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醒来就瘫痪了,老公当甩手掌柜,让我来伺候婆婆
发布时间:2025-09-18 11:32 浏览量:1
婚姻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
它背后牵扯的,是两个盘根错节的家庭。
平日里风平浪静,一派和气。
可一旦风暴来临,就能瞬间看清一个人的本性,一份感情的真伪。
我的丈夫李伟,一直把孝顺挂在嘴边。
他以为孝顺就是动动嘴皮子,就是把赡养老人的责任,理所当然地推到我的肩上。
他以为我会像以往一样,默默承受所有。
但他错了。
这一次,当婆婆瘫痪在床,当他再次当起甩手掌柜时。
我决定,亲手把他打造成他口中那个无与伦比的,大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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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晴天霹雳
电话响起时,我正在公司做一个重要的项目汇报。手机在会议桌上嗡嗡震动,屏幕上闪烁着“老公”两个字。
我按了静音,想着等会议结束再回过去。可那电话却像催命符一样,挂断了又打来,一遍又一遍,执拗得让人心慌。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飘向我,我尴尬地朝项目总监笑了笑,拿起手机快步走了出去。
“喂,李伟,我在开会,什么事这么急?”我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负的责备。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李伟平日里懒洋洋的声音,而是一阵急促的喘息和压抑的哭腔。“林悦,你快来中心医院!妈……妈她出事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瞬间沉到了谷底。脑子里“嗡”的一声,刚才汇报的所有数据和图表都变成了一片空白。

“妈怎么了?你别急,慢慢说!”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声音却止不住地发抖。
“早上还好好的,突然就摔倒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医生说是,是脑溢血……”李伟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恐惧。
我来不及跟总监请假,抓起包就往外冲。一路闯着红灯,风驰电掣地赶到医院。
抢救室外的走廊上,李伟像一只无头苍蝇,来回踱步,脸上挂着泪痕。看到我,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骨头捏碎。
“林悦,你可算来了!怎么办,医生说情况很危险,还在抢救……”他语无伦次,眼里的无助和依赖,让我瞬间忘记了路上的所有焦躁和愤怒。
我拍了拍他的后背,柔声安慰道:“没事的,妈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医生怎么说?具体情况你问清楚了吗?”
李伟摇着头,一脸茫然。“我……我脑子一片空白,他们说的那些术语我也听不懂,就听到很严重……”
我叹了口气,知道指望他是问不出什么了。我走到护士站,详细询问了婆婆的情况,又找到了主治医生,耐心地听他讲解病情和手术风险。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是这个家的顶梁柱。而我的丈夫,那个一米八的男人,却像个需要被保护的孩子,躲在我的身后。
经过漫长的七个小时等待,抢救室的灯终于熄灭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
“病人的命是保住了,但是……”医生顿了顿,目光在我们两人脸上扫过,“由于出血位置比较关键,压迫了神经,病人苏醒后,很大概率会留下后遗症。简单来说,就是偏瘫。”
偏瘫。
这两个字像两颗重磅炸弹,在我脑海里轰然炸开。
李伟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我赶紧扶住他。他的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偏瘫……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婆婆被推出了抢救室,转入了重症监护室。隔着厚厚的玻璃,我们看到她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面色苍白如纸。
那个平日里精神矍铄,说话中气十足,甚至有些强势的老太太,此刻安静得像个易碎的娃娃。
那一夜,我们在医院的走廊里坐了一整晚。李伟的情绪从最初的惊恐,慢慢变成了悲伤,再到后来,是一种我看不懂的沉重。
我以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会让我们夫妻俩更加紧密地依靠在一起,共同面对。
可我没想到,这仅仅是一个开始。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
第二章:理所当然的安排
婆婆在重症监护室待了三天,终于脱离了危险,转到了普通病房。
她醒了过来,意识是清醒的,但正如医生所预料的那样,她的右半边身子,从胳膊到腿,都失去了知觉。她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啊啊”声。
那一刻,婆婆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绝望和恐惧。
李伟握着婆婆的手,眼圈又红了。“妈,你别怕,有我呢!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
他的话语铿锵有力,充满了孝心。我站在一旁,心里也酸酸的,想着以后不管多难,我们一家人也要齐心协力,帮婆婆渡过这个难关。
然而,我很快就发现,李伟所谓的“有我呢”,翻译过来其实是“有我老婆呢”。
婆婆住院的第一个星期,白天我请了假,在医院寸步不离地照顾。喂饭、擦身、处理大小便、按摩僵硬的肢体,每一件事都耗费着巨大的心力和体力。
李伟每天下班后会来医院待上一两个小时,大部分时间是坐在床边,拉着婆婆的手,说一些“妈你要坚强”“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之类的鼓劲话。

然后,他会拍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老婆,辛苦你了。家里就靠你了。”说完,就以“明天还要上班”“回去给你和妈准备点吃的”为由,准时离开。
我累得腰都直不起来,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心里第一次升起一丝怪异的感觉。
出院那天,我们面临一个最现实的问题:谁来照顾瘫痪的婆婆?
