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曲剧《城南旧事》服装设计
发布时间:2025-09-10 09:37 浏览量:1
如若戏班是一个江湖,水彩的世界就是江湖上的月亮,举头望望“月亮”,不停的够一够,就能扔掉满地的“六便士”。
童年,就在一次次的离别中猝然停止;童年,就在一个个人和故事里一直永存。我们随着离别渐渐长大,我们在一个个人和故事中永远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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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本开头儿写道,回忆是够多么黏人啊,一不留神就像只小猫儿钻到你的怀里,尤其是这细雨滴答的时候,台北十年,时常苦念。
北平,还好吗?
北平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如果你“有心”去那里生活一段时间,就会生出很多的思念,很多的思绪,很多的情感;看到很多的人物,很多的胡同儿,很多的事情;听到很多的声音,很多的故事,很多的……
史铁生因为是个“老北京”,他就会觉得“北京很大,不敢说是我的故乡,我的故乡很小,仅北京城之一角,方圆大约二里,东和北曾经是城墙,现在是二环路,其余的北京和其余的地球我都陌生,二里方圆上百条胡同儿密如罗网……”道出了一个土著老北京人的敬畏和对于故乡的认知。小英子的童年故乡就是北平城南那几条胡同儿。
紧接着史铁生一段话道出了生活其间的人们血脉与骨肉的关系,他说“我在其中活到四十岁,编辑约我写写那些胡同儿,以为简单,答应了。
之后发现这岂非是要写我的全部生命?办不到!但我的心神便又走进那些胡同儿,看它们一条一条怎样延伸怎样连接。怎样枝枝杈杈地漫展,以及怎样曲曲弯弯地隐没。
我才醒悟,不是我曾居于其间,是它们构成了我,密如罗网,每一条胡同儿都是我的一段历史,一种心绪……”
“构成了我”也道出了《城南旧事》作者林海音为何苦苦思念,苦苦遥望,因为在她的生命里,有那么一部分已经和当时的北平血脉相连,分也分不开了,构成了她的一部分。更何况,是童年!
在我们每个人的生命中,童年的记忆是最清晰最久久不能忘怀的,而这些个记忆都是成“片段”化永久徘徊在脑海里的,让你分不清,一片蔚蓝下,哪里是海,哪里是天,而在这海天弥漫相连的空隙里,我们离别了童年,离别了童年里很多的人,很多的故事,很多的情绪,很多的眷恋不舍……
所以,《城南旧事》更像一本散文诗,在一个小小孩儿的生命最初阶段梦幻般的展开了。在这个梦境里,童年里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人,会一个个地走出来,又一个个的离开。
就像我们小时候手中的布娃娃,简单的一个“小人儿”在一场场过家家编排中,完成它们生命的意义和旅程。所以,在剧中,我们就有了好几个“小脚娘”,这些个白色的小脚娘,是我的童年,也是小英子的童年最初回忆。
我给他们用了素白色和“民国味儿”娃娃衫。
“太阳从大玻璃窗透进来,照到大白纸糊的墙上,照到三屉桌上,照到我的小床上来了。我醒了,还躺在床上,看那道太阳光里飞舞着的许多小小的,小小的尘埃。朱妈过来掸窗台,掸桌子,随着鸡毛掸子的舞动,那道阳光里的尘埃加多了,飞舞得更热闹了……”
这一段多么的熟悉啊,太阳,太阳光,阳光里的尘埃,看尘埃的孩子……冬天里的棉布衣裳。抹脸的鸭蛋粉、好吃的八珍梅、骡马市大街、魏染胡同,西草厂,椿树胡同……慢慢走出来一个梳着两个小辫儿,穿着颜色柔和嫩红色布褂儿的小英子,布褂先是纱质感的,后是厚粗棉布格格的。
