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北大毕业年薪100万我妈反对,非要我嫁公务员1年后我:谢谢妈

发布时间:2025-09-27 05:09  浏览量:1

一年后,我端着一碗刚出锅的热汤面,小心地放在周诚面前,看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笑着说“慢点吃”,那一刻,我扭头对我妈说:“妈,谢谢你。”

我妈正在择菜,闻言手里的芹菜梗顿了一下,眼皮都没抬,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像是嫌我多事,又像是一句“早跟你说了”。

可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这一句“谢谢”,憋了一年,跨过了一场天翻地覆的争吵,绕过了一段差点让我粉身碎骨的感情,沉甸甸的,几乎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一年前,当我第一次把高远带回家,我以为自己是带着满分的答卷,来接受父母检阅的。

高远,我的大学学长,北大毕业,在一家顶尖的互联网公司做到了部门总监,年薪,不多不少,税后一百万。他高大,英俊,谈吐风趣,手腕上那块低调的腕表,价格是我一年的工资。

我,林晚,一个普通二本师范毕业,在老家这三线城市的小学里当语文老师,月薪四千,生活像一潭望得到底的清水。

我和高远,是同学会上重逢的。他像是从天而降的一束光,劈开了我平淡无奇的生活。所有人都说我走了大运,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所以,当我妈第一次见到高远,就拉下脸来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第1章 暴风眼

“妈,这是高远。”我挽着高远的胳膊,笑得像朵花,试图用我的热情融化客厅里略显尴尬的空气。

高远表现得无可挑剔。他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不是烟酒茶,而是我妈念叨过的按摩仪,我爸爱喝的特级龙井,甚至还有给我家那只老猫买的进口猫粮。他微笑着,恰到好处地喊了一声:“叔叔阿姨好,我是林晚的男朋友,高远。”

我爸,一个做了四十年木匠的老实人,憨厚地笑了笑,接过东西,连声说:“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太客气了。”

可我妈,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像一尊石雕。她没看那些礼物,眼睛像探照灯一样,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高远。那眼神,不像丈母娘看女婿,倒像是在审一个犯人。

“坐吧。”半晌,她吐出两个字。

高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他坐在我对面,身板挺得笔直,像一棵准备接受检阅的白杨树。

接下来的对话,成了一场灾难。

“小高,在哪儿高就啊?”我妈的声音不咸不淡。

“阿姨,我在北京一家科技公司,做产品研发。”高远答得谦逊。

“哦,北京啊,那离家可够远的。”我妈点点头,话锋一转,“听晚晚说,你挣得不少?”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给我妈使眼色。哪有当着人面这么问的。

高远倒是很坦然:“还行,阿姨,都是辛苦钱。现在行业发展快,机会多一些。”

“那你们这行,是不是说没就没了?我听说,你们那个什么‘优化’,一裁就是一大片?”我妈追问,每个字都像一颗小石子,砸在平静的水面上。

高远的脸色终于有些变了。他大概从没被长辈这么盘问过。

“妈!”我忍不住开口,“您说什么呢!高远他们公司是行业龙头,稳定得很。”

“我跟小高说话,你插什么嘴?”我妈瞪了我一眼,又转向高远,嘴角扯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我没什么文化,就是瞎担心。我就觉得,这人呐,捧得越高,摔得越狠。不像我们这儿,虽然挣得少,但安稳。端个铁饭碗,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高远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风度:“阿姨您说得对,稳定确实很重要。不过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我能做的,就是尽力给晚晚最好的生活。”

他以为这是承诺,是我妈想听的。

但他错了。

我妈听完,站了起来,走到阳台,开始侍弄她的花草,丢下一句:“小高啊,我们家晚晚,命薄,受不起太好的生活。粗茶淡饭,平平安安就够了。”

整个客厅的空气,瞬间冻结了。

送走高远后,家里的战争毫无意外地爆发了。

“林晚,我告诉你,这个人,不行。”我妈摘下老花镜,斩钉截铁。

“为什么不行?他哪里不好了?”我积压了一晚上的委屈和愤怒,终于找到了出口,“他北大毕业,年薪百万,对我又好,长得又帅,他哪点配不上我了?”

“配不上?我看是你们俩不配。”我妈冷笑一声,“你看着他那双眼睛,太活了,像林子里的野马,你这小小的院子,圈不住他。他嘴上说得好听,心里指不定怎么看我们家呢。他给你买个包,顶你爸干半年活,他心里能平衡?”

“这是什么歪理!他有钱是他的本事,他愿意为我花钱是爱我,怎么到您嘴里就成了瞧不起我们了?”我气得浑身发抖。

“你懂什么!”我妈一拍桌子,“他不是我们这种过日子的人!他今天能给你一百万,明天就能让别人给你一百万!他心里没根,飘着呢!这种人,靠不住!”

“我看你就是老古板,思想僵化!非要我找个公务员,一个月三四千,守着个破单位过一辈子,你就满意了?”

