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媳和小叔子每年过年都在我家住,我赚了20万后才看清人心

发布时间:2025-09-21 13:29  浏览量:1

年夜饭的鱼刚下锅,滋啦一声,热油溅了出来。

我老婆林慧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嘴里念叨着:“慢点,慢点。”

我说:“没事,火候正好。”

厨房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安静得能听见抽油烟机的嗡嗡声。往年这个时候,屋里早就闹翻天了。小叔子陈进城和他媳妇王莉,带着他们儿子,一家三口,雷打不动地会在我家住上一个星期。今年,他们不来了。电话里说是单位有事,走不开。但我知道,不是那么回事。自从我去年靠那套红木桌椅赚了二十万,他们就再也没提过年来我家的事。

我想,这钱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没钱的时候,一家人挤在一起,吵吵闹闹也是亲热。有了钱,这门反倒清静了。

“进发,想什么呢?”林慧用胳膊肘碰了碰我。

“没想啥,就觉得今年挺安静的。”我把火调小了一点,盖上锅盖。

“安静点不好吗?往年王莉在,你听她挑剔这、挑剔那,我这年夜饭都做不踏实。”林慧说着,手里的芹菜择得飞快。

我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可心里头,总觉得空落落的。就像一棵长惯了藤蔓的树,藤蔓突然没了,风一吹,感觉浑身都凉飕飕的。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提醒着我,又一年过去了。

去年春节。

“哥,你这房子也太小了,洗个澡都转不开身。”王莉的声音从卫生间里传出来,带着一股子嫌弃。

陈进城在客厅里打着游戏,头也不抬地说:“你就将就一下吧,省了住旅馆的钱呢。”

我正在阳台的角落里,给我那套宝贝红木桌椅的榫卯结构做最后的打磨。砂纸在木头上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我没吭声,这种话我听了快十年了。从我们结婚买了这套两居室,他们每年都来,每年都说。

林慧端着一盘水果从厨房出来,脸上挂着笑,但笑意没到眼睛里。她说:“小地方是挤了点,等以后有钱了,换个大的。”

王莉正好从卫生间出来,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接过话头:“嫂子,不是我说你。你们也该为小东想想了,总不能让他一直住那个小房间吧。再说我哥这手艺,一天到晚鼓捣这些木头疙瘩,能挣几个钱?”

她瞥了一眼我手里的活计,那眼神就像看一堆没用的柴火。

我心里有点堵。这套桌椅是我花了大半年的心血做的,用的是最好的老料,光是设计图就改了十几稿。我觉得,这不是木头疙瘩,是我的心气儿。

我想跟她理论几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大过年的,犯不着。我只是低着头,更用力地打磨着木头的边缘,那光滑的触感让我心里稍微平静了些。

陈进城这时候放下手机,走了过来,绕着我的桌椅转了一圈。他伸出手指,在雕花上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声响。

“哥,你这玩意儿,还挺像那么回事。不过现在谁还用这个?都是买现成的。你这爱好,也就是自己图个乐呵。”

我停下手里的活,看着他。我说:“这不是爱好,是手艺。”

“行行行,手艺,手艺。”他敷衍地摆摆手,“能卖钱吗?”

我没回答。那个时候,这套桌椅确实还没找到买家。有个老板看了照片,挺有兴趣,但价钱一直没谈拢。这事我没跟任何人说,包括林慧。我怕最后不成,让她空欢喜一场。

晚上,孩子们都睡了。林慧在厨房洗碗,我进去帮忙。

她小声跟我说:“王莉今天又说我们家洗衣机声音大了,吵得她睡不着。”

我把碗接过来冲干净,叹了口气。我说:“让她说去吧,一年就这么几天。”

“我是觉得憋屈。”林慧把抹布往水池里一扔,水花溅了出来,“我们好心好意让他们住,没收一分钱,倒成了我们欠他们的。吃穿用度,哪样不是我们贴钱?”

