一袭华丽的酒红色露肩拖地长裙,昂贵的珠宝在脖颈与耳畔闪烁着光芒,妆容精致得找不出任何毛病,宛如女王驾临。

只有她自己明白,在这身华丽服饰之下,她的身体绷得有多紧,指尖掐进掌心有多疼。

望着叶知秋自然地轻抚那个陌生女孩的发丝,望着那女孩眼中毫不遮掩的崇拜与亲昵,望着叶知秋那被年轻活力环绕、得意扬扬的模样……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腥甜猛地冲到嗓子眼。

她强行将它咽下,下颌线紧绷得好似锋利的刀刃。

她拿起侍者托盘里的一杯香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挺直脊背,脸上瞬间戴上了毫无破绽的、属于苏氏集团总裁的完美面具,迈着高跟鞋,一步一步,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姿态,穿过喧闹的人群,直直走向那个被众人簇拥的中心。

高跟鞋敲打大理石地面的清脆声响,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让叶知秋周围一小圈的人下意识地安静了些许,目光纷纷投向这位突然现身的、气场强大的不速之客。

叶知秋似乎并未感到讶异。

他缓缓地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迎上苏婉晴那双竭力压抑着风暴、却依旧能看见深处惊惶与痛楚的眼眸。

苏婉晴在叶知秋面前站定,两人之间相距不过一步的距离,却仿佛隔着万丈深渊。

她举起手中的香槟杯,脸上挤出一个极其标准、却毫无温情的公式化笑容,声音清晰得甚至盖过了背景音乐:

“叶总,恭喜蜃楼文化,取得巨大成功。”

她的目光,却如淬了冰的利刃,狠狠地划过叶知秋身旁抱着奖杯一脸警惕看着她的姜禾,又扫过不远处正与几位文坛前辈轻声交谈、气质婉约的柳清漪,最后定格在叶知秋脸上,那眼神深处,是再也无法隐藏的、近乎崩溃的质问与怨毒。

叶知秋看着她举起的酒杯,没有动作。

他只是微微侧过头,目光掠过身边那些像花朵般围绕着他的姜禾、柳清漪,还有刚刚端着果汁凑过来的秦燃的妹妹秦悦(一个古灵精怪、有着天籁般童声的女孩),以及另外几位“蜃楼”旗下崭露头角、风格各异的新锐女艺人。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近乎残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冰冷的嘲讽和一种掌控一切的淡漠。

他晃了晃手中一直未曾放下的香槟杯,杯中的金色液体折射出璀璨却冰冷的光。接着,他慢慢扬起下巴,声音虽不高亢,却清清楚楚地钻进了周围每个全神贯注之人的耳朵,透着一股满不在乎的冷峻:

“来做个介绍,”他的眼神逐个扫过身旁那些洋溢青春活力、神采奕奕的美丽面容,最后定格在苏婉晴那张毫无血色、几近崩溃的脸上,语气平淡得好似在说天气,“我的干妹妹们。”

话一说完,苏婉晴脸上那特意维持的、作为苏氏总裁的完美伪装,就如同被猛烈撞击的琉璃,“哗啦”一声,完全碎掉了。

手中的香槟杯再也拿不稳,从她不停哆嗦的指尖滑落。

“哐!”

晶莹的碎片和金黄的酒液,在她那条昂贵的酒红色拖地长裙上,溅出一朵巨大且狼狈的、散发着刺鼻味道的污浊之花。

14.

苏总,麻烦您看一下这个,是福伯派人送过来的……

苏氏集团顶楼的总裁办公室内,巨大的落地窗外呈现出一幅繁华夺目的城市天际线景象。

新助理的声音带着些许小心翼翼,将一个鼓起的文件袋轻轻放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

苏婉晴没有任何动静。

她笔直地坐在高背椅中间,脊背挺得如同标杆一般,宛如一尊毫无温度的玉雕。

剪裁极为精致的铁灰色阿玛尼套装,使她的气场显得更加冷峻威严。

然而,在那精心描绘的眉眼间,浓浓的疲惫以及挥之不去的阴霾,即便再昂贵的粉底也无法将它们掩盖。

打开文件袋,陈默的过往一一展现出来。

一张张令人不忍直视的照片,以及巨额赌债——他故意去接近,不过是妄图谋取钱财与美色。

制造出诸多暧昧的状况,居然还有林薇薇掺和其中。

所谓的好闺蜜,可真是实实在在的好闺蜜啊!

“福伯,把陈默和林薇薇关起来。”

冰冷的声音传回老宅。

15.