小姑子李静远嫁外地,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分身乏术。她打来电话,哭得稀里哗啦,最后说会每个月寄些钱回来,但人是肯定回不来了。
晚上,回到家,我和李伟坐在沙发上,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
我先开了口:“李伟,妈这个情况,一个人肯定不行。我们商量一下,是请个专业的护工,还是……”
我的话还没说完,李伟就打断了我。他皱着眉,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请什么护工?外人哪有自己人照顾得尽心?再说,你知道现在护工多少钱一个月吗?比你工资都高!”
我心里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你的意思是?”
李伟看着我,目光坦然,仿佛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林悦,你看,我这边的工作是公司的业务骨干,收入是家里的主要来源,肯定不能动。小静又指望不上。所以……只能辛苦你了。”
“辛苦我?什么意思?”我明知故问,声音已经冷了下来。
“你先把工作辞了吧。”李伟说得轻描淡写,“专心在家照顾妈。这样既省了请护工的钱,又能让妈得到最好的照顾,两全其美,不是吗?”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盯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但是我没有找到。他一脸的理所当然。
“让我辞职?”我的声音陡然拔高,“李伟,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我的工作你不是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才升到小组长的位置,你说辞就辞?”
“这不也是没办法嘛!”李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里开始带上了不耐烦,“难道让我辞职吗?我们一家人喝西北风去?林悦,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现在是什么时候,是计较你那个破工作的时候吗?那是我妈!她都瘫了!”
他把“那是我妈”四个字咬得特别重,好像我是一个没有良心的恶毒媳妇。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又疼又冷。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我不是计较工作,也不是不愿意照顾妈。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比如,我们可以一起承担,你白天上班,我晚上照顾。或者我们请一个白天的护工,晚上我们自己来。辞职是最后一步,也是最坏的一步!”
“一起承担?你说得轻巧!”李伟冷笑一声,“我上一天班累得跟狗一样,回来还要伺候病人,我铁打的吗?请护工?钱你出啊?一个月万八千的,你那点工资够干嘛的?”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插在我的心上。原来在他眼里,我的工作不值一提,我的辛苦理所应当。
“李伟,妈是你妈,但也是我婆婆。照顾她是我们的共同责任,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几乎是吼了出来,积压多日的委屈和疲惫在这一刻全面爆发。
“行了行了,别吵了!”李伟烦躁地挥了挥手,“我懒得跟你吵。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明天就去公司办离职。为了我妈,你就当是牺牲一下。以后等妈情况好点了,你再出去找工作不就行了。”
他丢下这句话,就径直走进了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留给我一个冷硬的背影和一室的冰冷。
我一个人愣在客厅里,浑身发冷。原来,所谓的夫妻同心,在他那里,不过是我单方面的牺牲和奉献。
那一刻,我看着紧闭的房门,心里一个念头疯狂滋生。
你想让我牺牲?你想当甩手掌柜?
李伟,你想得太美了。
第三章:地狱般的一天
最终,我还是“妥协”了。
在李伟的软磨硬泡和亲戚们的轮番“劝说”下,我办理了停薪留职。我没有辞职,这是我为自己留的最后一条退路。但在李伟看来,这和辞职没什么两样。
他很高兴,甚至还表扬我“识大体,顾大局”,承诺以后会好好待我。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照顾婆婆的日子,正式拉开了序幕。而第一天,就让我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地狱模式”。

婆婆因为身体不能动弹,脾气变得异常暴躁。她不会说话,所有的不满都通过喉咙里发出的“嗬嗬”声和用唯一能动的左手敲击床板来表达。
早上六点,我准时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给婆婆接尿,然后是擦洗身体,换上干净的纸尿裤和衣服。
婆婆很重,我每次都要使出全身力气才能勉强把她翻过身。她的身体僵硬,皮肤松弛,我必须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她,或者让她的皮肤出现破损。
仅仅是完成这一项,我的后背就已经被汗水湿透。
接下来是做早饭。婆婆不能咀嚼,所有的食物都必须用料理机打成糊状。我把小米粥、鸡蛋和青菜打成温热的流食,用勺子一点一点地喂给她。
她很不配合,常常紧闭着嘴,或者把喂进去的食物吐出来。一顿饭喂下来,弄得她胸前、床上到处都是。我只能耐着性子,一边哄着,一边清理。
李伟起床后,施施然地从卧室走出来,看到一地狼藉,皱起了眉头:“怎么搞的?喂个饭都喂不好。”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力气争辩。
他走到床边,柔声对婆婆说:“妈,你要乖乖吃饭,这样才能好得快。林悦也是为了你好。”说完,他拿起自己的公文包,“我上班去了啊,妈。老婆,辛苦了。”
门“咔嗒”一声关上,家里又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安静。
上午,我要给婆婆按摩。医生说,必须每两个小时给她翻一次身,并且按摩全身肌肉,防止肌肉萎缩和长褥疮。
我从网上找来教程,学着生疏的手法,从她的肩膀、胳膊,到大腿、小腿,一寸一寸地按。婆婆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像一截没有生命的木头。
中午,重复早上的流程,做饭,喂饭,清理。
下午,是婆婆最烦躁的时候。她会不停地用手敲床,发出含糊的叫声。我知道她是躺久了难受,想出去看看。
我试着把她扶到轮椅上。这个过程比在床上翻身还要艰难。我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把她挪到轮椅里坐好。我的腰在那一刻像是要断掉一样,眼前阵阵发黑。
推着她在小区里转了一圈,阳光很好,但我的心情却无比灰暗。看着别人悠闲地散步、聊天,我觉得自己像一个被困在孤岛上的人,与世隔绝。
傍晚,最艰巨的任务来了:洗澡。
浴室空间狭小,我无法把她弄进淋浴间。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烧好热水,一盆一盆地端到床边,用毛巾给她擦洗。
就在我满头大汗地给她擦背时,婆婆突然不受控制地排泄了。污秽物瞬间弄脏了干净的床单和我的衣服。
那股刺鼻的气味冲入鼻腔,我再也忍不住,冲进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干呕起来。
生理上的恶心和心理上的委屈交织在一起,我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过这样的生活?
