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颐和园鱼藻轩投湖!衣袋遗书墨迹未干,国学大师为何自沉

发布时间:2025-09-22 20:40  浏览量:1

1927年6月2日上午,王国维在颐和园鱼藻轩前默默吸完最后一支烟,然后纵身跃入昆明湖。

衣袋中的遗书墨迹未干,开头十六字成为世纪之谜:"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经此世变,义无再辱。"

1927年6月2日早晨,王国维像往常一样来到清华国学研究院。

他向同事借了五元钱,然后雇人力车前往颐和园。

在园内,他独自在石舫前坐了很久,最后在鱼藻轩附近停下脚步。

据园丁回忆,这位戴着瓜皮帽、脑后还拖着辫子的学者,在投湖前"吸完了一支烟,然后跃入了水中"。

虽然湖水仅深及腹部,但他是头先入水,以致口鼻都被淤泥堵塞,瞬间窒息而亡。

当人们在他的衣袋里发现那封墨迹未干的遗书时,"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经此世变,义无再辱"这十六个字,开启了中国学术史上最令人痛心的谜团。

王国维的辫子,是他身上最显眼的标志。

在民国已经成立十六年,甚至连溥仪都剪掉辫子之后,这位学贯中西的大学者却依然固执地留着这条象征前清遗民的发辫。

但这条辫子背后,是王国维复杂的精神世界。

他早年间曾醉心西学,研究过康德、叔本华、尼采的哲学,是中国最早运用西方美学理论来研究中国文学的代表人物之一。

他的《人间词话》就是这种中西合璧的典范。

辛亥革命后,王国维随罗振玉东渡日本,开始专攻经史小学。

这一转变看似突然,实则有其内在逻辑。

面对时代的巨变,他选择在故纸堆中寻找精神的安宁。

1923年,溥仪征召王国维为南书房行走。

这个机会让他重新燃起了"辅佐明君"的理想,但现实很快击碎了他的幻想。

溥仪的小朝廷内部勾心斗角,王国维这样的书生根本无法适应。

1925年,王国维受聘为清华国学研究院导师,与梁启超、陈寅恪、赵元任并称"清华四大导师"。

这应该是他学术生涯中最安稳的时期。

在清华,王国维培养了一批杰出的学生,如徐中舒、姜亮夫、谢国桢等。

他的授课深入浅出,深受学生爱戴。

在学术研究上,他也在这一时期达到了新的高度,完成了《古史新证》等重要著作。

然而,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涌动。王国维在给友人的信中流露出对时局的深深忧虑:"时局如此,非吾辈书生所能为力。"

北伐军的节节胜利,让他预感到了更大的变局。

更让他痛苦的是,1927年4月,李大钊被张作霖杀害。

虽然王国维与李大钊政治立场不同,但同为学者,这件事对他的冲击极大。

他曾在课堂上感叹:"共产党人也是读书人,何至于此?"

1927年6月2日这一天,王国维的表现异常从容。

早晨八点,他准时到清华国学研究院上班。在与研究院主任吴宓交谈时,他还讨论了下学期的招生计划。

随后,他向办公室秘书侯厚培借了五元钱。侯厚培后来回忆说,王国维当时"神色如常,毫无异样"。

九点左右,王国维雇人力车前往颐和园。

车费三元,这在当时是相当昂贵的价格,显示出他赴死的决心——已经不在乎这些世俗的计较了。

在颐和园内,他独自徘徊了整整三个小时。

这期间他在想什么?是在回顾自己五十年的人生,还是在思考即将到来的死亡?没有人知道。

唯一确定的是,中午十一时左右,他写下了那封著名的遗书。

遗书是写在随身携带的一张普通信纸上的,用的是一支普通的毛笔。墨迹未干,他就将遗书折叠好放入衣袋,然后投湖自尽。

王国维的遗书全文如下:

"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经此世变,义无再辱。我死后当草草棺殓,即行藁葬于清华茔地。汝等不能南归,亦可暂于城内居住。汝兄亦不必奔丧。因道路不通,渠又不曾出门故也。书籍可托陈、吴二先生处理。穷人自有人料理,必不至于不能南归。我虽无财产分文遗汝等,然苟谨慎勤俭,亦必不至饿死也。五月初二日。父字。"

这封遗书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开头的十六个字:"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经此世变,义无再辱。"

"经此世变"指的是什么?是北伐军的胜利?是南方革命政府的成立?还是更深远的文化巨变?

