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阿富汗打井扶贫, 却钻出个武装矿霸帝国, 对峙三天后水淹金山

发布时间:2025-08-26 05:45  浏览量:1

干燥的风卷起漫天黄沙,像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将远处的兴都库什山脉都染上了一层混沌的土黄色。陆沉舟眯着眼,用手背抹去嘴唇上的沙砾,那粗糙的触感让他再次确认,自己已经踏上了阿富汗的土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混合着尘土、羊膻和某种不知名香料的复杂气味,炙热的阳光毫无遮拦地烘烤着大地,视线所及之处,尽是一片枯槁的土褐色。这里是喀布尔以西约一百五十公里的一个偏远村庄,名字拗口得连跟了他三年的翻译卡里姆都得念上两遍。村庄的名字,在普什图语里的意思是“干涸的泪滴”。

一个再贴切不过的名字。

陆沉舟的脚下,是中国援助项目的最新钻井平台。这台庞然大物被拆解后用军用运输机运来,再由几辆老旧的卡车颠簸了整整两天,才最终在这里组装起来。它崭新的蓝色涂装,在这片土黄色的世界里,显得既突兀又充满希望。

“陆工,村民们都看着呢。”身边传来助手小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陆沉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远处,几十个村民聚在一起,男女老少都有。他们大多穿着灰扑扑的长袍,用头巾或围巾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双深邃的眼睛。那些眼神里有好奇,有麻木,但更多的是一种根植于血脉深处的审慎与怀疑。他们像一群被惊扰的羚羊,远远地观望着,不敢靠近。

【他们不信任我们。】陆沉舟心里很清楚。在这片被战火蹂躏了太久的土地上,信任是最昂贵的奢侈品。任何外来者,无论打着什么旗号,都会被首先视为潜在的威胁。

“卡里姆,再去和长老沟通一下,告诉他们,我们今天只是设备调试,正式开钻要等明天。让他们放心,我们不是来抢地盘的士兵。”陆沉舟沉声对身旁的阿富汗老翻译说道。

卡里姆是个五十多岁的瘦小男人,山羊胡已经花白,脸上的皱纹像干涸的河床。他点了点头,用当地的普什图语朝着人群喊了几句。人群中一阵骚动,一个同样年迈的长老走了出来,和卡里姆交谈起来。

陆沉舟收回目光,拍了拍小王的肩膀:“别紧张,干我们这行的,什么场面没见过。检查一下柴油发电机的管路,这里的沙尘大,别堵了。”

“是,陆工。”小王应了一声,立刻投入到工作中。

陆沉舟自己则戴上安全帽,开始绕着钻井平台做最后的检查。他是一个地质工程师,更准确地说,是一个“全球打井人”。从非洲的稀树草原到南美的热带雨林,哪里有缺水的项目,哪里就有他的身影。他习惯了各种恶劣的环境,也习惯了各种复杂的眼神。

但阿富汗,还是有些不一样。这里的空气里,除了沙尘,还飘着若有似无的火药味。

调试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发电机的轰鸣声打破了村庄的死寂,巨大的钻杆在液压系统的驱动下缓缓抬起,直指天空,像一柄刺破绝望的利剑。村民们的眼神从怀疑,慢慢变成了一丝夹杂着敬畏的惊奇。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马达轰鸣由远及近。三辆破旧的丰田皮卡卷着烟尘,粗暴地冲到项目营地外。车子还没停稳,十几个手持AK-47的男人就从车上跳了下来。他们装束各异,但都透着一股子悍匪的气息。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独眼男人,络腮胡乱糟糟的,看上去年纪不大,但眼神里的凶狠却像是浸淫了多年的老兵。

营地的气氛瞬间凝固。小王和另外几个中方工人的脸都白了,下意识地向陆沉舟靠拢。

卡里姆脸色一变,快步走到陆沉舟身边,低声说:“是巴赫拉姆,这一带的民兵头领。他……他不是个好打交道的人。”

【麻烦来了。】陆沉舟心中一沉,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他知道,在这种地方,你越是表现出恐惧,对方就越会得寸进尺。

他摘下手套,平静地迎了上去。

巴赫拉姆那只独眼上下打量着陆沉舟,以及他身后那台巨大的蓝色机器,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侵略性。他用普什图语粗声粗气地说了句什么。

卡里姆立刻翻译道:“他问,你们这些异教徒,在他的地盘上鼓捣什么?”