等我收拾好一切,换掉所有床单被褥,整个人都快要虚脱了。我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七点了。
李伟快回来了,他的晚饭还没做。
我拖着灌了铅一样的双腿走进厨房,随便给自己下了一碗面,然后开始给他准备三菜一汤。
他回来的时候,我正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他闻了闻,满意地说:“真香。老婆,还是你在家好,回来就有热饭吃。”
他坐下来,自顾自地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刷着手机,时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我坐在他对面,一口也吃不下。我看着他,轻声说:“李伟,我今天……差点崩溃了。”
他头也没抬,含糊不清地说:“万事开头难嘛,习惯了就好了。你看,你今天不是做得挺好的嘛。”
“好?”我自嘲地笑了,“你知道我今天是怎么过来的吗?我……”
“行了行
了,”他终于放下手机,却是一脸的不耐烦,“我知道你辛苦。但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我妈当年照顾我奶奶的时候,比你这辛苦多了,也没见她天天抱怨。”
“你把家里收拾一下,厨房也乱糟糟的。我去看看我妈。”他吃完饭,把碗一推,又走进了婆婆的房间。
我看着满桌的狼藉,和他吃剩的饭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眼泪,无声地滑落。
第四章:隐形的我
日子,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重复中,磨掉了我所有的棱角和光彩。
我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家庭主妇,一个二十四小时待命的免费保姆。我的世界,被压缩到了一间不足一百平米的房子里。

我的生活里,只剩下婆婆的吃喝拉撒,和李伟的一日三餐。
以前的朋友偶尔会给我发信息,问我最近在忙什么。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说我辞职在家照顾瘫痪的婆婆了吗?她们会同情,会安慰,但那样的同情,让我觉得难堪。
渐渐地,我不再回复她们的信息。她们的电话,我也不再接。我知道,我们已经活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
我的父母打来电话,小心翼翼地问我:“悦悦,你还好吗?别太累了。”
我总是强撑着笑脸,告诉他们:“我很好,别担心。照顾妈是应该的。”我不敢告诉他们我的真实处境,我怕他们会为我难过,怕他们会和李伟吵起来。
而李伟的生活,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他依然每天西装革履地去上班,下班后偶尔还会和同事朋友出去吃饭、喝酒。周末,他会约上朋友去打球,或者自己一个人去钓鱼。
他把家,当成了一个只需要回来睡觉和吃饭的旅馆。
而我,就是那个负责打理旅馆,并照顾好他母亲的服务员。
他偶尔也会良心发现。比如,他会在发了奖金后,给我买一支口红,或者一件衣服。
“老婆,你看,我对你好吧。你辛苦了,这是奖励你的。”他会这样说,脸上带着施舍般的笑容。
我看着那些曾经让我心动的礼物,心里却泛不起一丝波澜。我不需要这些物质的奖励,我需要的,是他的分担和理解。
我试着和他沟通,不止一次。
“李伟,我感觉自己快要抑郁了。我每天都对着四面墙,和一个不会说话的病人。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有一次,我鼓起勇气对他说。
他正躺在沙发上玩游戏,头也不抬地说:“怎么会没说话的人呢?你不是可以跟妈说话嘛。多跟她说说话,对她的病情恢复也有好处。”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还有一次,我发烧了,浑身酸软无力。我给李伟打电话,希望他能早点回来,帮我一下。
“发烧了?多喝点热水啊。家里不是有退烧药吗?自己找来吃点。”他在电话那头轻描淡写地说。
“我浑身没力气,晚饭也做不了了。你能不能早点回来?”我的声音带着哭腔。
“不行啊,今晚有个特别重要的饭局,公司的几个大客户都在,我走不开。你自己随便对付一口吧,给妈喂点牛奶就行。乖,听话。”
他挂断了电话。我举着手机,听着里面的忙音,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我挣扎着爬起来,给自己冲了一杯感冒冲剂,然后又去给婆婆喂了牛奶,换了纸尿裤。做完这一切,我再也支撑不住,倒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开门声惊醒。
李伟回来了,满身酒气。他看到我躺在沙发上,婆婆房间的灯还亮着,顿时大发雷霆。
“林悦!你怎么回事?怎么在沙发上睡着了?我妈呢?你管了没有?”他的声音又大又刺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被他吼得一愣,挣扎着坐起来,头疼欲裂。“我……我发烧了……”
“发烧了?发烧了就可以不管我妈了?她一个人在房间里,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你这个女人怎么一点责任心都没有!”他指着我的鼻子,大声斥责。
那一刻,我所有的委屈、愤怒、不甘,都涌上了心头。
我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这个我曾经深爱的丈夫,突然觉得无比的陌生。
我的牺牲,我的付出,在他眼里,竟然如此廉价,如此理所当然。
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死了。
第五章:压垮骆驼的稻草
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的,是我生日那天。
那是我辞职在家的第三个月。我几乎已经忘了那天是我的生日,直到收到银行发来的生日祝福短信。
我看着手机屏幕,愣了很久。曾几何几,我的生日,李伟都会提前很久准备,给我惊喜。
而现在,他大概早就忘了吧。
我苦笑了一下,决定给自己一个喘息的机会。我提前一天就对李伟说:“明天我生日,我想出去一下,见见朋友,你能不能请一天假,在家照顾一下妈?”