我想,林慧说的对。这些年,他们来,我们不仅包吃住,走的时候还要给孩子一个大红包,买一堆土特产让他们带走。我们自己省吃俭用,对他们却从没小气过。

“再忍忍吧。”我只能这么说。

“我就是心疼你。”林慧的眼圈有点红,“你辛辛苦苦做的东西,他们一点都看不上。进城那话说的,好像你是个不务正业的闲人。”

我心里一暖,也有些酸涩。我握住她的手,手上还沾着泡沫。我说:“我知道,你懂我就行了。”

那一刻,厨房里的灯光显得特别温暖。窗外是漆黑的夜,偶尔有几声零星的鞭炮声。我觉得,只要林慧理解我,外面的人怎么看,都无所谓了。

第一章 压在心底的石头

过年的那几天,家里就像个小战场。

王莉总能找到不满意的地方。早上嫌豆浆太甜,中午嫌排骨太油,晚上又说电视声音太大。她儿子更是把零食碎屑撒得满地都是,沙发上、地毯上,到处都是。林慧跟在后面收拾,一天下来,腰都直不起来。

我大部分时间都躲在阳台。那里是我的避难所。木屑的清香能让我心静下来。

初三那天,我接了个电话。是之前看中我那套桌椅的刘老板打来的。

“陈师傅,你那套东西,我还是想要。你再考虑考虑,价格好商量。”刘老板的声音很诚恳。

我心里一动,压低了声音说:“刘老板,不是价格问题,是这套活儿,我自己也舍不得。”

这是实话。这套桌椅,就像我的孩子。

“我懂,我懂。好东西都这样。”刘老板说,“这样,我过完年来你这儿一趟,我们当面聊。我带个懂行的朋友一起去,让他也给掌掌眼。”

“行。”我答应了。

挂了电话,我一转身,看见陈进城就站在我身后,不知道听了多久。他脸上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哥,可以啊,还真有老板找你。”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能卖多少钱?一万?两万?”

我不想跟他多说,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

他大概觉得没趣,撇撇嘴走开了。

我心里有个预感,这个电话可能会改变很多事。但我没想到,改变会来得这么快,这么彻底。

那几天,王莉对我阳台那套桌ěi椅的态度也变了。她不再说那是“木头疙瘩”,而是会装作不经意地问:“哥,你这木头,挺贵的吧?”

我只是笑笑,不回答。

我不是想藏着掖着,而是跟他们说不明白。他们不懂什么叫榫卯,什么叫包浆,什么叫神韵。在他们眼里,东西的价值就只有一个标准:能换多少钱。

我想,如果他们知道这套东西最后卖了二十万,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可能会觉得我疯了,也可能会觉得买家疯了。

年很快就过完了。他们走的那天,林慧还是准备了一大堆东西让他们带上。酱鸭、风干肠、自己家做的年糕。塞了满满两个大行李箱。

王莉嘴上说着“太客气了”,手却很诚实地把东西都收下了。

临走前,陈进城又特地跑到阳台看了看那套桌椅。他摸着光滑的桌面,眼神里有些复杂的东西。

“哥,要是真卖了,可得请我们吃大餐。”他说。

“那肯定。”我笑着答应。

他们走了以后,家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林慧累得直接瘫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

我看着满屋子的狼藉,心里那块压抑的石头,总算是暂时搬开了。我走过去,给林慧捏了捏肩膀。

“辛苦了,老婆。”

“明年,别让他们来了,行不行?”她闭着眼睛,声音里带着疲惫。

我想,明年会怎么样的,谁知道呢。也许到时候,情况就不一样了。

我当时天真地以为,如果我赚了钱,有了更好的条件,他们至少会尊重我一些。家庭关系,或许也能用钱来改善。

现在想来,我真是大错特错了。钱没有改善关系,它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人心最深处的模样。那模样,不好看。

第二章 二十万的份量

正月十五一过,刘老板真的带着朋友来了。

那位朋友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先生,戴着一副老花镜,穿着一身中式盘扣的衣服,看起来很有学问。他一进门,眼睛就直直地盯着阳台那套桌椅,脚步都挪不动了。

他没说话,只是绕着桌椅走了好几圈。一会儿用手摸摸桌面,一会儿蹲下去看看桌腿的雕花,最后甚至趴在地上,看桌子底下的结构。

我心里有点紧张,手心里全是汗。这像是我的作品在接受最严格的考试。

过了足足有十几分钟,老先生才站起来,扶了扶眼镜,对刘老板说:“老刘,你运气不错。这东西,是真东西。”

然后他转向我,眼神里全是赞许:“小师傅,你这手艺,了不得。这榫卯结构,严丝合缝,不用一颗钉子,却比钉子还牢固。这雕花,看着简单,但每一刀都恰到好处,有神韵。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真功夫,现在会的人不多了。”