“对!我就满意了!”我妈的声音比我还大,“公务员怎么了?工资是少,可他稳定!他每天都能回家吃饭,你生病了他能守在床边,邻里街坊都认识,出了事有人帮衬!你那个高远呢?一年回来看你几次?你们俩吵架了,他飞走了,你找谁哭去?”

那天的争吵,以我摔门而出告终。

我坐在小区的长椅上,看着万家灯火,觉得无比荒谬和孤独。我觉得我妈不可理喻,她用她那套陈旧、落后的价值观,试图捆绑我的人生,扼杀我的幸福。

我给高远打电话,哭着跟他道歉。

电话那头,他沉默了很久,然后用一种疲惫又带着一丝优越感的语气说:“晚晚,别哭了。我理解阿姨,老一辈人嘛,眼界有限,没见过外面的世界,害怕自己不理解的东西,很正常。你别跟她吵,慢慢来,我会用行动证明给她看的。”

他的话像一剂镇定剂,让我平静下来。

是啊,妈妈只是不了解,等她了解了高远的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时候的我,天真地以为,所有的偏见,都源于不了解。我不知道,有些偏见,恰恰源于看得太清。

第2章 沉默的木匠

在这场家庭战争中,我爸始终是个沉默的角色。

他叫林建国,是个做了大半辈子家具的老木匠。他的话不多,人也闷,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院子角落里那个小小的木工房里。那里终年飘着一股好闻的木屑香,刨子、凿子、墨斗,各种工具在墙上挂得整整齐齐,像一排等待检阅的士兵。

我妈的反对是疾风骤雨,而我爸的态度,则像一团棉花,不着力,却也让你无法忽视。

高远走后的第二天,我还在跟我妈冷战,晚饭谁也没吃。我爸默默地给我下了一碗面,卧了两个荷包蛋,端到我房间。

“跟置什么气,”他坐在我床边,粗糙的手指摩挲着裤腿上的一个破洞,“她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刀子嘴,豆腐心。”

“爸,你不觉得妈很过分吗?”我扒拉着碗里的面,委屈地问。

我爸没直接回答,他看着窗外,慢悠悠地说:“年轻的时候,跟我吃了不少苦。那时候我刚出师,自己开了个小作坊,总想着做点名堂出来。结果呢,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有笔大单,被人骗了,不仅把家底赔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这段往事,我听过一些。

“那几年,白天在纺织厂上班,晚上回来陪我熬夜赶工还债。有一次,她累得在缝纫机上睡着了,一头栽下去,额头磕了个大口子,现在还有疤。从那以后,她就最怕两个字——‘变故’。”

我爸叹了口气,把目光转回到我身上:“那个叫高远的年轻人,爸看得出来,是个有本事的。就像一棵长在山顶上的大树,长得快,看得远。可山顶上,风也大啊。”

“爸,时代不一样了。现在哪还有一成不变的工作?追求更好的生活,有什么错?”

“没错。”我爸点点头,出乎我的意料,“想过好日子,没错。可什么样的日子,才算好日子呢?这就得问你自己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你那朋友,下次再来,让他到我这工坊里坐坐。”

我没明白我爸的用意,但还是把话带给了高远。

高远听了,欣然同意。他大概觉得,这是一个“农村包围城市”的好策略,搞定了我爸,就能曲线救国。

第二个周末,高远又来了。这次,他没带那些华而不实的礼品,而是带了两瓶好酒,说要陪我爸喝两杯。

我妈依旧没给他好脸色,但我爸却显得挺高兴,拉着他进了木工房。

木工房里很乱,木料和半成品堆得到处都是。高远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休闲装,站在那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爸拿起一块刚刨好的花梨木板,递给高远:“小高,你摸摸。”

高远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脸上露出客气而疏离的微笑:“嗯,很光滑。”

“这是木头的皮。”我爸说,然后把木板翻过来,露出粗糙的另一面,“这是木头的里子。做家具,皮要磨得光,里子也要磨得平。不然时间长了,外面看着好好的,里面就变形了,会坏事。”

高远点点头,附和道:“是,细节决定成败。”

我爸笑了笑,没接话。他拿起一个卯榫结构的小零件,两块木头,不用一根钉子,严丝合缝地扣在一起。

“我们这行,最讲究这个。差一分一毫,就扣不紧。看着是小地方,可一套家具,上百个卯榫,有一个地方松了,整套东西就都散了架。”

他说着,抬头看了高远一眼:“小高,你们在北京,住的房子,装修也讲究吧?”

“是啊,叔叔。我那房子,找的德国设计师,全套智能家居。”高远终于找到了自己熟悉的话题,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了他那个充满科技感的家。

我爸一直安静地听着,手里拿着个小木块,用砂纸一遍一遍地打磨。

等高远说完了,我爸才开口,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那,你家里的水龙头要是漏水了,你知道总阀门在哪儿吗?”

高远愣住了。

“或者,电灯的保险丝烧了,你会换吗?”