这是我第一次,向他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当时正在看球赛,心不在焉地答应了:“行行行,知道了。”
我满心欢喜,立刻联系了许久未见的闺蜜。我们约好了去逛街,吃大餐,看电影,就像我们从前那样。
生日那天,我特意起了个大早。我仔仔细细地给婆婆擦洗了身体,喂了早饭,换上了干净的衣服。然后,我把所有需要注意的事项,都写在一张纸上,贴在冰箱门上。
我甚至提前把中午要给婆婆吃的流食都准备好,放在了保温饭盒里。
做完这一切,我回到房间,从衣柜最深处,翻出了那条我最喜欢的连衣裙。我已经很久没有穿过它了。
我化了一个精致的妆,看着镜子里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感觉像是要奔赴一场盛大的典礼。
就在我准备出门的时候,李伟打着哈欠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皱起了眉头:“你这是要干嘛去?穿成这样?”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今天生日,约了朋友出去。”我压抑着心里的不快,提醒他。
“哦……对。”他一拍脑袋,好像才想起来,“可我今天走不开啊。”
我的心猛地一沉:“你什么意思?你昨天答应我了的!”
“我昨天不是看球嘛,随口应的。”他一脸无辜,“今天公司临时有个紧急会议,所有人都必须到场,我怎么请假?再说了,不就过个生日嘛,至于这么兴师动
武的?等你晚上回来,我给你买个蛋糕不就行了。”
我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精心打扮的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
“李伟,”我一字一句地问,“那个会,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你连一天假都不能请?”
“废话!当然重要!”他提高了音量,好像我的质疑是对他的侮辱,“林悦,你能不能别这么任性?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年轻了,我要为这个家奋斗!你要理解我!”
“理解你?”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辞掉工作,放弃社交,每天像个陀螺一样围着你和你妈转,这还不够理解吗?我只是想要一天,仅仅一天属于我自己的时间,这很过分吗?”
“行了,我没时间跟你吵!”他看了一眼手表,“我要迟到了。妈就交给你了,你在家好好照顾她。生日的事,晚上再说。”
说完,他拿起公文包,看都没再看我一眼,匆匆出了门。
我站在玄关,穿着漂亮的连衣裙,化着精致的妆,像一个笑话。
窗外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闺蜜的电话打了进来,兴奋地问我到哪里了。
我对着电话,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对不起,我今天……去不了了。”
挂了电话,我缓缓地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嚎啕大哭。
那一天,我没有换下那条裙子。
我就穿着它,给婆婆换了三次纸尿裤,喂了两次饭,擦了一次身。
饭菜的污渍,溅到了我的裙摆上。

婆婆的口水,滴落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看着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自己,那个早上还光彩照人的女人,此刻形容枯槁,眼神空洞。
我知道,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压垮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每一根。
而今天,就是那最后一根。
第六章:无声的计划
从那天起,我变了。
我不再争吵,不再抱怨,也不再向李伟索求任何情感上的慰藉。
我变得异常平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每天,我依然按时起床,机械地重复着照顾婆婆的那些流程。喂饭,擦身,按摩,翻身,日复一日。
我的动作标准而高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李伟对于我的转变,感到很满意。他以为我“想通了”“成熟了”,终于接受了现实。
他甚至开始夸我:“老婆,你现在真是越来越贤惠了。把妈照顾得这么好,家里也井井有条。我能在外面安心打拼,全靠你这个贤内助。”
我听着他的夸奖,心里毫无波澜,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没有发现,在我平静的外表下,一场周密的计划,正在悄无声息地进行。
我开始利用每天下午婆婆午睡的时间,做我自己的事。
我重新捡起了我的专业知识,在网上找各种最新的行业资讯和线上课程,为自己充电。我不能与社会脱节。
我联系了一位律师朋友,向她咨询了很多关于婚姻、财产和赡养义务的法律问题。每一次通话,我都躲在阳台上,压低声音,生怕被发现。
我还开始记账。
不是记录家庭的日常开销,而是详细记录我每天照顾婆G婆所花费的时间和精力。
几点起床,几点给婆婆翻身,几点喂饭,几点按摩……我把这些都量化成工作时长,旁边标注上同等工作的市场价,比如专业护工的时薪。
我还记录下李伟每天在家的时间,他为照顾婆婆做了些什么。那本子上,他那边的记录,几乎是空白。
我还开始有意无意地,和婆婆进行“交流”。
以前,我只是把她当成一个需要被照顾的病人,一个任务。现在,我开始把她当成一个能听懂话的人。
我会一边给她按摩,一边轻声对她说:“妈,您知道吗,李伟今天又升职了,他说这都是我的功劳,因为我把您照顾得好,他没有后顾之忧。”
“妈,您看我新买的这本专业书,等我以后重新出去工作,肯定能用上。”
“妈,女人还是得有自己的事业和收入,不然在家里一点地位都没有,您说对吗?”