我听着,心里一阵激动。这辈子,除了我师父,还没人这么夸过我。我觉得,我这大半年的心血,值了。

刘老板听了,哈哈大笑:“陈师傅,听见没?我这朋友可是行家。现在,你开个价吧。”

我看着那套桌椅,心里很舍不得。我搓了搓手,鼓起勇气说:“刘老板,这套东西,我想卖二十万。”

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连一直站在旁边没敢出声的林慧,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刘老板愣了一下。

我以为他要砍价,或者直接走人。没想到,老先生先开口了。

“二十万?”他摇了摇头,“小师傅,你这个价,开低了。”

我跟林慧都懵了。

老先生接着说:“这用的是顶好的金丝楠木老料,现在有钱都难买到。再加上你这手艺,这份匠心,它就不是一套普通的家具了,算得上是艺术品。二十万,是老刘占了你的便宜。”

刘老板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陈师傅,听见了吧?就二十万,我不还价。你这手艺,值这个价。我也算捡了个漏。”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签合同,转账。当我的手机收到那条银行短信,提示我账户里多了二十万的时候,我跟林慧都感觉像在做梦。

我们俩坐在沙发上,半天没说话。

最后还是林慧先开了口,她掐了自己一下,叫了一声:“哎哟,疼。是真的。”

我们俩都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林慧的眼泪就下来了。

她说:“进发,我们终于熬出头了。”

我知道她这些年跟着我吃了不少苦。我做木工活,收入不稳定,好的时候能挣不少,不开张的时候,一分钱都没有。她从来没抱怨过,一直默默支持我。

我把她搂在怀里,心里五味杂陈。

我想,这下好了。我们可以先把房贷还清一部分,再把家里重新装修一下,换掉那个王莉嫌吵的洗衣机。还能给儿子报个好点的兴趣班。

我的手艺得到了认可,还换来了实实在在的钱。我觉得我的腰杆一下子挺直了。我不再是那个只会鼓捣“木头疙瘩”的闲人,我是一个靠手艺吃饭的匠人。

这二十万,对我来说,不只是钱。它是我多年坚持的证明,是我的尊严。

那天晚上,我跟林慧商量,这事先别声张。尤其不能让进城他们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直觉,告诉他们,可能会有麻烦。

林慧也同意。她说:“对,省得他们又惦记着借钱。这钱,我们要用在刀刃上。”

我们以为,只要我们自己不说,这件事就能瞒过去。但我们都忘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是亲戚之间,一点风吹草动,很快就能传得人尽皆知。

第三章 变了味的电话

日子一天天过去,生活好像没什么变化,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我们没敢大手大脚,但手头宽裕了,心里就踏实了。林慧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她买菜的时候,会买以前舍不得买的海鲜。给我买了两件新外套,说我身上那件都穿得起球了。

我用一小部分钱,把我的工具都更新换代了一遍。看着那些崭新的刨子、凿子,我心里说不出的高兴。我觉得,我的手艺,配得上最好的工具。

我们的小日子,就像温水煮茶,慢慢地,透出了香气。

大概是四月份的时候,我接到了进城的电话。

“哥,最近忙啥呢?”他的语气跟平常一样。

“还是老样子,做点木工活。”我一边接着电话,一边用抹布擦拭着我的新台钳。

“哦……”他拖长了声音,然后话锋一转,“听说你发财了啊?”

我的心咯噔一下,拿着抹布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发什么财,就挣点辛苦钱。”我含糊地应付着。

“哥,你这就没意思了啊。”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满,“我都听说了。你那套木头桌椅,卖了二十万,是不是?”

我沉默了。我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听说的。可能是哪个多嘴的亲戚传过去的。

“怎么不说话?默认了?”他追问道。

“是有这么回事。”我只好承认。

电话那头,我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可以啊,哥。真人不露相。二十万,啧啧,比我跟我媳妇加起来一年的工资都多。”

他的话听起来像是恭喜,但那语气,酸溜溜的,让我很不舒服。

“也是运气好,碰到了识货的买家。”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什么运气好,我看是你藏得深。”他说,“挣了这么多钱,也不跟弟弟说一声。怎么,怕我跟你借啊?”

