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回一件沾香的外袍, 我便在婆婆寿宴上, 亲手断送他的青云路
发布时间:2025-08-28 15:38 浏览量:1
三更鼓敲过,寒意顺着窗棂的缝隙钻进来,沈青芜拢了拢身上的素色锦被,身侧的位置依旧是空的。
冷。
不仅仅是身子冷,心也像是浸在腊月的冰水里,一寸寸凉下去。
成婚三载,顾远洲从未如此晚归过。他是翰林院的修撰,天子近臣,才华横溢,相貌清隽,是整个京城贵女们梦中的良人。而她,沈青芜,作为他的妻,在外人看来,是何其幸运。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份幸运,正在一点点剥离。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带进一股夹杂着酒气与夜露的寒风。
顾远洲回来了。
沈青芜立刻坐起身,披上外衣,趿上鞋,迎了过去。“夫君,你回来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却温柔依旧。
顾远洲“嗯”了一声,脚步有些虚浮,俊朗的脸上泛着酒后的薄红。他脱下外袍,随手递给她。
就在接过外袍的那一瞬,沈青芜的指尖僵住了。
一股极淡、却无比清晰的香气,萦绕在衣襟处。不是她惯用的海棠花熏香,也不是他官署里清冷的檀香,更不是酒楼里混杂的香料味。
那是一种素心兰的香气,清雅,幽怨,像一个女子的叹息。
【又是这个味道。】
她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人攥住了,呼吸都变得困难。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个月他从同僚的诗会回来,身上也带着这股若有若无的兰花香。当时她问起,他只说是诗会上某位夫人用的香,不小心沾上的。
她信了。或者说,她逼着自己信了。
“夫君,我给你备了醒酒汤。”她压下心头的翻涌,端过桌上早已温着的汤盅。
顾远洲接过,一饮而尽,眉宇间的疲惫似乎舒展了些。他看着她,烛光下,她的脸庞温婉柔顺,一如既往。“辛苦你了,青芜。”
他的声音很柔,眼神却有些飘忽,没有落在她的脸上。
沈青芜的心又凉了一分。她垂下眼,替他整理着那件沾染了别样香气的外袍,指尖却在衣襟的盘扣处,触到了一根细细的长发。
发丝乌黑,比她的要长一些,也更柔软。
她不动声色地将那根头发捻在指间,藏入掌心,然后将外袍挂好。
“夜深了,夫君早些安歇吧。”她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顾远洲没有察觉她的异样,径自走向床榻。躺下后,他背对着她,很快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沈青芜站在原地,久久未动。月光透过窗纸,在她脚下洒下一片清冷的光晕。她缓缓摊开手掌,那根不属于她的长发,像一条细小的毒蛇,刺痛了她的眼睛。
【是谁?】
这个问题像一根毒刺,扎在她心上,搅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
她想起成婚那天,顾远洲掀开她的盖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艳与欢喜。他说:“青芜,愿与你举案齐眉,白首不离。”
言犹在耳,可如今,他的白首不离,或许想许给别人了。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沈青芜像往常一样起身,伺候顾远洲穿戴洗漱。她的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仿佛昨夜的发现只是一场噩梦。
顾远洲似乎也忘了昨晚的晚归和异常,他对她的体贴习以为常,临走前,还温和地嘱咐:“今日母亲或许会过来,你多担待些。”
沈青芜点头应下:“夫君放心。”
【担待?我担待的还少吗?】
顾远洲的母亲,顾老夫人,从她嫁进门的第一天起,就没给过她好脸色。嫌她商贾出身,配不上自己的状元儿子;嫌她肚子不争气,三年无所出。
顾远洲一走,她就卸下了所有伪装,疲惫地坐倒在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的那张脸,虽依旧美丽,眼底却已有了掩不住的憔悴。
她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春禾。”她唤来自己的陪嫁丫鬟。
“小姐。”春禾端着水盆进来。
“去,帮我查一查,京中哪家的夫人小姐,最爱用素心兰的熏香。”沈青芜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春禾心中一惊,看着自家小姐苍白的脸色,没敢多问,立刻应声去了。
下午,顾母果然来了。一进门,那张刻薄的脸就拉得老长。
“我儿天天为国事操劳,你这个做妻子的,也不知道好好调理他的身子!你看他,都清减了!”顾母的眼睛像刀子一样刮过沈青...芜。
沈青芜恭顺地奉上茶:“是媳妇的不是,母亲教训的是。”
顾母冷哼一声,没有接茶,反而盯着她的肚子:“我早就说过,你这身子骨太弱,一看就是生养不了的。我们顾家三代单传,可不能断在我儿这里。我话放在这儿,今年之内,你肚子再没动静,就别怪我给我儿寻个能开枝散叶的了!”
