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3月四野教导团排级干部奉命全部留在广西南宁地区工作

发布时间:2025-09-09 11:17  浏览量:1

有时候命运的转弯,既不是自己选的路,也不是谁在后面推一把,就是那么突然的一下子,人生就拐进了不一样的风景。那时候,1949年,我还只是个在湖南洪江市读书的少年,一心想着好好读书,将来做点正经事。可等到年底,世界像被打翻的水缸,事情变得急风骤雨。家里也没什么大人物,都是普通人,有些同学已经去了外地,也有几个在闹腾着要参军,我想着,既然国家在变动,我这18岁的小伙子也不能落后。于是,稀里糊涂地就参了军,分到了第四野战军十三兵团直属教导团,三营二连副排长。我当时哪懂什么副排长,满脑子想的是:赶紧上阵,别让自己掉队。

话说刚到部队时,大家伙儿聚得紧,训练忙得很。时间没多久,南宁解放了,我们兵团在南宁歇着,原计划要往广州进——这事儿听起来像走亲戚,可事实上大家心里都紧绷着一根弦。广西的土匪,那可不是说说玩的。解放在报纸上看着风风光光,可南疆这块地,四野打下来后,地面还是乱糟糟。我当时得到的命令是转业,搞地方工作,因为广西多的是匪患,急需干部。那些从排级上调下来的兄弟,没一个不是咬着牙上的。有人背后嘀咕,说咱们成了“白纸干部”,啥也不懂税收,可管别人那么多,哪里需要,哪里就站着。

其实,我从小是见不得土匪的,一想到他们闹事,心里就堵着。可你倒霉,老天爷就偏偏把你扔进这锅粥里。我压根没能按分配去横县报到,路断了,水里也是土匪。哪有通行证给你用?大冷天,我就留在邕宁县税务局,一留,就是40年。谁又能想到这么一歇,就成了跟共和国税收干上了劲,一辈子都脱不掉。

那会儿的广西,不比现在,说句玩笑话,牛都能丢,一夜砍了绳子就不见了。横县和邕宁之间,山多水多,藏匪如同藏骆驼。这些土匪,可不是只会抢东西,他们盯的就是新政府的招牌,谁穿上解放军皮,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我们这些被分到良庆税务所的转业干部,总共4个人——曹海,曲文辉,薛光华,还有我——身上配着枪,穿着军服,像是把小小税务所搞成了前线小队。

我记得上头给过我们一支美式冲锋枪,一把手枪,两个手榴弹。平时收税,大家分工——一个人坐那儿收票收钱,剩下的三个人,把武器擦得锃亮,在旁边站着保卫。圩日最闹,群众混着土匪,你想一眼认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那是做梦。别说老百姓,朋友家里有人亲戚被抓去做了土匪,死活也没个准信。所以每回收税,大家都不敢眨眼,生怕一个闪失,把命丢在风口浪尖上。

真要说“革命干部”到底啥样?不是喊口号,也不是上纲上线。就比如刚到良庆的第四天,突然接到举报——说有艘船在邕江运走私盐,还是带枪的,三个船。一听到盐,我心里头就嘀咕:这可是命脉,盐比米紧要。曹海二话不说,让我和曲文辉、薛光华夜里去卡点。大家在河边等到开天亮,白天夜晚混成一锅,蚊子叮得人皮疼。眼看上游飘来三艘大船,喊停查验。结果人家根本不听,还冲我们开火,可算碰上真货了。别看我们人少,三杆枪对着一艘船猛轰,逼得他们靠岸。不过另外两艘趁乱跑了。那天我们没睡觉,一边警戒一边搬货,满船的盐弄上岸,贴着腰带送到南宁。后来盐务局奖了我们一人一套衣服,还给了税务局一笔奖金。大伙虽然说不出来啥感想,但那种兴奋劲,像小孩抢到糖,满脸都是。

可是你打了土匪,他们哪有那么容易罢休。有时候我夜里都睡不安稳,生怕哪天盯上自己。果然没多长,七月十三号,天还黑着,土匪一百多人围攻良庆,切断电话线,想炸平税务所。幸亏我们一早警觉,守住了街口。就那么几个兄弟,顶着枪火死命射击。最后土匪扔下几具尸体,慢慢退远,外面天还是蒙蒙亮。我们不敢松懈,盯了整夜。

其实,那一年光税收干部就在与土匪恶斗中死了好多个。像那马站的黄仲明,为保票款,被匪围攻时牺牲。大塘的单永福、陈赐德、李文荣,三个活生生的人,在税所里跟土匪正面硬拼,弹尽粮绝后倒下。蒲津、金陵、石埠这些地方,多的是税工为报税、查税过程丢了命。家属在收到消息时,听说是报税遇害,都说“哎,命苦。”可谁又肯退缩?大多数是家里的长子,老人只说:你为国去,家里挺你。

地方上还开追悼会,哭声一片,那氛围和现在的庄严不一样,是粗糙的,是带着泥土味、糯米饭的。中央财政部送来的诔词,看着就让人心里发紧:“税工耕耘,年余奋战,备尝艰辛——”这些话听着隆重,其实落在个人头上,不过是一口气喘得更重点儿。有一次,全国中南区在武汉搞烈士悼念会,我是硬着头皮去的,看到和自己年龄差不多,或者说话还带笑的人,没有了,就只剩照片和名字,心里像踩到冰一样凉。有个湖北来的老税工,边喝水边念叨,说:“我们等于是在新政权的缝里拔钉子。”这话让我一直记得,后来和别人聊天时还经常提起。

到了后来,日子慢慢变顺。路修好了,匪患少了,征税也从武装收税变成了柜台收税。可每回县局开座谈会,谁都不忘以前那些一脚泥两手枪的日子。有人说四十年如一梦,可我觉得,就是睡到如今,手还不会停,耳朵还在听外面有没有风声。

我退休那年,国家给了我一张“从事税务工作30年以上”的荣誉证书,戴了块荣誉章。好像一条百褶的河流终于汇入大海。可一想到当年那些烈士、失踪的同僚,还有老百姓在乱世中赚下的一点点苦钱,被我们护在腰包里,大多数人心里是暗暗地感谢,又有点舍不得。四十年风过,如今税收局办事大厅里人来人往,很少知道我们那时在土匪中收一分税的钱,要顶什么样的风险。

讲了这么多,说到底我这一辈子其实没有什么大本事,就是赶上一波浪。也许有人说,这种经历太“苦”,可在我们广西地头上的老干部心里,这点苦扛着就过去了。只不过深夜有时梦里,还会听见河边的脚步声,那些曾经一起拼过命的人,现在还好吗?谁又后来走到了哪儿,谁又在哪里笑着讲着税收改革的故事,等着下一个茶杯落到手里。你说这是不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