这话就有点难听了。

我想,以前你借钱,我哪次没借给你?虽然不多,三千五千的,但只要我手头有,从没说过一个“不”字。

我压着心里的火气,说:“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没必要到处说。”

“行,你有理。”他顿了顿,又说,“那什么,你现在手头宽裕了。我这边最近想换个车,还差个三万块钱,你看……”

我明白了。这通电话的重点,在这里。

我心里很矛盾。按理说,亲兄弟,他开口了,我应该帮。但这三万块,不是个小数目。而且,他那种理所当然的口气,让我非常反感。就好像我这钱是大风刮来的,就该分他一份。

我想起了林慧的话,这钱要用在刀刃上。

“进城,”我斟酌着词句,“这钱,我们已经有安排了。一部分要还房贷,剩下的想把房子整修一下。手头上,也没那么多活钱。”

“装修?”他拔高了声音,“你那破房子有什么好装修的?直接换个新的不就得了?二十万,付个首付都够了。哥,你别跟我哭穷了,没意思。”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最后,他冷笑了一声:“行,我知道了。不就是不想借嘛,说那么多理由干什么。当我没说。”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我愣了半天。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又闷又沉。

林慧从房间里出来,问我:“谁的电话?我看你脸色不好。”

“进城的。”我把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林慧听完,气得脸都白了。

“他怎么能这样说话?我们挣钱,碍着他什么事了?凭什么就该借给他?”她把手里的遥控器往沙发上一扔,“这钱,一分都不能借!借了就是个无底洞!”

我没说话。我只是觉得很悲哀。

我辛辛苦苦,靠着一双手,一门手艺,挣来了尊重和财富。可到头来,在自己亲弟弟眼里,这些都不重要。他看到的,只有那二十万。他想的,只是怎么从这笔钱里,分一杯羹。

从那天起,进城再也没给我打过电话。

第四章 最后一根稻草

夏天的时候,我们开始装修房子。

工程不大,就是把厨房和卫生间重新弄一下,墙壁重新刷一遍,再换几件旧家具。王莉不是嫌卫生间小,嫌洗衣机吵吗?这次,我特地把卫生间扩了一点,买了个最安静的滚筒洗衣机。

我想,等他们下次来,总该没话说了吧。

装修的时候,我妈来过几次。她看着我们家焕然一新,嘴上说着“真好,真敞亮”,但眼神里总有些欲言又止。

有一次,她终于还是没忍住,把我拉到一边。

“进发,你跟进城,是不是闹别扭了?”

“没有啊。”我不想让她担心。

“你还瞒我。”我妈叹了口气,“进城都跟我说了。说你现在有钱了,看不起他了。连他借几万块钱周转一下,你都不肯。”

我心里一沉。原来,他还在背后告了我一状。

“妈,不是我不借。是他说话太难听。而且我们这钱,真的有别的用处。”我试图解释。

“有什么用处,比你弟弟还重要?”我妈看着我,眼神里满是责备,“你们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他有困难,你当哥的,能不帮吗?你让他怎么想?让外人怎么看我们家?”

我无话可说。

在他们那一代人的观念里,长兄如父,弟弟有事,哥哥就得顶上。这是天经地义的。他们不会去管这背后的是非曲直。

我不想跟妈争辩,只是觉得很累。

那种不被理解的疲惫,比我做一整天木工活还累。

装修完,家里确实漂亮多了。林慧很高兴,每天都把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儿子小东也有了新的书桌。看着他们娘俩开心的样子,我觉得这钱花得值。

我想,也许时间能冲淡一切。等进城气消了,大家还是兄弟。

九月,小东开学。我们给他报了学校的航模兴趣班,那是他一直想学的。看着他抱着飞机模型爱不释手的样子,我心里很满足。我觉得,我努力挣钱,就是为了让我的家人过得更好,更有选择的权利。

十月,我们一家三口,破天荒地去了进城他们所在的城市旅游。

以前我们不去,一是没钱,二是觉得去了住哪儿都不方便。现在,我们有底气了。林慧提前订好了酒店,三星级的,干净舒适。

我给进城打了电话,说我们过去玩,大家一起吃个饭。

他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行啊,你们来吧。”

那顿饭,约在一家看起来挺高档的餐厅里。

我们到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已经到了。王莉穿着一件新裙子,化着精致的妆。陈进城也穿上了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

一见面,气氛就有点尴尬。

王莉上下打量着林慧,皮笑肉不笑地说:“嫂子,气色不错啊。看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林慧只是笑了笑,没接她的话。

饭桌上,陈进城不停地给我倒酒。

“哥,你现在是老板了。这杯,我敬你。”

“哥,听说你们家装修了?花了不少钱吧?真是羡慕啊。”

“哥,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拉弟弟一把。”

他每一句话,都离不开钱。每一句话,都像一根软刺,扎得我浑身不自在。

我借口去洗手间,在走廊里透了口气。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穿着林慧新买的外套,看起来确实比以前精神。但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我只是个手艺人,不是什么老板。我挣的每一分钱,都是靠我的手,我的汗水换来的。我不偷不抢,堂堂正正。为什么在他们眼里,我就成了一个需要被提防、被讽刺的暴发户?

