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年和村花在玉米地掰苞谷,她说天太热,让我帮她解开领口的扣子
发布时间:2025-09-24 09:09 浏览量:2
第一章 午后的燥热
一九九二年,夏末秋初的交界。太阳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炉,毫不留情地将滚烫的光线倾泻在黄土高原的千沟万壑之间。官道村的玉米地,墨绿色的海洋翻滚着波浪,长势喜人,沉甸甸的玉米棒子预示着又一个还算不错的年景。然而,此刻,这片希望的田野对赵栓柱和田春秀来说,却如同一个巨大的蒸笼。
栓柱直起腰,手撑着后腰,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黝黑的脸颊滑落,滴在脚下的尘土里,瞬间便消失不见。他抹了一把脸,汗水又很快渗出,留下几道清晰的盐渍。身边的玉米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不是因为风,而是因为干燥,它们互相摩擦着,像是在抱怨这无休止的炎热。
“栓柱哥,歇会儿吧,这天儿真要把人烤化了。”春秀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从旁边不远处的玉米垄里传来。她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带着被太阳晒得有些发蔫的柔媚。
栓柱循声望去,看到春秀正弯着腰,费力地掰着玉米棒子。她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碎花衬衫,领口的扣子系得一丝不苟,但此刻,那领口似乎也被汗水浸湿了,紧紧地贴在她的皮肤上。她的脖颈上,也挂着晶莹的汗珠。她的头发随意地在脑后挽了个髻,几缕调皮的发丝散落在额前和鬓角,被汗水濡湿,紧贴着她的脸颊。
“再掰两行,差不多就到地头了,那边好像有点阴凉。”栓柱回应道,他的声音也有些沙哑。他看着春秀微微弓起的背影,那件碎花衬衫包裹着她略显单薄却充满韧性的身躯,汗水让衣服的轮廓更加清晰。他心里莫名地一动,赶紧收回目光,低下头继续对付眼前的玉米。
阳光透过稀疏的玉米叶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但这丝毫不能缓解酷热。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蝉鸣声不知疲倦地嘶吼着,更添了几分烦躁。汗水顺着栓柱的脊梁往下淌,后背的衣服早已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很不舒服。脚下的土地被太阳晒得滚烫,隔着厚实的胶鞋底都能感受到那股灼人热浪。
春秀又直起了腰,这次她没有立刻去掰下一根玉米,而是抬起手,用袖口擦了擦额头和脖颈上的汗水。她的动作显得有些吃力,袖口已经被汗水浸得深了一圈。她抬起头,望向栓柱的方向,阳光晃得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栓柱哥,你看这天,简直能把人给蒸熟了。”她喘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和期盼,“要不……你帮我把这颗解开?”
栓柱一愣,没听清似的,问道:“啥?你说啥?”
春秀的脸颊似乎微微泛红,也许是热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重复了一遍,声音比刚才轻了些:“我说,能不能……能不能帮我把这颗(扣子)解开一颗?太闷了,喘不过气。”
栓柱的心猛地“咚咚”跳了起来,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感到一股热血涌上了头顶,脸颊也跟着发烫起来。他从未如此近距离地、如此明确地听到春秀用这种带着一丝恳求的语气跟他说这样的话。春秀是村里公认的“村花”,不仅长得俊俏,眉眼清秀,皮肤白皙(这在常年风吹日晒的农村姑娘里是不多见的),而且手脚麻利,性格也好,虽然话不多,但待人和气。村里不知有多少年轻后生偷偷打她的主意,栓柱也是其中之一。只是,他家境普通,父亲早早去世,他和老母亲相依为命,住在村边两间破旧的土坯房里,平时在村里总是显得有些自卑和沉默寡言。而春秀,似乎和他的世界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
他看着春秀,她此刻微微仰着头,阳光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线条,长长的睫毛上似乎也沾染了细小的汗珠。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干涩:“哦……哦,好,那……那你等一下。”
他放下了手里的玉米,慢慢站起身,感觉自己的动作都有些僵硬。他走到春秀身边,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春秀已经停下了手中的活,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玉米棒的苞叶。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偏紧身的衬衫,可能是家里条件有限,也可能是为了方便干活,领口虽然系着,但在剧烈活动下,已经有些松动了。
栓柱站在她身后约莫一步远的地方,他能闻到一阵淡淡的、混合着汗水和阳光味道的清香,这是属于春秀的、让他心慌意乱的味道。他看到了她后颈被汗水濡湿的碎发,看到了她那件白色衬衫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和一小片白皙的肌肤。他的心跳得更快了,手心里也开始出汗。
“哪颗?”他的声音有些发飘,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春秀似乎更加紧张了,她的头垂得更低,声音细若蚊蚋:“就……就是最上面那颗。”
栓柱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他伸出手,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微微颤抖。他的指尖触碰到那颗小小的、圆形的布扣时,感觉像是触电一般。他能感觉到春秀的身体似乎轻轻颤抖了一下。他的动作很慢,小心翼翼地捏住扣子的边缘,轻轻往上一挑。
