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帝囚禁半年后,他终于松口带她出宫,她却在出宫前留下字条消失

发布时间:2025-09-06 09:35  浏览量:1

“陛下,那妖……娘娘的尸身已在城门悬挂三日,风吹日晒,怕是……是否要继续?”一个内侍官颤巍巍地跪在殿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龙椅上,身着玄色龙袍的男人头也未抬,只从堆积如山的奏折中飘出一句冷漠的问话:“她肯复活了么?”

内侍官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磕头道:“陛下,娘娘千真万确是去了,仵作已反复查验,气息全无。”

“不可能。”帝长擎终于搁下朱笔,墨色的眼眸里翻涌着偏执的寒意,“她乃不死不灭的妖物,怎会轻易死去!”

他不知道,我是真的死了。

我的不死之身,早在他将我囚于这座摘星殿的第六个月,便已悄然消逝,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再无踪迹。

被他禁锢的第六个月,在我绝望到麻木之际,脑海里那个自称“系统”的东西,终于带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我……终于能离开这个囚笼般的世界了。

它用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对我说:【再去看最后一眼吧,作为告别。】

鬼使神差地,我真的去了。我的魂魄飘荡到帝长擎的寝宫,正撞见他与这个世界的女主角夏梦瑜温情脉「脉」,相拥缠绵。

我平静地对系统说:“你看,他从前也是这般爱我的。”

系统表示认同:【是啊,可因爱生恨,终究抵不过权柄江山与命定之人。】

在灵魂被抽离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刻,我用尽所有力气,朝他的方向留下最后一句话:

“帝长擎……此去黄泉,惟愿你我,永生永世,再不相见。”

……

时光倒回。这是我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十二年,是我被曾经挚爱之人亲手锁进牢笼的第六个月。

六个月前,天下人奉我为救世神女,赞我为上苍派来拯救擎朝的谪仙。

而今,他们众口一词,唾我为——祸国妖孽。

摘星殿内,三百零六颗东海夜明珠将宫殿照得恍如白昼,那光芒甚至比我记忆中现代的白炽灯还要刺眼几分。

我面无表情地伸出手臂,我的贴身侍女拂柳,一手端着晶莹剔KI TOU的琉璃玉碗,另一只手却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她望着我那两条布满新旧伤痕的手臂,眼中满是挣扎与不忍。

“陛下,娘娘这手……伤得太重了,求您……”

她想为我求情,可话刚说了一半,便在我面前男人那冰冷如霜的一瞥中,吓得噤了声。

我木然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十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疤纵横交错,宛如丑陋的蜈蚣。其中一道,甚至才刚刚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

而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曾因我手上破了点皮都会急得六神无主的男人,此刻却用最冰冷的声音,吐出两个字。

“拿来。”

他从拂柳颤抖的手中接过匕首,毫不犹豫地,亲自沿着我那道刚结痂的伤口,利落地划了下去。

温热的血,一滴,一滴,汇入那剔透的玉盏之中,宛如盛开的红莲。

即便这半年来,每隔七日便要经历一次这样的酷刑,那深入骨髓的痛楚,却从未减轻半分。

我抬起头,看向那个眉眼冷峻的男人,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帝长擎,好疼……”

话音未落,帝长擎的眉宇间便闪过一丝浓烈的厌憎。

他冷酷地打断我:“疼?白灵曦,你一个杀不死的妖孽,也配喊疼?”

“妖孽?”

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心脏,痛得我几乎窒息。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凄凉的笑:“原来,在你心里,我竟是这样的存在?”

“十二年了,你的容颜未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变化,你说,你不是妖孽,谁是?”

帝长擎猛地伸手,铁钳般的手指掐住我的下颌,强迫我抬起脸与他对视。

我怔怔地盯着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一时有些恍惚。

十二年,原来……我竟已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孤独地度过了这么漫长的岁月。

而帝长擎,也从初见时那个浑身是刺、眼神却透着孤寂的十四岁少年,长成了如今这般冷漠无情的九五之尊。

我叫白灵曦,来自二十一世纪。

十二年前,一场车祸让我意外地穿越到了我曾看过的一本古代权谋言情小说——《江山美人谋》中。

帝长擎,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后遇见的第一个人。

但他并非男主,而是这本书里,下场最为凄惨的终极反派。

书中的帝长擎,是一个被皇室厌弃的皇子,为了与天命男主顾祁争夺女主夏梦瑜,他悍然谋反,逼宫篡位,最终却落得个万箭穿心,尸骨无存的下场。

初见时,他是个孤僻冷漠的美少年,那双漆黑的眼瞳里,盛满了对整个世界的防备与敌意。

或许是出于一种奇怪的雏鸟情结,又或许是怜悯他眼中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惶惑与无助。

我救了他。

我陪着他,助他从一个人人可欺的落魄皇子,一步步登上了权力的巅峰。

我曾天真地以为,我能改变他的命运。

我曾固执地认为,我是在拯救他沉沦的灵魂。

可到头来,现实却用最残忍的方式,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八年前,十八岁的帝长擎曾紧紧牵着我的手,在漫天星辰下许下山盟海誓。

“灵曦,你等我,待我君临天下,必封你为后。我要为你建造这世上最华美的宫殿,再为你寻一百零八个侍女,让你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当时的我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前仰后合,帝长擎却恼得耳根都红了:“你不信我?”