我想不明白。

那顿饭的最后,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是来了。

王莉给她的儿子夹了一块鱼,然后看着我说:“哥,我们家这小子,明年也要上小学了。你们市的那个实验小学,不是挺好的吗?你看,你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

我愣住了。

实验小学是全市最好的小学,学位紧张得不得了。我们家小东,因为学区不符,都没能进去。我一个普通木匠,能有什么办法?

“这个……我恐怕帮不上忙。”我实话实说。

王莉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

“我就知道。”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包厢里格外刺耳,“现在不一样了,架子也大了。以前求着我们帮忙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我眉头拧成了疙瘩。以前她弟弟找工作,我确实托了师父的关系,帮了点小忙。但那是两码事。

陈进城也开口了,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失望:“哥,我以为你现在有钱了,人脉也广了。这点小事,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还是你根本就不想帮?”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

在他们心里,我挣了二十万,就应该无所不能。就应该满足他们所有的要求。买车缺钱,我得出。孩子上学,我得管。仿佛那二十万不是我的,而是我们整个大家庭的。我只是个临时的保管员。

我的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

第五章 撕破的脸皮

“进城,王莉,”我放下酒杯,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我就是一个做木工的。我挣的钱,是我的手艺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我能帮的,不用你们说,我肯定会帮。但你们说的这个事,我真的无能为力。”

我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王莉冷笑一声:“说得好听。我看就是不想出力。也是,我们现在跟你们比不了了。你们住新房子,孩子上兴趣班。我们呢?还挤在那个旧小区里。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我们装修房子,花的也是我们自己的钱。”林慧忍不住开口了,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我们没偷没抢,我们过得好一点,有错吗?”

“没错,当然没错。”陈进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把杯子放在桌上,“就是觉得,人一有钱,心就变了。亲情,在钱面前,什么都不是。”

他这句话,像一把刀子,狠狠地插在了我的心上。

我看着他,这个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我们小时候,家里穷,一碗米饭,我都会分他一半。他被人欺负了,我第一个冲上去替他打架。我一直以为,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兄弟。

可现在,就因为二十万,我们之间好像隔了一座山。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我问他,声音里带着我自己都没察ucé到的颤抖。

他没看我,只是盯着桌上的菜,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找你帮忙,你拒绝了。我找你借钱,你也拒绝了。”

“我拒绝你,是因为你那个态度!”我终于忍不住,也提高了声音,“你觉得我挣钱容易吗?为了做那套桌椅,我大半年没接过别的活,天天熬到半夜。我的手上,全是茧子和伤口。你只看到我拿了二十万,你看不到我背后的辛苦!”

“辛苦?谁不辛苦?”王莉立刻反驳道,“我们天天上班,看老板脸色,就不辛苦了?你那算什么,不就是在家敲敲打打吗?说得好像多伟大一样。”

“敲敲打打?”我气得笑了起来,“对,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敲敲打打的。我这门手艺,一文不值。可就是这你们看不起的手艺,让我挣到了钱。怎么,我靠我自己的本事挣钱,还得看你们的脸色?”

包厢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两个孩子吓得不敢说话,都睁着大眼睛看着我们。

林慧拉了拉我的胳gao,示意我别再说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知道,再说下去,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我从钱包里拿出几张百元钞票,放在桌上。

“这顿饭,我请了。我们吃好了,先走了。”

我站起来,拉着林慧和小东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包厢。

走出餐厅,外面的冷风一吹,我才感觉自己的后背都湿透了。

林慧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小东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乖乖地跟着我们走。

我们回到酒店,房间里一片寂静。

过了很久,林慧才开口:“进发,别难过了。他们不理解你,我理解。我知道你有多不容易。”