“咔哒”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玉米地里显得格外清晰。解开一颗扣子后,春秀衬衫的领口处露出了一小片细腻的肌肤,以及一小截白皙的锁骨。一股更加清晰的、带着少女体温的体香钻入栓柱的鼻腔。
栓柱几乎是立刻就收回了手,像是被烫到一样。他不敢再看春秀,只是低着头,盯着自己沾满泥土的胶鞋尖,心脏还在狂跳不止。
“谢……谢谢你,栓柱哥。”春秀的声音依旧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
“没……没事。”栓柱含糊地应了一声,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厉害。他不敢在原地多待,几乎是逃也似的说:“那……那我先过去那边看看。”
说完,他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春秀,就迈开步子,快步走到了地头那片稍微阴凉一点的土坡下。他靠在一棵光秃秃的小树苗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狂乱的心跳。
他知道,刚才那一幕,对他,对春秀,可能都意味着些什么。在这闷热的、令人窒息的午后,在这片广阔的、无人的玉米地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地发生改变。
第二章 沉默的陪伴与遥远的回忆
栓柱在地头的阴凉处待了足足有五六分钟,才稍微感觉自己那颗狂跳的心脏平复了一些。他用手背抹去额头再次渗出的汗水,目光投向远处蜿蜒曲折的黄土路。路上偶尔有拖拉机或者自行车颠簸着驶过,扬起一阵尘土。
他的思绪不由得飘回了刚才那一幕。春秀柔软的声音,微微泛红的脸颊,低头时垂落的发丝,还有那领口处一闪而过的白皙……这些画面在他脑海里不断回放。他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手指触碰到那颗纽扣时的感觉,以及那股淡淡的、属于春秀的体香。这对于二十出头的栓柱来说,既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也是一种让他既兴奋又惶恐的冲击。
他知道自己配不上春秀。春秀是村支书田福军的女儿,虽然田福军因为成分问题在文革后期受了些影响,但毕竟是村干部,家里条件相对较好。而栓柱家,只有他和寡居的老娘,住在村东头那两间快塌了的土坯房里。栓柱初中毕业就辍学回家务农了,农活是把好手,人也老实肯干,但在村里人看来,他家境贫寒,又沉默寡言,将来能说上个什么样的媳妇,都是个未知数。春秀则不同,她聪明、能干,容貌出众,虽然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但上门提亲的人,大多是和她家条件相当,或者更好的。栓柱觉得自己和春秀之间,隔着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
可是,情感的滋生,往往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从很小的时候起,栓柱就对田春秀有种莫名的好感。那时候,春秀还小,扎着两个羊角辫,脸蛋红扑扑的,像个小太阳。栓柱总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在村里疯跑玩耍。有一次,几个调皮的男孩抢了春秀的毽子,还推搡她,是栓柱冲上去,虽然也被推倒在地,但他死死抱住那个男孩的腿,大声喊着让放了春秀。后来,春秀跑过来,把他拉起来,拍掉他身上的土,小脸上满是感激:“栓柱哥,谢谢你。”
从那天起,“栓柱哥”这个称呼,就深深地刻在了栓柱的心里。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份朦胧的好感渐渐变成了少年懵懂的情愫。只是,现实的差距,让他把这份感情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从未轻易表露。他只能远远地看着春秀,看着她在田埂上轻盈的身影,看着她和村里的其他姑娘说笑,心里既有甜蜜,又有苦涩。
“栓柱哥,你咋一个人在这儿待着?不舒服吗?”春秀的声音打断了栓柱的思绪。他回过头,看到春秀正朝他走来,手里拿着一个军用水壶。
她已经重新系好了领口的扣子,但似乎系得没有之前那么紧了。她的脸上带着一丝关切,额前的碎发被微风吹起,有几缕调皮地翘着。阳光下,她的笑容干净而纯粹,像雨后初晴的天空。
“没……没事,就是刚才活动了一下筋骨。”栓柱赶紧接过水壶,拧开盖子,里面的凉白开带着一丝甘甜。他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去,瞬间驱散了不少暑气。
“这天儿实在太热了,歇够了没?要不咱们再掰快点,早点回去?”春秀站在他身边,也靠在那棵小树苗下,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用旧报纸包着的、黑乎乎的馍馍,掰了一小块递给栓柱。
“不用,不用,还行。”栓柱接过那块馍馍,有些不好意思。这是家里的午饭,春秀也只带了这么一块。他把馍馍又递了回去:“你吃吧,我不饿。”
“我也刚吃过点,一起吃点吧,干活才有劲儿。”春秀坚持着,把馍馍塞回栓柱手里,自己又拿起一块。
两人就那样并排靠在小树苗下,沉默地啃着干硬的馍馍。周围只有风吹过玉米叶的沙沙声,以及远处传来的零星蝉鸣。汗水顺着他们的脸颊滑落,滴在干裂的土地上。空气依旧闷热,但此刻,栓柱的心里却不再只有燥热和慌乱,反而多了一丝奇异的平静。
他偷偷地侧眼看了看身边的春秀。她吃饭的样子很斯文,小口小口地嚼着,眉头微蹙,似乎在品味这并不可口的午饭。阳光照在她白皙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栓柱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件事。
那是一个夏天,雨水特别多,村后的小河涨满了水。栓柱和几个伙伴在河边玩水,不小心脚下一滑,掉进了齐腰深的河水里。他不会游泳,吓得大声呼救。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被河水冲走的时候,是春秀,当时也只有十岁出头的春秀,她恰好路过,看到了这一幕。她吓得脸色煞白,但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惊慌失措地跑开,而是迅速找来了一根长长的树枝,伸到栓柱面前,哭着喊:“栓柱哥,快抓住!”