我信了。

所以八年后的今天,我才会被他囚禁在这座为我而建的摘星殿里,日复一日,沦为他心上人的“活体血库”。

或许是穿越带来的异变,我的容貌永远停留在了十八岁,而我的血液,也奇迹般地拥有了治愈百病、能解奇毒的功效。

眼看那玉盏中的血已满,帝长擎嫌恶地甩开我的手,我的手臂瞬间无力地垂落。

身后的侍卫立刻递上一方雪白的丝帕,他仔细地擦拭着手指,仿佛碰了什么污秽之物,随后将那丝帕随意地扔在地上。

不知是不是失血过多的缘故,我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天灵盖。

我望着他决绝的背影,声音喑哑地问:“你打算……就这样关我一辈子吗?”

帝长擎的脚步顿了顿,片刻之后,一个令人心惊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传来。

“只有你活着,梦瑜才能百岁无忧。”

话音落,人已远。

“百岁无忧……”我颓然地滑倒在地,巨大的恐惧与无边的绝望如潮水般将我席卷。

我从未想过,帝长擎竟是打算让我用自己的一生,去为夏梦瑜的安康做药引!

拂柳小心翼翼地跪到我身边,声音里满是心疼:“娘娘,让奴婢为您包扎吧。”

我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拂柳,连你也觉得,我是个妖孽吗?”

拂柳含泪摇头,哽咽道:“娘娘在拂柳心中,永远是救苦救难的神女。”

神女?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神女。

我从未想过,死亡对我而言,竟会是一件如此奢侈的事。

这半年来,我尝试过无数种自尽的方法。

可每一次,无论带着多重的伤势闭上眼,醒来时,我依旧完好无损地活着。

这或许是穿越之神曾给予我的馈赠,如今,却成了禁锢我灵魂的最沉重的枷锁。

我无力地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我本该是痛苦的,是悲伤的。

可此刻,我的眼睛干涩得流不出一滴泪,只觉得心口处荒芜一片,早已麻木。

直到现在,我仍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如果这世间真有神明,我愿以我的灵魂为祭品,只求一死,以求解脱。

就在这时,一个毫无起伏的、机械的电子音,突兀地在我脑海中响起。

【系统检测到非法穿越者白灵曦,因拯救反派帝长擎,导致男女主分离,剧情严重偏离,世界轨迹启动强制修复!】

【白灵曦死亡倒计时——七天!】

第2章 囚笼示众

非法穿越者?

死亡……倒计时?

或许是被帝长擎关得太久,我的思绪有些迟钝,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因为过度绝望而产生了幻觉。

可下一秒,一个半透明的数据面板,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死亡倒 Jimi 时——6天23小时59分59秒……】

那鲜红的数字,还在一秒一秒地无情流逝。

我猛地瞪大眼睛,过了许久,才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火山喷发般从心底涌出。

我终于……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吗?

我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空旷死寂的宫殿里回荡,显得格外诡异。

我以前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在面对死亡时,竟然不是恐惧,而是满心的期待。

自半年前被关进这座华丽的牢笼以来,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安心地沉入梦乡。

我梦到了初遇帝长擎时的情景。

那时,刚刚穿越的我,出现在一座荒无人烟的深山里,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转悠了两天,才遇见一个满身伤痕、奄奄一息的少年。

他用一种极其警惕的眼神打量着衣着古怪的我,声音沙哑:“你是……神仙,还是妖怪?”

而我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惊喜万分:“我救你,你带我走出这座山,好不好?”

穿越前,我正准备和朋友去野营,身上的户外装备一应俱全。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从干裂的嘴唇里,艰难地吐出了一个字:“好。”

那时的我,满心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并未注意到他眼神深处的复杂。

此刻在梦中,作为一个局外人,我才清晰地看清,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除了警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算计……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殿门便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我倏然惊醒,睁眼才发现天色已然大亮。

我的第一反应,便是去查看脑海里那个诡异的倒计时。

它还在,并且仍在坚定地倒退——【死亡倒计时——6天13小时15分34秒。】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幸好……幸好这一切都不是我的一场美梦。

这时,帝长擎逆着光走了进来,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时辰到了。”

看着他身后那两列身着黑甲的御林军,我恍然间明白了什么,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竟然……又到了一月一次的游街示众。

一想到那屈辱而痛苦的记忆,我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要凝固了。

我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连自己都觉得可悲的哀求:“帝长擎,这次……就放过我,好不好?”

话未说完,他便漠然地一摆手。

身后的御林军立刻如狼似虎地上前,将我从床上粗暴地拖拽下来,像对待一只牲畜般,毫不留情地扔进了殿门口那只特制的玄铁囚笼里。

朱雀大街上,早已被闻讯而来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

囚车刚一出现,无数的烂菜叶、臭鸡蛋,甚至还有锋利的石子,便铺天盖地地透过栏杆,朝我身上砸来。

“打死这个妖孽!”

“大家快砸啊,打妖孽能得福报!”

“就是她!当年若不是她招来瘟疫,我娘就不会死!”

身上传来的阵阵剧痛,却远远不及心口那撕裂般的痛楚。

我的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庞。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愤恨,眼中却又夹杂着一种病态的快意,仿佛恨不得立刻将我生吞活剥,挫骨扬灰。

他们好像全都忘了,忘了当年,他们是如何跪在我的面前,涕泗横流,口口声声称我为“神女菩萨”,苦苦哀求我救他们于水火。

在我到来之前,擎朝大旱三年,赤地千里,饿殍遍野,甚至还引发了大规模的瘟疫。

是我,利用我所掌握的现代医学知识,制出药方,控制了疫情,救了他们所有人的性命。

后来,我又教他们挖掘渠道,引水灌溉,让龟裂的土地重新长出庄稼。

我自认担不起他们口中的“神女”之名,可我也曾真心实意地,为这个世界的百姓做过许多事。为何他们能在一夜之间,就变得如此面目全非?

