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的弟弟快死了,他想抚养两个侄子,我该生子离婚还是认命?

发布时间:2025-09-24 15:56  浏览量:1

第一章 石沉大海的约定

“你回来了。”我从沙发上站起来,手里还攥着那支显示着两条红杠的验孕棒。

陈阳没应声,脱鞋的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他身上的汗味,飘了过来。我心里咯噔一下,那点因为验孕棒而升起的喜悦,瞬间被浇了一盆冷水。

“怎么一股医院味儿?你不是去厂里加班了吗?”我把验孕棒悄悄塞进口袋,走过去想帮他拿外套。

他躲开了,自己把外套挂在玄关的衣架上,背对着我,声音闷闷的,“我去医院了,看了看我弟。”

我的心沉了下去。他弟弟陈峰,肝癌晚期,这事像一块巨石压在我们家快半年了。

“情况……不好了?”我问得小心翼翼。

陈阳转过身,四十岁的男人,眼角已经有了细纹,此刻那些纹路里全是疲惫。他没看我,眼神落在客厅墙上那幅我们结婚时买的画上,那是一片平静的湖。

“医生说,就这一个月的事了。”他说完,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屁股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双手插进头发里。

我走过去,手轻轻放在他肩膀上,想说点安慰的话,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任何安慰在死亡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

屋里静得可怕,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像是在为一条生命的流逝倒数。

过了很久,他才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小兰,有件事……我得跟你商量。”

“你说。”我的手还搭在他肩上,能感觉到他肌肉的僵硬。

“陈峰他……他放心不下两个孩子。他媳妇,你也知道,上个月就跑了,电话都打不通。”他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他求我,让我……让我把两个孩子接过来养。”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接过来养?他弟弟的两个儿子,一个八岁,一个六岁,正是最闹腾的年纪。我们这个不到八十平米的两居室,怎么住?钱呢?更重要的是,我们自己的孩子呢?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那支还带着体温的验孕棒。我今年三十八了,为了要个孩子,中药西药吃了多少,罪受了多少。好不容易,今天可能有了结果,他却跟我说要养两个侄子?

我心里的那点火苗,“腾”地一下就窜了起来。

“陈阳,你是不是疯了?”我收回手,声音都变了调,“我们拿什么养?我们自己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房贷还没还完。再说,我们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我激动地掏出验孕棒,举到他面前,“你看看!两条杠!我可能怀孕了!你现在跟我说你要养别人的孩子?”

陈阳看着验孕棒,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神情,但那不是我期待的狂喜,而是一种更深的为难和痛苦。

“小兰,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他站起来,想拉我的手,我猛地甩开。

“不公平?何止是不公平!”我气得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陈阳,我们结婚十年了。当初说好先拼事业,后来又说等买了房。现在房子买了,我年纪也大了,好不容易盼来了孩子,你却要带两个拖油瓶回来?你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我们自己的孩子?”

“他们不是拖油瓶!他们是我亲侄子,是陈家的根!”他也被我激怒了,声音陡然拔高,“我哥快死了!他唯一的指望就是我!我能不管吗?我还是不是人?”

“是,你伟大,你了不起!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家会变成什么样?”我指着这个小小的家,一字一句地问,“多两张嘴吃饭,多两个人上学,将来还要娶媳-妇买房子!这些钱从哪来?天上掉下来吗?我们连自己的孩子都快养不起了!”

我心里乱成一团麻。我不是铁石心肠,我也同情陈峰的遭遇,心疼那两个没妈又快没爹的孩子。可是,同情不能当饭吃。我们只是最普通的工薪阶层,我是个图书管理员,他是个国企的技术工,每个月工资加起来不到一万块,刨去房贷和日常开销,剩不下几个钱。我不敢想象,再加两个孩子,这日子要怎么过。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我可以去外面多接点私活。”陈阳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恳求,“小兰,算我求你了。我就这么一个弟弟,我不能让他死不瞑目啊。”