栓柱抓住那根救命的树枝,拼命挣扎着爬上了岸。他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抖。春秀也吓坏了,拉着他的手,不停地问:“栓柱哥,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她的眼泪混着雨水流下来。那一刻,栓柱看着她焦急担忧的眼神,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从没想过,这个平时看起来文静胆小的女孩,在关键时刻会如此勇敢。
后来,栓柱生了场病,高烧不退。春秀知道了,偷偷地从家里拿了她娘给她买的红糖,用一个搪瓷缸子泡了,端给栓柱家。栓柱娘感激得不行,拉着春秀的手直掉眼泪。栓柱迷迷糊糊中醒来,看到春秀坐在炕沿边,紧张地看着他,手里还拿着那半块已经泡得发白了的糖。看见他醒了,她小声问:“栓柱哥,你好点了吗?甜不甜?”那一刻,栓柱觉得,那块糖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甜的东西。
这些久远的回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栓柱的心湖泛起了层层涟漪。他看着身边的春秀,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姑娘,和记忆深处那个扎着羊角辫、哭着喊着“栓柱哥”的小女孩,渐渐重叠在了一起。
“栓柱哥,你在想啥呢?笑什么呢?”春秀注意到栓柱的表情,好奇地问道。
栓柱猛地回过神来,脸上有些发热,赶紧掩饰道:“没……没什么,想起以前的一些事儿。”
“想起啥好事儿了,还笑?”春秀撇撇嘴,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就是……小时候的事。”栓柱含糊地说。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但这一次的沉默,和刚才不同。刚才的沉默是各自承受着酷热的煎熬,而此刻的沉默,却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温馨的气氛。他们并肩坐着,感受着彼此的存在,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将他们拉得更近了一些。
休息够了,他们再次回到玉米地里。或许是刚才那番小小的插曲,或许是心中那份微妙的情感,让他们干劲十足。原本以为要耗到傍晚才能干完的活,竟然在太阳彻底落山之前,就顺利完成了。
夕阳的余晖将金色的光芒洒满大地,也洒在两人沾满泥土和汗水的脸上。看着身后那一片空荡荡的、只剩下光秃秃玉米茬子的田地,两人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总算干完了!”栓柱直起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是啊,幸亏有栓柱哥你帮忙,不然我一个人还不知道要掰到什么时候呢。”春秀一边收拾着散落在地上的几片苞叶,一边说道,语气里充满了真诚的感激。
“嗨,邻里邻居的,说这话就外道了。”栓柱摆摆手,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春秀身上。夕阳下,她的脸庞泛着柔和的光晕,显得格外动人。
第三章 玉米地里的低语
收拾好农具,两人背着箩筐,并肩走在回家的土路上。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投射在身后那片刚刚被征服的玉米地上。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芬芳和庄稼成熟的气息,一天的劳作带来的疲惫,似乎也被这宁静的黄昏冲淡了不少。
“栓柱哥,你娘身体还好吧?”春秀侧过头,轻声问道。她的声音在晚风中显得格外温柔。
“嗯,还好。就是腿脚不太利索了,老是喊腰疼。”提到母亲,栓柱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那可得好好照顾着。婶子一个人拉扯你长大,不容易。”春秀的语气里充满了同情,“等过两天不忙了,我让我娘给婶子送点补身子的东西过去。”
“哎,不用不用,太麻烦婶子了。”栓柱连忙说道。田福军家条件好,送东西过来,他怕老娘会有心理负担。
“不麻烦的,邻里之间互相帮助应该的。”春秀坚持道,她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轻声问道:“栓柱哥,你……将来有啥打算?”
这个问题有些突然,也有些敏感。栓柱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当然有打算,他想让老娘过上好日子,想娶个媳妇,组建自己的家庭。可是,现实的情况,让他觉得这些愿望是那么的遥远和不切实际。他嗫嚅了一下,最终只是含糊地说:“还能有啥打算,先把地里的活干好,攒点钱,给娘修修房子,别的……也没想那么多。”
春秀听了,似乎有些失落,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被夕阳拉长的影子,轻声说:“是啊,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看着春秀微微低落的情绪,栓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了一段崎岖难行的土坡。路很窄,只能容得下一个人小心通过。两人走到坡前,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你先过吧。”栓柱说道。
“还是你先过吧,你扛着箩筐,沉。”春秀说道。
两人互相推让了几句,最后还是栓柱先踏上了土坡。他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往上挪动,脚下的土块有些松动,发出“簌簌”的声响。他集中精力稳住身形,生怕一个不小心滑下去。
就在他走到坡中间的时候,脚下的一块土坷垃突然松动了,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后倒去。栓柱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抓住什么东西稳住自己,但身边只有一片虚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感觉一只柔软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是春秀!她不知什么时候也爬了上来,不顾危险地站在他身后,伸出胳膊,用力地拉住了他。
“小心点!”春秀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慌。
栓柱被她拉了回来,稳稳地站在了坡道上。他惊魂未定,大口地喘着气。刚才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离摔倒、甚至滚下山坡,只有一步之遥。他看着身后的春秀,只见她也是一脸的紧张,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有些急促。
“谢……谢谢你,春秀。”栓柱看着她,感激地说道。刚才,是她及时出手,救了他。
“谢啥,应该的。”春秀松开了手,脸上也露出一丝后怕的神色。她整理了一下被刚才的拉扯弄乱的头发,轻声说:“这路太难走了,你慢点。”
“嗯。”栓柱点点头,心里却因为刚才的意外而掀起了波澜。刚才,在他即将摔倒的瞬间,春秀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那份本能的反应,让他心头一暖。他甚至能感觉到她手心的温度,和她手臂的柔软。
他看着春秀,鼓起勇气,问道:“春秀,你……刚才为啥要对我那么好?”