高远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他有些尴尬地摇摇头:“叔叔,这些事,打个电话物业就来处理了,很方便。”

“嗯,是方便。”我爸点点头,把手里打磨得光滑温润的小木块递给我,“拿着玩吧。”

然后,他对我俩说:“行了,出去吧,我这儿灰大,别弄脏了你们的衣服。”

那天晚上,高远走后,我爸一个人在木工房待了很久。

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对着一堆木料发呆。

“爸,你是不是也不喜欢高远?”我小声问。

他摇摇头,又点点头。

“他是个好孩子,聪明,有本事。但是,”他顿了顿,拿起一块木料,用手抚摸着上面的纹路,“他跟咱们,不是一种料子。”

“木头这东西,有硬木,有软木。硬木做栋梁,软木做小件。不能说哪个好,哪个不好,得看用在什么地方。硬木非要拿来雕花,容易崩。软木非要拿去做大梁,撑不住。”

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晚晚,爸不是嫌他没本事,是怕他的本事,你接不住。他给你盖了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可那宫殿里,柴米油盐,锅碗瓢盆,都得你自己一个人拾掇。你,拾掇得过来吗?”

我爸的话,像一颗种子,落在我心里。

我当时并不完全明白,甚至觉得他和我妈一样,都是杞人忧天。

可那颗种子,终究是埋下了。在后来的日子里,它悄悄地发了芽。

第3章 玉上的裂痕

为了让我妈改观,高远开始了他的“攻心计”。

他不再跟我妈正面冲突,而是采取了迂回战术。他每个周末都从北京飞回来,风雨无阻。他不再带那些贵重的礼物,而是开始研究我妈的喜好。

他听说我妈喜欢听戏,就托人搞来了省京剧团的贵宾票;他看我妈侍弄的花草长得不好,就从网上买了专业的营养土和花肥寄过来;他甚至还学会了做我妈爱吃的几道菜,笨拙地在厨房里忙活,弄得一身油烟。

我看着他为我做出的改变,感动得一塌糊涂。我觉得,再硬的石头,也该被捂热了。

然而,我妈的态度,却始终不冷不热。

高远做的菜,她每样尝一口,不点评,也不说不好吃。高远买的票,她收下了,却转手送给了邻居张阿姨。那些花肥,她看都没看,还堆在墙角。

高远的耐心,在一点点被消磨。

一次,他又在厨房里“大展身手”,不小心把一瓶酱油打翻了,弄脏了他那件白色的T恤。那件T恤,我知道,是一个奢侈品牌,四位数。

我妈闻声进来,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又看了一眼他胸口的污渍,淡淡地说:“哎呀,这么好的衣服,可惜了。在我们这儿,下厨房都穿围裙的。”

高远脸上的笑容,在那一刻,终于挂不住了。

他脱下T恤,扔进水池,光着膀子,语气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烦躁:“阿姨,一件衣服而已,不碍事。”

“是不碍事。”我妈点点头,“就是觉得,不值当。为了做顿饭,搭进去一件好衣服,划不来。”

“阿姨,在我看来,能让您和晚晚开心,比什么都值。”高远试图挽回局面。

“我们开心,不是靠一顿饭,一件衣服。”我妈拿起拖把,开始清理地上的酱油,“小高,你不用这么费心思。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心里都有数。硬凑在一起,大家都不自在。”

这次谈话,像一根针,刺破了高远精心维持的体面。

回去的路上,他第一次对我抱怨。

“晚晚,我真的尽力了。妈她,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根本性的偏见?我做什么她都看不上。我感觉我不是在追你,我是在接受一场永无止境的审查。”

“我妈就是那个脾气,你别往心里去。”我安慰他。

“我怎么能不往心里去?”他提高了音量,“我放下几百万的合同,每个周末飞十几个小时来回,就是为了让她对我笑一笑。结果呢?她觉得我做饭弄脏一件衣服是‘不值当’!在她眼里,我的时间,我的心意,都比不上一件衣服吗?”

我无言以对。

我能感觉到,他那句“不值当”,不仅仅是指那件衣服。

裂痕,一旦出现,只会越来越大。

真正让我开始动摇的,是一次家庭聚会。我大舅家嫁女儿,在老家最好的酒店办酒席。我带高远一起去了。

在亲戚们面前,高远成了绝对的焦点。当他们听说高远是北大毕业,年薪百万时,那种羡慕、嫉妒、奉承的眼神,几乎要把他淹没。

高远很享受这种感觉。他游刃有余地应付着各位长辈的“盘问”,谈笑风生,风度翩翩。那一刻,我甚至有些虚荣的满足感。

酒过三巡,我一个表哥,在镇上的信用社上班,端着酒杯过来敬酒。

“高远,真是年轻有为啊!以后得多多指教。我们这小地方,跟你们北京没法比。”表哥的语气里满是讨好。

高远喝得有点多,脸颊泛红,他摆摆手,带着几分醉意说:“王哥,你太谦虚了。其实在哪儿都一样,关键是要跟对人,做对事。现在这个时代,信息就是金钱。你们困在小地方,很多机会,根本就看不见。”

他说着,开始大谈特谈什么区块链、元宇宙,那些我听都听不懂的名词,从他嘴里蹦出来,显得那么高级。

亲戚们听得一愣一愣的,脸上的表情从羡慕变成了茫然,又从茫然变成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我爸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喝酒。

高远越说越兴奋,他指着酒店窗外的城市夜景,豪气干云地说:“晚晚,你看着,不出三年,我肯定能让你爸妈搬出那个老破小,住进这里最好的江景房!”

