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女人,该做家务”怀孕依旧要做16人晚饭,女子掀桌说离婚
发布时间:2025-09-09 17:06 浏览量:1
婆婆的电话打来时,我正对着电脑屏幕上的建筑设计图发呆。
线条,结构,承重墙,飘窗。
这些东西冰冷、理性,有规律可循。
不像生活。
“小林啊,周末都安排好了吧?”婆婆的声音隔着听筒,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热情。
我捏了捏眉心,将CAD软件最小化。
“妈,什么安排?”
“你这孩子,装糊涂是不是?你爸的生日啊,家里人都要回来,你忘了?”
我当然没忘。
我只是在企图拖延,或者说,在内心深处,盼着这件事能自动消散。
公公的生日,每年一次的家族“盛会”。
地点永远在他们那套老房子里,因为婆婆说,在外面吃,没有家里的味道。
而那个所谓的“家里的味道”,烹饪者,永远是我。
“没忘,妈。我记着呢。”我的声音有些干。
“那就好。我跟你说啊,你大伯一家四口,你小姑一家三口,还有张浩他堂哥堂嫂带着孩子,再加上我们几个……我数数啊,一共十六口人。你早点准备,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十六口人。
这个数字像一颗小石子,精准地投进了我本就不平静的心湖。
我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
四个月了,不算特别显怀,但那种挥之不去的疲惫感,只有自己知道。
“妈,今年……能不能在外面订一桌?我最近身子不太方便,公司项目也忙。”我试探着,用尽可能委婉的语气。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在外面吃像什么样子?一年就这么一次,图个团圆。你现在是娇贵了,想当年我怀着张浩,还得下地干活呢。做顿饭而已,能有多累?”
又是这套说辞。
“我当年”这三个字,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我深吸一口气,还想再争取一下:“我不是怕累,主要是人太多了,我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而且孕早期,油烟味闻着确实不太舒服。”
“让你嫂子和你小姑子给你打下手不就行了?都是一家人,谁还会看着你一个人忙活?行了,就这么定了啊,周六早点过来买菜。我挂了。”
“嘟嘟嘟……”
忙音传来,我的手还举在半空中,话被堵在喉咙里。
放下手机,窗外夕阳正浓,将办公室染成一片温暖的橘色。
可我只觉得一阵发冷。
张浩下班回来时,我正坐在沙发上,盯着茶几上的一个苹果,一动不动。
他换了鞋,走过来,习惯性地在我身边坐下,胳膊搭上我的肩膀。
“怎么了?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我偏过头,看着他。
我们是大学同学,自由恋爱,结婚三年。在外人眼里,我们是恩爱的典范。
他长得不错,工作稳定,对我……也曾经很好。
“你妈打电话了。”我说。
他“哦”了一声,显然已经知道了内容,“周末我爸生日的事吧?她也跟我说了。”
“她让我周六去做十六个人的饭。”我平静地陈述。
张浩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拿起我刚才盯着的那个苹果,在手里抛了抛:“辛苦老婆了。你想想菜单,我给你打下手。”
“打下手?”我重复着这三个字,觉得有些可笑。
每年都是这句话。
他的“打下手”,通常指饭前帮忙择一两根葱,饭后象征性地收拾一下碗筷,然后就会被他爸或者大伯叫去看电视、聊“国家大事”。
最后留给我的,永远是满水槽的油腻碗碟和杯盘狼藉的厨房。
“张浩,我怀孕了。”我提醒他。
“我知道啊。”他把苹果凑到我嘴边,“来,吃个苹果,补充维生素。别想那么多了,不就是一顿饭吗?我妈那个人你也知道,就喜欢在家里热闹。一年就一次,咱们就当是哄老人开心了。”
又是“一顿饭而已”。
我没有张嘴,推开他的手。
“十六个人的饭,从买菜、洗菜、切菜、烹饪到最后的收拾,那不是‘一顿饭’,那是一个工程。我最近孕吐反应虽然好些了,但闻到油烟还是会不舒服。而且站一天,我的腰根本受不了。”
我的语气很平静,我在摆事实,讲道理。
我希望他能理解我。
张浩脸上的轻松神色淡去了一些,他把苹果放在桌上,身体往后靠了靠,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那能怎么办?我妈都安排好了,亲戚也都通知了。现在说不办了,或者去外面吃,她肯定要生气的。她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你就不能多体谅一下她吗?”