我虚弱地抬起头,望向不远处那高高的城楼。

在那城楼之上,一道颀长的身影凭栏而立,正静静地俯瞰着这一切。

我知道,那是帝长擎。

他在欣赏,欣赏他亲手导演的这场,将我从神坛推入地狱的杰作。

半年前,帝长擎登基为帝,随即向我求婚,许我后位。

可就在我们大婚典礼的前夕,不知从何处开始,流言四起,说当年的天灾与瘟疫,皆是我这个妖孽一手造成。

紧接着,我便被冠上了“祸国妖女”的罪名。帝长擎不听我半句解释,当即将我囚禁于这摘星殿中。

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何能如此翻脸无情。直到三日后,夏梦瑜——这个世界的女主角,风光无限地住进了曾经许诺给我的未央宫。

一块尖利的石子划破我的额头,温热的鲜血汩汩流下,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身上早已污秽不堪,散发着阵阵恶臭。

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更是布满了被石子划出的细密伤口,火辣辣地疼。

疼。

是那种钻心刺骨的疼。

但这份痛苦,却无人可以诉说。

因为在这个世界,我,白灵曦,是唯一的异类。

而将我推向这万劫不复深渊的,却是我曾最信任、最深爱,甚至愿意以性命相托的男人。

帝长擎,我猜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痛。

如果可以,我真想亲手将自己的心脏剖出来,让它彻底停止跳动。

游街结束,我被重新带回摘-星殿。

帝长擎上前,亲自打开了囚笼的锁,将蜷缩在角落里,狼狈不堪的我扶了出来。

他似乎毫不嫌弃我身上的污秽,用丝帕认真而仔细地,擦去我脸上那些恶臭的脏东西。

而后,他似笑非笑地凝视着我,缓缓开口:“你看,所有人都认清了你的真面目,你就是个妖孽……”

“我不是妖孽。”我打断了他。

若是往常,此刻的我早已心如死灰,一句话都懒得说。可现在,我满腔的痛苦与绝望,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我看着他骤然阴沉下来的脸,反而勾起一抹释然的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解脱的快意。

“帝长擎,我快要死了。”

第3章 锥心之言

帝长擎那双漆黑的瞳仁中,瞬间燃起滔天的怒意。

旋即,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讥讽地笑出声:“你当初心脏被利剑贯穿都死不了,现在同我说这话,不觉得可笑至极吗?”

他说的是一年前,皇子间储位之争最激烈时发生的事。

那时,他所居的擎王府,几乎夜夜都有刺客造访。

帝长擎身边高手如云,他自己的剑术亦是出神入化。

本来从未出过任何意外,可那一夜,动手的,是一名身形飘逸、气质如冰雪般的女子。

面对她那裹挟着杀意刺来的一剑,帝长擎竟像是失了魂一般,一动不动。我来不及细想,便本能地扑进了他的怀中。那疾驰而来的剑尖,从我的后心穿胸而过,发出沉闷而诡异的“噗嗤”一声。

我软软地倒在帝长擎的怀中。

他抱着我,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惊惶,可那双眼睛,却一错不错地死死盯着那名女刺客,口中呢喃着一个我当时并未听清的名字:“梦瑜。”

那时的我,痛得神志不清。可此刻,这个名字却如此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耳畔,如同一把无形的利剑,再一次,狠狠地洞穿了我的心脏。

我强忍着鼻尖的酸楚,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那你还记不记得,我那一剑,是拜谁所赐?又是为了谁,才挡下的?”

帝长擎的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但那情绪转瞬即逝,随即又被冰冷的讥诮所取代。

“你不是说过,愿意为我付出一切吗?如今,不过是在兑现你当年的诺言罢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我头顶炸响。那剧烈的痛楚,几乎让我浑身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说那句话的时候,我是真的捧着一颗滚烫的真心,毫无保留。那时的我,又怎么会想到,有朝一日,这句真挚的誓言,会被帝长擎当作最锋利的武器,如此残忍地刺向我。

如果当初被夏梦瑜那一剑刺穿心脏时,就那么死了,该有多好。那样,就不会落到如今这个任人践踏、可悲又可笑的境地。

我颤抖着声音,说:“我后悔了……”

帝长擎的脸色,瞬间黑沉如墨。

“可惜,晚了。”

他扔下这句冰冷的话,便拂袖而去。

待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门外,拂柳才敢上前来,将我从地上扶起,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娘娘,奴婢扶您去梳洗。”

我靠在浴桶边,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任由拂柳为我清洗。

看她小心翼翼地避开我身上的伤口,轻柔地擦拭着我的身体,我心中微微一动,轻声说:“拂柳,等我死后,你就自由了,不必再被困在这座冷宫里。”

“娘娘莫要说这样的话,您……”

说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哽咽了起来,那模样看起来比我还伤心。

或许,她也觉得,我如今这般活着,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拂柳替我敷好伤药后,轻手轻脚地将我扶回床上。

我刚躺下没多久,摘星殿那沉重的殿门,再一次被人从外面推开。

我心里一紧,下意识地转头望去。

待看清来人那一身刺目的红衣,以及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庞时,我先是一愣,随即又松了口气。

“你来了。”

来人正是夏梦瑜。她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白灵曦,我早就跟你说过,帝长擎就是个没有心的疯子,可你这个蠢货,偏偏不信邪,非要助纣为虐。”

她这番直接了当的话,说得我心口一梗。

我憋了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苍白无力的话:“他……还是有心的,至少……他爱你。”

在原著小说的设定里,帝长擎在见到夏梦瑜的第一眼,便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

而现在,他为了得到她,不惜与我虚与委蛇十二年,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可听了我这话,夏梦瑜的脸颊却猛地一颤,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竟迸发出巨大的、几乎要将人吞噬的恨意。

“爱?他将顾祁抓起来,以此来威胁我留在他身边,这就是他的爱?那他这份爱,可真是令人作呕!”

