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通集团这条全球化的路,走得不太顺,或许真的要退守东京

发布时间:2025-09-15 16:58  浏览量:1

3000亿日元,一座摩天大楼易主!这不仅仅是日本史上最大单一建筑交易,更是全球广告巨头电通一场痛苦“截肢”手术的开始。

它曾是全球第一,却在漫长全球化征程中,遭遇了无法愈合的“排异反应”。从“买遍全球”到“变卖家当”,电通的困境揭示:当“东京心脏”与“海外肢体”无法兼容,即便强大如斯,也只能选择放弃,黯然退回原点。

电通的全球化口号“一个电通”(OneDentsu),听起来雄心勃勃,但其顶层设计从一开始就埋下了分裂的种子。

它的扩张逻辑,并非像竞争对手WPP那样,通过资本运作将不同的公司“拼装”成一个多元化的商业联邦。

这个起家于日本本土市场的广告代理商,其核心业务始终强大而稳固。它向海外扩张,本质上是为了补强自己不具备的能力。

这种模式天然就划分了主次,被并购的海外公司是“补位”的,而东京才是永远的“本体”。

被寄予厚望的Merkle,本应成为驱动整个全球机体的“数据心脏”,为电通的全球业务提供强劲动力。然而,这个昂贵的“移植器官”却始终未能真正接入集团的核心循环系统,最终尴尬地成了一个“数据孤岛”,协同效应无从谈起。

为了管理庞大的海外资产,电通成立了“电通国际”,作为海外业务的运营中枢,甚至请来了明星高管WendyClark担任全球CEO。但这更像是在机体之外,强行安装了一个“海外大脑”。

这个大脑与真正的权力中枢——“电通日本”——始终貌合神离。最终,这场手术以失败告终。2022年,电通国际的全球CEO职位被废除,所有业务被并入一个由东京总部CEO五十岚博直接领导的“单一管理团队”。这无异于宣告,那个试图与东京平起平坐的“海外大脑”,已被系统彻底排斥。

结构上的先天缺陷,被文化上的“排异反应”无限放大了。真正让“一个电通”沦为空谈的,不是商业策略的失误,而是根植于企业文化深处的“文化抗体”。

这种抗体,就是无处不在的“日本中心主义”。

在电通的全球体系里,真正的决策权始终牢牢掌握在东京那个讲日语的核心圈层手中。这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壁垒。像WendyClark这样空降的国际高管,即便手握全球CEO的头衔,也发现她的改革指令根本无法穿透这堵墙,触及公司的真正核心。

其实这并非电通的个例,而是在日企全球化中普遍存在的现象。日本海外企业协会(JOEA)的一项调查揭示了这种模式的普遍性:海外子公司的社长中,高达71%是日本籍。

更普遍的管理惯例是,即便任命了本地高管,东京总部通常还会派驻一名日籍“顾问”,后者才是真正的权力掌控者。

这套“免疫监视”系统,确保了“东京心脏”对所有“海外肢体”的绝对控制,也从根源上扼杀了真正融合的可能性。

2020年,新冠疫情的爆发,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疫情导致广告主大幅削减线下和品牌广告预算,同时催生了全球性的远程办公模式。这对电通造成了双重打击。一方面,业务受损。另一方面,那座位于东京汐留的宏伟总部大楼,出勤率一度降至20%以下,其象征意义和实用价值都大打折扣。

紧接着,2020财年,电通录得了创纪录的1595亿日元净亏损。这场“急性并发症”终于迫使“东京心脏”采取了一系列激进的“治疗方案”。

出售总部大楼,就是一场象征性的“器官摘除”。这不仅是为了盘活资产,获取现金流,更是为了卸下那个象征着昔日全球野心的沉重“外壳”,将资源和精力重新聚焦于“心脏”本身。

同时,电通开始了“基因疗法”。它将战略重心,从传统的广告代理业务,转向一项已在日本本土市场被验证成功了十余年的新业务——业务转型咨询服务。这并非一次全新的冒险,而是将“东京心脏”里最强健、最成功的基因,尝试复制到其他地方。

更激进的信号是,电通聘请了财务顾问,开始严肃评估剥离或出售整个国际业务的可能性,并已在全球范围内削减国际业务的员工。这不再是小修小补,而是机体在判断某些“肢体”已坏死或对整体构成威胁时,准备进行的“截肢手术”。

这一切都是为了防止危机蔓延,退守到最坚固、最熟悉的大本营。毕竟,时至今日,日本市场的业务依然贡献着集团总营收的42%,这才是电通真正的压舱石。

回望电通这条全球化的路,它从未真正成为一个像WPP那样的“世界公民”。它更像是一个强大的本土巨兽,尝试将外部世界嫁接到自己身上,却最终发现,自己的血液和基因无法兼容这些“异体组织”。

所以,今天我们看到的战略收缩,或许并非衰落的终章,而是一场痛苦但极其理性的“免疫系统”重置。电通正在放弃那个成为世界性控股集团的宏大幻想,选择回归其作为日本商业巨擘的本源。

未来的电通,版图可能不再那么广阔,但它的“心脏”或许会跳动得更加强健,整个机体的协调性也会更好。这不仅是电通一家的故事,也折射出一种带有强烈文化基因的企业,在全球化浪潮中,是如何进行自我适应与艰难抉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