他开始熟练地把话题引向“孝顺”和“体谅”。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我们恋爱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我来例假肚子不舒服,他会翘课给我煮红糖姜茶,会把我的手放进他的口袋里暖着。
那时候,他说,以后我们结婚了,家务活他全包,他舍不得我累着。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大概是结婚后,第一次回他家过年。
我主动去厨房帮忙,婆婆笑着把我推出来,说:“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张浩也说:“媳妇儿,你歇着,看电视。”
那一次,是婆婆和小姑子做的饭。
我坐在客厅里,如坐针毡。
公公和大伯在谈天说地,张浩和他的堂哥在打游戏。
我一个字也插不上嘴。
后来,第二次,第三次……我再去厨房,婆婆就不会再推辞了。
她会一边把围裙递给我,一边笑着对客厅里的亲戚说:“还是我们家小林勤快。”
张浩也开始心安理得地坐在客厅里,等我把一盘盘菜端出来。
一切都变得那么自然。
仿佛我天生就该在厨房里。
“张浩,”我打断了自己的回忆,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疲惫,“体谅是相互的。她体谅过我吗?她知道我最近加班有多累吗?她关心过我肚子里她的孙子吗?她只想着她的生日宴,她的面子,她的‘家里的味道’。”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妈?”张D的声音高了一些,“她不是那种人。她就是老一辈的思想,觉得儿媳妇做这些是应该的。你是个读过书的现代女性,跟她计较这些干什么?”
“现代女性就应该被老一辈的思想绑架吗?”我反问,“现代女性怀孕了,就应该心甘情愿地给一大家子人当免费保姆吗?”
“小林!”张浩皱起了眉头,语气里带上了警告的意味,“你说话怎么越来越难听了?什么叫免费保姆?那是咱们的家人!为你爸妈做饭,你也会这么说吗?”
“我爸妈不会在我怀孕四个月的时候,让我一个人做十六个人的饭。”我一字一句地说。
空气瞬间凝固了。
张浩的脸涨得有些红,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不可理喻。”他站起身,“我懒得跟你吵。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要是不想做,那我周六自己回去。”
说完,他转身进了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天已经完全黑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城市的霓虹,明明灭灭地照在我脸上。
我忽然觉得很委屈。
我不是在无理取闹。
我只是累了。
我只是希望,在我最需要体谅和关心的时候,我的丈夫,能站在我这边。
哪怕,只是帮我说一句话。
可是,没有。
他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逃避,指责,然后把所有问题都推给我。
那一晚,我们分房睡的。
或者说,他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我睡在次卧。
半夜,我因为腿抽筋疼醒,身边空无一人。
我扶着墙,单脚跳着,自己给自己按摩了半天,才缓过来。
黑暗中,我抱着被子,眼泪就那么无声地流了下来。
我想起了我的妈妈。
如果她在,她一定会半夜起来给我盖被子,会给我准备好热牛奶,会炖各种汤给我喝。
她会把所有心疼都写在脸上。
而我在这里,像一个孤军奋战的士兵。
第二天,张浩像没事人一样,照常上班,临走前对我说:“周末记得早点过去。”
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通知我一件天气预报。
我没有回答。
他也没有再追问。
我们之间,仿佛隔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周五下班,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我爸妈那里。
我妈看我脸色不好,一个劲地问我怎么了。
我不想让他们担心,只说是最近项目紧,太累了。
我妈立刻紧张起来,拉着我的手说:“再忙也得注意身体啊,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要不,跟你们领导请个假,休息几天?”
“妈,我没事,就是想你们了。”我靠在她肩膀上,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心里紧绷的弦才稍微松了一些。
晚上,我爸做了我最爱吃的糖醋排骨。
饭桌上,我妈不停地给我夹菜,我爸则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多喝点汤,这个有营养。”
这才是家的感觉。
温暖,放松,被爱着。
吃完饭,我陪我妈在小区里散步。
她终于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问我:“跟张浩吵架了?”
我沉默了。
我妈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手:“夫妻俩,哪有不吵架的。床头吵架床尾和。张浩那孩子,本性不坏,就是有点……愚孝。他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他妈是当家的,强势了一辈子。”
“妈,我就是觉得累。”我低声说,“我以为结婚是找了一个人来分担风雨,可现在,风雨都是他和他家带来的。”
“傻孩子。”我妈停下脚步,帮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日子是自己过的。要是觉得委屈,就不能总憋着。你要学会说,也要让他们知道你的底线在哪里。你越是忍让,他们就越是得寸进尺。”
妈妈的话,像一盏灯,照亮了我心里混沌的地方。
是啊,我一直在忍。
为了所谓的家庭和睦,为了张浩口中的“体谅”,我把自己的感受一压再压。
可结果呢?