我看着她,眼眶一热。

我想,是啊,我还有她,还有儿子。我不是一个人。

但是,心里的那个口子,被撕开了。我知道,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我和我弟弟之间,那层叫“亲情”的薄纱,被二十万块钱,彻底扯碎了。露出来的,是嫉妒、是算计、是陌生。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和进城都还是小孩子,在老家的田埂上赛跑。我跑得快,把他甩在后面。他就在后面哭着喊:“哥,你等等我。”

我停下来,回头想去拉他。可我一回头,发现他不见了。田埂上,只剩下我一个人。

第六章 无法说出口的真相

从那次不欢而散之后,我们和进城一家,就彻底断了联系。

没有电话,没有微信消息。就好像彼此从对方的生活里,蒸发了。

我妈打过几次电话来,旁敲侧击地问我们是不是又吵架了。我每次都含糊过去,说大家工作忙。

我知道,我妈夹在中间,最是为难。但有些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我怕她伤心。

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着。

没有了他们的打扰,我们的生活平静了很多。林慧说,她感觉空气都清新了。我也有更多的时间,可以专心在我的木工活上。

刘老板把我介绍给了他圈子里的几个朋友。他们都是真正懂木头、爱手艺的人。我的名气,在那个小圈子里,慢慢传开了。订单也多了起来。

我不再需要为生计发愁。我做的每一件东西,都能找到欣赏它的人,也能换来应得的报酬。我真正地,靠着我的手艺,站稳了脚跟。

我以为,这件事就会这么慢慢淡去。直到那年冬天,临近过年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我的一个远房堂哥打来的。他在进城他们那个城市工作,跟进城偶尔有来往。

电话里,堂哥先是跟我寒暄了几句,然后突然问:“进发,你跟进城,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前几天碰到他,跟他喝酒。他喝多了,哭得跟个泪人一样。”

我心里一惊,问:“他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工作上的事呗。”堂哥叹了口气,“他说,他本来有个机会,可以升职当个小主管。他们那个部门经理,特别喜欢中式的东西。进城就想投其所好。”

我听着,心里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他看中了你做的那套桌椅。他本来想,跟你开口,把那套东西拿去,送给他们经理。他觉得,反正是你自己做的,没什么成本。又是亲兄弟,你肯定会答应。”

堂哥的话,像一把锤子,狠狠地敲在我的心上。

“他跟我吹牛,说他有个手艺特别好的哥哥。结果,等他想开口的时候,才知道你把东西卖了。卖了二十万。”

“他觉得你为了钱,根本没把他这个弟弟放在心上。他觉得你在他经理面前,让他丢了大人。他那个升职的机会,最后也黄了。他说,他恨你。”

挂了电话,我坐在我的工作台前,半天没动。

窗外的天,阴沉沉的。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我终于明白了。

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大的怨气。原来,在所有那些关于钱的争吵背后,还藏着这样一个无法说出口的真相。

他不是单纯地嫉妒我挣了钱。他是觉得,我挣的这笔钱,是以牺牲他的前途为代价的。在我这里,是堂堂正正的手艺变现。在他那里,是我见利忘义,是亲情的背叛。

我该怎么说?

我能跟他说,那套桌椅是我的心血,不是可以随手送人的人情吗?

我能跟他说,靠送礼换来的前途,本身就不牢靠吗?

我能跟他说,兄弟之间,可以互相扶持,但不代表可以无条件地索取吗?

我不能。

因为在他看来,这些都是我挣了钱之后,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借口。我们的价值观,从根上,就不一样。

林慧走过来,给我披了件衣服。

“怎么了?一动不动的,脸都白了。”

我把堂哥的话,跟她说了一遍。

林慧听完,也沉默了。

过了很久,她才说:“这不能怪你。他自己思想有问题,把责任都推到你身上。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我知道,理是这个理。

可我的心里,还是堵得难受。

我拿起一块木料,想用刻刀在上面刻点什么。但我的手,一直在抖。我发现,我心里乱了,手上的功夫,也就没了章法。

那一刻,我深刻地体会到,有些结,一旦系上了,就再也解不开了。

第七章 安静的年夜饭

所以,今年的除夕,才会这么安静。

晚上七点,我们的年夜饭都摆上了桌。四菜一汤,都是我们俩爱吃的。

小东在客厅里玩着他的航模,时不时发出一阵欢呼。

林慧给我盛了一碗汤,说:“喝点汤,暖暖身子。”