陆沉舟通过卡里姆,一字一句地回应:“我们是中国来的工程师,受你们临时政府的委托,来这里为村民们打一口深水井。这是人道主义援助项目,无偿的。”

“水?”巴赫拉姆嗤笑一声,独眼中满是轻蔑,“这里不需要你们的水。我们有安拉的恩赐。”

“安拉的恩赐,就是让孩子们每天要走十公里路,去取一桶连牲口都嫌弃的浑水吗?”陆沉舟的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

巴赫拉姆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身边一个年轻气盛的民兵“咔嚓”一声拉开了枪栓。

小王他们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陆沉舟却像是没看见黑洞洞的枪口,只是平静地看着巴赫拉姆。他赌对方不敢真的动手。杀了援助人员,会引来天大的麻烦,即使是地方民兵头领,也承担不起。

【他在试探我的底线。】

果然,巴赫拉姆抬手制止了他的手下。他向前一步,几乎贴到陆沉舟面前,浓重的体味扑面而来。“异乡人,我不管你们是谁派来的。记住我的话,三天之内,带着你的铁疙瘩,从这里滚出去。否则,我不保证你们的零件会不会自己长腿跑掉。”

说完,他不再理会陆沉舟,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远处的村民,村民们立刻像受惊的鸟群一样散开了。然后,他带着他的人,跳上皮卡,扬长而去。

烟尘散尽,营地外只剩下三道深深的车辙。

“陆工,这……这怎么办?”小王的声音有些发颤。

陆沉舟没有立刻回答,他捡起脚边一块被车轮碾过的石头,掂了掂。石头的质地很坚硬,是火成岩。这和他勘探报告里的数据相符。

“怎么办?”他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弧度,“明天,准时开钻。”

**三天?他倒要看看,是这地下的岩石硬,还是他巴赫拉姆的骨头硬。**

夜幕降临,沙漠的温差极大,白天的酷热迅速被刺骨的寒意取代。营地里,几盏临时拉起的电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将几个中国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晚饭是压缩饼干和罐头,没人有胃口。白天的对峙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陆工,咱们是不是……向上级汇报一下?”老张,队伍里年纪最大的钻井师傅,有些忧心地说,“这帮人看样子不是善茬,万一晚上来捣乱……”

陆沉舟喝了一口凉水,摇了摇头:“汇报了又能怎么样?让大使馆派人来保护我们?还是让项目部派一队保安来?这里是阿富汗,老张。我们既然来了,就得按这里的规矩办事。”

“可这里的规矩就是谁的枪杆子硬谁说了算啊!”小王忍不住插嘴。

“不全是。”陆沉舟放下水壶,目光扫过众人,“枪杆子确实重要,但还有一样东西,比枪杆子更管用。”

“什么?”

“人心。”陆沉舟缓缓吐出两个字,“巴赫拉姆能威胁我们,也能威胁村民。但他堵不住所有人的嘴。只要我们能让村民们相信,我们是来真心帮他们的,他们就会成为我们最坚实的后盾。”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我总觉得这个巴赫拉姆的反应有点过激。如果我们只是打口井,就算他想控制水源,也应该是等我们打出水来再说。现在这么着急赶我们走,背后肯定有别的原因。”【一定有什么事是他不想让我们发现的。】

这时,卡里姆佝偻着身子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个陶碗,里面是热气腾腾的奶茶。

“陆先生,喝点热的吧,晚上的风凉。”他把碗递给陆沉舟。

“谢谢你,卡里姆。”陆沉舟接过碗,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些许寒意。他看着这位在战火中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人,问道:“卡里姆,你了解这个巴赫拉姆吗?他为什么这么抵触我们打井?”

卡里姆叹了口气,坐在旁边的沙地上。“巴赫拉姆……他以前是为圣战组织打仗的,后来部落混战,他拉起了一支队伍,就成了这片土地的王。他确实不希望有外人插手他的地盘。但……”

老人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但这次,我也觉得很奇怪。我们村子,太缺水了。以前村东头有一口老井,几十年前还好好的,水又多又甜。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十年前,那口井一夜之间就干了。从那以后,大家的日子就越来越苦。按理说,有人来打井,他就算想收水费,也该是高兴的。”

“一夜之间就干了?”陆沉舟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细节,“是地质变化吗?”

“谁知道呢。长老们说是触怒了山神。”卡里姆摇了摇头,眼神里透着一丝敬畏,“那口老井,就在那边,靠近‘沉默之山’的地方。巴赫拉姆早就下令,不许任何人靠近那座山。”

“沉默之山?”

“嗯,是我们当地人的叫法。那山里以前好像……好像有过矿场,很久以前的事了。后来废弃了,听说里面不干净。”

陆沉舟默默记下了这个信息。矿场,干涸的古井,还有巴赫拉姆的禁令。这几件事之间,似乎有某种看不见的联系。

【看来,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我们要打的这口井,而在于那座“沉默之山”。】

他喝完最后一口奶茶,站起身来,看着远处在夜色中沉默矗立的山脉轮廓。

“小王,把项目部的卫星电话拿来。老张,你把最新的地质勘探图也拿过来。”

他的语气里,重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果决。

“我们不光要打井,还要把这口井,打得明明白白。”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刺破地平线时,钻井平台的柴油发电机再次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陆沉舟亲自操作,随着他猛地一推操作杆,巨大的合金钻头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旋转着向干涸的大地深处钻去。

**开钻!**

远处的村民们被这巨大的声响吸引,再次聚集起来。他们的眼神复杂,既有期待,也有对巴赫拉姆报复的恐惧。

陆沉舟用行动表明了他的决心。

钻井工作是枯燥而艰苦的。团队成员三班倒,人歇机器不歇。坚硬的火成岩层给钻进带来了巨大的困难,钻头的磨损速度比预想的要快得多。飞溅的泥浆混合着汗水,把每个人的脸都弄得像个泥猴。