我怔怔地看着她,心中霎时间涌起一股无可名状的歉意与愧疚。

是啊,是我错了。若不是我的出现,强行改变了帝长擎的命运轨迹,她本该和她的少年郎顾祁,双宿双栖,白首偕老,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夏梦瑜见我不说话,突然剧烈地咳嗽了几声,随即怒视着我:“你好好看看你自己现在这副鬼样子!你为帝长擎付出了那么多,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难道你就不恨吗?”

我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那些斑驳交错、看起来格外瘆人的伤口。

这些,都是帝长擎亲手赐予我的。

我恨吗?

自然是恨的。

我恨他忘恩负义,恨他如此伤我、轻贱我,更恨他明明不爱我,却要利用我的一片真心……

可再恨,如今的我,又能拿他怎么样呢?

我沉默着,苦涩地摇了摇头。

幸好,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我很快就能解脱了。

夏梦瑜的眼神倏然一变,那恨意宛如实质,几乎要将我洞穿。

“你和他一样,都该死!”

看着她气冲冲离去的背影,我张了张嘴,却只能无声地说出一句:“对不起。”

我和帝长擎,都是罪无可赦之人。

深夜,我刚迷迷糊糊地闭上眼。

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道猛地掐住我的脖颈,将我整个人从床上粗暴地拎了起来!

我惊恐地睁开眼,便对上了一双布满血丝、怒气滔天的眼睛。帝长擎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狰狞:“你这个妖孽,你到底对梦瑜用了什么妖术?”

第4章 皇后大典

我根本无法思考他话里的意思,因为那一刻,强烈的窒息感攫住了我,我以为自己真的会就这么被他掐死!

一旁,传来拂柳凄厉的哭喊声:“陛下,手下留情啊!您快要掐死娘娘了……”

闻言,帝长擎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他像是甩开什么垃圾一样,用力将我拖下床,狠狠地扔在了冰凉坚硬的地面上!

我趴在地上,新鲜的空气终于灌入肺中。

我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待那股窒息感稍稍缓和,我仰起头,与他对视。因剧烈的咳嗽和疼痛而溢出的生理性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滑落。

刚刚那一瞬间,他是真的,动了杀心!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沙哑着声音说。

帝长擎眸底的阴鸷几乎要化为实质,噬人骨髓。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对身后的侍卫冷冷地吩咐道:“把她带去未央宫。”

深夜的未央宫内,依旧灯火通明,宫人们来回穿梭,气氛紧张而压抑。

我被侍卫像拖死狗一样拖到夏梦瑜的床前,这才发现,她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乌黑色。

她中毒了?

可她下午来摘星殿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

我紧紧蹙起眉头,心内一片慌乱与疑虑。

但还不等我开口询问,帝长擎便看向一旁跪了一地的太医们,声音冷得像冰:“既然无药可医,那便换血吧!”

他的手指猛地指向我,“就用她的血,不计任何代价,务必救活梦瑜!”

我愕然地瞪大眼睛,还来不及说出半个字,就被人从身后骤然按住,死死地钳住了四肢。

锋利的刀刃,毫不留情地划破我手腕的动脉,鲜红的血液争先恐后地喷涌而出。

“啊……”我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帝长擎凤眸微眯,冷冽地一摆手:“把她的嘴堵上,莫要扰了梦瑜休息。”

我瞬间没了挣扎的力气。

他的话,比那划破我肌肤的尖刀还要锋利,一刀一刀,狠狠地凌迟着我的心脏,鲜血淋漓。

四肢百骸的疼痛,最终都汇聚到了心尖。

有什么东西,在我心底,于顷刻之间,轰然坍塌。我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眼泪却不受控制地,不停地往下掉。

哀莫大于心死。

我只感觉体内的生命力在随着温热的血液,一点一点地流失。

我的眼皮越来越沉重,这一次……我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想到这里,我竟然露出一个解脱的笑。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我似乎隐约听见了帝长擎那略带惶然与愤怒的咆哮。

“混账!她怎么了?她若是死了,你们所有人都给她陪葬……”

我的头一偏,意识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沉。

……

待我再次醒来,映入眼帘的,是摘星殿那熟悉得令人作呕的幔帐。

我失望地闭上眼。所幸,脑海中的倒计时,还在坚定地走着。

旁边,骤然响起帝长擎那夹杂着冷意与嘲讽的声音。

“醒了?”

我闭着眼,连看他一眼都觉得多余。

他又说:“果然是妖孽,就算是放干了全身的血,也还是死不了。”

沉默了许久,我轻轻地、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那声音轻得,如同一缕即将消散的幽魂。

“帝长擎,我自问,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你……就这么恨我吗?”

他突然俯下身,再次掐住我的下颌,强迫我睁开眼睛与他对视。

“我怎会恨你?”