这话如同利刃,狠狠插在沈青芜的心上。
【开枝散叶?或许,他早就自己寻好了。】
她攥紧了袖中的手,指甲深深掐进肉里,脸上却依旧是那副逆来顺受的模样。“母亲说的是,是媳妇肚子不争气。”
打发走了顾母,沈青芜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这个家,丈夫的心不在了,婆母又视她为眼中钉,她就像一座孤岛,四面是冰冷的海水。
傍晚,春禾回来了,脸色凝重。
“小姐……”她欲言又止。
“说。”
“查到了。京中最爱用素心兰熏香的,是……是教坊司新来的那位柳拂衣姑娘。听说她才情卓绝,一曲《凤求凰》名动京华,连……连许多翰林院的大人都对她赞不绝口。”
柳拂衣。
沈青芜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只觉得满口苦涩。
教坊司的女子。
她的丈夫,那个满腹经纶、清高自许的顾远洲,竟然和教坊司的女子有了牵扯。
这简直比一巴掌打在她脸上还要难堪。
她忽然想起,上个月顾远洲醉酒,曾在梦中喃喃了一句:“……拂衣,你的手真软。”
当时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原来,一切早有预兆。
砰!
她手中的茶杯,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春禾吓了一跳:“小姐!”
沈青芜却像是没听见,她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碎片,眼中一片死寂。
**原来,所谓的举案齐眉,不过是一场笑话。**
接下来的几天,沈青芜病了。
不是装的,是真病了。心病。整日躺在床上,水米不进,人迅速地消瘦下去。顾远洲回来看过她两次,请了大夫,也说了几句温存的话,但他的眼神里,没有担忧,只有一丝不耐烦。
他或许觉得,她是因婆母的话而想不开,在跟他闹脾气。
他不懂,或者说,他不在乎。
沈青芜躺在病床上,头脑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哭闹、质问,都没有用。只会让他觉得我面目可憎,是个妒妇。我不能这么做。】
她想起了自己未出阁时,父亲曾对她说:“青芜,爹爹虽是商人,但也明白一个道理。女子立世,一靠夫君,二靠娘家,三靠自己。若夫君靠不住,你便要靠后两者。”
如今,夫君已经靠不住了。
她写了一封信,让春禾悄悄送回沈家,交给她的兄长,沈亦白。
沈亦白比她大五岁,早早接手了沈家的生意,是京中有名的皇商,为人精明果敢,最是疼爱她这个妹妹。
信送出去的第二天,沈亦白就来了。他看到病床上形容枯槁的沈青芜,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青芜!这是怎么了?顾远洲那小子欺负你了?”沈亦白一拳砸在桌上,怒不可遏。
沈青芜支起身子,示意春禾关上门。
“哥,”她开口,声音虚弱,“你坐下,听我说。”
她将自己的怀疑和发现,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沈亦白,包括那根头发,那股兰花香,和那个叫柳拂衣的女人。
沈亦白听得脸色铁青,额上青筋暴起。“混账东西!他顾远洲当初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他说会一辈子对你好!我这就去找他算账!”
“哥!你别去!”沈青芜拉住他,“你现在去找他,除了打草惊蛇,让他对我更加厌烦,没有任何用处。他只会说我无理取闹,捕风捉影。”
“那怎么办?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欺负你?”沈亦白心疼得无以复加。
沈青芜的眼中闪过一丝与她柔弱外表不符的冷光。
“哥,我要你帮我一件事。帮我查清楚,顾远洲和那个柳拂衣,到底到了哪一步。还有,帮我……清算一下我的嫁妆。”
沈亦白一愣:“清算嫁妆做什么?”
“以防万一。”沈青芜的声音很轻,却掷地有声,“当初我带过来的嫁妆,除了压箱底的银票和地契,还有几间铺子。这几年,我信他,便将铺子的经营都交给了他派来的管事。现在,我不信了。”
【这个家,随时都可能不是我的家。我必须为自己留好后路。】
沈亦白看着妹妹眼中那份决绝,心中又是欣慰又是酸楚。他的妹妹,终究是长大了,也受苦了。
“好。哥都听你的。”他重重点头,“你放心,有哥在,谁也别想欺负了我们沈家的人!”