巴赫拉姆没有立刻出现,但他的眼线,那些扛着枪的民兵,像幽灵一样在村庄周围游荡,冷冷地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到了下午,一个意外的身影出现在营地。

那是一个年轻的阿富汗女孩,大约二十岁出头。她穿着一身相对干净的蓝色布卡,但没有用面纱完全遮住脸,露出了高挺的鼻梁和一双像黑曜石一样明亮的眼睛。她的怀里抱着一个陶罐,步履有些犹豫,但眼神却很坚定。

卡里姆看到她,立刻迎了上去,两人用普什图语交谈了几句。

“陆先生,”卡里姆领着女孩走过来,“这是索玛,是我们村长老的孙女。她在喀布尔读过书,会说一些英语。她……她给你们送水来了。”

陆沉舟有些意外。他看着女孩,女孩也正看着他,眼神清澈,没有其他村民那种麻木和畏惧。

“Thank you.” 陆沉舟用英语道谢。

索玛的脸微微一红,她把陶罐递过来,也用有些生涩的英语说:“Water. For you. It's clean.”

这是几天来,他们收到的第一份来自村民的主动示好。虽然只是一罐水,但意义非凡。

“非常感谢你,索玛小姐。”陆沉舟示意小王接过来,“我们有净化设备,但是你的善意,我们心领了。”

索玛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客气,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她的目光落在轰鸣的钻井平台上,眼神里充满了好奇:“你们……真的能在这里找到水吗?”

“一定能。”陆沉舟回答得斩钉截铁,“地质报告显示,在地下三百米深处,有一个巨大的承压含水层。只要我们能钻到那里,水就会自己涌上来。”

索玛的眼睛亮了一下,那是一种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但很快,光芒又黯淡了下去。她看了一眼村庄外围那些游荡的民兵,低声说:“巴赫拉姆……他不会让你们成功的。”

“为什么?”陆沉舟抓住机会追问,“他为什么要阻止村民获得干净的水源?这对他也好,不是吗?”

索玛摇了摇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化为一声叹息。“我不知道。但请你们……一定要小心。”

说完,她便转身匆匆离开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陆沉舟陷入了沉思。索玛的出现和她的警告,让他更加确信,巴赫拉姆的背后,隐藏着一个不能被外人知晓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很可能就和水有关。

接下来的两天,钻井工作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进行。钻头已经深入地下超过一百米。巴赫拉姆的人依旧在监视,但没有进一步的挑衅。陆沉舟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巴赫拉姆给的三天期限,马上就要到了。

第三天夜里,变故陡生。

负责守夜的老张突然发出一声惊呼。陆沉舟从行军床上猛地弹起,抓起一把手电就冲了出去。

只见给钻井平台供电的主电缆,被人从中间齐刷刷地砍断了!切口很新,显然是刚干的。

“妈的!这群杂碎!”小王气得破口大骂。

没有电,钻井平台就是一堆废铁。这无疑是巴赫拉姆的警告。

陆沉舟用手电照着断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有发火,只是冷静地检查着四周。除了几个模糊的脚印,对方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陆工,现在怎么办?电缆修复至少要一天时间。”老张焦急地问。

陆沉舟沉默不语,手电的光束在黑暗中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远处那座沉默的山脉上。

【挑衅升级了。他想逼我们自己放弃。但我偏不。】

“小王,去把备用的小型发电机拖出来,功率虽然不够带动主钻头,但可以维持营地照明和通讯。”陆沉舟下达指令,“老张,你和大家一起,用最快的速度修复电缆。”

“是!”

“卡里姆,”陆沉舟转向一旁同样脸色凝重的老翻译,“天亮之后,你帮我个忙。我想去你们村那口干涸的老井看看。”

卡里姆大惊失色:“陆先生,那可不行!那里是禁区,巴赫拉姆的人会开枪的!”

“正因为它被禁止,我才更要去看看。”陆沉舟的眼神锐利如刀,“放心,我不会一个人去。索玛小姐不是长老的孙女吗?我想请她带路。巴赫拉姆再嚣张,总要给长老几分薄面吧?”

他决定主动出击。与其被动地等待对方下一次破坏,不如主动去揭开谜底。那口老井,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钥匙。

天刚蒙蒙亮,修复电缆的工作紧张地进行着。陆沉舟则在卡里姆的引荐下,再次见到了索玛。

当听完陆沉舟的请求后,索玛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为难。

“去老井?不,那太危险了。”她连连摇头,“巴赫拉姆的手下会杀了你的。”

“索玛小姐,你希望你的村庄永远这样下去吗?永远被缺水和恐惧所控制?”陆沉舟注视着她的眼睛,语气诚恳,“我不是军人,我只是个工程师。我解决问题的方式不是用枪,而是用数据和科学。那口老井为什么会干涸,对我正在进行的工作非常重要。或许,找到它干涸的原因,我们就能找到巴赫拉姆阻止我们的真正原因。”

索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她看着营地里满头大汗、奋力修复电缆的中国工人,又看了看村子里那些早起准备去远方打水的妇女和孩子。她的眼神在挣扎。