"义无再辱"中的"再"字尤其值得玩味。这意味着王国维认为自己已经受过一次"辱",不愿再受第二次。

那么第一次"辱"是什么?是1924年冯玉祥将溥仪赶出紫禁城?还是其他什么事件?

陈寅恪在《王观堂先生挽词》中提出了一个着名的解释:"凡一种文化值衰落之时,为此文化所化之人,必感苦痛,其表现此文化之程量愈宏,则其所受之苦痛亦愈甚。"他认为王国维是为中国文化殉道。

王国维的自杀,不能简单地归因于某个单一因素。这是个人性格与时代巨变共同作用的结果。

从个人层面看,王国维天生敏感忧郁。

他早年研究叔本华哲学,深受其悲观主义影响。他的诗词中经常流露出人生无常的感慨。

这种性格使他在面对时代巨变时,更容易选择极端的解决方式。

从时代背景看,1927年的中国正处于历史转折点。北伐军节节胜利,旧秩序土崩瓦解。

4月12日,蒋介石在上海发动清党;4月28日,李大钊在北京被杀害。整个中国都笼罩在白色恐怖之中。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当时有传言说北伐军进入北京后,将诛杀留着辫子的遗老。

虽然这只是谣言,但对王国维这样敏感的人来说,足以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众多对王国维死因的解释中,陈寅恪的见解最为深刻。在《王观堂先生纪念碑铭》中,他写道:

"先生之著述,或有时而不章。先生之学说,或有时而可商。惟此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历千万祀,与天壤而同久,共三光而永光。"

陈寅恪认为,王国维是为"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而死的。

在旧文化已经瓦解,新文化尚未建立的过渡时期,王国维这样的知识分子失去了精神依托。

他的死,是对这个"文化失落时代"的最强烈抗议。

这种解释超越了简单的政治立场,从更深远的文化视角揭示了王国维自杀的深层原因。

作为一个深受传统文化熏陶,同时又接受过西方学术训练的学者,王国维处在中西文化的夹缝中,这种精神撕裂感可能是导致他选择自沉的重要原因。

王国维的死,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

在他之后,中国很难再出现像他那样学贯中西、博古通今的通儒。

但他的学术遗产却影响深远。

他的"二重证据法"——将地下出土文物与传世文献相互印证的研究方法,至今仍是中国史学研究的重要方法。

他的《人间词话》开创了中国文学批评的新范式。他的戏曲研究为这门学科奠定了基础。

更重要的是,他树立了一个学术标杆:做学问不仅要专精,更要博通;不仅要继承传统,更要开拓创新。

这种学术精神,在今天依然有着重要的启示意义。

1929年,清华国学研究院师生在颐和园鱼藻轩立碑纪念王国维。

碑文由陈寅恪撰写,林志钧书丹,马衡篆额。

这块纪念碑至今仍立在昆明湖畔,默默诉说着那个时代的学术传奇。

王国维去世后,溥仪赐谥"忠悫",意思是"忠诚而谨慎"。

这个谥号很符合王国维的性格:他对传统文化忠心耿耿,处世待人谨慎小心。

但王国维的价值远不止于此。

他留给后人的,不仅是等身的著作,更是一种学术精神和文化担当。

在古今中西的交汇点上,他用自己的生命完成了最后的思考。

如今,当我们漫步在颐和园鱼藻轩前,或许还能感受到那位拖着辫子的学者最后的决绝。

他的死,是一个时代的悲剧,也是中国知识分子在历史巨变中艰难抉择的缩影。

"人生过处唯存悔,知识增时只益疑。"

王国维在《六月二十七日宿硖石》中写下的这两句诗,或许正是他一生的最好注脚。

在知与行、传统与现代、个人与时代的矛盾中,他最终选择用生命来完成最后的学术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