婆婆不能说话,但她的眼神不再像以前那样浑浊和烦躁。有时候,当我提到李伟如何当甩手掌柜时,她的眼角会微微湿润,唯一能动的那只手,会轻轻地拍拍我的手背。
我知道,她听懂了。她的心里,比谁都清楚,到底是谁在真正地照顾她。
这一切,我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李伟对此一无所知。他依旧享受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享受着有一个免费保姆的便利,享受着在外人面前扮演“孝子”的虚荣。
他常常在朋友面前吹嘘:“我妈虽然病了,但我福气好,娶了个好老婆。她把工作都辞了,全心全意在家伺候我妈,比亲闺女还亲。”
每当这时,我都会微笑着站在他身边,温顺得像一只猫。
他在为我亲手搭建的“贤妻”人设里,飘飘然,浑然不觉脚下的地面,早已被我挖空。
时间,一天天过去。
我的计划,也越来越完善。
我在等一个时机,一个让他从云端跌落,让他亲身体验我所有痛苦和付出的时机。
这一天,终于来了。
那天是周五,李伟下班回来,心情很好。他哼着小曲,把公文包往沙发上一扔。
“老婆,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谈成了一个大项目,公司下周要给我开庆功宴,还要给我一笔不菲的奖金!”他兴奋地宣布。
我正在厨房做饭,闻言,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是吗,恭喜你。”
他有些不满我的冷淡,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我:“你怎么一点都不激动?这笔奖金,我分你一半,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我关掉火,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
“李伟,”我说,“我们谈谈吧。”
“谈什么?”他有些不解,但还是松开了我。
我没有立刻说话,而是解下围裙,擦了擦手,走到客厅。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而是站在客厅中央,像一个即将宣布重要决定的女王。
李伟被我的气场镇住了,有些不安地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李伟,我找到新工作了,是一家外企,职位比我之前还好。下周一,我就正式入职。”
李伟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他像是没听清一样,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你找到工作了?谁让你找的?妈怎么办?”
“妈,当然是你来照顾。”我的笑容更深了,“你不是一直都说,她是你的妈妈,你最孝顺她吗?你不是一直都说,我把你妈照顾得很好,让你没有后顾之忧,才能取得事业上的成功吗?”
我一步步向他走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现在,你事业成功了,也该轮到你了。轮到你来亲自尽孝,来当这个让你引以为傲的大孝子了。”
“从今天起,这个家,你妈,都交给你了。我要让你亲身体会一下,我这几个月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
我看着他瞬间变得煞白,充满惊恐和难以置信的脸,心中的快意,像潮水般汹涌而来。李伟,你的好日子,到头了。现在,轮到你来当这个伟大的、人人称颂的“大孝子”了!我为你准备的“孝子”套餐,你可一定要好好享用啊。
第七章:大孝子的第一天
李伟彻底懵了,他呆立在原地,像一尊石化的雕像,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林悦,你……你疯了?你在开什么玩笑!”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那声音干涩而尖锐,充满了恐慌。
我没有理会他的质问,而是转身走进卧室,拖出了一个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
“我没有开玩笑。”我一边检查着箱子里的东西,一边平静地说,“我的入职手续都已经办好了,公司的宿舍也申请下来了。从今晚开始,我就搬过去住。”
“搬出去?不行!我不同意!”李伟冲过来,一把按住我的行李箱,情绪激动地吼道,“你走了,我妈怎么办?这个家怎么办?”