“你拿什么保证?你晚上加班,周末修车,你已经够累了!你不要命了?”我看着他疲惫的脸,心里又气又疼。

“只要能把孩子养大,我这条命算什么。”他固执地看着我,眼神里是那种我熟悉的、不容商量的坚定。

我绝望了。我太了解他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重情重义,尤其是对他们陈家人,几乎是到了愚孝的地步。他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那我们的孩子呢?我们的孩子怎么办?”我攥着那支验孕棒,它在我手心,像一根刺。

陈阳沉默了。他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墙上的挂钟还在不紧不慢地走着,滴答,滴答,每一下都敲在我的心上,又冷又硬。我突然觉得,我们之间隔了一条河,他站在那头,守着他的亲情道义,我站在这头,守着我即将破碎的梦。

第二章 冷战的硝烟

那晚的争吵,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砸得我们俩都遍体鳞伤。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摸上去一片冰凉。陈阳应该是很早就走了,连声招呼都没打。

餐桌上放着他买的豆浆和油条,还温着。这是我们多年的习惯,不管前一天怎么吵,他都会记得给我带早饭。可今天,这温热的豆浆捧在手里,却暖不了我的心。我的心,像被昨晚的冷风吹透了,僵硬得没有知觉。

我没有胃口,把早饭原封不动地放在那。我得去医院再确认一下。口袋里的验孕棒,现在感觉像个笑话。如果真的怀上了,在这个节骨眼上,是喜是忧?

我心里乱糟糟的,像塞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闷。我甚至在想,如果没怀上,是不是更好?至少,我还有选择的余地。这个念头一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怎么会这么想?我盼了多少年啊。

到了单位,图书馆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翻书的沙沙声。我坐在服务台后面,看着一排排整齐的书架,心里却怎么也静不下来。同事小王看我脸色不好,关心地问:“兰姐,不舒服啊?脸怎么这么白?”

我勉强笑了笑,“没事,可能昨晚没睡好。”

怎么可能睡得好。我一夜都在做梦,梦见家里挤满了人,两个陌生的孩子在哭,在闹,把我的书撕得粉碎。我冲他们喊,他们却冲我做鬼脸。陈阳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我,说:“小兰,你怎么这么没耐心?”

我从梦里惊醒,一身冷汗。

我必须得想清楚。这件事,不是点头摇头那么简单,它关系到我后半辈子的人生。我想要的生活,是一个温馨的三口之家,丈夫体贴,孩子绕膝。而不是一地鸡毛,为了别人的孩子,耗尽自己全部的精力、金钱和爱。

我承认我自私。可是在婚姻里,谁又能做到完全无私呢?婚姻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凭什么要我一个人牺牲?

中午,我妈打来电话,问我周末回不回去。听出我声音不对,她立刻追问:“怎么了?跟陈阳吵架了?”

我再也忍不住,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电话那头,我妈沉默了半晌,然后就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糊涂啊!陈阳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这个性子太犟,太顾他家里人。”我妈的声音透着心疼,“小兰,这事你可不能松口。妈不是心狠,那两个孩子是可怜,可咱们自己家的日子更重要啊!你都快四十了,再不生就来不及了。你得为你自己,为你将来的孩子想想!”

我妈的话,句句都说在我心坎上。是啊,我得为自己想想。

晚上回到家,陈阳已经在了。他正在厨房里忙活,围着那条我给他买的蓝色围裙。锅里炖着我最爱喝的排骨汤,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他见我回来,挤出一个笑容,“回来了?快洗手,马上就能吃饭了。”

他这是在讨好我,在求和。

我没理他,径直走进卧室,关上了门。我听见厨房里的声音停了,然后是他的脚步声,停在卧室门口。他抬起手,似乎想敲门,但又放下了。

我们就这样隔着一扇门,僵持着。我知道他在外面,他也知道我在里面。这扇门,薄薄的一层木板,此刻却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心里堵得难受。我不想这样,我不想跟他冷战。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开口,必然又是争吵,又是那些伤人的话。我累了,真的累了。

晚饭我没出去吃。他也没叫我。

夜里,我们躺在同一张床上,背对背,中间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谁也没有说话。黑暗中,我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带着压抑。