沈亦白走后,沈青芜的病,竟奇迹般地好了起来。
她开始吃饭,开始下床走动,甚至重新拿起了账本。顾远洲来看她,见她恢复如常,似乎也松了口气,只当她是小性子过去了。
他不知道,那个一心一意只围着他转的沈青芜,已经死在了那个闻到兰花香的夜晚。
现在的沈青芜,心里只有一件事:**查明真相,保全自己。**
沈亦白动作很快。不过十日,就将一沓厚厚的调查结果放在了沈青芜面前。
“不出你所料。顾远洲确实是柳拂衣的入幕之宾。”沈亦白的声音压得很低,“柳拂衣原本是罪臣之女,没入教坊司,因有几分才情,又会做小伏低,很得一些文人追捧。顾远洲大概是半年前和她认识的,起初只是赏识她的才情,后来……就变了味。”
“据我查到的,顾远洲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银子。替她赎身是不可能的,教坊司的人,除非有大赦,否则一辈子都是贱籍。但他给她租了一处别院,就在城西的闻香巷,还给她置办了许多名贵的首饰衣物。”
沈青芜静静地听着,脸色平静,不起波澜。
“钱是哪里来的?”她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沈亦白脸色一沉:“有一部分,是他自己的俸禄和灰色收入。还有一部分……是从你那几间铺子的盈利里支取的。”
**“他用我沈家的嫁妆,去养外室!”**
这句话,沈青芜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的手死死攥着那份调查报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仅仅是背叛,更是践踏。他不仅践踏了他们之间的夫妻情分,更践踏了她作为妻子的尊严,践踏了她娘家给予她的底气。
原来他平日里的那些清高,那些君子之风,全都是假的!
“青芜,你想怎么做?只要你一句话,哥豁出这条命,也替你讨回公道!”沈亦白红着眼道。
沈青芜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手。再抬眼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冷的清明。
“哥,你先别冲动。这件事,不能用蛮力。”
【顾远洲最在乎的是什么?是他的名声,他的前途。我要毁掉的,就是他最珍视的东西。】
“我要和离。”她说。
沈亦白大惊:“和离?你想清楚了?女子和离,以后……”
“以后如何,都比守着一个背信弃义的男人强。”沈青芜打断他,“但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和离。我要让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我要让他知道,我沈青芜,不是任人搓圆捏扁的软柿子!”
她的计划,在心中已然成型。
第一步,收回财权。
她以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为由,不再管理中馈。顾母巴不得抓住家里的管家权,立刻兴高采烈地接了过去。沈青芜乐得清闲,暗中却让沈亦白派来的得力管事,以雷霆手段,接管了自己嫁妆铺子的所有账目和运营。
那些由顾远洲安插进来的人,被查出贪墨亏空,全都捆了送官。
顾远洲得知消息时,气冲冲地来质问她:“青芜,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不与我商量,就动了我的人!”
沈青芜正在灯下看书,闻言头也没抬,淡淡地说:“夫君说笑了。那是我的嫁妆铺子,用什么人,难道还要经过你的同意?至于你的人,手脚不干净,我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有何不妥?”
顾远洲被她堵得哑口无言,他从未见过如此伶牙俐齿、寸步不让的沈青芜。
“你……你变了。”他憋了半天,说出这么一句。
沈青芜终于抬起头,直视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人总是会变的。不变的,难道等着被人生吞活剥吗?”
顾远洲看着她陌生的眼神,心中竟生出一丝寒意。他甩袖离去,当晚,又没有回来。
沈青芜知道,他去了闻香巷。
她不在乎。
第二步,收集证据。
光是沈亦白查到的东西,还不足以将顾远洲一击致命。她需要更直接、更无法辩驳的证据。
她让春禾买通了闻香巷别院的一个洒扫婆子。那婆子贪财,得了好处,便将顾远洲和柳拂衣在院中的日常,事无巨细地说了出来。
他们一起弹琴,一起作画,情浓时,顾远洲还曾亲手为柳拂衣画眉。
沈青芜面无表情地听着,心中却在滴血。画眉之乐,他从未给过她。
她让婆子悄悄将顾远洲写给柳拂衣的那些露骨诗词,以及他送给她的定情信物,一件刻着“拂”字的玉佩,都偷了出来。
一切准备就绪,只差一个时机。
时机很快就来了。
顾母的六十大寿。
顾家要大办寿宴,宴请满朝同僚,亲朋故旧。顾远舟作为顾家最有出息的儿子,自然是宴会的主角。
沈青芜知道,这是她最好的机会。
她要在这场盛大的宴会上,亲手撕下顾远洲那张伪君子的面具,让他从云端,跌入泥沼。
寿宴前几日,她称病,不见任何人,只在房中静养。顾远洲来看她,她也只是淡淡的,让他以公事为重,不必管她。
顾远洲只当她还在为铺子的事生气,心中反而有些不屑。
【到底是个商贾之女,眼界狭隘,只看得到钱财。】
他哪里知道,一场足以颠覆他整个人生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寿宴当天,沈青芜一反常态,精心打扮了一番。
她穿了一身海棠红的锦缎长裙,衬得肌肤胜雪,眉眼如画。略施粉黛,便已是艳光照人。她走进花厅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过去。
顾远洲也看得一愣。他有多久,没见过这样明媚的沈青芜了?记忆中,她总是穿着素雅的衣衫,安静地站在他身后,像一抹淡淡的影子。
顾母见她如此出风头,很是不悦,冷嘲热讽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你做寿呢。穿得这么妖妖娆娆,想勾引谁?”