话音刚落,全场一片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爸妈的脸上。

我妈的脸,已经沉得能滴出水来。

我爸放下了酒杯,站了起来。他看着高远,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小高,我们家那房子,是不大,也旧了。但是,那是我一砖一瓦盖起来的。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是晚晚出生那年,我亲手栽的。那个木工房,我用了四十年,里面的每一件工具,都跟我有了感情。”

他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但每个字都像锤子,砸在我的心上。

“这个地方,是我们的家,不是‘老破小’。我们住得安心,睡得踏实。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这江景房,我们住不惯。”

说完,他拉着我妈,对大舅说:“哥,我们先回去了,身体有点不舒服。”

看着我爸妈离去的背影,我坐在那里,浑身冰冷。

高远还浑然不觉,他拉着我的手,还在兴奋地说:“晚晚,你看,叔叔阿姨就是脸皮薄,不好意思。没事,等我把房子买了,钥匙直接给他们,他们肯定高兴。”

我看着他那张因为酒精和得意而涨红的脸,第一次觉得,如此陌生。

他根本不明白,他那句“老破小”,不仅仅是说一个房子,他是在否定我父母一辈子的生活,否定他们所有的价值和尊严。

在他眼里,所有不能用金钱衡量的东西,都是廉价的,都是可以被取代的。

那块温润的玉上,终于出现了一道清晰的、无法修复的裂痕。

第4章 一碗相亲面

家庭聚会不欢而散后,我和高远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他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道歉,但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爸妈那边,更是铁了心,我妈直接下了最后通牒:“林晚,你要是再跟他来往,就别认我这个妈。”

就在我焦头烂额的时候,我妈做了一件更让我崩溃的事——她给我安排了一场相亲。

对方叫周诚,是街道办的公务员。

“公务员”这三个字,像一根刺,深深扎进我的神经。

“妈!你是不是疯了!我还没跟高远分手呢!你就给我安排相亲?”我几乎是在对我妈咆哮。

“分不分,你心里没数吗?”我妈异常冷静,“我这是在给你留条后路。去见见,就当是吃顿饭,多认识个朋友。”

“我不去!”

“必须去!”我妈的态度不容置喙,“我都跟人家约好了,明天中午,在城南那家老面馆。你要是不去,我就亲自去高远的公司,告诉他们,他们总监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知道,我妈说得出,就做得到。

我屈服了。

第二天,我怀着一肚子怨气,和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报复心理,去了那家叫“李记”的老面馆。

面馆很小,很旧,桌椅都是油腻腻的。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周诚。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格子衬衫,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甚至有些木讷。

他看到我,站起来,有些拘谨地笑了笑:“你好,我是周诚。”

“林晚。”我拉开椅子坐下,连个笑脸都懒得给。

我打定主意,今天就是来走个过场,把这顿饭赶紧吃完,然后老死不相往来。

“你想吃什么?”他把菜单推过来。

“随便。”我头都没抬。

他也不尴尬,自己点了两碗招牌的牛肉面,又要了两份小菜。

等待上面的间隙,空气安静得可怕。我低头玩着手机,假装很忙。

“林老师,”他忽然开口,“我听我妈说,你在实验小学教书?”

“嗯。”我应了一声。

“那里的孩子,挺调皮的吧?”

“还行。”

他又没话了。我心里冷笑,果然是个无趣的木头人。跟高远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高远总有说不完的趣事,能把任何一个尴尬的场面都变得活色生香。

面来了。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我没什么胃口,用筷子随意地搅着。

周诚却吃得很香。他把面里的香菜一根根挑出来,整齐地放在碗边,然后才开始吃。那个动作,细致又有耐心,看得我有些发愣。

“你不喜欢吃香菜?”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他抬起头,嘴里还嚼着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嗯,从小就不喜欢那个味儿。”

“那你怎么不跟老板说一声?”

“没事,挑出来就行了。老板那么忙,别给他添麻烦了。”他说得理所当然。

我心里莫名地动了一下。

高远也讨厌吃香菜,每次我们出去吃饭,他都会提前跟服务员强调三遍:“不要香菜,一点都不要。”如果菜里还是出现了香菜,他会毫不客气地把经理叫来。他说,这是原则问题,是消费者应有的权利。

我从没觉得高远有什么不对。可是此刻,看着周诚把香菜默默挑出来的样子,我忽然觉得,那种不给别人添麻烦的体谅,似乎更温暖一些。

一顿饭,在沉默中吃完了。

我以为这就结束了,没想到走出面馆,周诚却说:“林老师,我能跟你走走吗?”