我接过来,喝了一口。很鲜。

“在想什么呢?”她问。

“我在想,如果我没挣那二十万,现在会是什么样?”我说。

“那他们现在肯定就坐在这儿了。”林慧想都没想就回答,“王莉会一边吃,一边挑剔菜咸了还是淡了。进城会跟你喝着酒,吹嘘他单位里的事。他们的孩子会跟小东抢玩具。然后,吃完饭,他们把碗一推,就去看电视了。留着我们俩在厨房里收拾残局。”

她把那个场景描述得那么真实,就好像正在发生一样。

我苦笑了一下:“你这么一说,我好像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

“本来就挺好。”林慧给我夹了一筷子鱼,“进发,你别再钻牛角尖了。路是他们自己选的。他们选择用钱来衡量亲情,那当他们觉得在你这儿占不到便宜的时候,自然就疏远了。这不是你的错。”

我看着林慧,她眼神很清澈,也很坚定。

是啊,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反思,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是不是我太不近人情了。

但现在,我想明白了。我没错。

我靠我的手艺,让我的妻子和孩子过上了更好的生活,我没错。

我守护我的劳动成果,守护我的职业尊严,我没错。

我拒绝不合理的要求,坚守我自己的原则,我没错。

错的是,把亲情当成可以随意索取的工具,把别人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

“吃饭吧。”我说。

那顿年夜饭,我们吃得很慢,也很平静。没有了吵闹和客套,每一口饭菜的味道,都好像特别清晰。

吃完饭,我跟林慧一起在厨房洗碗。

她洗,我擦干。我们配合得很默契。

“你说,要不要给妈打个电话?”我问。

“打吧。跟她说我们都挺好的。也替我们,跟进城他们问个好。”林慧说。

我点了点头。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妈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接。

“喂,妈,过年好。”

“哎,过年好。”妈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你们吃饭了吗?”

“吃了。您跟爸也吃了吧?”

“吃了吃了。进城他们今天回来了,刚走。”

我心里一动,但没问什么。

我们又聊了几句家常。挂电话前,我说:“妈,替我跟进城说一声,新年快乐。”

“哎,好。”妈答应着。

挂了电话,我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石头,好像轻轻地落了地。

我做不了更多了。我只能表达我的善意。至于他接不接受,那是他的事。

窗外,远处传来了烟花绽放的声音。一朵,又一朵。绚烂,但短暂。

就像很多人间的关系。

第八章 手中的传承

大年初一的早上,阳光很好。

吃过早饭,我没有像往年一样去走亲访友,而是走进了我的工作室。

就是那个小小的阳台。现在,它被我收拾得更加井井有条。工具都挂在墙上,木料分门别类地放好。空气里,永远弥漫着好闻的木香。

我拿起一块小小的黄杨木,准备给儿子雕一个他最喜欢的卡通人物。

刻刀在我的手里,非常稳。昨天那种心烦意乱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了。

我想,我的心,终于静下来了。

小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了进来。他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我旁边,好奇地看着我手里的活。

“爸爸,你在做什么?”

“给你做个小玩意儿。”我笑着说。

木屑一片片地落下,卡通人物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

小东看得入了迷。他伸出小手,摸了摸那些掉下来的木屑。

“爸爸,我也想学。”他仰着头,看着我,眼睛里闪着光。

我心里一热。

我停下手里的刻刀,认真地看着他:“你想学?这个很辛苦的,可能会把手磨破。”

“我不怕。”他挺了挺小胸脯。

我笑了。

我从废料堆里,找了一块最软的木头,又递给他一把专门给孩子用的,磨掉了利刃的安全刻刀。

“那你试试。就像这样,顺着木头的纹路。”

我握着他的小手,带着他,在木头上,轻轻地划下了第一刀。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我们父子俩的身上。暖洋洋的。

我看着儿子专注的侧脸,突然觉得,我好像找到了比那二十万更宝贵的东西。

钱,能改善生活,但买不来内心的平静,也维系不了变了质的亲情。

但是手艺可以。

我的这双手,可以创造出美好的东西,可以养活我的家人,可以让我活得有尊严。现在,它还可以把这份热爱和专注,传递给我的下一代。

这,才是真正属于我的,谁也拿不走的财富。

至于进城他们,也许有一天,他们会明白。也许,永远不会。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和要守的道。我的道,就在我手中的这把刻刀上,在这满屋的木香里。

外面的世界,很喧嚣。但我的这方小天地里,很安宁。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