最终,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带你去。但我们不能走大路,必须从小道绕过去,而且要在巴赫拉姆的人换防的时候去。”

“谢谢你。”陆沉舟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感激。

一个小时后,在索玛的带领下,陆沉舟和卡里姆悄悄地离开了营地,避开所有人的视线,钻进了一片干枯的灌木丛。索玛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她像一只灵巧的羚羊,在崎岖的山路上穿行。

他们绕了很大一个圈子,终于来到了村庄东侧的禁区。这里明显比村子其他地方更加荒凉,地上散落着一些坍塌的土坯房废墟。

索玛指着不远处一个被乱石和杂草掩盖的深坑,压低声音说:“那就是老井。”

陆沉舟快步走过去。井口很大,直径超过三米,井壁是用石头砌成的,但大部分已经坍塌。他用手电往下照,深不见底,只能看到一些腐烂的杂物。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从井底传来。

他没有急着探查井下,而是在井口周围仔细观察起来。他抓起一把泥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用手指捻了捻。

【土壤的成分很正常,没有明显的化学污染。】

他的目光随即被井边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吸引了。那块石头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深蓝色,表面还有一些黄铁矿形成的金色斑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陆沉舟的心猛地一跳。他认得这种石头。

**青金石!**

这是一种名贵的宝石,在古代与黄金等价。阿富汗是世界上最主要的青金石产地,尤其以巴达赫尚省的品质为最佳。但这里是喀布尔西边,按理说不该出现品质这么高的青金石原矿石。

“卡里姆,”陆沉舟的声音有些发紧,“你之前说,‘沉默之山’里有废弃的矿场?”

“是的,陆先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听我爷爷说,那时候还是国王统治的时代。”

陆沉舟的脑子里,无数线索开始飞速地串联起来。巴赫拉姆的禁令,一夜干涸的老井,废弃的矿场,以及这块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青金石。

一个大胆到让他自己都有些心惊的猜测,渐渐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站起身,望向不远处那座沉默的山脉。那座山,恐怕一点也不“沉默”。

“索玛,那座山里,现在还有人活动吗?”

索玛摇了摇头:“巴赫拉姆不许任何人靠近。但有时候,晚上能听到山里传来奇怪的闷响,就像……打雷一样。”

打雷?不,那不是打雷。那是……

**开矿的爆炸声!**

陆沉舟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他终于明白了。巴赫拉姆阻止他们打井,根本不是为了控制水源,也不是什么排外情绪。

**他是怕我们打井,会影响到他在山里进行的秘密勾当!**

巴赫拉姆,这个地方民兵头领,根本不是什么“地头蛇”。他是一个盗采国家矿产资源的矿霸!他在沉默之山里,偷偷开采青金石矿!

而那口老井,很可能就是因为他的盗采活动,挖断了地下水脉,才导致一夜干涸。现在,陆沉舟他们要打一口三百米深的承压水井,如果真的打通了那个巨大的含水层,强大的水压很可能会顺着岩石的裂隙,直接灌入巴赫拉姆的矿洞里。

**那将淹没他的一切!**

所以他才如此紧张,如此不择手段地要赶走他们。砍断电缆只是警告,如果他们继续下去,他绝对会下死手。

谜底揭开了,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危险。他们面对的,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地痞武装,而是一个为了巨大利益不惜一切的犯罪集团。

“我们必须马上回去。”陆沉舟当机立断。现在不是揭发他的时候,他们手无寸铁,一旦被发现,下场不堪设想。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原路返回时,一阵犬吠声突然从山坡上传来。

“不好!是巴赫拉姆的巡逻队!”索玛脸色煞白。

远处,几个牵着恶犬的民兵身影已经出现,正向他们这边跑来。

“这边走!”索玛拉住陆沉舟,指向另一条更为隐蔽的小路,“快!”

三人顾不上多想,拼命向山下跑去。身后的叫骂声和犬吠声越来越近。陆沉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是怕死,但他不能让索玛和卡里姆因为自己而受到牵连。

崎岖的山路让他们的速度根本快不起来。眼看就要被追上,索玛突然指着前方一处塌陷的山壁,那里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矿洞!快进去!”

那似乎是一个废弃的旧矿道入口。三人没有丝毫犹豫,一头钻了进去。

洞里一片漆黑,充满了霉味和尘土。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里跑,外面的犬吠声被隔绝,周围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跳声。

跑了不知道多远,直到彻底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他们才停下来,靠着冰冷的岩壁大口喘气。

陆沉舟用手机微弱的光亮照了照四周。这是一条狭窄的矿道,岩壁上还能看到镐头挖掘的痕迹,脚下是废弃的铁轨。

“这里……应该是安全的。”索玛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卡里姆则在不停地祷告。

陆沉舟却皱起了眉头。他发现,空气中除了霉味,还有一丝新鲜的柴油味。而且,越往里走,这股味道就越浓。

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两人噤声,然后小心翼翼地顺着铁轨向矿洞深处走去。

转过一个弯道,前方豁然开朗。

眼前的一幕,让三个人都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显然是新近开凿出来的。十几盏大功率的探照灯将洞内照得如同白昼。洞窟中央,几台小型的挖掘设备和矿石粉碎机正在运转,发出低沉的轰鸣。几十个衣衫褴褛的矿工,像蚂蚁一样在各个作业面上忙碌着,将一块块深蓝色的矿石从岩壁上敲下来,装进矿车。