我的眼泪无声地流下来,浸湿了枕头。我们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曾经无话不谈的两个人,现在却连多说一句话都觉得累。家,本该是港湾,现在却成了战场。

我突然想起,他当初向我求婚时说的话。他说:“小兰,我没什么大本事,但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不让你受委屈。”

一辈子……这才十年,我就已经觉得委屈得快要窒息了。

第三章 不速之客

冷战持续了三天。

这三天里,家里的空气都是凝固的。我们像两个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各自上班,各自吃饭,晚上各自占据床的一边。

陈阳试图打破僵局。他会特意做我爱吃的菜,会在我下班前把地拖得一尘不染,甚至买了我念叨了很久的一盆栀子花放在阳台上。

可这些,都像投进深潭的石子,没有激起半点涟-漪。我知道,他在回避核心问题。只要“侄子”那两个字不提,我们就能暂时相安无事。但那根刺,已经深深扎进了我的心里,一碰就疼。

我心里的苦闷像野草一样疯长。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反复回想着我们从前的日子。那时候,我们虽然穷,但心里是热的。现在,房子大了,心却远了。

周六早上,我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吵醒。

我迷迷糊糊地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我的婆婆。她手里拎着一个旧布包,风尘仆仆的样子,一看到我,眼圈就红了。

“小兰啊……”她一开口,声音就哽咽了。

我心里一沉,赶紧把她让进来,“妈,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

“我……我坐了一夜的火车,没来得及。”婆婆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我是来求你的。”

陈阳闻声从卧室出来,看到他妈,也是一脸惊讶,“妈?你怎么来了?”

婆婆看到儿子,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哭得更厉害了,“阿阳啊,你哥他……他快不行了!他心里就惦记着那两个孩子啊!你可得给你哥一个交代啊!”

她这话,明着是跟陈阳说,眼睛却一直瞟着我。

我明白了。她是来当说客的,或者说,是来施压的。

我心里的火又冒了上来,但我还是忍住了,转身去给她倒了杯热水。

陈阳扶着他妈在沙发上坐下,低声安慰着。婆婆哭哭啼啼地,把陈峰的病情又说了一遍,把那两个孩子说得如何如何可怜,最后,话锋一转,对准了我。

“小兰,妈知道,这事委屈你了。可咱们是一家人啊,一家人就得相互帮衬。陈峰是阿阳的亲弟弟,他的孩子,就是阿阳的孩子。你也是当婶婶的,你忍心看着两个孩子没人管,成了孤儿吗?”

我端着水杯的手微微发抖。这话说的,好像我就是那个铁石心肠的恶人。

“妈,这事不是忍心不忍心的问题。”我把水杯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我们家的情况,您也知道。我们马上也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实在是没有能力再多养两个。”

“什么叫没能力?挤一挤不就有了吗?我和你爸当年,拉扯你们兄弟俩,不也过来了?那时候日子比现在苦多了!”婆婆的音量高了起来,“阿阳多干点,你再省一点,怎么就养不活了?”

我气得想笑。说得真轻巧,省一点?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可省的?

“妈,时代不一样了。现在养个孩子,不是给口饭吃那么简单。”我耐着性子解释。

“有什么不一样的?我看就是你自私!你就是嫌弃他们是累赘!”婆婆终于撕下了那层“求你”的面纱,露出了指责的真面目。

“我自私?”我再也忍不住了,“我为了这个家,为了要孩子,吃了多少苦,您知道吗?我盼了十年,好不容易才怀上,现在却要我为了您的孙子,放弃我自己的孩子?天底下有这个道理吗?”