沈青芜恍若未闻,走到顾母面前,盈盈一拜。
“母亲大寿,媳妇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她说着,呈上一个精致的锦盒,“这是媳妇为您准备的寿礼。”
顾母打开一看,是一尊上好的和田玉雕琢的观音像,价值不菲。她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虚伪地笑道:“你有心了。”
宴会开始,宾客满堂,觥筹交错,一派喜庆祥和。
顾远洲作为主人,在席间游走,与各位同僚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尽显春风得意。
沈青芜安静地坐在女眷席上,偶尔与旁边的夫人说笑两句,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顾远洲。
【看吧,看你还能笑多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正酣。
沈青芜忽然站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她端起酒杯,缓步走到大厅中央,对着主位上的顾家大伯,也就是顾氏的族长,遥遥一敬。
“大伯,各位叔伯长辈,各位来宾。”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厅,“今日是母亲大寿,本不该说些败兴的话。但有些事,青芜实在忍无可忍,不得不在此,向各位求一个公道。”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顾远洲脸色一变,立刻上前呵斥:“青芜!你疯了不成!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快退下!”
顾母也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骂道:“反了你了!我们顾家的脸,都要被你这个贱人丢尽了!”
沈青芜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看着族长,眼中含泪,泫然欲泣。
“青芜自嫁入顾家三载,自问上敬公婆,下睦姑嫂,从未有过行差踏错之处。可我夫君顾远洲……”她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凄厉,“**他却在外面金屋藏娇,与教坊司的贱籍女子柳拂衣私通!**”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顾远洲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血口喷人!”他指着沈青芜,声音都在发抖。
“血口喷人?”沈青芜冷笑一声,从袖中拿出那一沓厚厚的信件和诗词,高高举起,“这是你写给柳拂衣的诗,‘愿为双飞鸟,拂衣戏人间’,顾大人好文采!这里面的情意,可真是感天动地啊!”
她将那些信纸,一把洒向空中。离得近的宾客捡起一看,上面熟悉的字迹,肉麻的词句,顿时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这……这还不够!”沈青芜又从怀中掏出那枚玉佩,展示给众人看,“这枚玉佩,刻着一个‘拂’字,是我夫君送给柳姑娘的定情信物!而买这玉佩的钱……”
她顿了顿,目光如刀,射向顾远洲。
**“是用我沈家的嫁妆铺子里的盈利买的!他顾远洲,拿着我沈家的钱,去养外面的女人!给自己博一个怜香惜玉的好名声!”**
这一击,是致命的。
私通贱籍,已是品行不端。动用妻子的嫁妆养外室,更是无耻至极,为人所不齿!
顾远洲彻底慌了,他冲上来想抢夺证据,却被早已等在一旁的沈亦白一把推开。
“顾远洲!你这个欺人太甚的伪君子!”沈亦白怒目圆睁,护在妹妹身前。
顾家的族长气得脸色发紫,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顾远洲骂道:“畜生!你……你简直是丢尽了我们顾家的脸!”
顾母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整个寿宴,彻底变成了一场闹剧。
沈青芜站在一片混乱的中央,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异常平静。她看着那个曾经让她爱慕、如今却狼狈不堪的男人,心中没有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片荒芜的悲凉。
她走到族长面前,深深一拜,解下腰间的玉佩,放在地上。
“顾家族长在上,沈氏青芜,今日自请下堂。从此,与顾远洲恩断义绝,婚书作废,再无干系。我沈家虽是商贾,却也容不得如此奇耻大辱。我的嫁妆,我会派人一一清点带走,一分一毫,都不会留给这等无耻之徒!”