春秀愣了一下,似乎没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栓柱便将刚才解扣子和救他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末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我……我知道我家里条件不好,配不上你……”
春秀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栓柱能感觉到她似乎有些不自在。等栓柱说完,她才抬起头,看着栓柱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栓柱哥,你这话说的,我……我从来没有觉得你配不上我。”
栓柱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讶。
春秀迎着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而真诚:“我知道你老实,能干,对我也好。其实……其实我小时候,就一直把你当我哥看的。”
“当我哥看?”栓柱的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失落,也有释然。原来,在她心里,自己只是哥哥。
“是啊。”春秀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怀念的笑容,“小时候你保护我,后来又照顾我娘,我心里一直记着呢。只是……只是后来长大了,我爹娘……还有村里人,总爱说这说那,我才……才觉得,我们可能……不太合适。”
栓柱沉默了。他明白了春秀的意思。在现实面前,那份纯真的兄妹之情,似乎也只能停留在“兄妹”这个层面了。
“栓柱哥,”春秀的语气变得有些郑重,“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以后……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对自己好点,别太闷着了,该说的话,该做的事,也得为自己想想。”
“我……”栓柱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春秀的话像是一盏灯,照亮了他一直以来有些灰暗的心房,但也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现实的差距。
“快到家了,快走吧。”春秀率先迈开脚步,向着不远处的村庄走去。她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有些单薄,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坚韧。
栓柱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春秀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了他平静的心湖,激起了层层涟漪。他知道,他和春秀之间,可能永远不会有他曾经幻想过的那种结果。但是,能够得到她这样的关心和认可,他已经觉得很满足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纷乱情绪,迈开大步,跟上了春秀的脚步。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更近了,虽然心绪各异,但此刻,他们依然是这条回家路上,最熟悉的伴。
第四章 村里的风言风语与老槐树下的约定
玉米地的活计干完了,接下来的几天,村子里暂时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男人们大多聚在一起抽旱烟、聊家常,或者去镇上赶集;女人们则在家忙活着家务,喂猪喂鸡,或者趁着天气好晒晒被子、缝缝补补。
栓柱和春秀的关系,似乎并没有因为那天的玉米地经历而发生什么明显的变化。白天,他们和村里其他年轻人一样,各忙各的,见面也只是点头打个招呼,或者简单地聊上几句。那层朦胧的、暧昧不清的气氛,仿佛被那天的夕阳彻底驱散了。
但是,有些东西,一旦发生了,就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总会留下痕迹。至少,在栓柱心里是这样。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在意春秀的一举一动。路上遇到她,他会下意识地放慢脚步,想多看她几眼;听到别人提起她的名字,他的心里会不由自主地“咯噔”一下;晚上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脑海里也会一遍遍地浮现出她的身影——她低头时羞赧的表情,她递过水壶时微颤的手指,她拉住他胳膊时温热的触感……
他知道自己这样想很不应该,春秀是“村花”,追求她的人不少,而自己家境贫寒,根本没有任何优势。他开始刻意地和春秀保持距离,路上遇到,能躲就躲,实在躲不开,也只是匆匆说上两句话就转身离开。他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他也害怕村里那些喜欢搬弄是非的长舌妇,会将他和春秀联系在一起,说些不三不四的话,给春秀带来麻烦。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村里很快就传出了一些闲言碎语。起因是有一天傍晚,栓柱帮着村西头的孤寡老人王大爷挑水,回来的路上正好遇到了春秀。春秀看到栓柱吃力的样子,主动上前帮忙扶着水桶。两人并肩走着,低声说着什么,虽然听不清内容,但那份亲昵的劲儿,在有心人看来,就格外扎眼。
第二天,村里就开始有人议论了。
“嘿,你们瞅见没?昨天傍晚,栓柱那小子居然敢跟春秀搭讪了?”
“可不是嘛,我远远看了一眼,俩人走得可近了,还说说笑笑的。”
“栓柱也太自不量力了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德行,春秀能看上他?”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春秀心善,可怜他呗。”
“我看啊,是春秀眼光有问题。栓柱家那个破房子,他娘还那个病怏怏的样子,以后能有什么指望?”