“你……”婆婆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脸涨得通红。

“够了!”陈阳突然吼了一声,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他看看我,又看看他妈,脸上的表情痛苦又无奈。

“妈,您别说了。这事,我会跟小兰商量。”他扶着额头,疲惫地说。

然后,他转向我,眼神里带着我从未见过的失望和冰冷,“小兰,我没想到,你是这么想我妈的。她也是没办法,她心里急。”

我愣住了。他这是在怪我?怪我不体谅他妈?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无比的陌生。这个男人,我同床共枕了十年,我以为我了解他。可现在我才发现,在他心里,他的家人,永远排在第一位。而我,永远是个外人。

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凉了。

婆婆的到来,像一根导火索,点燃了我们之间所有的矛盾。这个家,再也没有了安宁。

第四章 最后一根稻草

婆婆就这么住了下来,理由是“我要在这儿等我儿子的消息”。

她的存在,让这个本就压抑的家,变得更加令人窒息。她每天唉声叹气,一有机会就跟我念叨陈峰小时候多懂事,两个侄子多可怜。

我尽量躲着她。白天在单位待到很晚才回,周末就借口去我妈家。这个家,我是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陈阳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他看得出我的煎熬,也无法忤逆他母亲。于是他变得更加沉默,每天下班回来就闷头抽烟,阳台上的烟灰缸总是满满的。

我们之间的交流,只剩下最简单的几句:“饭好了。”“我吃了。”“我睡了。”

一天晚上,我加班回来,已经快十点了。一进门,就看到婆婆和陈阳坐在客厅里,气氛严肃。茶几上放着一张银行卡。

“小兰回来了。”婆婆看到我,表情有些不自然。

陈阳站起来,把那张卡推到我面前,“小兰,这是我们家所有的积蓄,一共二十万。我想好了,先拿这笔钱,给我弟治病,剩下的,就当是给两个孩子的抚养费。”

我看着那张卡,脑子“嗡”的一声。

这二十万,是我们俩省吃俭用,一点一点攒下来的。这里面有我准备生孩子、坐月子的钱,有我们说好等孩子大一点,一家人出去旅游的钱,还有我们留着以防万一的养老钱。

现在,他一句话,就要把我们所有的未来,都拿去填他家的窟窿。

“陈阳,你跟我商量了吗?”我的声音在发抖。

“这事没得商量。”他看着我,眼神异常坚定,“我哥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那我们呢?我们的孩子呢?你把他当命,那我肚子里的孩子算什么?”我捂着小腹,那里有一个我盼了十年的生命,可现在,他的父亲,却要亲手抽掉他未来的保障。

“孩子的事,以后再说。”他别过脸,不敢看我。

“以后?我没有以后了!陈阳,我三十八了!”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嚷什么嚷!钱本来就是我们陈家的,给你弟弟用怎么了?”婆婆在一旁帮腔,“再说了,你肚子里那块肉,是不是还不一定呢!一张试纸测出来的,能当真吗?”

婆婆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捅进了我的心窝。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又看看陈阳。我希望他能站出来,为我说一句话,哪怕只是反驳一句。

可是他没有。他只是沉默地站着,默认了他母亲对我最恶毒的揣测。

那一刻,我所有的委屈、愤怒、失望,都达到了顶点。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我全心全意爱着的男人,我努力维系的家庭,在他们陈家人的亲情面前,一文不值。

我突然就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好,好得很。”我擦掉眼泪,看着陈阳,一字一句地说,“陈阳,既然你这么伟大,这么重情重义,那我成全你。”

我转身回了卧室,从抽屉里拿出纸和笔,刷刷刷地写了几个字,然后走出来,拍在茶几上。

“我们离婚吧。”

那张银行卡的旁边,静静地躺着一张纸,上面是三个字:离婚协议。

陈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婆婆也愣住了,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决绝。

“小兰,你别冲动……”陈阳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

“我很冷静。”我看着他,心里一片死寂,“这个家,我不要了。你的侄子,你自己养。我们之间,到此为止。”

说完,我没有再看他们一眼,拿起外套和包,走出了这个让我窒息的家。

外面的夜风很凉,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可我却觉得无比清醒。

压垮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每一根。而婆婆的那句话,和陈阳的沉默,就是压垮我的最后一根。

第五章 意外的责任

我搬回了娘家。

我妈看着我拖着行李箱,红着眼睛站在门口的样子,什么都没说,只是叹了口气,把我拉了进去。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拍着我的背,像小时候一样。

在自己家的床上,我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没有争吵,没有叹息,没有那种令人窒管的压抑。

第二天,我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告诉我,我确实怀孕了,六周。

拿着那张B超单,看着上面那个小小的孕囊,我的心情无比复杂。这个我期盼已久的孩子,来得真不是时候。他的到来,没有给我带来喜悦,反而让我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我要不要留下他?如果留下,我就是一个单亲妈妈。我能独自抚养他长大吗?我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吗?