在洞窟的一侧,堆放着小山一样高的青金石原矿。而在另一边,几个武装人员正监督着矿工干活。

这里,竟然就是巴赫拉姆的秘密矿场!他们误打误撞,闯进了这个罪恶帝国的核心。

陆沉舟迅速拉着索玛和卡里姆退回到黑暗的岔道里,心脏狂跳。

【这下麻烦大了。】

他没想到巴赫拉姆的胆子这么大,规模这么惊人。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盗采了,这完全是一个组织严密的非法采矿产业链。

“我的安拉……”卡里姆吓得浑身发抖,“我们……我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索玛也紧紧捂住嘴,眼中满是恐惧和震惊。她从不知道,在她家乡的山腹之中,竟然隐藏着这样一个地方。

陆沉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里。被发现,绝对是死路一条。

他仔细观察着洞内的情况。武装人员大概有七八个,分布在洞窟的各个出口。他们想原路返回,几乎不可能。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一个细节。洞窟的顶部,有几处正在滴水,地面上已经积起了一小滩水洼。而且,岩壁上有很多潮湿的水痕。

【这说明矿洞已经挖到了地下含水层的边缘!渗水越来越严重了!】

巴赫拉姆肯定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才那么急着赶走他们。陆沉舟的钻井平台,就像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放水淹没他的一切。

“我们得找到别的出口。”陆沉舟低声对两人说。

他们只能硬着头皮,选择另一条漆黑的废弃矿道,继续向未知深处探索。这条矿道比刚才那条更加破败,很多地方已经塌方,他们只能弯着腰爬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机的电量在快速消耗。在黑暗和未知的压迫下,连卡里姆这样的老人都快要崩溃了。

就在他们几乎要绝望的时候,陆沉舟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微风。

“有风!”他精神一振,“前面一定有出口!”

三人加快了脚步,果然,在矿道尽头,他们看到了一个被藤蔓和乱石堵住大半的洞口。阳光从缝隙中透进来,像救命的稻草。

他们奋力扒开乱石和藤蔓,终于从那个狭小的洞口钻了出来。

外面是刺眼的阳光和新鲜的空气。他们竟然从山的另一侧出来了。

劫后余生的三人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呼吸着。回想起刚才洞中的一幕,依旧心有余悸。

“陆先生,我们现在怎么办?”卡里姆的声音还在颤抖,“我们必须把这件事报告给政府!”

陆沉舟摇了摇头,眼神凝重:“没用的,卡里姆。你觉得,在这里,是政府的命令管用,还是巴赫拉姆的AK-47管用?我们没有证据,就算有,等政府派人来,我们早就尸骨无存了。”

“那……那就这么算了?任由他……”索玛不甘心地说。

“当然不。”陆沉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座山,但这一次,眼神里不再是疑惑,而是洞悉一切的锐利。

“巴赫拉姆有他的致命弱点。他的整个帝国,都建立在这座脆弱的矿洞之上。”陆沉舟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怕水,对吗?”

“那我就送他一份大礼。”

回到营地时,已经是傍晚。修复好的电缆已经接通,营地恢复了供电。小王和老张看到三人平安归来,都松了一口气。

“陆工,你们去哪了?担心死我们了!”

陆沉舟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担心。他把小王和老张叫到自己的帐篷里,表情严肃。

“情况有变。我们的对手不是一般的武装分子。”陆沉舟将他们在矿洞里的所见所闻简单地说了一遍。

小王和老张听得目瞪口呆,脸色发白。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个打井项目,竟然会牵扯出这么大的事情。

“陆工,那……那我们还钻吗?”老张的声音有些发虚,“这等于是在老虎嘴里拔牙啊!”

“钻!为什么不钻?”陆沉舟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不但要钻,还要用最快的速度钻!”

他摊开地质勘探图,手指在上面一个点重重地画了个圈。“原定的钻井点,地质结构太稳定。我们要换个地方。就这里!”

小王和老张凑过去一看,都倒吸一口凉气。

陆沉舟指着的地方,是勘探图上标记的一处地质断层带,距离他们现在的位置向东偏了三百米。

“陆工,不行啊!”老张立刻反对,“断层带地质结构复杂,岩石破碎,非常容易发生塌方、卡钻,甚至井喷!在这里打井,风险太大了!”

“我就是要它风险大!”陆沉舟的声音斩钉截铁,“老张,你告诉我,如果我们顺着这个断层带打下去,钻透了承压含水层,会发生什么?”

老张愣住了,他顺着陆沉舟的思路一想,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强大的水压会顺着破碎的岩层,向四面八方渗透!如果……如果巴赫拉姆的矿洞正好在这附近,那……”

“那就会像大坝决堤一样,整个矿洞都会被水灌满!”陆沉舟替他说出了后半句。

小王听得热血沸腾:“陆工,你是想……用水淹了他们的老巢?”