他的语气出奇的平静,那双黑沉的眼眸里,看不出丝毫波澜。

“我从未如此感激过你的出现。若没有你,我现在,恐怕还是那个在冷宫里,任人踩上一脚的野种。”

可我看着他那张俊美如神祇的脸,却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从心底深处升起,随即又化作无边的哀伤,迅速蔓延至全身。

我从未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他再也不是我记忆中那个会脸红、会笨拙地对我好的小少年了。他,就是书中那个偏执疯狂、阴暗病态的帝长擎。

又或许……他从来便是如此,只是我被爱情蒙蔽了双眼,不曾看清罢了。

帝长擎看着我,似乎很不满意我此刻的眼神,他蹙起眉头,蓦地沉下声。

“不准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听话地闭上了眼睛,连多说一个字都觉得费力。

可令我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下一秒,帝长擎竟在我身边躺了下来,随即,一条有力的手臂环过我的腰,一把将我紧紧地圈入了他的怀中。

我猛地睁开眼,那张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堵在我的心口,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推拒他。

我们自然是有过如此亲昵温存的时刻的。在他还未登基之前,在他握着我的手说“今生今世,我只想娶白灵曦为妻”之后。

但我的这点力气,于他而言,不过是螳臂当车。他不仅没有松开,手臂反而收得更紧,那力道,倒像要将我生生勒断,融入他的骨血一般。

我挣扎无果,只得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这一刻,我只觉得说不出的荒唐与可悲,我死死地咬紧了牙关,眼泪却还是一滴一滴地,无声地砸落在枕上。

我本以为自己会彻夜无眠,但不知何时,竟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色大亮,身边的位置早已冰冷,帝长擎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我虚弱地撑起身体,走到窗前坐下。

朝阳初升,日朗风清,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然而这座摘星殿,却寂静冷清得令人心慌,连一丝蝉鸣鸟叫都听不见。

我这才发现,偌大的宫殿,连宫女都只剩下了拂柳一人。

我问拂柳:“其他人呢?”

拂柳“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眼神哀戚,声音颤抖:“娘娘,她们……她们全都被调走了。陛下有旨,五日后……将为未央宫那位,举行立后大典。”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一字一顿地开口:“五日后啊……真是个……好日子。”

因为,我脑中那个冰冷的倒计时,正清晰地显示着:

【死亡倒计时——4天19小时55分20秒。】

他的立后大典,原来,便是我的丧仪。

第5章 孽胎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正从我的身体里一丝丝地被抽走,如同沙漏里的细沙,无可挽回。 死亡倒计时的冰冷数字,在我脑海中如鬼魅般闪烁,时刻提醒着我大限将至。

身体的衰败日益严重,拂柳想尽了办法,为我熬煮了最易克化的米粥,那温润的香气曾是我病中最爱的慰藉。可如今,我仅仅是抿了一口,胃里便翻江倒海,再也咽不下半点。

我原以为,这便是结局了,我会像一盏耗尽灯油的孤灯,在这座名为“摘星殿”的华美囚笼里,静悄悄地熄灭。

未曾想,当夜色如浓墨般铺满天际,那个男人,帝长擎,又一次踏入了我的殿门。

他似乎心情不错,嘴角噙着一抹我看不懂的笑意,竟提出要与我共进晚膳。

“灵曦,算起来,我们似乎许久未曾同桌而食了。朕今日特意命人备了你最爱的火锅。”

他总是这样,前一天能用最淬毒的言语将我凌迟得体无完肤,第二天却又若无其事地扮演着温情。或许,在他心里,我的伤痛从未留下过任何痕迹。

我沉默地看着宫人燃起红泥铜炉,将一碟碟新鲜的菜肴摆满桌面,热气氤氲开来,模糊了他英挺的眉眼。这还是我穿越十二年来,亲手教他的吃法,可惜这个时代寻不到辣椒,只能用一锅清汤聊以自慰。

那袅袅升腾的白雾,像极了遥远故乡的记忆。我忽然无比地、撕心裂肺地想念那翻滚着红油的麻辣火锅,想念那个回不去的家。

我死后,魂魄是会回到二十一世纪,还是会彻底湮灭于这时空的长河里?

十二年了,久到我已经快要忘记故乡的模样。我像一个被困在异世的孤魂,寻得到来处,却再也找不到归途。

这个念头如同一瓢滚油,猛地浇在我的心上,疼得我几乎窒息。

“吃啊!”帝长擎夹了一筷子鲜嫩的羊肉放入我碗中,带着笑意催促道,那语气仿佛我们还是最初的模样。

本就毫无胃口,加上他在侧,我如同嚼蜡般吃了两口,一股无法抑制的恶心感猛地从胃里直冲喉头,我毫无征兆地干呕起来。

帝长擎见状,立刻亲自斟了杯热茶,体贴地送到我唇边。

可那一口温热的茶水,仿佛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吐得撕心裂肺,连胆汁都快要呕出。

“传太医!”帝长擎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像一块千年寒冰。

我浑身一颤,虚弱地抬起眼眸,恰好撞入他那片深不见底的幽暗之中。这么多年的纠缠,我们之间终究还是滋生出了一些可悲的默契。

我压下眼底翻涌的酸涩,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放心,那避子汤,我从未断过。”

夏梦瑜不愿承宠,帝长擎便从不勉强。可他是一个正值壮年的帝王,总有无法纾解的欲望。于是,在无数个屈辱的夜里,我便成了他发泄的工具,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替身。

事后,他总是衣冠楚楚地离去,而我,甚至来不及穿戴整齐,就要被宫女按着灌下那碗漆黑苦涩的汤药。

我也曾不甘,也曾心如刀割地质问他为何要如此待我。

他却只是平静地注视着我,语气淡漠得不起一丝波澜:“妖孽生下的孩子,谁知道会不会是另一个妖孽呢?”