如果不要……我舍不得。这是我的骨肉,是我盼了十年的宝贝。

我妈看出了我的纠结。“小兰,别怕。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妈都支持你。就算你一个人带孩子,妈帮你。我们娘俩,还养不活一个孩子吗?”

我抱着我妈,泣不成声。

陈阳给我打了很多电话,我一个都没接。他发了很多信息,内容从一开始的“小兰,你别闹了,快回来”,到后来的“我错了,我们谈谈好吗”,再到最后的“接电话,求你了”。

我一条都没回。我的心已经死了,不想再听任何解释。

就这样过了一周。我以为我可以慢慢开始新的生活,但一个意外的电话,又把我拉回了那个泥潭。

电话是学校打来的,是陈阳大侄子陈明的班主任。

“请问是陈明的家长吗?陈明在学校跟同学打架了,您能来一趟学校吗?”老师的语气很焦急。

我愣住了,“老师,您是不是打错了?我不是他家长。”

“没错啊,您是林兰女士吧?紧急联系人上写的就是您的电话。”

我挂了电话,心里五味杂陈。陈阳竟然把我的电话写成了紧急联系人。他到底在忙什么?连孩子在学校出事都顾不上?

我本不想管。我们已经要离婚了,他的侄子,与我何干?

可我坐在办公室里,怎么也静不下心。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那个孩子瘦小的身影,和他那双怯生生的眼睛。他已经没有妈妈了,爸爸也快不在了,现在又在学校打架……

我心里挣扎了很久,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跟主任请了假,打车去了陈明的小学。

在老师办公室里,我见到了陈明。他脸上有一道抓痕,嘴角青了一块,正倔强地梗着脖子,一言不发。另一个男孩在他妈妈怀里哭哭啼啼。

班主任看到我,松了口气,“您可算来了。”

我跟老师和对方家长道了歉,了解了情况。原来是那个男孩嘲笑陈明是“没妈的野孩子”,陈明就冲上去打了他。

听着那个男孩妈妈不依不饶的数落,我心里一阵发酸。我拉过陈明,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告诉阿姨,为什么要打人?”

他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因为他骂你,对不对?”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但还是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它掉下来。那副故作坚强的样子,看得我心都揪紧了。

我把他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我知道你委屈。但是,打人是不对的。以后再有人欺负你,你要告诉老师,告诉……叔叔,好吗?”

他趴在我肩上,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那一刻,所有的怨恨,所有的委屈,好像都被他的哭声冲淡了。他只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他有什么错呢?

我处理好了学校的事情,带着陈明回家。路上,我给他买了个冰淇淋。他小口小口地舔着,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阿姨,谢谢你。”他小声说。

“不客气。”我摸了摸他的头。

快到家门口时,我看到陈阳正焦急地在楼下踱步。看到我们,他立刻冲了过来。

“小兰!明-明!”他一把拉过陈明,上上下下地检查,“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然后他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感激和愧疚,“小兰,谢谢你。我……我刚从医院出来,手机没电了,才看到老师的信息。”

我看着他憔-悴的脸,胡子拉碴,眼窝深陷。这几天,他肯定也不好过。

“你弟弟……怎么样了?”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他的眼神暗了下去,摇了摇头,“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了。”

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我把陈明送上楼,交给了婆婆。我没进去,转身就想走。

“小兰!”陈阳在后面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对不起。”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哽咽,“那天……是我不对。我不该让我妈那么说你,更不该……默认。”