“惠安馆的疯子,她穿了一件绛紫色的棉袄,黑绒的毛窝,头上留着一排刘海儿,辫子上扎的是大红绒绳,她正把大辫子甩到前面来,两手玩弄着辫梢,愣愣地看着对面人家院子里的那棵老洋槐。干树枝子上有几只乌鸦,胡同里没什么人。”
一个小脚娘兼扮的疯子秀贞,是个心心念念自己孩子的可怜姑娘,她的身上应该充斥着老北平浓浓的大姑娘味道。命运多舛,带着黯然的色彩,旧时的花布上的花朵不知道会不会点亮一点点她美好的希望和找到孩子的念想。破碎的花朵又好似预示着她和孩子的不圆满的命运。
所有的小脚娘都穿一条大裆裤子,宋妈从顺义过来的时候也会穿一条大裆裤子,小英子不知道她会不会偷主人家的米,往两条裤腿儿里藏,但是我想让她的形象更淳朴而乡下一些,一个粗野性格的小脚女人,上身的坎肩是布料拼接而成的,但又要避开补丁感,又要体现不够富有的贫穷气。
毕竟是在主人家,也不能穿的太过破烂儿。奶着小英子弟弟的宋妈,怎么也得洁净爽利又整齐。
而对于她的破落丈夫可以邋遢些。这个男人不停从自己的老婆身上压榨钱财,送掉女儿,照顾不好儿子,不停的要钱,要钱……选择比较特殊的“乞丐”面料,整体面料本身就是毛毛拉拉的,凸显这个人的不讲究、邋遢和懒惰……。
文中提到背着唱片机到处给人放唱片的,多么古老的一个行业营生啊。也提到了拿着不亮的灯泡换好灯泡的货郎。记得小时候,村里也有这样的货郎,大家拿着破塑料鞋底子,废铜烂铁破布拉条子去换一些能吹响的泥公鸡、戒指之类的小玩意儿。
这些生意人形象还是很得体的,穿着那个年代普通又洁净的衣服,有着一些特殊的气质和随手使用的装饰品,所以,在设计师给了一个主体形象的时候,演员自己又丰富了他的细节,让这个人物更加丰满鲜活起来,可见舞台艺术是相互补充又配合的集体成果。
在作者的记忆里,她的父亲是一个“对工作认真努力,对生活有浓厚兴趣的人,他的生活多么丰富!他生性爱动,几乎无所不好,好象世间有多少做不完的事情,等待他来动手……
他有多种的嗜好,爱喝酒,快乐地划着拳;他爱打牌,到了周末,我们家总是高朋满座。他是聪明的,什么都下功夫研究,他害肺病以后,对于医药也很有研究,家里有一只五斗柜的抽屉,就跟个小药房似的。但是这种饮酒熬夜的生活,便可以破坏任何医药的功效。我听母亲说,父亲在日本做生意的时候,常到酒妓馆林立的街坊,从黑夜饮到天明,一夜之间喝遍一条街,他太任性了!”
我想,对于一个爱种花,有文化,去过日本的民国男人来说他的形象应该是俊朗清雅的。所以,在有限的面料选择中,选了一款不规则略带金彩淡石灰青色的棉麻质地面料,中规中矩的长袍大褂款式。
“我们看海去!
我们看海去!
蓝色的大海上,
扬着白色的帆。
金红的太阳,
从海上升起来,
照到海面照到船头。
我们看海去!
我们看海去! "
以这篇国文书上的课文,为主要抒情方式展开了另一个故事,而这个故事的基调注定是忧郁令人惆怅的。小偷的无奈,和对弟弟的爱与责任,和现实的冲突,造成了故事的悲剧色彩,而这首蓝色的诗句又给这个故事制造了一个浪漫的憧憬……
带有城墙灰色的面料也是有着许多坑坑洼洼的机理效果,让小偷这个人物形象有着一种自带保护色的特征,随之也带出贫穷人的贫穷感。
至于那个便衣,就是仍在人群里记忆不清楚的样子,也就和唱机人、卖菜伙计一样了。
兰姨娘圆圆扁扁的脸儿,一排整整齐齐的白牙,我最喜 她左边那颗镶金的牙,笑时左嘴角向上一斜,金牙便很合 地露出来。左嘴巴还有一处酒涡,随着笑声打漩儿。
她的麻花髻梳得比妈的元宝髻俏皮多了,看她把头发拧成两股,一来二去就盘成一个髻,一排茉莉花总是清幽幽,半弯身地卧在那髻旁。她一身轻俏,掖在右襟上的麻纱手绢,一朵白菊花似的贴在那里。
书里是这么写兰姨娘的,戏里是这样勾画兰姨娘的,哪个更兰姨娘呢?