仅仅一句话,便将我所有的希冀与不甘碾得粉碎,痛彻心扉。

后来,不必任何人催促,我便会自觉地饮下那碗药。帝长擎看着我,甚至会露出一丝赞许:“真乖。”

我轻哂一声,声音沙哑:“母亲是个异类,父亲是个疯子。这样的孩子,即便生下来,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帝长擎原本缓和的脸色倏然阴沉下来。

“疯子?”他一把将我拽入怀中,铁钳般的手指狠狠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与他对视。

半晌,他忽然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冰冷刺骨:“你说的倒也没错,朕早就疯了。”

我偏过头,不愿再看他那张令人心碎的脸。

不料,颈间一痛,他竟如野兽般一口咬了上来,锋利的牙齿刺破肌肤,带来一阵钻心的疼。 我下意识地抬手反抗,却被他轻易抓住手腕。他那双冷彻的眼眸紧锁着我,手腕猛地一用力,只听“撕拉”一声,衣帛碎裂。

【死亡倒计时——3天20小时18分23秒。】

恰在此时,未央宫的宫人前来通传,说夏梦瑜想见我。

我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去了。

夏梦瑜的脸色已恢复了些许血色,见到我,那张清冷如皎月的脸上,竟漾开一抹纯然的微笑:“之前是我心胸狭隘,怨怼了姐姐,多谢姐姐不计前嫌,出手相救。”

她这副模样,与那日眼神阴鸷、恨意滔天的她判若两人。

女主不愧是女主,无论经历何种磨难,到底本性纯良。我心中那份因她与顾祁而起的愧疚,又一次浮了上来。

我忍不住开口:“那日……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日,我回来……”夏梦瑜刚要开口,却忽然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心中一惊,忙上前几步,想要查看她的情况。

就在我靠近的瞬间,她眼中的纯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闪而过的狠戾!她猛地夺过我头上的发簪,毫不犹豫地朝着自己的小腹狠狠刺了进去!

我眼睁睁看着那月白色的衣袍瞬间被鲜血染红,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她压低了声音,脸上绽开一个诡异至极的笑容:“白灵曦,只有你死了,帝长擎才会跟着你一起死。”

我震惊得无以复加:“上次的毒,是你自己下的?”

夏梦瑜没有回答,而是猛地拔出簪子,反手紧紧握住我的手,将那沾满她鲜血的发簪塞入我掌心,随即扬声凄厉地哭喊道:“姐姐,我知道你恨我,可我真的不想跟你争这皇后之位啊……”

“砰——”

殿门被一股巨力猛然撞开,帝长擎逆光而立,身形被光影切割得半明半暗。即便隔着数丈的距离,我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排山倒海而来的滔天杀意。

第6章 代主受过

我下意识地松开手,那支染血的发簪“当啷”一声落在冰冷的金砖上,发出清脆而绝望的回响。

我连为自己辩解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颓然地后退了两步。

我望着夏梦瑜,不知为何,竟从她那张苍白至极的脸上,读出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得逞的笑意。

这一刻,我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帝长擎,你看,你把这宫里的每一个人,都逼疯了。

下一瞬,一股巨大的力道猛地撞上我的胸口。

我被帝长擎一掌掀飞,重重地摔在地上,喉头一甜,呕出一大口鲜血。

“神女!”殿外的拂柳惊慌失措地冲进来,想要将我扶起。

“谁都不许扶她!”帝长擎阴戾至极的嗓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

我抬起头,看向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他眼底是翻江倒海的墨色,仿佛能吞噬一切:“夏梦瑜平安无事之前,你就给朕跪在那儿!”

我跪在未央宫门前冰冷的石阶上,看着太医们行色匆匆地进进出出。

时间仿佛被拉得很长很长,不知过了多久,帝长擎终于踏出了殿门。他踱步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唇边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

“是因为觉得自己死不了,所以才敢这般肆无忌惮地挑战朕的底线?”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一阵阵抽搐的闷痛让我几乎无法呼吸。我张了张口,却最终选择沉默。

他根本不信我。任何解释,都只会让我看起来像一个卑微、恶毒又善妒的丑角。

见我默不作声,帝长擎的眸色又沉了几分,目光缓缓越过我,落在了我身后的拂柳身上。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刀子:“你死不了,那她呢?”

我瞬间毛骨悚然,僵硬地转过头——他看的是拂柳。

帝长擎笑了,那笑容里满是掌控一切的快意。

“她既没看好你,让你犯下这等滔天大错,那便代主受过吧!”

我心尖剧烈一颤,整个人都发起抖来,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不要,帝长擎,不要……”

帝长擎的神情漠然又残忍,仿佛在决定一只蝼蚁的生死:“拖下去,杖毙!”

他身后的侍卫立刻上前,要去拉扯拂柳。

拂柳吓得脸色惨白,眼中含泪,却在被拖走前,重重地冲我磕了一个头:“神女,奴婢不能再伺候您了,您……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拂柳,不要——”

我疯了一样想冲过去,却被帝长擎一把按住肩膀,死死地压制在地上,动弹不得。

庭院外,很快响起了木杖击打皮肉的闷响,以及拂柳那凄厉的惨叫声,一声声,都像重锤般砸在我的心上,听得我心如刀割,浑身战栗。

“帝长擎,我求你放了她!”我拽住帝长擎的衣角,用尽全身的力气绝望地哀求,“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放了她!”