“你妈,自然由你这个亲儿子来照顾。”我抬起眼,冷冷地看着他,“这个家,以前是我一个人在撑着,现在也该轮到你了。你不是说你为了这个家在奋斗吗?现在,就是你真正为它奋斗的时候了。”
我甩开他的手,将一份文件拍在他胸口。“这是我这三个月,为你母亲建立的健康档案和护理日志。上面详细记录了她每天的用药时间、剂量,翻身和按摩的频率,以及饮食的注意事项。哦,对了,还有处理大小便的技巧,我都写在上面了,图文并茂,通俗易懂。”
李伟下意识地接过那叠厚厚的纸,手指都在颤抖。
“还有,”我指了指冰箱门,“上面贴着家庭医生和社区护士的电话,有任何你解决不了的紧急情况,可以联系他们。当然,他们是收费的。”
“林悦!”李伟的声音里带上了哀求,“你不能这样对我!我知道错了,我以前是不够体谅你,我改,我以后一定改!你别走,好不好?”
“晚了。”我拉上行李箱的拉杆,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在你把我当成免费保姆,心安理得地享受我的牺牲时;在你对我生病发烧视而不见,却因为我睡着了没看好你妈而大发雷霆时;在我生日那天,你为了一个‘莫须有’的会议,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时……就已经晚了。”
“李伟,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妻子,当成一个平等的伴侣。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附属品,一个可以为了你的家庭,你的事业,随时牺牲掉的工具。现在,这个工具,不想再干了。”
我说完,拉着行李箱,径直走向大门。
“站住!”李伟从背后死死地抱住我,“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办!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去干那些端屎端尿的活儿?”
“你怎么办,那是你的事。”我用力挣脱他,“你当初让我辞职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怎么办?你现在觉得脏,觉得累,觉得难,这些我都已经体会了整整三个月。现在,轮到你了。”
我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身后,传来李伟气急败坏的咆哮,和婆婆房间里隐约传来的、因被惊动而发出的不安的“嗬嗬”声。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压在心头几个月的大山,终于被搬开了。
那天晚上,我的手机被打爆了。
李伟先是愤怒地咒骂,骂我狠心,骂我无情无义。
我没有接,直接设置了静音。
后来,他的语气软了下来,开始发长篇大论的微信,回忆我们过去的甜蜜,忏悔他的过错,恳求我回去。
我看着那些文字,心里毫无波澜。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第二天是周六,我一觉睡到自然醒。阳光透过宿舍的窗户洒进来,温暖而明媚。我伸了个懒腰,感觉自己像是重生了一样。
下午,我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是我的小姑子李静打来的。
她的声音焦急万分:“嫂子!你快回家吧!我哥他快疯了!妈从昨天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尿布也没人换,床上弄得一塌糊涂!我哥给我打电话,哭得跟个孩子似的,说他根本弄不了!”
我淡淡地说:“他弄不了,就慢慢学。我当初也是这么学过来的。”
“可他是个男人啊!”李静在电话那头尖叫,“让他做这些也太为难他了!嫂子,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妈是无辜的啊!你不能不管她啊!”
“李静,”我的声音冷了下来,“第一,他是不是男人,都改变不了王兰是他亲妈的事实。第二,我受委屈的时候,你们在哪里?现在他受不了了,你们倒一个个都出来当说客了?第三,婆婆是无辜的,但造成这一切的,不是我,是你们的好儿子,好哥哥。解铃还须系铃人,让他自己想办法吧。”
说完,我挂了电话。
我知道,李伟的好戏,才刚刚上演。他以为的孝顺,是动动嘴皮子,是让别人牺牲。那么现在,就让他用自己的双手,去实践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孝顺。
第八章:孝顺的代价
李伟的“大孝子”体验生活,比我想象中还要惨烈。
周一,我正式到新公司上班。全新的环境,专业的同事,紧张而充实的工作,让我重新找回了价值感。
而李伟,则被迫开启了他人生中第一次“全职奶爸”的生活,只不过他照顾的,是他那瘫痪的母亲。
他不得不向公司请了长假。他那个刚刚谈成的大项目,以及随之而来的庆功宴和奖金,都成了泡影。他的领导对此非常不满,言语间暗示他,如果不能尽快解决家庭问题,这个位置,有的是人等着。
李伟的世界,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他每天被婆婆的生理需求搞得焦头烂额。他第一次给婆婆换纸尿裤时,差点吐了出来。他笨手笨脚,不仅弄得满床都是,还把婆婆的皮肤擦破了。
婆婆因为不舒服,整日烦躁不安,不停地用手敲床,发出愤怒的嘶吼。
他学着我留下的食谱,用料理机打流食。不是水放多了太稀,就是食物没打碎卡住了婆婆的喉咙,惹得婆婆一阵猛烈的咳嗽。
不到三天,李伟就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胡子拉碴,身上总带着一股洗不掉的异味。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面子和尊严,开始疯狂地给我打电话,发信息。
“老婆,我求你了,你回来吧!我真的不行了!妈不肯吃饭,她是不是讨厌我?”
“我今天给她翻身的时候,不小心把她摔到地上了,她哭了……我也哭了……我真是个废物!”