我的忍让,没有换来体谅,只换来了理所当然。
周六早上,我还是去了。
不是因为妥协,而是因为我妈说的,我要让他们知道我的底线。
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一个人躲起来消化委屈。
我开车到了菜市场,按照婆婆的喜好,买了最新鲜的鱼,最嫩的排骨,还有各种蔬菜。
然后,我提着大包小包,去了公婆家。
一进门,熟悉的场景。
公公和大伯坐在沙发上喝茶看报纸,张浩和他堂哥在阳台上抽烟聊天。
客厅的电视开着,声音很大。
婆婆在厨房门口张望,看到我,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堆着笑。
“哎哟,小林来了。快进来快进来,菜都买好了?辛苦了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菜,转身就往厨房走,嘴里还念叨着:“鱼得赶紧收拾了,排骨先焯水……”
没有一句问我累不累,没有一句问我身体怎么样。
仿佛我不是一个怀孕四个月的孕妇,而是一个准时上岗的厨子。
张浩也从阳台进来了,看到我,只是点了点头,说:“来了?”
然后,他就坐到了他爸身边,加入了看电视的行列。
我站在客厅中央,看着这一屋子悠闲自在的男人,和那个已经在厨房里开始指挥我的婆婆。
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嫂子和小姑子是踩着饭点来的。
嫂子提了一盒不怎么新鲜的水果,一进门就嚷嚷:“哎呀,妈,生日快乐!我们来晚了,路上堵车。”
小姑子两手空空,笑嘻嘻地说:“妈,我把最好的礼物带来了,就是我!”
婆婆笑得合不拢嘴,拉着她们嘘寒问暖。
没有人往厨房看一眼。
那个时候,我已经在厨房里站了快四个小时了。
从洗菜,切菜,到煎、炒、烹、炸。
闷热的厨房里,油烟机轰隆作响,也盖不住客厅里的欢声笑语。
汗水顺着我的额头流下来,浸湿了我的刘海。
腰酸得像要断掉一样,我只能不时地靠在流理台边上,捶几下后腰。
婆婆中途进来过几次。
第一次是嫌我酱油放多了。
第二次是说鱼不能这么蒸,得放点姜丝。
第三次是催我快点,说客人都饿了。
嫂子也进来过一次。
她倚在厨房门口,捏起一颗我刚洗好的草莓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弟妹,辛苦啦。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我正费力地剁着排骨,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嫂子,能帮我把那边的蒜剥一下吗?”
她看了一眼那堆大蒜,面露难色:“哎呀,我这个新做的指甲,沾了蒜味儿不好闻。要不……我帮你洗洗葱吧?”
她拿起两根小葱,在水龙头下冲了冲,然后放在案板上,对我笑了笑:“好了,我帮你啦。我出去看看孩子。”
然后,她就再也没进来过。
小姑子更是一步都没踏进厨房。
她正陪着婆婆,在客厅里看她新买的包。
我听见婆婆夸张地赞叹:“哎哟,这个颜色真好看,得不少钱吧?”