这些风言风语,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村子。栓柱耳朵尖,听到了一些风声。他心里又气又恼,却又无可奈何。他知道,清者自清,但有时候,人言可畏,尤其是在这种信息闭塞的小山村里。
最让他难受的是,他看到春秀似乎也听到了这些闲话。她走在村里的时候,总是低着头,脚步匆匆,脸上的笑容也少了许多。有好几次,栓柱都想上前去跟她解释清楚,告诉她自己和她之间是清白的,那些闲话他根本不在乎。但是,每次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他怕自己的解释反而会越描越黑,怕给春秀带来更大的困扰。
这天下午,栓柱在地里干完活,挑着空箩筐往家走。路过村口那棵老槐树下的时候,他看到春秀正坐在树下的石墩上,手里拿着一根针线,似乎在缝补着什么。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她的侧脸很安静,眉头微蹙,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烦恼。
栓柱的心不由得一紧。他停下脚步,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打个招呼。就在这时,春秀也抬起头,看到了他。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了一下。
春秀的眼神里有些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犹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她看着栓柱,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栓柱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闷得难受。他知道,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因为那些流言蜚语,变得更加沉重了。
“春秀……”最终,还是栓柱先开了口,声音有些干涩。
春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低着头,轻声说:“栓柱哥,我……我先回去了。”
“哎,等一下。”栓柱叫住了她。
春秀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栓柱看着她,鼓足了勇气,说道:“春秀,你……你别听村里那些人胡说八道。我和你……我们是清白的。那天在地里,还有那天傍晚帮你挑水,都是巧合,真的。”
春秀沉默了片刻,眼圈微微有些泛红。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知道……栓柱哥,我都知道。可是……别人的嘴,我堵不住。”
“那……那怎么办?”栓柱有些手足无措。他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面对这些无端的猜测和议论,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春秀抬起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只是那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她看着栓柱,眼神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栓柱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是……我们可能……真的不合适。”
“不合适?”栓柱的心沉了下去。
“嗯。”春秀点了点头,“你有你的难处,我也有我的苦衷。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栓柱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春秀转过身,慢慢地朝着她家的方向走去。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那么孤单和落寞。
栓柱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但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了下来。他知道,春秀做出了她的选择。或许,从一开始,这就是他们之间注定的结局。那些风言风语,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们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了现实的残酷。
那天晚上,栓柱失眠了。他躺在冰冷的土炕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春秀的身影,全是她说“我们还是保持点距离吧”时那悲伤的眼神。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和痛苦。他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无能,痛恨自己贫寒的家境。
但是,痛苦过后,一种更加坚韧的东西,开始在他心底慢慢滋生。他知道,他不能就这样消沉下去。他还有老娘要照顾,他的人生,不能就这么被这点挫折打败。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春秀掉进河里,他奋不顾身地去救她;想起了春秀哭着给他递来那块糖;想起了春秀在他生病时送来的红糖水……这些点点滴滴的温暖,支撑着他走过了许多艰难的日子。
“春秀……”他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我不会放弃的。我会努力,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就算……就算我们做不成夫妻,我也会一直……照顾你,保护你。”
这是一个无声的承诺,也是他在这个艰难时刻,给自己定下的目标。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栓柱正在自家院子里修补漏雨的屋顶。春秀抱着一个篮子,从院门口经过。她的脚步顿了一下,似乎想进来打个招呼,但又犹豫着停在了原地。
栓柱看到了她,也从房顶上爬了下来。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院子门口。
“春秀,你这是……”他看到她篮子里装着一些挂面和两个鸡蛋。
“我……我娘让我给你家送点吃的。”春秀的声音有些低,脸颊微微泛红。她知道,这些天村里传得很难听,她这样做,可能会引来更多的非议。但是,她心里又实在放心不下栓柱和他娘。她娘也劝她不要去,说现在风言风语正盛,去了反而让人说闲话。但春秀最终还是忍不住,偷偷准备了一些东西,想悄悄送过来。
“哎呀,这……这多不合适,你快拿回去吧。”栓柱连忙说道。他怎么能收下春秀的东西呢?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他们之间有什么吗?