苏婉晴站立在蜃楼文化那光彩照人的前台大厅之中,那个装着陈默和林薇薇不堪证据的牛皮纸文件袋,此时仿若一块滚烫的烙铁,重重地烧灼着她的手心。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尝试压制胸腔里翻涌的酸楚与急切,努力维持苏氏总裁应有的端庄仪态,向前台小姐说道:“我找叶总,我是苏氏集团的苏婉晴。”

前台小姐明显认出了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以及不易察觉的为难之色,正要去拿内线电话。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带着明显嘲讽意味的女声,夹带着一阵昂贵香水的凛冽气味,从旁边插了进来:

“哟,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不就是苏总嘛?怎么,苏氏的业务,如今要您亲自跑到我们‘蜃楼’这个小小的垃圾处理之地来处理啦?”

苏婉晴的脊背瞬间变得僵直,犹如一张拉满弦的硬弓。

她猛地转过头去。

许安宁。

那个在无数个叶知秋会现身的场合,用毫不遮掩的、燃烧着渴望与占有欲的目光,紧紧纠缠着叶知秋的女人。

许安宁此刻就站在几步开外,身着一身剪裁精致的白色裤装,妆容精致美丽,红唇如同鲜血一般,双臂抱在胸前,眼神好似淬毒的利刃,正一寸寸扫过苏婉晴强装镇定的脸庞。

“许小姐。”苏婉晴的声音有些干涩,下颌线绷得很紧,“我找叶知秋有私人的事情。”

“私事?”

许安宁轻蔑地一笑,踩着细高跟鞋,一步步靠近,那咄咄逼人的气势让前台小姐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她在苏婉晴面前站定,距离近得几乎能感觉到彼此呼出的气息,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精准地捕捉着苏婉晴眼中每一丝狼狈与慌乱。

“苏婉晴,收起你这副楚楚可怜、好像全世界都亏待了你似的模样吧!”

许安宁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与怨毒,“这儿没人吃你这套!你把知秋当成什么?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现在看他功成名就,身边围着比你年轻、比你漂亮、比你干净百倍的‘妹妹’们,你慌了?后悔了?想摇尾乞怜回来求他原谅了?”

每一个字都像蘸了盐的皮鞭,狠狠抽打在苏婉晴早已伤痕累累的心口。

她握着文件袋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泛白,指甲几乎要嵌入坚韧的牛皮纸之中。

那份急于解释、急于证明自己清白的冲动,在许安宁刻薄的逼视和尖锐的质问下,被撕得粉碎,只剩下赤裸裸的、无处可藏的难堪。

“不是的!我没有!”

苏婉晴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与尖锐,那份文件袋被她下意识地紧紧抱在胸前,仿佛那是她最后的救命物件,“是陈默!是他和林薇薇合谋……”

“够了!”

许安宁厉声打断,红唇勾起一个极其残忍的弧度,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的得意,“省省吧!”苏总,知秋现在过得相当不错,好得不得了!”他才不稀罕你来得迟且没诚意的那种忏悔,更不想被你带来任何麻烦!只要一看到你,就会让他回想起那段遭受背叛、受尽屈辱,如同垃圾一样被你抛弃的过往!”

许安宁越靠越近,几乎要贴到苏婉晴耳边了,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带着浓浓恶意的细微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苏婉晴,你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吗?像个……纠缠不停、招人厌烦的弃妇。懂事点,滚出‘蜃楼’,滚出知秋的生活圈子!这儿,现在是我的地盘。他身边的位置,你,没资格再站!”

苏婉晴只觉得脑袋里有东西炸开了。

许安宁那些如毒箭般的话语,好似无数尖锐的冰锥狠狠扎进她的耳膜,直接抵达心脏最深处。

她苦心搭建的所有防线,在对方毫不掩饰的羞辱与宣告下,瞬间崩塌。

那个被她当作救命稻草的文件袋,此刻仿佛有千斤重,压得她呼吸都困难,手臂一松,竟失手滑落——

“啪嗒!”

鼓起的牛皮纸袋砸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响声。

袋口裂开,里面那些精心收集的、能证明她“清白”的照片和文件,如同肮脏的雪花,散落一地。

陈默和不同女子在赌场、酒店门口被偷拍的画面,林薇薇笑意盈盈递给他支票的瞬间,还有那些伪造的暧昧短信截图……所有不堪、丑陋的证据,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暴露在许安宁居高临下、充满嘲讽的目光里,暴露在往来蜃楼员工或好奇或震惊的眼神中。

苏婉晴呆立在原地,血液好像在这一刻完全冻结了。

她望着地上那些刺眼的“证据”,又猛地抬头看向许安宁那张写满胜利者姿态的脸,最后,绝望的目光投向蜃楼深处——那个她竭尽全力想要靠近、想要解释的方向。

冰冷的绝望如同深海的寒流,瞬间将她淹没,连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整个世界的声音好像都消失了,只剩下许安宁那尖锐刻薄的嘲讽,在她空荡荡的脑海里不断回响:

弃妇。

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