眼泪早已模糊了我的视线,帝长擎俯视着我,脸色似乎比这深秋的夜还要冷。

“一个贱婢而已,也值得你如此。”

我不断地磕头,不断地哀求:“帝长擎,求求你,你要打要罚都冲我来,求求你……”

他却始终不为所动,冷眼旁观着我的崩溃。

庭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最后,彻底消失。

门口的侍卫走进来,用暗哑的声音禀报:“启禀陛下,人……死了。”

死了……

我骤然脱力,拽着他衣角的手无力地滑落,只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

帝长擎蹲下身,凑到我耳边,眉眼凉薄如霜:“看见了吗?她是为你而死。”

我缓缓抬眼看他,这一刻,心像是被千万把钝刀反复凌迟,又像是被人死死按在水底,肺部生疼,却无法呼吸。

倏地,一口腥甜从喉头猛地涌出,暗红的血喷薄而出,洒了满地。

我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再次清醒,人已被送回了摘星殿。我下意识地唤道:“拂柳!”

回答我的,却是帝长擎那漫不经心的声音,他坐在不远处,语调里带着一丝恶意的玩味。

“你的拂柳已经死了,需要朕让人将她的尸体带来给你瞧瞧吗?”

我的手脚一寸寸变得冰凉。

良久,我抬眸看他,极力想保持冷静,声音却依旧带上了难听的沙哑:“好,带过来,我看看。”

他微微挑眉,定定地看了我半晌,嘴角恶劣地勾起:“晚了,朕已经让人扔到乱葬岗喂狗了!”

我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陷入掌心,一股灭顶的绝望笼罩了我。他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块巨大的礁石,狠狠砸在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让我痛不欲生。

半晌,我凄然一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帝长擎,我真后悔,当初救了你!”

第7章 浮木

“朕,不需要任何人来救!”

帝长擎凤眸微眯,倏然伸手钳住我的下颚,力道之大仿佛要将我的骨头捏碎。他一寸寸地仔细打量着我的脸,那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肮脏不堪的东西。

“白灵曦,你知道吗?朕最厌恶的,就是你这副自以为是的救世主模样!不过是个死不了的妖孽罢了,还真当自己是普度众生的神祇?可笑至极!”

心痛到极致,大约便是麻木。

从与他相遇的那一刻起,我创立商会为他筹集军饷,我用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为他训练军队,我推行新政改善民生替他收拢民心……我用了整整十二年的真心,去铺就他的帝王之路。

原来,在他眼中,这一切都只是我可笑的“自以为是”。

我突然想起了那个冰冷的系统音,它称呼我为——“非法穿越者”。

原来从一开始,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往事如一张细密的网,将我的心紧紧缠绕,勒得血肉模糊。

见我失魂落魄地不说话,帝长擎又道:“萧无舟从边境回来了,朕会让他来见你。”

萧无舟?

这个名字像一根救命的稻草,投入我死水般的心湖,勉强掀起一丝波澜。

我沉默了片刻,却是问了另一个人:“秦然呢?”

这十二年,除了帝长擎,我还有两个曾以为可以托付生死的至交好友。

初识时,萧无舟是家道中落的将军府后人,秦然也不过是秦家一个不起眼的庶子。如今,萧无舟已是帝长擎亲封的镇北将军,而秦然,早在我的扶持下,成为了富甲一方的京城商会会长。

可自从我被囚于这摘星殿,便再也没有过他们二人的半点消息。

帝长擎听到“秦然”这个名字,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你以后,自然会知道的。”

我藏在被子下的手不自觉地攥得更紧了。莫名的,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我的心。

一日后。

【死亡倒计时——1天4小时30分44秒。】

我看着眼前一身戎装、面容英挺的男子,那颗早已冷却的心,终于升起了一丝微弱的暖意。

“无舟,好久不见。”

萧无舟凝视着我,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复杂。他沉吟了许久,才蹙眉问道:“我听说,你为了皇后之位,刺伤了夏家小姐?”

我没想到,他来见我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我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笑容僵在了嘴角:“连你……也不信我?”

萧无舟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语气沉重:“灵曦,那个位置,不适合你。”

“夏梦瑜比你更适合做皇后。她的背后,是前朝最大的世家夏家,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只有她当了皇后,陛下的根基才能更稳固。”

我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不知道这一刻,我是难以置信更多,还是错愕茫然更多。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着,我哑声问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帝长擎要把我关在这里?”

萧无舟没有说话,那份沉默,便等同于默认。

原来从始至终,被蒙在鼓里的,只有我一个傻子。

我再也控制不住,眼泪覆了满脸:“我一直……将你和秦然,当成我最好的朋友。我们曾一起对月盟誓,要让这天下海晏河清,变得更好……”

萧无舟的眼里倾泻出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你体恤民情,建立商会,你脑子里总有那么多奇思妙想,你活成了天下人仰望的‘神女’。”

“可你终究只是个来路不明的孤女,你又如何担得起这份神祇之名?你怪不得陛下,要怪,就怪你自己没有一个显赫的身世,在这纷乱的世道里,无依无靠!”

他说的那么理所当然,我却听得瞠目结舌。

良久,我笑出了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问他:“你说要怪我自己没有显赫的身世,可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以前,也不过是个没落将军府的后人?”

萧无舟的脸色骤然变得无比难看。

疯狂的憎恨与痛苦,如同藤蔓般爬满了我心里的每一个角落。可这份怨恨,分摊到他们每一个人头上,又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我喃喃自语:“是我自己太蠢,才会被你们骗得团团转。”

萧无舟沉默不语。这份曾经让我感到安定的沉默,如今只让我觉得无比虚伪。

我正准备开口让他离开,他的下一句话,却让我瞳孔骤然一缩。

他说:“我是来帮你离开皇宫的!”