“不碍事的,栓柱哥。”春秀坚持着,将篮子递到他面前,“我娘说了,婶子身体不好,需要补补。你……你也别太累了。”
栓柱看着篮子里那雪白的挂面和泛着光泽的鸡蛋,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同时也感到一阵愧疚。他知道春秀是好意,但他更不想因为自己,让她受到伤害。
“春秀,”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谢谢你和你娘。但是这些东西,我不能收。你拿回去吧。”
春秀的眼圈又红了,她咬着嘴唇,沉默了。
“我知道,村里有人说闲话。”栓柱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但是,你相信我,我对你……从来没有过不该有的心思。你把我当哥,我也一直把你当亲妹妹看待。”
“我知道。”春秀点了点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以后……你离我远一点,免得被人说闲话,连累你。”栓柱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种故作的冷漠。
春秀抬起头,看着栓柱故作坚强的样子,心里一阵刺痛。她知道,栓柱是在用这种方式保护她,也保护他自己。她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栓柱哥。你……你也保重。”
说完,她转过身,快步离开了。看着她略显单薄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栓柱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拿着那个沉甸甸的篮子,站在院子里,心里百感交集。他知道,他和春秀之间,那条原本就模糊的界限,现在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遥远了。那些风言风语,像一道无形的墙,横亘在他们之间。
但是,栓柱并没有因此而绝望。相反,一种更加强烈的决心,在他心中生根发芽。他看着手中的篮子,仿佛看到了春秀那双充满关怀和委屈的眼睛。他知道,自己必须更加努力,必须改变现状。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为了老娘,也为了……那份深埋在心底,从未熄灭的情感。
他抬头望向远方的天空,天空很蓝,很高。他攥紧了拳头,暗暗发誓:春秀,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哪怕这条路再难走,我也不会放弃。
第五章 岁月流转,希望的田野
时间如同村边那条小河的水,看似平静无波,却在悄无声息中缓缓流淌。转眼间,几年过去了。一九九几年的中国农村,正在经历着一场深刻的变革。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已经深入人心,农民们的生产积极性空前高涨,日子也一天天好看起来。
官道村也不例外。随着粮食产量的提高和农副产品价格的逐步放开,村民们的腰包渐渐鼓了起来。一些人开始盖起了新的砖瓦房,买了电视机、自行车等“大件”。村里的土路虽然依旧颠簸,但已经比以前平整了许多。偶尔还能看到载着化肥、农药的卡车,或者外出卖山货的农用三轮车扬尘而过。
栓柱家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在栓柱的辛勤劳作和精心照料下,老娘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虽然依旧不能干重活,但已能料理一些简单的家务。栓柱凭着一股子狠劲和灵活的头脑,不仅在种地方面是一把好手,还开始琢磨着搞点副业。他利用农闲时间,上山砍柴,卖给镇上的砖瓦厂;他还养了几只兔子,希望能卖个好价钱。虽然收入不多,但家里的光景确实比以前好了不少。他用攒下的钱,将家里的两间土坯房简单翻修了一下,换了新瓦,泥了墙壁,屋里也添置了几件像样的家具。
更重要的是,栓柱整个人也变了。以前的他,沉默寡言,显得有些自卑和木讷。但经历了几年的磨砺和内心的挣扎,他变得更加沉稳、坚韧,眼神里也多了一份自信和光彩。他不再是那个遇到事情就手足无措的毛头小子了。他学会了思考,学会了规划,也学会了如何更好地照顾母亲和自己。
然而,他和春秀之间的关系,却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有所缓和。这些年里,他们依然生活在同一个村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春秀已经长成了一个真正的的大姑娘,出落得越发水灵标致。她性格开朗了许多,和村里的女孩们有说有笑,但面对栓柱时,她总是显得有些拘谨和客气。
栓柱也恪守着自己当年的承诺,尽量和春秀保持着距离。他不再像年轻时那样,偷偷地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和工作中。他认识到,光靠死力气种地,终究难有大的出息。他开始留意镇上的集市,了解各种农产品的价格信息;他尝试着学习一些新的农业技术,比如科学施肥、病虫害防治;他还听说邻近的县城正在招工,虽然都是些力气活,但收入相对稳定。
春秀也在变化着。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婚事成了家里的一件大事。田福军托了不少媒人,想给女儿找个好人家。提亲的人家络绎不绝,有邻村的务农青年,也有镇上做小生意的,甚至还有附近矿上的工人。春秀对这些提亲的人,大多只是礼貌地见上一面,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兴趣。她似乎还在等待着什么,又或者,心里早已有了自己的打算,只是不便对外人说。
村里关于栓柱和春秀的闲言碎语,渐渐也少了些。毕竟,时间能够冲淡一切。而且,栓柱这些年的努力和变化,村民们也都看在眼里。大家不再仅仅把他看作那个穷小子栓柱,而是把他看作一个勤劳、踏实、有上进心的年轻人。而春秀,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即使她和栓柱之间曾经有过什么,现在也该是“各自安好”的时候了。
只是,在栓柱和春秀的心里,那段在玉米地里的往事,那个夕阳下的约定,那份未曾宣之于口的朦胧情愫,却始终没有完全褪色。它们像是被尘封在心底的记忆,偶尔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悄然浮现,带来一丝淡淡的怅惘和忧伤。
这天,又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玉米地里,沉甸甸的玉米棒子再次迎来了收获的季节。村子里的人们又开始了忙碌的秋收。
栓柱家承包了村里不少土地,除了种玉米,还种了些土豆和向日葵。这几天,栓柱和老娘正忙着将成熟的土豆刨出来。刨土豆是个细致活,既要用力,又要小心,以免伤到土豆。
栓柱挥舞着锄头,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瘦弱的少年,多年的劳作让他的身体变得更加健壮结实,皮肤也晒成了健康的古铜色。他的动作熟练而麻利,很快就刨出了一大片土豆。
“栓柱,歇会儿吧,喝口水。”老娘端着一碗晾凉的白开水,从地头走过来。
“哎,这就歇。”栓柱放下锄头,接过水碗,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秋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是舒服。
“今年这土豆收成不错,个头也大。”老娘看着地里的土豆,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等你把这些弄完,我让你去镇上买几斤好棉花,给你做床新被子。”
“哎,知道了,娘。”栓柱笑了笑。家里的日子虽然依旧朴素,但母子俩相依为命,互相扶持,日子过得倒也安稳。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嬉笑声。栓柱抬起头,看到不远处,春秀和几个年轻姑娘正提着篮子,说说笑笑地朝这边走来。她们是去地里捡玉米棒的。
春秀也看到了栓柱。她下意识地顿了一下脚步,脸上的笑容也微微收敛了一些。她穿着一件红色的毛衣,外面罩着一件蓝色的卡其布外套,头发在脑后梳成了一条长长的麻花辫,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晃动。阳光下,她的脸庞白皙红润,眼神明亮。
“是春秀她们来了。”栓柱的老娘笑着和她们打招呼,“秀儿,来得正好,我们家栓柱刚刨完土豆,你们去那边拾掇拾掇,有不少漏掉的棒子呢。”
“好的,婶子。”春秀应了一声,然后和栓柱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两人都只是匆匆一瞥,便迅速移开了视线。
春秀和同伴们走到另一块地头,开始低头寻找着被遗漏的玉米棒子。秋日的田野里,到处是忙碌的身影,构成了一幅生动的农家丰收图。
栓柱看着春秀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她似乎过得很好,有了自己的生活圈子。他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但心底深处,却又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失落。
“别看了,人家年轻人有自己的事儿。”栓柱的老娘拍了拍他的胳膊,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啊,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事了。我看村里好几户人家的闺女,人也不错,家境也还行,你要不要托人去说说?”