“还好啦,妈,这是张浩哥给我买的生日礼物。”
我握着刀的手,顿了一下。
张浩给他妹妹买生日礼物,我竟然不知道。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长时间泡水而有些发皱的手指,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一个巨大的,格格不入的笑话。
我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我只是一个外来的,负责做饭的工具人。
等我把最后一道汤端上桌的时候,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动筷了。
满满当当一大桌子菜,十六个人,围坐在一起,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没有人给我留位置。
或者说,他们默认我的位置,就在厨房和餐桌之间,负责添菜、添饭。
张浩看到我,招了招手:“老婆,快,坐我这儿。”
他旁边的位置,是他自己坐的。他只是往里挪了挪,示意我挤一下。
我端着汤,站在桌边,看着他。
他的脸上带着酒后的红晕,眼神里没有丝毫歉意,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催促。
我把汤碗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汤汁溅出来一些,烫在了公公的手背上。
“哎哟!”公公叫了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怎么回事啊,小林?”婆婆的脸立刻拉了下来,“毛手毛脚的。”
我没有理她,我只是看着张浩。
“张浩,我今天在厨房站了多久?”我问。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这个问题。
“啊?这个……我没看时间。你快坐下吃饭吧,菜都要凉了。”他试图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四个小时。”我替他回答,“从上午十一点,到现在下午三点。我一口水都没喝,一口东西都没吃。”
我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客厅里的喧闹声瞬间小了下去。
所有人都看着我,眼神各异。
有惊讶,有不解,有看热闹。
“嫂子,”我转向我的嫂子,“你新做的指甲真好看。”
嫂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小姑,”我又看向小姑子,“大哥送你的包,也很漂亮。”
小姑子尴尬地把包往身后藏了藏。
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婆婆身上。
“妈,您说的对,在家里吃饭,有家的味道。”
婆婆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以为我在服软。
“你知道就好。”
“可是,”我话锋一转,“这个家的味道,太呛人了。呛得我喘不过气。”
“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公公不悦地敲了敲桌子,“今天是你爸生日,你闹什么闹?”
“我闹?”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爸,从我进门到现在,您跟我说过一句话吗?除了使唤我,您关心过我一句吗?”
公公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还有你们,”我环视了一圈桌上的男人们,“你们心安理得地坐在这里,喝茶,聊天,抽烟,等着一个怀孕的女人,给你们做十六个人的饭。你们觉得,这是应该的,对吗?”
没有人说话。
张浩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他站起来,想来拉我。
“小林,你喝多了吧?别在这儿发酒疯。”
我甩开他的手。
“我没喝酒,我清醒得很。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醒过。”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张浩,你还记得你娶我的时候,说过什么吗?”
他的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你说,你会对我好一辈子,你会爱我,保护我,不让我受一点委屈。”
“今天,我站在这里,腰酸背痛,身心俱疲。而我的丈夫,我的保护者,就坐在那里,像个陌生人一样看着我。”
我的声音有些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失望。
彻骨的失望。
婆婆终于忍不住了,她“啪”地一下把筷子拍在桌上。
“够了!林晚,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我们张家哪里对不起你了?给你吃给你穿,你做点家务怎么了?你是女人,照顾家庭,伺候公婆丈夫,这不都是应该的吗?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
“你是女人,该做家务。”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中所有委屈的闸门。
我看着她,忽然就笑了。
我笑自己傻,笑自己天真。
我竟然还奢望,能用道理和情感去说服他们。
在他们的世界里,没有对错,只有身份。
因为我是女人,所以应该。
因为我是儿媳,所以活该。
“好。”我说,“说得真好。”
我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走到了桌子边。
我看着这一桌子我花了四个小时心血做出来的菜。
红烧排骨,色泽油亮。
清蒸鲈鱼,鲜美滑嫩。
油焖大虾,香气扑鼻。
……
真丰盛啊。
我伸出手,抓住了桌布的一角。
然后,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猛地一掀。
“哗啦——”
盘子、碗、酒杯、汤盆……所有的东西,在一瞬间,伴随着刺耳的破碎声,全都翻倒在地。
滚烫的汤汁,油腻的菜肴,红色的酒液,洒了一地。
也溅了离得近的几个人一身。
尖叫声,咒骂声,乱成一团。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这一片狼藉。
而我,站在这一片狼藉的中央,前所未有地平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他们看着我,像在看一个疯子。
张浩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冲过来,抓住我的胳膊,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林晚!你疯了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平静地看着他,把自己的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
“我当然知道。”
我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
惊慌的,愤怒的,鄙夷的,幸灾乐祸的。
最后,我的视线定格在张浩的脸上。
这个我爱了七年的男人。
“张浩,”我说,声音不大,但清晰得像刀子,“我们离婚吧。”
说完这五个字,我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但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包裹了我。
像是卸下了一个背负了很多年的,沉重无比的壳。
“离……离婚?”张浩像是没听清,又像是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离婚。”我又重复了一遍。
“你为了这么点小事,就要离婚?你把婚姻当什么了?”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
“小事?”我看着满地的狼藉,看着他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在你眼里,我的付出是小事,我的辛苦是小事,我的尊严是小事。张浩,压垮骆驼的,从来都不是最后一根稻草。”
“而是每一根。”
婆婆的哭喊声在这时响了起来,尖锐又刺耳。
“哎哟,我的天哪!家门不幸啊!娶了这么个搅家精回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她一边哭,一边捶着自己的胸口,眼角却在偷偷地瞟着张浩,看他的反应。
公公铁青着脸,指着我的鼻子:“滚!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我们张家没有你这样的儿媳妇!”