我没说话,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晚了。”他顿了顿,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但是,小兰,我求你,别在这个时候离开我。等……等送走了我哥,你想怎么样,我都答应你。离-婚,或者别的,我都认。”

他的话,像一把钝刀,在我的心上慢慢地割。

我没有回答,快步离开了那个小区。我怕我再多待一秒,就会心软。

第六章 生与死的交界

陈峰最终还是没能撑过去。

消息是陈阳在凌晨三点打电话告诉我的。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人害怕。

“小一兰,我哥……走了。”

我握着电话,半天说不出话来。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但当它真的来临时,还是觉得那么不真实。

“你……还好吗?”我轻声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已经挂了。然后,我听到一声极力压抑的抽泣。

“我没事。”他说,“明天……火化,你能来送他一程吗?”

我没有犹豫,“好。”

葬礼很简单,来的人不多,都是些沾亲带故的亲戚。婆婆哭得几度昏厥,被人扶在一旁。两个孩子,陈明和陈亮,穿着不合身的黑衣服,茫然地站在灵堂前,似乎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陈阳穿着一身黑西装,胸前别着一朵白花。他瘦了很多,像一根被风抽干了的竹竿,挺立在那里,招待着来宾,处理着各项事宜,冷静得像一个局外人。

我知道,他是在硬撑。他的悲伤,全都压在了心底,压成了一座山。

我以一个“朋友”的身份,默默地站在角落里。我看到亲戚们对着陈阳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这下可苦了阿阳了,一个人带两个孩子。”

“他媳妇呢?怎么没看见?听说闹离婚呢。”

“唉,真是祸不单行啊……”

那些话像针一样,扎在我耳朵里。我低下头,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的表情。

仪式结束,送走了宾客,灵堂里只剩下我们几个人。陈阳走到他弟弟的遗像前,站了很久很久。

我走过去,站在他身边。

“对不起。”我轻声说。我知道这三个字很无力,但我还是想说。

他摇了摇头,没有看我,眼睛一直盯着遗像上那张年轻的、带着笑意的脸。

“他走的时候,很安详。”陈阳缓缓开口,像是在对我,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拉着我的手,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哥,谢谢你。’然后,他就闭上眼了。”

他说着,眼泪终于决堤,顺着他消瘦的脸颊,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这个在我面前永远像山一样坚强的男人,此刻,终于垮了。

他转过身,一把抱住我,把头埋在我的肩膀上,像个无助的孩子,失声痛哭。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把所有的悲伤、压抑、委屈,都哭了出来。

我抱着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我的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流。

在这一刻,所有的争吵、怨恨、隔阂,似乎都消失了。我们不再是丈夫和妻子,只是两个相互取暖、舔舐伤口的可怜人。

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娘家。

婆婆因为悲伤过度,病倒了。两个孩子吓得不轻,陈亮一直在发烧。家里乱成一团。

我留了下来,给孩子喂药,量体温,给婆婆熬粥,收拾被宾客弄得乱七八糟的屋子。陈阳处理完殡仪馆的事回来,看到家里的一切,愣住了。

他站在门口,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我,眼神复杂。

“小兰……”

“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我打断他,“等会儿粥好了,你给妈送进去。”

他点了点头,默默地进了浴室。

夜深了,孩子和婆婆都睡了。我收拾完最后一只碗,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陈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勾勒出他疲惫的轮廓。

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谢谢你。”他哑着嗓子说。

“别说这个了。”我叹了口气,“以后……有什么打算?”

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先把两个孩子安顿好。他们的户口得转过来,上学的事也得办。然后……我妈的身体,也得好好调理。”

他说的,全都是他的家人,他的责任。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字提到我们。

我心里有些失落,但又觉得,这才是他。那个把情义看得比天大的陈阳。

“至于我们……”他终于看向我,月光下,他的眼睛里闪着水光,“小兰,离婚协议……我签。我不能再拖累你了。你跟着我,只有吃苦。你值得更好的人,值得拥有一个完完整整属于你自己的家。”

我的心,猛地一抽。

我闹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这句话吗?可为什么当他真的说出口时,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觉得像被掏空了一样难受。