栓柱摇了摇头,说道:“娘,不着急。我现在就想先把地里的活干好,多攒点钱。等过段时间,我想去县城看看,听说那边工厂招工,想去试试。”
“去县城?”老娘有些惊讶,“那离家远,你一个人能行吗?”
“没事,娘。年轻人,总得出去闯闯。再说,县城离咱村也不算太远,骑车子也就一个多小时。”栓柱说道,“我想去学点手艺,或者找个稳定的工作,以后也能多挣点钱,让您过上好日子。”
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老娘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行吧。你自己决定。不过,出门在外,凡事都要小心,照顾好自己。”
“嗯,我知道了,娘。”
母子俩继续埋头干活。栓柱的心情却久久不能平静。去县城打工,是他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他知道,只有走出这个小山村,才能看到更广阔的世界,才能有更多的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
而此时的春秀,正和同伴们在玉米地里仔细地搜寻着。秋风拂过,吹起她额前的刘海,带来一丝凉意。她的目光偶尔会飘向栓柱所在的方向,看到他和他老娘一起忙碌的身影,心里也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她知道,栓柱要去县城了。前几天,听村里人说起过。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是该为他高兴,还是该有一丝别的什么情绪。这几年,她和栓柱之间,虽然刻意保持着距离,但彼此的关心和牵挂,却从未完全停止过。她知道栓柱的志向,也理解他的选择。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他,希望他能有出息,过上好日子。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满了整个田野。栓柱和老娘将最后一垄土豆刨完,装满了两大袋。春秀和同伴们也拾到了不少漏网的玉米棒子,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回家的路上,栓柱挑着沉重的箩筐,走在前面。春秀和几个姑娘走在后面,叽叽喳喳地说笑着。
路过村口那棵老槐树下时,春秀的脚步慢了下来。她看到栓柱也将箩筐放在了树下,拿出毛巾擦汗。
“栓柱哥,”春秀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叫住了他,“听说……你要去县城了?”
栓柱抬起头,看到春秀正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点了点头:“嗯,过几天就走。”
“那……那你可得注意安全。”春秀轻声说道。
“嗯,我知道。”栓柱应了一声,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栓柱哥,”春秀看着他,鼓起勇气说道,“在外面……照顾好自己。要是……要是有什么困难,就……就回来,婶子也需要你。”
“我知道了,春秀。”栓柱看着她,眼神温和了许多,“你也是,照顾好自己。以后……常回家看看。”
“嗯。”春秀点了点头,眼眶微微有些泛红。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春秀母亲的呼唤声:“秀儿!回家吃饭了!”