“我不是想,我是在陈述一个地质学上的必然结果。”陆沉舟的表情没有丝毫波澜,“我是一名工程师,我的工作就是打井。至于打井之后会发生什么地质现象,那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只负责把水打出来,让村民们有水喝。”

话是这么说,但谁都听得出来他话里的真正含义。

这是一个疯狂的计划。他们要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用大自然的力量,去摧毁一个武装矿霸的巢穴。

“可是……巴赫拉姆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这么干的。他肯定会狗急跳墙!”小王担忧道。

“所以,我们需要掩护,也需要筹码。”陆沉舟看向帐篷外,索玛和卡里姆正焦急地等在那里。

“人心,就是我们最大的筹码。”

当晚,陆沉舟通过索玛,将村里的长老和几个有威望的村民代表,秘密请到了营地。

他没有提矿洞的事,那太骇人听闻,说出来只会让这些手无寸铁的村民陷入恐慌。他只是告诉他们,根据最新的地质分析,村东侧靠近“沉默之山”的地方,水脉更丰富,更容易出水。

“但是,巴赫拉姆禁止我们去那边。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陆沉舟诚恳地对长老说,“我希望明天我们转移钻井平台的时候,全村的村民都能出来,和我们站在一起。我们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村里的每一个人,为了你们的孩子。”

长老们沉默了。他们抽着水烟,烟雾缭绕中,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和巴赫拉姆公开作对,这需要巨大的勇气。

“他有枪。”一个村民代表沙哑地说。

“他有枪,但你们有人。”陆沉舟说,“他敢向我们这些外国人开枪吗?他不敢。他敢向你们,向全村手无寸铁的老人、妇女和孩子开枪吗?他更不敢!他要的是钱,不是一片没有人的废墟。”

索玛站了出来,用普什图语激动地说:“爷爷!各位叔伯!我们还要忍受多久?孩子们因为喝脏水生病,土地因为干旱种不出庄稼!难道我们要世世代代都活在巴赫拉姆的阴影下,活在对水的渴望中吗?这些中国人,是真心来帮助我们的!我们为什么不能为自己的未来,勇敢一次?”

索玛的话,像一颗火星,点燃了村民们心中压抑已久的渴望和愤怒。

长久的沉默后,白发苍苍的长老终于掐灭了水烟。他站起身,用苍老但有力的声音说:“好!明天,全村的人,都去给你护着那台‘铁骆驼’!”

第二天,天刚亮,整个村庄都动了起来。

陆沉舟的团队开始拆卸和转移钻井平台。而让他们震惊的是,村子里几乎所有的男人,都自发地走了出来,默默地围在他们周围,形成了一道人墙。更远处,妇女和孩子们也站在自家门口,静静地看着。

他们没有武器,没有口号,只有沉默的眼神和挺直的脊梁。

这无声的阵势,比任何武装都更有力量。

当巴赫拉姆带着他的人气势汹汹地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他的皮卡被上百名沉默的村民堵住了去路。他那只独眼扫过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那些平日里对他唯唯诺诺的村民,今天,眼神里却没有了恐惧。

“你们……想造反吗?”巴赫拉姆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扭曲。

没人回答他。长老拄着拐杖,从人群中走出来,平静地说:“巴赫拉姆,他们是来给村子打水的客人。我们只是在保护我们的客人,保护我们村子的希望。”

巴赫拉姆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想下令开枪,但看着那些老人和孩子,他终究没敢。正如陆沉舟所料,他不敢犯众怒,他需要这些人给他挖矿,需要这片土地作为他的根基。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钻井平台,在他的禁区边缘,重新被组装起来。

“异乡人!你会后悔的!”他冲着远处的陆沉舟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陆沉舟只是平静地回望着他,然后,对着操作台前的老张,做了一个坚定的手势。

**轰——!**

新的钻井点,正式开钻!这一次,钻头对准的,是巴赫拉姆的死穴。

在断层带钻井的难度超乎想象。头一天就发生了两次小规模的塌方,幸好处理及时。陆沉舟和老张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守在井口,凭着丰富的经验,一次次化解危机。

村民们的支持,给了他们巨大的动力。每天都有人送来馕和奶茶。孩子们则睁着好奇的大眼睛,在远处看着这个能钻进地下的“铁怪物”。索玛也经常过来,用她所学的知识,帮助记录数据,成了团队里不可或缺的一员。

陆沉舟和索玛之间的交流也越来越多。他给她讲外面的世界,讲高楼大厦,讲互联网。她给他讲阿富汗的诗歌,讲这片土地的苦难与坚韧。一种微妙的情愫,在轰鸣的机器声和漫天的黄沙中,悄然滋生。

钻井深度,一天天在增加。

一百米……

一百五十米……

两百米……

巴赫拉姆变得越来越疯狂。他的人开始在夜里进行骚扰,朝营地扔石头,甚至远远地朝天开枪。但村民们自发组织了巡逻队,彻夜守护在营地周围,让他的阴谋无法得逞。

陆沉舟知道,决战的时刻,越来越近了。他能感觉到,来自地底深处的压力,正在一点点积聚。

当钻头突破两百八十米时,监控设备上的压力值开始出现异常的波动。

“快到了!”老张的脸上又是兴奋又是紧张,“陆工,承压含水层的顶板,就在下面!”