”在杂乱中,我忽然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从我身旁擦过,是——是多日不见的德先叔,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直往里院走。看着他那轻飘飘白绸子长衫的背影……“
德先是个大学生,青年才俊,爱闹革命的进步学生,所以,他的长袍我结合了当时学生装的元素,把长襟和领型给改了,更加凸显他学生身份和年龄感。
小叔是邮局的工作人员,做着抗日的地下工作,因此他的服饰也是低调而大众化的。
”新建的大礼堂里,坐满了人;我们毕业生坐在前八排, 我又是坐在最前一排的中间位子上。我的衣襟上有一朵粉红色夹竹桃,是临来时妈妈从院子里摘下来给我别上的。她说: “夹竹桃是你爸爸种的,戴着它,就象爸爸看见你上台时一样!”书中这里真是让人心碎啊。
而戏中这样唱到:
“我不要长大,我不要长大,
不要你变成我胸前的花,
哪怕偶尔会打会骂,
我也要你天天回家。
我要让雪花重新落下,
我要让树枝重新发芽,
我要让妈妈没有白发,
我要让爸爸摸我脸颊,
我要让时钟停摆幸福刹那,
我要做父母永远的小娇娃。
爸爸,你真的变成花,而我不得不长大吗?
你躺在我的手心,我带你回家,你看——
月牙儿一声不响,
客人们欢笑如常,
灶台上饭菜飘香,
酒杯里斟满琼浆,
小弟妹拍着巴掌,
花草叶吐露芬芳。
除夕夜烟花绽放,
流年里星辰月光,
天也老,地也荒,
你依旧年轻模样,
去远航,莫相忘。
容颜不改回故乡。
果真,在台上,小英子胸口别了一朵夹竹桃花。她在父亲的去世和小学毕业离歌中瞬间告别了童年。
而,她的妈妈,不管是在书里还是台上,永远都是那个时代家庭中最朴实操劳、最中国的美丽女人。
看看定妆照吧。
我喜欢的角度。
在创作的过程里,我们不止一次回到城南小英子曾经住过的地方,在椿树胡同儿里看到斑驳红漆木门框风蚀过的门墩儿,一个一次性纸杯里满满的水中放着几条画好的小鱼儿,各种落了缨儿的植物即将过冬……还特意来到林海音纪念馆门前,结果还没有收拾好,我们只能爬了墙头儿,太好奇了,想看看院里是什么样的。这时候,过来两个老北京老人,说“哎呦喂,别摔着,干嘛呢?”
"大爷,大妈,我们就是想看看里边什么样儿,没事儿,有自行车。“
”嗨,好奇心怎么那么重呢,哎呦,别摔着,哎,这丫头,看这丫头!“
嗨,还丫头呢,我们都是丫头他娘,小子他妈了。看看这事儿闹的。
但是呢,这个片段多像《城南旧事》里经常出现在小英子她妈嘴里的”你这孩子!“带着温柔的责备,满满的担心,和无限的宠溺啊。
里边写道“夏天过去,秋天过去,冬天又来了,骆驼队又来了,但是童年却一去不还,冬阳底下学骆驼咀嚼的傻事,我也不会再做了。可是,我是多么想念童年住在北京城南的那些景色和人物啊,把它们写下来吧,让实际的童年过去,心灵的童年永存下来。”那么,我们把它们演出来,也让每个人的童年永存下来。
当我们每次看见《城南旧事》这出戏的时候,我们就会看见冬阳下的骆驼队走过来,听见缓慢悦耳的铃声,每一份不同的童年却又相同的童年重临我们的心头。
毕竟,人的故乡,我们的童年,并不止于一块特定的土地,特定的时空,而是一种辽阔无比的心情,不受空间和时间的限制;这心情一经唤起,就是你已经回到了故乡的童年时光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