啜粥诗话【十一】

骆驼虽瘦，架子不倒。有过小康生活。不知道因为超生？炒股赔本？遭了兵燹？碰了盗贼？清诗人杜濬竟陷困顿，到了断炊地步。一年中秋，全家人喝了一顿粥，蒙头睡了，也无心赏月。梆梆有人敲门，原是说书家柳敬亭送来好酒和“青蚨”一千。这才来了精神，仰望嫦娥在天上的影子。奇怪的是，送者丢下酒和钱，二话没说，即撒腿飞奔。第二天看到信封上书有八字：“来人受赏，我即天诛”。一顿好笑。

“有绝粮无绝茶”是诗人生活的矛盾。酒肉穿肠，涤吾根器或可成立，一碗稀粥，让龙井泡台攻打，非全面溃退不可。茶之四妙：曰湛，曰幽，曰灵，曰远，怕难实现。饥饿袭来肠子拧麻花，只有叫苦不迭。智还如何深，意还怎么美呢？主观唯心主义改不了开门七件事之次第，没有柴米油盐酱和醋，茶还能喝出味道么？

王渔洋问“君诗如何”？

杜濬回答：“但觉高歌有鬼神，谁知饿死填沟壑？”

诗人总是脱俗的，杜濬茶癖，其《落木庵与蒲道人啜茗》，就有况味来了。

“苦茗生平好，逢师此共斟。

绿江无尽意，白首有同心。

山月照逾淡，松风吹使深。

黄鹂知饮惬，枝上送佳音。”

潦倒穷愁，有一二同心品茗听鸟，谁云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