我本想拒绝,但看着他真诚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们沿着老城区的街道慢慢走着。路两边是高大的梧桐树,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刚才那家面馆,开了三十多年了。”周诚忽然说,“我上小学的时候,我爸就经常带我来吃。那时候一碗面才五毛钱。”

他的话匣子,好像突然打开了。

他跟我讲这条街上的老店铺,哪家理发店的王师傅手艺最好,哪家杂货铺的酱菜最地道。他甚至知道路边那只晒太阳的懒猫叫“大黄”,是粮油店老板养的。

他的世界很小,小到就是这几条街道,几十个邻居。但他的世界又很丰富,充满了人情味和烟火气。

走过一个社区宣传栏时,他停了下来。宣传栏上贴着一张寻人启事,照片上是一个走失的老人。

“这是我们社区的刘奶奶,有点老年痴呆,前天出门就没回来。”周诚的眉头皱了起来,“家里人急坏了,我们街道办和派出所的同志,找了两天了。”

他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喂,小王,刘奶奶那边有消息了吗?……还没有?行,我知道了,我这边再想想办法。”

挂了电话,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对不起啊,林老师,工作上的事。”他对我抱歉地笑了笑。

“没事。”我说。

那一刻,我心里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高远的世界,是星辰大海,是纳斯达克敲钟,是改变世界的宏伟蓝图。而周诚的世界,是家长里短,是邻里和睦,是帮一个走失的老人回家。

我不能说哪个更高尚,但我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高远的世界,离我很远。而周诚的世界,就在我脚下,是我每天生活的地方。

临别时,周诚对我说:“林老师,今天谢谢你。我知道,你可能是被阿姨逼着来的,心里不痛快。但能跟你一起吃碗面,走走路,我挺开心的。”

他坦诚得让我有些无措。

“我这人,嘴笨,不会说什么花言巧语。但我妈说,过日子,不是靠说的,是靠做的。”他挠了挠头,憨厚地笑了,“要是……要是不讨厌我的话,下次我再请你吃面?”

我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夕阳的余晖照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他的笑容,干净又踏实。

我忽然想起我爸的话。

“什么样的日子,才算好日子呢?这就得问你自己了。”

第5章 两种人间

和周诚见过面后,我并没有立刻给我妈答复。

我的生活,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割裂状态。

一边是高远。他还在不懈地给我打电话,发微信。他的世界依旧光鲜亮丽。今天是在香港参加金融峰会,明天是飞到硅谷考察新项目。他会给我发来维多利亚港的璀璨夜景,也会在朋友圈晒出和行业大佬的合影。

他向我描绘着我们的未来:在国贸附近买一套大平层,每年去欧洲度假两次,孩子要上最好的国际学校……那是一个像电影一样精致、完美,却又遥远得不真实的世界。

每次和他通话,我都会有一种眩晕感。仿佛我只是一个站在地面上的人,仰望着他在云端飞行。

另一边是周诚。他没有给我发过什么风景照,他的朋友圈,分享的都是“防范电信诈骗指南”、“社区免费义诊通知”这类东西。

他偶尔会给我发微信,问的也都是一些很“实在”的问题。

“林老师,你们学校最近流感严重吗?我看到文件了,提醒孩子们多注意。”

“今天降温了,多穿点衣服。”

“我家门口的菜市场新来了一家卖豆腐的,他家的豆浆特别好喝,你要不要尝尝?”

他的关心,琐碎,平凡,却像一杯温水,熨帖着我的肠胃。

有一次,我重感冒,发烧到三十九度,一个人躺在宿舍里,天旋地转。我给我妈打电话,她正好去乡下亲戚家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我下意识地想打给高远,但看了一眼时间,北京是凌晨三点,他昨天刚飞去美国,应该还在倒时差。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把电话挂了。我不想打扰他,也知道,就算他知道了,除了让我“多喝热水,好好休息”,也做不了什么。

昏昏沉沉中,“我好像发烧了,好难受。”

发完我就后悔了。我们才见了一面,我凭什么跟人家说这个。

没想到,不到半个小时,我的宿舍门被敲响了。

我挣扎着爬起来开门,门外站着的,竟然是周诚。他额头上全是汗,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

“你怎么来了?”我惊讶得说不出话。

“我看你微信半天没回,不放心,就过来看看。”他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我,“买了点退烧药和粥。你赶紧吃了药,躺下休息。”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儿?”