亲戚们也开始窃窃私语,对着我指指点点。
“真是没教养。”
“怀了个孕就了不起了?”
“张浩也是倒霉,娶了这么个厉害的。”
这些声音,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进我的耳朵。
但奇怪的是,我一点也不觉得疼了。
心死了,就不会再有感觉。
我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转身,拿起了我的包。
在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张浩追了上来,从后面拉住我。
“林晚,你别冲动。你先跟我爸妈道个歉,这件事就过去了。”
我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道歉?”我轻声说,“我错了吗?”
“就算……就算我们有不对的地方,你也不能用这种方式啊!你把家里搞成这个样子,你让我爸的生日还怎么过?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他还在指责我。
到了这个时候,他关心的,依然是他的面子,他父母的感受。
我终于彻底死心。
我用力地,一点一点地,掰开了他抓着我的手。
“张浩,你知道吗?我掀翻的不是一张桌子。”
“是我对你,对这个家,最后的一点情分和留恋。”
说完,我打开门,走了出去。
没有回头。
外面的阳光很好,甚至有些刺眼。
我眯着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没有油烟味,真好。
我回了自己家,那个我和张浩共同的家。
我走进衣帽间,拿出了一个行李箱。
我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衣服,鞋子,包,还有我的专业书籍和设计图稿。
我的东西其实并不多。
这个家里,到处都充满了张浩的痕服。
他喜欢的游戏机,他收藏的手办,他买的各种电子产品。
而属于我的,只有这一方小小的衣帽间,和书房里的一张书桌。
收拾到一半,张浩回来了。
他看到我脚边的行李箱,眼神一瞬间变得慌乱。
“你……你这是干什么?你来真的?”
“离婚协议,我会让律师准备好,寄给你。”我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林晚!”他冲过来,按住我的行李箱,“你别闹了行不行!我承认,今天是我不对,是我们家不对,我代他们向你道歉,行吗?”
“你代替不了。”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因为你根本不觉得他们有错。你只是觉得,我的反应,让你没面子了。”
他被我说中了心事,眼神有些躲闪。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追问,“你现在来道歉,是因为你心疼我站了四个小时,还是因为你觉得我不该掀那张桌子?”
他张了张嘴,说:“都有……”
“是吗?”我笑了,“张浩,我们不用再自欺欺人了。你扪心自问,如果今天我没有掀桌子,而是像往常一样,把所有的委屈都咽下去,你会觉得对不起我吗?你会觉得你妈让我做十六个人的饭,是一件错事吗?”
他沉默了。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你不会。”我替他说了出来,“你只会觉得,我今天有点情绪,过两天就好了。然后下一次,下下次,一切照旧。”
“我改,我以后改还不行吗?”他急切地说,“以后家里的饭我来做,家务我全包。我保证,再也不会让你受这种委屈了。”
他的承诺,听起来那么熟悉。
结婚前,他也曾这样对我说过。
可是誓言这种东西,说的时候是真心的,过期的时候,也是真的。
“晚了,张浩。”我轻轻地推开他的手,拉上了行李箱的拉链,“我已经不需要了。”
“你不能走!”他堵在门口,情绪有些激动,“你肚子里还有孩子!我们的孩子!你忍心让他一出生就没有爸爸吗?”