“我娘叫我了,我先走了。”春秀对栓柱笑了笑,转身跑开了。她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暮色中。
栓柱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心里也有些怅然。他知道,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如此平静地站在这里说话了。
他捡起地上的箩筐,深吸一口气,迈开脚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未来的路还很长,充满了未知和挑战。但他知道,自己必须勇敢地走下去。为了母亲,也为了那份深藏在心底,或许永远也无法实现的承诺。
他相信,只要努力,生活总会越来越好。就像这片经历了一年又一年丰收的田野,只要辛勤耕耘,总会迎来希望的明天。
第六章 告别与启程,心底的牵挂
决定了要去县城闯荡之后,栓柱便开始着手准备。他先是托村里的熟人打听了县城里工厂招工的信息。听说县纺织厂和一家新建的农机修理厂正在招人,虽然都是些技术含量不高的体力活,但待遇还算可以,而且包吃住,这对栓柱来说,无疑是个不错的选择。
接着,他开始收拾行囊。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几件换洗的衣服,一双结实的胶鞋,还有老娘给他准备的几个干巴巴的馍馍和一小袋咸菜。他把家里翻箱倒柜,找出一个旧帆布背包,将这些东西小心翼翼地塞了进去。
看着这个陪伴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家,看着墙上那张已经有些泛黄的旧日历,看着老娘在昏暗的灯光下为他缝补衣服的佝偻身影,栓柱的心里充满了不舍。他知道,这次离开,意味着要告别熟悉的环境,告别亲人,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开始全新的生活。未来会怎样,他不知道,心里既有期待,也有忐忑。
“娘,我明天就走。”晚上,栓柱躺在炕上,对身旁的老娘说道。
老娘停下手里的针线活,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嗯,想去就去吧。年轻人,总待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只是……外面不比家里,凡事都要靠自己,要小心。”
“我知道了,娘。”栓柱点了点头,“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您也要保重身体,别太累了。”
“哎,娘知道。”老娘叹了口气,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小的布包,塞到栓柱手里,“这里面还有几十块钱,是我和你爹当年攒下的,你拿着,路上用。”
栓柱握着那沉甸甸的小布包,里面是母亲省吃俭用攒下的血汗钱,他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娘,这钱您留着自己用吧,我到了城里,挣了钱就给您寄回来。”
“傻孩子,娘不缺钱。”老娘拍了拍他的手,“拿着,出门在外,身上有点钱,心里踏实。不够了,再写信跟娘说。”
栓柱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他知道,这几十块钱,凝聚了母亲多少的爱和期望。
“娘,您放心,我一定在外面好好干,不辜负您的期望。”栓柱哽咽着说道。
母子俩沉默了,只有油灯的火苗在轻轻地跳动。窗外,夜色深沉,只有偶尔几声犬吠,打破了小山村的宁静。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栓柱就起了床。他简单地吃了点早饭,将背包背在肩上。老娘将他送到院门口,眼圈红红的,却强忍着没有流泪。
“栓柱,路上……小心点。”老娘叮嘱道。
“嗯,娘,您回去吧,天凉。”栓柱看着母亲苍老的面容,心里一阵酸楚。
他转过身,迈开脚步,向着村口走去。晨曦微露,给远处的山峦镶上了一道金边。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泥土气息。
村口那棵老槐树下,栓柱停下了脚步。他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村庄,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这次离开,或许很久都不会回来了。
就在这时,他看到春秀正从村里的方向慢慢地走过来。她似乎也刚起床,穿着一件朴素的蓝色外套,头发随意地挽着,脸上带着一丝惺忪的睡意。
看到栓柱,春秀的脚步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变得复杂起来。
栓柱也愣住了,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春秀。
两人隔着几步远的距离,默默地对视着。晨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也吹动了春秀额前的刘海。
“你……要走了?”最终,还是春秀先开了口,声音有些低哑。
“嗯。”栓柱点了点头,“今天就走。”
春秀沉默了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用手帕包着的东西,递给栓柱:“这个……你拿着。”
栓柱疑惑地接过,打开手帕,里面是两个煮熟的鸡蛋,还带着一丝余温。
“路上……垫垫肚子。”春秀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栓柱的心里一暖,他知道,这是春秀的一片心意。他小心翼翼地将鸡蛋重新用手帕包好,放进背包里。
“谢谢你,春秀。”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嗯。”春秀轻轻应了一声,眼圈微微有些泛红。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晨曦中的小山村,显得格外宁静,只有他们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离愁别绪。
“栓柱哥,”春秀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到了城里……要好好的。”
“嗯,我知道。你也是,好好的。”栓柱看着她,认真地说道,“以后……要是有什么难处,就给我写信。我……我会想办法。”
春秀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嗯。”
“那我……走了。”栓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永远刻在心里。
“……嗯。”春秀点了点头,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栓柱转过身,不再犹豫,迈开大步,向着县城的方向走去。他没有再回头,他怕自己一回头,就会舍不得离开。
春秀站在原地,看着栓柱的背影,一点点地消失在晨雾之中。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她抬起手,轻轻拭去泪水,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知道,栓柱这一走,或许就真的不会再回来了。他们之间的那段往事,那份情愫,也将会随着他的离去,被永远地埋藏在心底,成为一段尘封的记忆。
风吹过玉米地,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低声诉说着什么。秋日的阳光洒满大地,却驱不散春秀心头的那一丝凉意。她默默地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脚步缓慢而沉重。
而此时的栓柱,已经走了很远。他并没有回头,但他能感觉到,身后那道来自村庄方向的目光,沉重而绵长。他将背包里的两个鸡蛋又往里塞了塞,仿佛能感受到那传递过来的温暖和牵挂。
他知道,无论自己走到哪里,这个小山村,这个人,都将永远留在他的心里。这份牵挂,会成为他在外打拼的动力,支撑着他,一步步走向未知的远方。
前方的路还很长,也很艰难。但栓柱的脚步却异常坚定。他迎着朝阳,走向那片充满希望和挑战的广阔天地。他相信,只要自己努力,就一定能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为了母亲,也为了那个一直埋藏在他心底,名叫“春秀”的名字,和那段在玉米地里,伴随着风言风语和夕阳约定的,青涩而珍贵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