“我问了阿姨。”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别怪阿姨,是我非要问的。”

那天晚上,他没有多待,看我吃完药,又帮我倒好水放在床头,就走了。临走前,他说:“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就住在隔壁小区,五分钟就到。”

我躺在床上,烧得迷迷糊糊,心里却有一块地方,是清醒的,也是温暖的。

高远也关心我。他会给我买最新款的手机,会给我寄来昂贵的护肤品,会在纪念日给我转一个大大的红包。他的关心,是物质的,是需要通过金钱来表达的。

而周诚的关心,是一碗热粥,是一盒退烧药,是一个“五分钟就到”的承诺。他的关心,是行动,是陪伴。

这两种关心,没有高下之分。但对于那个躺在病床上,孤立无援的我来说,我更需要的,是后者。

病好后,我主动约了周诚。

我请他去看了场电影,又在江边散了很久的步。我们聊了很多,聊工作,聊家庭,聊小时候的糗事。

我发现,他并不是我想象中那么木讷。他很幽默,也很博学。他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本地历史和典故,他能准确地说出江对岸每一栋建筑的名字和来历。

他热爱着他生活的这座城市,熟悉它的每一条脉络,每一个角落。

他就像一棵树,深深地扎根在这片土地里。

而高远,他像一只候鸟。北京不是他的家,只是他栖息的一根树枝。他随时可以飞到上海,飞到深圳,飞到任何一个能给他更高回报的地方。

我问周诚:“你在街道办工作,每天处理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会不会觉得很没意思?”

他想了想,认真地回答我:“一开始也觉得。但后来发现,我们生活的幸福感,不就是由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构成的吗?帮张大爷家解决了下水道堵塞的问题,他会高兴一整天。给李阿姨申请到了低保,她家的日子就好过很多。这些事,可能不伟大,但我觉得,挺有意义的。”

他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

高远也常说“意义”。他做的项目,用户上亿,能改变几千万人的生活方式,那当然是巨大的意义。

可周诚口中的“意义”,更具体,也更有人情味。

我开始频繁地拿他们俩做比较。我控制不住自己。

高远带我去最高级的西餐厅,吃一份上千块的牛排。周诚带我去巷子深处,吃一碗十块钱的馄饨。

高远跟我聊的是全球经济形势和行业风口。周诚跟我聊的是东街的李奶奶又和西街的王大爷吵架了。

高远送我名牌包包,说“这个配你的气质”。周诚送我一个他自己做的木头小夜灯,说“你晚上备课,这个不伤眼睛”。

我站在两种人间的分界线上,一边是璀璨夺目的浮华世界,一边是温暖踏实的烟火人间。

我第一次开始认真地问自己:林晚,你到底想要什么?

第6章 压垮骆驼的稻草

我和高远的分手,来得比我想象中更平静。

没有歇斯底里的争吵,没有痛彻心扉的哭喊,它就像一个熟透了的果子,轻轻一碰,就掉了下来。

导火索,是我爸生病了。

那天我正在上课,我妈打来电话,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慌张:“晚晚,你快来医院!你爸在工坊里晕倒了!”

我魂飞魄散地赶到医院,我爸已经被送进了急诊室。检查结果是突发性脑梗,幸好送医及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需要立刻住院治疗。

办完住院手续,安顿好一切,已经是深夜。我坐在病床边,看着我爸苍白而憔悴的脸,心里又怕又乱。

我给我高远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那边很吵,似乎是在KTV。

“喂,晚晚,怎么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酒意。

“高远,我爸……我爸住院了。”我的声音在发抖。

“什么?叔叔怎么了?严重吗?”他立刻紧张起来。

“是脑梗,医生说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别怕别怕,”他立刻切换到了“解决问题”的模式,“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联系北京最好的脑科专家,明天就飞过去给他会诊!钱不是问题,一定要用最好的药,请最好的医生!”

他的反应,在任何一个外人看来,都是一个完美男友的典范。

可我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强劲音乐声和嬉笑声,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点暖意都没有。

“不用了,”我轻声说,“这边医生都安排好了。”

“晚晚,你听我说,这种病不能拖!小地方的医疗水平肯定跟北京没法比,听我的,我来安排!”他的语气不容置疑,像是在安排一个项目。

“高远,”我打断他,“我现在需要的,不是一个专家。”

“那你需要什么?”他有些不解。

我需要什么?

我需要一个人在我身边,哪怕只是拍拍我的肩膀,告诉我“别怕,有我呢”。我需要一个人,能理解我此刻的无助和恐惧,而不是把它当成一个需要“最优解决方案”的case。

可这些话,我一句也说不出口。

“没什么。”我疲惫地说,“你那边……很忙吧?”

“啊,一个重要的客户,不好推。晚晚,你别多想,叔叔的病最重要。你先把所有检查报告发给我,我这边马上找人。你放心,一切有我。”

“嗯。”

挂了电话,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面是他刚刚发来的朋友圈,一张觥筹交错的照片,配文是:“拿下!庆祝团队又创佳绩!”