“我请了钟点工,可人家一看这情况,干了不到半天就跑了,说这活儿太难伺候,给多少钱都不干!”
“林悦,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前就是个混蛋!我不该把所有事都推给你。你回来好不好?只要你回来,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我看着这些信息,没有回复,只是把它们一条条都截了图,保存了下来。
一周后,李伟撑不住了,他做出了一个决定:把婆婆送到专业的养老护理中心。
他咨询了一圈,结果让他大吃一惊。像婆婆这样完全失能,需要二十四小时特护的老人,每个月的费用,至少在一万五以上。
这个数字,几乎是他全部的工资。
他给我打电话,声音里充满了绝望:“林悦,你知道吗?一个月要一万五!我们哪有那么多钱?”
我在电话这头,平静地问他:“当初你让我辞职的时候,不是说请护工比我工资还高吗?怎么,现在轮到你自己掏钱了,就觉得贵了?”
他被我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伟,”我继续说,“我辞职前,工资八千。你觉得请个护工花一万不划算,所以选择牺牲我的八千,让我成为免费劳动力。你有没有算过,我这三个月,不仅损失了两万四的工资,还提供了价值至少四五万的护理服务?这些,你给我算过吗?”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我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钱不够,就想办法去挣。”我把当初他对我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你不是公司的业务骨干吗?你不是要为了这个家奋斗吗?现在就是你表现的时候了。”
挂了电话,我的心里没有丝毫的快意,只有一片悲凉。
一个原本可以通过夫妻合力、共同分担来解决的困境,非要走到今天这样互相伤害、两败俱伤的地步。
这到底是为什么?
第九章:一丝转变
李伟最终还是没能把婆婆送进养老院,因为他负担不起那高昂的费用。
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自己照顾。
在经历了最初的混乱和崩溃之后,他似乎开始慢慢地,被迫地,适应了这种生活。
他学会了如何熟练地更换纸尿裤,如何掌握力度给婆婆按摩,如何在婆婆不配合的时候,耐着性子哄她吃饭。
他的身上不再有酒气和香水味,取而代之的,是消毒水和饭菜混合的味道。他的朋友圈里,也不再有和朋友喝酒打球的照片,而是偶尔会发一张天气不错的风景照,配文是:“今天天气好,带妈下楼晒晒太阳。”
我从我们共同的朋友那里听说,李伟像是变了一个人。他推掉了所有的应酬,每天的生活轨迹就是家和楼下的小花园。
有一次,我妈不放心,偷偷去我们家楼下看了一眼。
她回来后,跟我说:“悦悦,我看到李伟了。他推着你婆婆,在楼下晒太阳。你婆婆好像睡着了,他就坐在轮椅旁边,很仔细地在给她剪指甲。那样子……唉,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我的心里,微微一动。
真正的转变,发生在一个月后。
那天晚上,我正在公司加班,接到了李伟的电话。他的声音很低沉,带着一丝疲惫和沙哑。
“林悦,你能……回来一下吗?妈她情况不太好。”
我的心一紧,立刻打车回了家。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李伟正守在婆婆床边,给她用湿毛巾擦额头。婆婆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
“怎么回事?”我走过去,摸了摸婆婆的额头,烫得惊人。
“下午开始发烧的,我给她吃了退烧药,但一直没退下去。”李伟的眼圈红红的,“她今天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精神很差。”
我检查了一下婆婆的身体,发现她背部长了一块褥疮,已经有些破溃感染了。
“必须马上去医院!”我果断地说。
我们合力把婆婆抬下楼,送到了医院。经过一系列检查,医生诊断是褥疮感染引起的败血症,需要立刻住院治疗。
在病房里,看着婆婆挂上点滴,李伟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他一个一米八的男人,蹲在墙角,像个孩子一样,无声地抽泣着。
我走过去,递给他一张纸巾。
他抬起头,满是红血丝的眼睛看着我,声音哽咽:“林悦,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她……我以为我每天给她翻身按摩就够了,我根本没发现她长了褥疮……”
“我总以为照顾人是件简单的事,动动手就行了。直到我自己做了,我才知道,这有多难……我才知道,你那三个月,是怎么过来的……”
他泣不成声:“我不是人!我把你当牛做马,还觉得理所当然……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我妈……”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婆婆,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看着哭泣的儿子,浑浊的眼睛里,也流下了一行清泪。
她唯一能动的左手,吃力地抬起来,伸向李伟。
李伟看到,立刻扑到床边,握住婆婆的手。“妈,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婆婆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声音。她看着李伟,又看看我,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把我的手,也拉了过来,放在了李伟的手背上。
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我们交叠在一起的手。
那一刻,我看到婆婆的眼睛里,不再有往日的挑剔和烦躁,而是充满了歉意和祈求。
我的心,在那一刻,被重重地击中了。
原来,她什么都懂。她懂我的委屈,也懂儿子的不易。