第七章 没有答案的选择

日子,就在这种混乱又压抑的气氛中,一天天过去。

我没有搬走,也没有再提离婚的事。陈阳也没有。那份离婚协议,被他锁进了抽屉里,仿佛一个休止符,暂停了我们之间的战争。

我默认地留了下来,承担起女主人的角色。照顾生病的婆婆,安抚两个失去父亲的孩子,打理这个破碎的家。

生活变得一地鸡毛。

早上五点就得起床,给一家老小做早饭。然后送两个孩子去上学,再去上班。下午又要急急忙忙地赶回来,接孩子,辅导作业,做晚饭。

陈明还好,比较懂事。六岁的陈亮正是淘气的年纪,每天都能惹出点新麻烦。今天打碎了碗,明天就把墨水洒在了新沙发上。

婆婆的身体时好时坏,情绪也很不稳定,常常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唉声叹气,偷偷抹眼泪。

陈阳为了多赚钱,在修车厂的工作之外,又找了一份晚上的兼职,去给物流公司修货车。每天都忙到后半夜才回来,第二天一早又走了。我们俩一天都说不上几句话。

我累,身心俱疲。

有好几次,我都想,算了吧,一走了之。我凭什么要在这里受这份罪?

可每当看到陈阳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看到他坐在沙发上,看着两个熟睡的侄子,眼神里那种既心疼又坚毅的神情,我就狠不下心。

每当陈亮拉着我的衣角,用稚嫩的声音喊我“婶婶”,让我给他讲故事时,我的心就会软得一塌糊涂。

我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我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一个没有感情牵绊、轻松自在的人生?还是一个虽然充满辛劳,但有爱有牵挂的家?

这天晚上,我给陈亮盖好被子,回到卧室。陈阳难得没有出去,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个旧相册,看得出神。

“看什么呢?”我走过去。

他指着一张发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两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穿着一样的衣服,勾肩搭背,笑得没心没肺。

“这是我和我哥。”他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那时候,家里穷,一件新衣服,都是我哥让给我穿。有好吃的,他总是偷偷塞给我。有一次我掉进河里,是他拼了命把我救上来的。他说,只要有他在,就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

他合上相册,抬头看着我,眼睛红红的。

“小兰,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他护了我半辈子,我却连他的命都保不住,连他的孩子都快养不活了。”

我坐在他身边,握住他冰凉的手,“你已经尽力了。”

“可我觉得我快撑不住了。”他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声音里是深深的疲惫,“厂里要裁员,我可能在名单上。晚上的活儿也不稳定。我怕……我怕我养不活他们,我怕我对不起我哥。”

我抱着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只知道,这个男人,把所有的重担都扛在了自己肩上。他从来不喊苦,不叫累,只是默默地撑着。

我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了。这段时间太忙太乱,我几乎都忘了,我还是一个孕妇。

我轻轻地把他的手,放在我的小腹上。

他愣了一下,感受着掌心下那个小小的生命,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小兰,你……”

“我没去打掉。”我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地说,“他是我们的孩子。”

陈阳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眼泪却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他紧紧地抱着我,像是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对不起……对不起……”他一遍遍地重复着。

我回抱着他,心里一片宁静。

我不知道我做的这个决定,是对是错。我也不知道未来的路,会有多难走。我知道,我们可能会为了钱吵架,会为了孩子的教育争执,生活里会有数不清的麻烦和辛劳。

可是,当他把手放在我肚子上的那一刻,当他为这个迟来的孩子流下眼泪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

家,不是一个讲道理的地方。家,是讲感情,讲情义的地方。

我抬头看着窗外。一轮明月挂在天上,清冷,却明亮。

我没有选择生下孩子然后离婚,也没有选择继续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我选择了留下,选择和这个我爱了十年的男人,一起扛起这份沉重的责任。

这或许不是最好的选择,但这是我的选择。因为我知道,在这个家里,有我割舍不下的爱,有我无法推卸的责任,还有我即将出生的孩子,和两个需要我疼爱的侄子。

他们,都是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