第8章 众叛亲离

“就当是……了却我们之间最后的情分。你离开这里,对陛下,对你,都是好事。”

刀子般的话语,一字一句,狠狠扎在我的心口。

沉默了许久,我答应了。

萧无舟扔给我一套不起眼的小厮衣服,我混在他的随行马车里,竟真的轻而易举地离开了那座囚禁我半年的皇宫。

马车行至人潮汹涌的街市,我撩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久违的烟火气,对他说道:“就在这里放我下来吧。”

“不需要我将你送出城?”他的眼神中,透出几分不易察觉的防备和警惕。

我强压下心中那无法抑制的悲凉,用尽全身力气讽刺他:“怎么,你以为我这副油尽灯枯的样子,还能再翻出什么风浪吗?”

萧无舟被我堵得一噎,最终只冷冷地唤了一声:“停车。”

我混迹在熙攘的人群中,看着那些与我擦肩而过的百姓,他们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和满足。这繁华安乐的景象,让我不禁想起了十二年前,我刚来到这个世界时的光景。

那时恰逢天灾人祸,饿殍遍野,易子而食……我所看到的,只有麻木与绝望。

我倾尽了我所有的现代学识,不遗余力地帮助他们摆脱困境,只为看到他们能像今天这样,安居乐业。

我听见从我身边路过的一对夫妻,正在教育他们年幼的孩童:“我们能有今日的好日子,可要好好感谢当今圣上啊。”

“是啊,更要多亏皇上将那祸国殃民的妖女抓了起来。下次再到游街示众的日子,咱们也带孩子去,朝那妖孽砸几个烂菜叶,来年一定能更加聪明伶俐,福寿绵长。”

我蓦地捂住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呛住了气管,无法呼吸。一阵剧烈的咳嗽后,鲜红的血顺着我的指缝汩汩淌了出来。

我虚弱地倚着路边的石壁,头晕目眩,半晌才缓过劲来。

忽然,我感觉背后仿佛有一道目光在窥视着我,可猛地转头,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我思忖片刻,嗤笑一声。萧无舟竟是这般不信任我,还特意派人监视。

我答应他出宫,不过是想去城外的乱葬岗,见拂柳最后一面,替她收敛尸骨。毕竟,那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真心待我好的人。

在此之前,我得为她寻一口上好的棺木。

我穿梭在熟悉的街道上,终于,我看到了我想要找寻的地方。可当我站在那气派的商会门口,我的视线却死死地凝固在了牌匾上那四个烫金大字上——

秦氏商会。

秦氏?

我亲手创建的“白氏商会”,怎么会变成了“秦氏”?

一道惊雷在我脑海中轰然炸响,将我劈得一片清明。我倏地想起了那日,我问起秦然时,帝长擎脸上那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心中最后一丝念想,也被这四个字摧枯拉朽般击得粉碎。

我浑身颤抖,终于再也克制不住,在这人来人往的街头放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那笑声却变成了无法抑制的呜咽。

周围的路人纷纷避让,或许在他们眼中,我又哭又笑的样子,像极了一个疯子。

我却毫不在意他们的目光,只觉得自己这十二年,活得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生命中曾经最重要的几个人:爱人帝长擎,负我,骗我,伤我至深;挚友萧无舟,视我为累赘与阻碍,弃如敝履;而另一个挚友秦然,更是无声无息地背叛了我,将我毕生心血窃为己有……

这十二年的时光,化作了一把最锋利的刀刃,直插心脏!

切肤之血,锥心之痛,让我恨不得立刻与这个肮脏的世界玉石俱焚。

开始有人围着我指指点点。

“这人怎么在这里发疯,不会是想搅黄秦老板的生意吧?”

“要不要去通知秦老板一声?自打秦老板接手了这商会,生意是越做越大,比那妖女在的时候不知强了多少倍。”

“就是,那妖女之前还卖些古古怪怪的东西,谁知道是不是想害我们……”

不远处,一个清越挺拔的身影在众人的簇拥下出现,意气风发。

是秦然。

我向前迈出一步,却又猛地顿住。事到如今,我竟连上前当面质问的勇气都没有了。我转过身,朝着城外的方向,跌跌撞撞地逃离。

不知何时,天空淅淅沥沥地落起了冷雨。

乱葬岗里,尸体腐烂的恶臭扑面而来,让人闻之欲呕。我穿梭其中,看见一具具还未完全腐烂的尸体,便上前将之翻开,辨认。

到了此刻,我竟觉得,比起那些活生生的人心,这些冰冷的死人,一点都不可怕。

一具,两具,三具……

我找不到拂柳。

雨势渐大,冰冷的雨水混着泥浆,将我浑身都浸透了。我终于精疲力竭,浑浑噩噩地倒在了一片泥泞之中。

就这样吧。

我躺在这瓢泼大雨里,呆呆地看着脑海中飞速流逝的倒计时。

【死亡倒计时——0天20小时10分22秒。】

就死在这里吧,也算是我为自己选的埋骨之地。

我蜷缩在这满是泥土与尸骸的乱葬岗,任由冰冷的雨滴砸在我的脸上。我睁不开眼,只感觉生命正在一点一滴地从指尖流逝。

恍惚间,有脚步声停在了我的身边,一只手,轻轻抚上了我冰冷的脸颊。

我不知道这究竟是濒死的幻觉,还是真实。

帝长擎的声音,如鬼魅般在雨幕中响起,依旧是那般讥讽而凉薄,甚至还带着几分扭曲的笑意。

“白灵曦,你说后悔救了朕?那他们呢?你为他们付出的一切,你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