照片里,他站在人群中央,意气风发,笑容灿烂。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

我们生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时区。我的世界里,父亲病重,天塌地陷。他的世界里,项目成功,歌舞升平。我并不是说他应该为了我而放弃他的事业和社交,我只是悲哀地发现,我们的悲欢,并不相通。

第二天,周诚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消息,提着一个果篮来了。

他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默默地帮我把我爸的床摇高了一点,又去护士站问了问注意事项,然后对我说:“林老师,你一夜没睡吧?脸色好差。你回去休息一下,这里我帮你看着。”

“不用,我……”

“去吧。”他打断我,“叔叔这里有我呢,你放心。你休息好了,才能更好地照顾叔叔。”

他的语气很温和,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踏实感。

我听了他的话,回了家。那是我爸住院后,我睡的第一个安稳觉。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成了我生命中最艰难,也最清晰的一段日子。

高远每天都会打电话来,询问我爸的病情,并不断地提出各种“解决方案”——转院到北京,请专家,用进口药……他的关心,像一张张写着金额的支票,不断地递到我面前。

而周诚,他每天下班后都会来医院。他不怎么说话,就是默默地帮我爸打水,削苹果,或者陪我爸说说话,听他讲那些陈年旧事。我爸精神好的时候,会跟他聊木工,周诚听得津津有味,还说等我爸出院了,要拜他为师。

我爸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有一次,我妈去给我爸送饭,看到周诚正扶着我爸在走廊里练习走路,她站在门口,看了很久,眼圈红了。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很轻,也很重。

那是一个周末,高远说他推掉了所有应酬,特地飞回来看我爸。

他来的时候,周诚也在。

两个男人,第一次正面相遇。气氛有些微妙。

高远带来了一堆昂贵的补品,跟我爸寒暄了几句,然后就把我拉到一边,递给我一张银行卡。

“晚晚,这里面有五十万,密码是你的生日。叔叔住院,后续康复,都要花钱,你别硬撑着。”

我看着那张卡,没有接。

“高远,我们家,不缺这个钱。”

“我知道叔叔阿姨有骨气,但这不是逞强的时候。”他把卡硬塞进我手里,“就当是我这个做晚辈的一点心意。”

就在这时,我爸在病床上叫我:“晚晚,帮我把那个木头盒子拿过来。”

我把床头柜上的一个旧木盒拿给他。那是我爸住院前,正在雕的一个东西,还没完工。

我爸颤抖着手,把盒子递给周诚,说:“小周啊,这是叔叔给你刻的一个小玩意儿,还没磨好。等我出院了,再给你弄利索。”

周诚双手接过那个粗糙的半成品,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他眼圈有点红,对着我爸,郑重地说:“谢谢叔叔。我等着您。”

高远站在一旁,看着那个不起眼的木头盒子,脸上的表情,是掩饰不住的困惑和不解。

他大概永远不会明白,那个粗糙的木盒,在我爸妈心里,比他那张五十万的银行卡,要重得多。

那一刻,我心里的天平,彻底倾斜了。

送高远去机场的时候,我把银行卡还给了他。

“高远,我们分手吧。”我说,平静得连自己都感到惊讶。

他愣住了,似乎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晚晚,是因为我做得不够好吗?钱不够的话,我还可以……”

“不关钱的事。”我看着他,认真地说,“高远,你很好,真的。你聪明,上进,有能力。你会有一个非常光明的未来。但是,那个未来里,没有我。”

“我们,不是一路人。”

我说出了那句我妈早就说过的话。

“你想要的是星辰大海,而我,只想守着我的一亩三分地,过我的烟火人间。”

他沉默了很久,机场的广播里,传来催促登机的声音。

他最后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不甘,有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

“我明白了。”他说,“林晚,祝你幸福。”

“你也是。”

看着他走进安检口的背影,我没有哭。

我知道,我失去了一个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绩优股”,但我找回了那个差点迷失在云端的自己。

第7章 时间的木屑香

我爸出院那天,天气特别好。

阳光暖洋洋的,院子里的桂花树被风一吹,落下星星点点的金色花瓣。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木屑香和我妈炖的鸡汤的香味。

生活,仿佛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但有些东西,确确实实地改变了。

我妈不再催我结婚,也不再念叨公务员有多好。她只是默默地,每天多做一份周诚爱吃的菜。

周诚成了我们家的常客。他不再是“相亲对象”,而是我爸口中的“小周”,我妈眼里的“实在孩子”。

他会陪我爸在木工房里待一下午,听我爸讲各种木料的门道。我爸身体恢复了,又拿起了工具,手把手地教他怎么用刨子,怎么开卯榫。周诚学得很认真,虽然笨手笨脚,但我爸却乐在其中。

他也会陪我妈去逛菜市场,熟练地跟小贩们讨价还...价,然后拎着大包小包的菜,跟在我妈身后,像个听话的儿子。

而我,和周诚的关系,也自然而然地,进入了一种舒服的状态。

我们不再刻意地“约会”,我们的相处,融入了最平淡的日常。

有时候,是下班后,他骑着电瓶车来学校接我,我们一起去吃那家老面馆的牛肉面。

有时候,是周末,我们俩,还有我爸妈,一起去郊区的公园散步,像一个最普通的家庭。

有一次,我备课到深夜,他给我发来一张照片。是他用我爸给他的边角料,做的一个小小的手机支架,造型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猫。

照片下面配着一行字:“林老师,别太辛苦了,颈椎重要。送你的,不许拒绝。”