陆沉舟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沉默之山”。

【巴赫拉姆,你的末日到了。】

他通过卫星电话,向国内的项目总部发了一封加密邮件。邮件内容很简单:项目遭遇当地武装威胁,请求大使馆与阿临时政府进行交涉,并附上了营地的精确坐标。

这不是求救,这是他为自己和团队准备的“护身符”。他要确保,一旦发生最坏的情况,巴赫拉姆也绝对跑不掉。

做完这一切,他走上操作台,亲自接替了老张的位置。

“所有人,撤到安全距离!小王,准备好泄压阀!”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专注地盯着眼前的仪表盘,双手稳稳地放在了操作杆上。

成败,在此一举。

他缓缓地,但却无比坚定地,将操作杆向前推去。

钻头在地下深处,开始了最后的冲刺。

一米……两米……

突然,整个钻井平台猛地一震!一股沉闷如远古巨兽苏醒般的轰鸣,从地心深处传来!

压力表上的指针瞬间爆表!

**“出水了!”** 小王失声大喊。

但涌出来的不是水。而是一股夹杂着泥沙和碎石的巨大气流,从钻井口冲天而起!

“是井喷!快!开泄压阀!”陆沉舟大吼。

这是承压含水层被钻透后,积累了千百年的巨大压力在瞬间释放!

小王和老张冒着被碎石击中的危险,合力打开了巨大的泄压阀。高压气流被引导向一旁,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嘶吼。

几分钟后,气流减弱,一股浑浊的泥浆水柱,从井口喷涌而出,直冲上几十米的高空!

成功了!

营地周围的村民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他们又哭又笑,冲向那从天而降的泥雨,尽情地感受着水的洗礼!

然而,陆沉舟的目光,却死死地盯着那座“沉默之山”。

几乎就在水柱喷涌的同一时间,那座山的山脚下,毫无征兆地,冒出了一股股浑浊的水流!就像山体在流血一样!

紧接着,大地开始轻微地震颤。

山体内,传来了隆隆的闷响,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奔腾。

陆沉舟知道,地下水已经顺着断层带的裂隙,找到了新的宣泄口——巴赫拉姆的矿洞!

此刻,在山腹深处的秘密矿场里,正是一片末日景象。

浑浊的泥水最先从矿洞顶部的裂缝和勘探孔里喷射出来,起初只是水流,但很快就变成了可怕的水柱。矿工们惊慌失措地尖叫着,四散奔逃。

巴赫拉姆正在他的办公室里数着刚交易来的美金,感觉到脚下的震动,还以为是又一次的爆破。但当他一个手下连滚爬地冲进来,嘶吼着“水!发大水了!”,他才意识到大难临头。

他冲出办公室,看到的是让他肝胆俱裂的一幕。

洪水,从四面八方涌入这个巨大的地下洞窟。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那些昂贵的采矿设备,瞬间就被淹没。堆积如山的青金石原矿,被洪流卷走,消失在浑浊的浪涛中。

“跑!快跑!”

武装人员和矿工们乱作一团,争先恐后地向着主矿道出口逃命。但洪水来得太快太猛了,很多人直接被卷入激流,再也没能浮上来。

巴赫拉姆睚眦欲裂。他毕生的心血,他的地下王国,在短短几分钟内,就被彻底摧毁。

“是那个中国人!”他发出野兽般的怒吼,那只独眼里充满了血丝和疯狂的恨意,“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他抓住身边的一支AK-47,不顾一切地逆着人流,向另一个通往地面的秘密出口冲去。他要复仇!

而在钻井现场,庆祝的氛围也很快被新的危机取代。

巴赫拉姆带着十几个残存的亲信,像一群疯狗一样,开着皮卡,端着枪,从山里冲了出来,直扑钻井营地。

“他们来了!”索玛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村民们也慌乱起来,纷纷向后退去。

“保护中国朋友!”长老用尽全身力气大喊着,但他和几个村民很快就被疯狂的武装分子推倒在地。

巴赫拉姆从车上跳下来,那只独眼死死地锁定在陆沉舟身上,脸上沾满了泥水,表情狰狞得如同地狱恶鬼。

“你毁了我的一切!我要让你偿命!”他咆哮着,举起了手中的枪。

小王和老张等人吓得脸都白了,下意识地挡在陆沉舟身前。

陆沉舟却异常地镇定。他推开身前的同事,独自一人,迎着巴赫拉姆走了过去。

“巴赫拉姆,你已经一无所有了。”陆沉舟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你的矿洞被淹了,你的青金石没了。你现在杀了我,除了让你自己成为一个被通缉的杀人犯,什么也得不到。”

“我不在乎!”巴赫拉姆嘶吼着,枪口已经对准了陆沉舟的眉心。

“是吗?”陆沉舟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怜悯,“你觉得你还能逃得掉?在你冲出来之前,我已经把你的事情,连同你的位置,都报告给了喀布尔。现在,临时政府的军队,说不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巴赫拉姆的身体猛地一僵。

陆沉舟继续说道:“你看看你身后。你的人,还有几个愿意为你卖命?为了一个已经破产的头领,去得罪中国,去和政府军对抗?值得吗?”