他又开始拿孩子说事。
“这个孩子,是我一个人的。”我说,“从我决定生下他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独自抚养他的准备。我不会让他生活在一个,妈妈不被尊重,不被爱护的家庭里。我不想让他以后也变成像你,像你父亲那样的男人。”
我的话,像一把刀,深深地刺痛了他。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你用行动告诉我的。”
我拉着行李箱,绕过他,走到了门口。
手放在门把上的时候,我停顿了一下。
“张浩,你知道最让我失望的是什么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
“不是让我做十六个人的饭,也不是你家人的冷漠和指责。”
“而是,当我被千夫所指的时候,你没有站在我身边。”
说完,我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没有回我爸妈家,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
我在公司附近找了一家酒店,暂时住了下来。
很安静。
安静到我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
没有后悔。
只有一种解脱后的平静。
第二天,我请了律师,起草离婚协议。
财产分割很简单,婚后我们共同买的房子,归他,他把一半的钱折现给我。车子归我。我不要他一分钱的抚养费。
我只想尽快地,彻底地,和他,和他们那个家,断绝关系。
接下来的几天,我的手机被打爆了。
张浩的,婆婆的,小姑子的,甚至还有一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有的人在骂我,说我狠心,说我无情。
有的人在劝我,说夫妻一场,让我再给张浩一次机会。
我一个都没有接。
我把手机调成了静音,世界终于清净了。
我开始专心工作。
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我正在负责的那个项目上。
白天,我在公司画图,和同事开会,去工地勘察。
晚上,我回到酒店,看书,听音乐,做孕期瑜伽。
我开始学着,和自己相处,和肚子里的宝宝相处。
我会每天对着肚子,给他讲故事,告诉他我今天做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生活,好像回到了正轨,一种全新的,只属于我自己的正轨。
一周后,张浩找到了我公司楼下。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我们谈谈。”他说。
我把他带到了公司楼下的咖啡厅。
“协议我收到了。”他把文件袋放在桌上,“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
“就因为一顿饭?”他还是不甘心。
“我跟你说过了,不是因为一顿饭。”我耐心地解释,“那顿饭,只是一个导火索。它让我看清楚了很多事情。看清楚了我在你心里的位置,看清楚了我在你那个家里的位置,也看清楚了我们这段婚姻的本质。”
“我们的婚姻,有什么问题?”
“我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不平等。”我说,“你默认了,我是那个应该为家庭牺牲更多的人。你享受着我的付出,却觉得那是理所当然。你要求我体谅你的家人,却从来没有想过,谁来体谅我。”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咖啡都凉了。
“小林,”他再次开口,声音沙哑,“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我看着他。
眼前的这个男人,我曾经那么深爱过。
我曾以为,我们可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可是,我们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回不去了。”我轻轻地摇了摇头,“张浩,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他最终还是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办完手续那天,天气很好。
我们走出民政局,站在门口,相对无言。
“以后……有什么打算?”他先开了口。
“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养大。”我说。
“如果需要帮忙,随时可以找我。”
“谢谢。”
没有拥抱,没有告别。
我们转身,走向了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
我卖掉了车子,用离婚分到的钱,还有自己这些年的积蓄,在离我爸妈家不远的一个小区,付了首付,买了一套小小的两居室。
房子不大,但阳光很好。
我亲手设计了房子的装修。
我给自己留了一间宽敞明亮的书房,兼做工作室。
另一间,是为即将到来的宝宝准备的。
我把房间刷成了温暖的米色,买了可爱的婴儿床和柔软的地毯。
我爸妈一开始知道我离婚的消息,气得差点冲到张浩家去。
但看到我平静而坚决的样子,他们最终选择了支持我。
我妈搬过来照顾我,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
我爸则包揽了所有跑腿的活儿,帮我办理各种手续,采购家具。
我终于又变回了那个被捧在手心里的女儿。
新家一点点地被填满,我的生活,也一点点地变得充实而有希望。
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宝宝的胎动。
每一次,都像是他在跟我打招呼。
那种感觉,很奇妙。
让我觉得,我不是一个人。
我有一个小小的,血脉相连的伙伴。
我们是彼此的依靠。
项目很成功,我得到了老板的嘉奖和一笔丰厚的奖金。
我给自己放了一个长假,安心待产。
有时候,我会在午后,坐在阳台的摇椅上,晒着太阳,看书。
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我会想起掀翻那张桌子的那个下午。
那个瞬间的决绝,和之后的平静。
我一点也不后悔。
人的一生,会扮演很多角色。
女儿,妻子,母亲,职员……
但在这所有角色之前,我首先是我自己。
一个独立的,有尊严的,值得被爱和尊重的,林晚。
我不必为了谁,去委屈自己,去磨平棱角。
那张被我掀翻的桌子,掀掉的,是过去那个软弱、忍让的自己。
而站起来的,是一个全新的,更强大的我。
我摸着我的肚子,笑了。
“宝宝,以后,妈妈会是你最好的榜样。”
“妈妈会告诉你,爱自己,是终身浪漫的开始。”
窗外,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新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我知道,未来的路,或许会有风雨。
但这一次,我有足够的勇气和力量,为自己撑起一片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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