第二天,那个带着木头清香的小猫支架,就出现在了我的办公桌上。

我看着那个支架,心里被一种温热的情绪填满了。

我和高远在一起的时候,他也送过我很多礼物。每一件都价值不菲,都能引来同事们的一阵惊叹。那些礼物,像一个个标签,贴在我身上,证明着我拥有一个多么“优秀”的男朋友。

可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因为一个粗糙的、不值钱的木头支架,而感到如此的富足和幸福。

我开始明白,真正的安全感,不是来自于对方能给你多少钱,能带你进入多高的阶层。而是来自于,你知道,无论发生什么,这个人都会在你身边。他不会飞走,他的根,就扎在你旁边的土里。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我最好的闺蜜。她听完后,沉默了很久,说:“晚晚,你以前跟我说,高远是你的光。但现在我才明白,光,是用来仰望的,会灼伤眼睛。而周诚,他更像一盏灯。不耀眼,但能在你冷的时候,给你温暖;在你黑的时候,给你方向。”

闺蜜的话,点醒了我。

是啊,我曾经疯狂地迷恋那束光,以为拥有了它,就拥有了全世界。我拼命地踮起脚尖,想去够到他,结果却让自己摔得遍体鳞伤。

直到我低下头,才发现,原来我需要的,一直都不是遥不可及的光,而是一盏能照亮我脚下路,温暖我回家的灯。

那天晚上,周诚送我回家。走到楼下,他忽然停住脚步,有些紧张地看着我。

“林晚,”他第一次这样叫我的名字,而不是“林老师”,“我……我想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我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有点想笑。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我……我喜欢你。不是因为阿姨的介绍,是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你。”

“我知道我没什么大本事,不能给你买名牌包,不能带你去环游世界。但我能保证,我会每天都对你好,我会把我所有的好,都给你。我会帮你分担家务,会照顾好叔叔阿姨,会……会一辈子都对你好。”

他一口气说完,脸涨得通红,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睛里的真诚和忐忑,忽然就笑了。

我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周诚,”我说,“我也是。”

他愣住了,像一尊石化的雕像。过了好几秒,才傻傻地笑了起来。

那晚的月光,特别温柔。

第8章 谢谢你,妈妈

一年后的一个周末,我们家请周诚的父母来吃饭。

这顿饭,意味着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周诚的父母,是和他一样朴实、善良的人。周爸爸是退休的工人,周妈妈是社区的志愿者,两位老人话不多,但看我的眼神里,满是慈爱和满意。

饭桌上,我妈和我未来婆婆,两个女人凑在一起,热火朝天地讨论着我们的婚事。从订婚的日子,到酒席的菜单,她们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我爸和周爸爸,两个男人则在阳台上,就着一盘花生米,喝着小酒,聊着他们年轻时候的故事。

而我,和周诚,被赶进了厨房,负责洗碗。

厨房里,水声哗哗。我洗,他擦,配合得默契无间。

“你看我妈她们,比我们还激动。”我笑着说。

“那是她们盼着呢。”周诚擦干最后一个盘子,从身后轻轻地抱住了我,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晚晚,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幸运?”

我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胸膛的温度,点了点头:“嗯,很幸运。”

是啊,很幸运。

幸运的是,在我差点迷失方向的时候,有人狠狠地把我拉了回来。

幸运的是,我最终明白了我想要的是什么。

我端着一碗刚给周诚盛好的热汤面,走出厨房。客厅里,灯光明亮,笑语晏晏。我爸和周爸爸已经喝得面红耳赤,我妈和我未来婆婆,正头挨着头,研究着一本婚庆公司的宣传册。

一切都是那么的寻常,那么的温暖。

这就是我想要的,人间烟火。

我把面放在周诚面前,看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笑着说“慢点吃”,那一刻,我扭头,看向正在和亲家母讨论得眉飞色舞的我妈。

她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抬起头,正好和我对上视线。

我看着她鬓边新增的白发,看着她眼角深刻的皱纹,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感激。

我走了过去,坐在她身边,轻轻地叫了一声:“妈。”

“干嘛?”她嗔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吸了吸鼻子,把头靠在她肩膀上,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妈,谢谢你。”

谢谢你,一年前,用最不近人情的方式,拦住了那个差点走上歧途的我。

谢谢你,用你的固执和“偏见”,为我筛选掉了那个不属于我的世界。

谢谢你,让我最终找到了那个,能和我一起,把日子过得热气腾腾的人。

我妈的身体僵了一下。她没说话,只是伸出手,像我小时候一样,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背。

半晌,她才用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嘟囔了一句:“傻丫头……快去吃饭,面都要坨了。”

我笑了,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抬起头,看到周诚正温柔地看着我。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面,吹了吹,递到我嘴边。

我张开嘴,吃下了那口面。

面的味道,很普通,就是最家常的酱油、猪油和葱花的味道。

但那味道,却是我尝过的,最安心、最幸福的味道。

我想,人这一辈子,到底追求的是什么呢?或许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在追逐山顶的风景,渴望那种一览众山小的辉煌。但也许,对另一些人来说,幸福,不过是山脚下,有一盏为你而留的灯,有一碗等你回家的面。

而我,很庆幸,我找到了我的那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