巴赫拉姆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他那些手下,果然个个面露惧色,握着枪的手也开始动摇。他们是亡命徒,但不是傻子。大势已去,谁也不想跟着陪葬。

**人心,散了。**

就在巴赫拉姆心神动摇的这一瞬间,异变陡生!

一直躲在人群中的卡里姆,那个瘦小干瘪的老翻译,突然像一头被激怒的猎豹,从侧面猛地扑了过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撞在了巴赫拉姆的身上!

巴赫拉姆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踉跄,枪口一偏。

砰!

一声枪响,子弹擦着陆沉舟的耳边飞了过去,带起一阵灼热的风。

“抓住他!”

周围的村民们反应过来,一拥而上!他们或许没有武器,但常年干农活的力气,和被压迫已久的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十几个,几十个,上百个男人,像潮水一样将巴赫拉姆和他那些负隅顽抗的亲信淹没。

拳头、石头、木棍……最原始的武器,在这一刻发挥出了最强大的力量。

当一切平息下来时,巴赫拉姆和他的人,已经被愤怒的村民们死死地捆了起来,动弹不得。他那只独眼里,再也没有了凶狠,只剩下绝望和死灰。

陆沉舟走到卡里姆身边,扶起了这位勇敢的老人。“你没事吧?”

卡里姆摇了摇头,喘着粗气,脸上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没事,陆先生。我的儿子,就是十年前死在‘沉默之山’的矿难里。我……我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

陆沉舟心中一震,他拍了拍老人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远方,直升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阿富汗临时政府的军队,终于赶到了。

几天后,钻井口喷涌出的水,已经由浑浊变得清澈。一股甘甜的清泉,从地下三百米的深处,源源不断地涌向这片干涸的土地。

村民们用最原始的方式庆祝着。他们在井口边载歌载舞,孩子们在水中嬉戏打闹,笑声传出很远很远。村庄的名字“干涸的泪滴”,彻底成为了历史。长老决定,给村子起一个新的名字,叫“希望之泉”。

巴赫拉姆和他的团伙被政府军带走了,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那座“沉默之山”也被封锁,里面埋葬的罪恶,连同那些价值连城的青金石,将永远被洪水和泥沙封存。

陆沉舟的团队,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临行前,整个村子的人都来送行。长老将一条手工编织的,绣着石榴花(在当地象征着富足和生命)的围巾,郑重地挂在了陆沉舟的脖子上。

“中国的安答(朋友),愿安拉保佑你。”

陆沉舟看着一张张淳朴的笑脸,心中感慨万千。

索玛站在人群的最后面,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她的眼睛,像那口新井里的水一样,清澈明亮。

陆沉舟走到她面前。

“我要走了。”

“嗯。”索玛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包,递给他,“这个,送给你。”

陆沉舟打开,里面是一块被精心打磨过的青金石。不是他在老井边捡到的那种,而是颜色更纯粹,近乎帝王蓝的极品。

“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索玛低声说,“它叫‘夜空之石’。我希望,无论你走到哪里,看到它,都能想起这里的星空。”

陆沉舟紧紧握住那块冰凉的石头,它仿佛还带着女孩的体温。他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最终,只化为一句:“保重。”

“你也是。”

车队缓缓启动,卷起一路烟尘。陆沉舟从后视镜里,看着那个穿着蓝色布卡的女孩,和那座渐渐变得充满生机的村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他知道,他的人生,还会有下一口井,下一个项目,下一个国家。但这个叫做“希望之泉”的地方,和那个有着黑曜石般眼睛的女孩,将永远留在他记忆的最深处。

数月后,陆沉舟已经身处非洲大陆的另一个项目上。一天,他收到了一个来自阿富汗的国际邮件。

寄信人是索玛。

信里没有多余的话,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曾经的“希望之泉”村,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井口旁,村民们开垦出了一片片绿油油的田地,种上了庄稼和蔬菜。孩子们红扑扑的脸蛋上,洋溢着健康的笑容。索玛站在田埂上,对着镜头挥手,她的身后,是一片生机勃勃的绿色,和那座在阳光下依旧沉默,却不再令人恐惧的山脉。

照片的背面,用娟秀的英文写着一句话:

“Water is life. Thank you for bringing life back to us.”

水即是生命。感谢你,为我们带回了生命。

陆沉舟看着照片,久久无语。他拿出那块“夜空之石”,在非洲炙热的阳光下,它闪烁着深邃而温柔的光芒,宛如喀布尔高原上,那片他永远不会忘记的星空。

他笑了。他知道,自己的工作,意义正在于此。

在世界的每一个被遗忘的角落,凿开绝望的岩层,让希望之泉,喷涌而出。

这就是他,一个全球打井人的,宿命与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