这场病,不仅折磨了她的身体,也让她看清了许多事情。
第十章:迟来的谈判
婆婆在医院住了一周。
这一周里,李伟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学会了观察输液管里的气泡,学会了看懂监护仪上的数据,学会了如何跟医生护士沟通病情。
他不再是一个甩手掌柜,而是一个真正为母亲病情担忧、尽心尽力的儿子。
我也没有完全置身事外。我每天下班后都会来医院,带一些换洗衣物和营养品。我会和李伟一起,给婆婆擦身,陪她说说话。
我们之间,没有了争吵和指责,多了一种久违的默契和安宁。
婆婆出院那天,我们三个人坐在客厅里。
气氛不再像上次那样剑拔弩张。
李伟先开了口,他的姿态放得很低,眼神里满是真诚。
“林悦,对不起。”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这一个多月,让我明白了太多事情。我为我过去的自私、懒惰和理所当然,向你道歉。”
“我从来没有真正站在你的角度想过问题,我把你对这个家的付出,当成了你应该尽的义务,却忘了你也是一个需要被爱护、有自己梦想的独立的人。”
“这段时间,我也体会到了为人子女的责任。照顾妈,是我的责任,我不应该把它全部推给你。”
他说完,深深地向我鞠了一躬。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我知道,这些话,是他发自内心的。这段“大孝子”的经历,让他真正长大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不是要求你回来,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我只是想……想和你商量一个真正的解决办法。为了妈,也为了我们这个家。”
这一次,他没有再说“我妈”,而是说了“我们这个家”。
我的心里,那块坚硬的冰,开始融化了。
“你有什么想法?”我问他。
“我想……我们把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卖掉。”李伟说出了一个让我意外的提议。
“这套房子是我们俩的婚房,地段好,能卖个不错的价钱。然后,我们用这笔钱,在我妈那套老房子附近,买一个大一点的电梯房。这样方便她坐轮椅出入。”
“剩下的钱,一部分用来请一个专业的、有经验的全职护工,二十四小时照顾妈。另一部分,留作妈的医疗备用金。”
“至于我们,”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期盼和不安,“我们可以先在公司附近租个小点的房子住。我知道这样会委屈你,但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我以后,会和你一起承担照顾妈的责任。护工是主力,但我们不能当甩手掌柜。周末我们一起回去看她,陪她。她所有的医疗和生活上的事,我都会亲自过问。”
他看着我,小心翼翼地问:“你觉得……这个办法,可以吗?”
我看着他,看着他真诚而忐忑的脸,看着他在这一个多月里迅速成熟起来的轮廓。
我点了点头。
“可以。”我说。
第十一章:全新的开始
我们的行动力很强。
卖房,看房,买房,找护工,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李伟在这整个过程中,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担当。他负责跑中介,负责和买家卖家谈判,负责考察护理机构。每一件事,他都会先做好功课,然后拿来和我商量。
我们之间,终于有了真正的,作为夫妻的沟通和协作。
两个月后,我们搬进了新家。那是一个宽敞明亮的三居室,有一个大大的阳台,种满了花草。
我们为婆婆请了一位经验丰富的护工阿姨,姓张,非常有耐心和爱心。
张阿姨来的第一天,李伟拉着她,仔仔细细地把婆婆所有的习惯和注意事项都交代了一遍,比我当初写的护理日志还要详细。
我的工作也步入了正轨,因为表现出色,得到了领导的赏识。
生活,似乎重新回到了它应有的轨道,但又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我和李伟的关系,不再是失衡的付出与索取。我们学会了尊重对方,体谅对方的辛苦。
他会在我加班晚归的时候,为我留一盏灯,热一杯牛奶。我会在他因为工作疲惫的时候,给他一个拥抱,安静地陪着他。
我们每个周末都会一起回婆婆那里。
我们会陪着婆婆,推着她在公园里散步,给她讲我们一周遇到的趣事。
李伟会亲自给婆婆喂饭,动作熟练而自然。他还会和张阿姨一起,给婆婆洗澡、按摩。他做这些事的时候,脸上再也没有了当初的嫌恶和不耐,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平静和责任。
婆婆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好。她虽然还是不能说话,但她的眼神变得柔和而慈祥。
她看到我们俩一起出现时,总是会笑。那笑容,发自内心,充满了满足和欣慰。
有一次,我们陪她看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一个家庭伦理剧,演的是子女争夺家产,没人愿意赡养老人的情节。
婆婆看着电视,突然拉住了我和李伟的手。
她用尽力气,含糊不清地,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音节。
我仔细地辨认了很久,才听明白。
她说的是:“家……和……万事……兴。”
那一刻,我和李伟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湿润的泪光。
这场风波,像一场严酷的考验,几乎摧毁了我们的婚姻和家庭。
但最终,我们都从中学会了成长。
李伟学会了什么是真正的责任和孝顺,而我,也学会了如何捍卫自己的底线和价值。
真正的孝顺,从来不是一个人的牺牲,而是所有子女的共同承担和用心。真正的婚姻,也不是谁为谁付出更多,而是在风雨来临时,能够并肩而立,携手同行。我们的家,在经历了这场风暴之后,找到了新的平衡,也找到了更深刻的爱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