说罢,她再也不看任何人,挺直了背脊,在沈亦白的护卫下,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曾经困住她三年青春的牢笼。
外面的天,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洗刷着世间的一切肮脏。
沈青芜走出顾家大门,回头看了一眼那块“翰林府”的烫金牌匾,只觉得无比讽刺。
她深深吸了一口带着雨丝的微凉空气。
【结束了。】
不,是新生。
顾家寿宴上的那场风波,像长了翅膀一样,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京城。
翰林院修撰顾远洲,品行不端,私通贱籍,甚至挪用妻子嫁妆豢养外室。桩桩件件,都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料。
读书人最重名节。顾远洲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很快,御史台的弹劾奏本就如雪片般飞向了皇宫。皇帝震怒,下旨彻查。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顾远洲被革去官职,永不录用。
那个清高自傲的天之骄子,一夜之间,成了人人唾弃的过街老鼠。
顾家也因此蒙羞,门庭冷落,往日的宾客好友,全都避之不及。顾母醒来后,得知儿子前程尽毁,又气又急,一病不起。
至于城西闻香巷的那位柳拂衣姑娘,更是凄惨。事情一出,她立刻被官府带走,说她身为贱籍,却引诱朝廷命官,伤风败俗,被判了杖责二十,然后发卖到了更偏远的地方。她那些所谓的才情和风骨,在绝对的权势和舆论面前,一文不值。
据说,顾远洲曾去求情,却连官府的门都没进去,反而被人吐了一脸的口水。
这一切,沈青芜都是听沈亦白说的。
她已经回到了沈家。
脱离了顾家那个令人窒息的环境,她整个人都仿佛活了过来。虽然清瘦,但眉眼间的郁气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雨后初晴般的澄澈与平静。
她的嫁妆,在沈亦白的帮助下,很快就清算完毕,悉数从顾家搬了出来。顾家理亏,根本不敢有任何阻拦。
沈父沈母看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心疼得直掉眼泪。他们没有一句责怪,只有无尽的关怀。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咱们家,养得起你一辈子。”
沈青芜靠在母亲怀里,感受着久违的温暖,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了一场。哭过之后,所有的委屈和痛苦,仿佛都随着泪水流走了。
她的人生,翻开了新的一页。
起初,外面也有一些风言风语,说她心机深沉,手段狠辣,不给夫家留半点情面。
沈青芜听到后,只是一笑置之。
【情面?在他背叛我、践踏我的时候,可曾给过我半分情面?我不过是拿回本该属于我的公道罢了。】
她没有理会那些流言,而是开始专心打理自己的嫁妆铺子。
沈家本就是经商世家,她从小耳濡目染,对生意上的事并非一窍不通。再加上沈亦白的指点,她很快就上了手。她将几家铺子重新整顿,更换了掌柜,引进了新的货品,生意竟比之前还要红火。
特别是她名下的一家绸缎庄,她亲自设计了几款新的花样,清新雅致,一经推出,便被京中的贵妇小姐们抢购一空。
“青芜坊”的名号,渐渐在京城传了开来。人们提起沈青芜,不再是“顾大人的下堂妻”,而是“青芜坊的女东家”。
她每日忙碌而充实,看账本,巡视铺子,设计花样,生活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再也没有时间去想那些伤心的过往。
她发现,原来不依靠男人,靠自己的双手,也能活得如此精彩,如此有底气。
半年后的一天,沈青芜在街上,偶遇了顾远洲。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长衫,形容憔悴,胡子拉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风采。他看到沈青芜从一辆华丽的马车上下来,身后跟着前呼后拥的丫鬟仆妇,眼神复杂,有震惊,有嫉妒,还有一丝……悔恨。
他下意识地想躲,却被沈青芜叫住了。
“顾公子。”她站在他面前,神情淡然,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你……你叫我什么?”顾远洲的声音沙哑干涩。
“我们已经和离,你不再是翰林修撰,我自然该称你一声‘顾公子’。”沈青芜的语气里没有嘲讽,只有陈述事实的平静。
顾远洲的脸涨得通红,他看着眼前这个容光焕发、气度不凡的前妻,心中百感交集。
“青芜……我……我对不起你。”他低下了头,说出了这句迟来的道歉。
沈青芜静静地看着他。若是半年前,听到这句话,她或许还会心痛。但现在,她心中已不起一丝波澜。
“一句对不起,太轻了。”她淡淡地说,“不过,都过去了。我早已不恨你了。”
不恨了,是因为不在乎了。
“你……过得好吗?”顾远洲艰涩地问。
“你看不到吗?”沈青芜微微一笑,“我过得很好。没有你,我过得更好。”
这句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匕首,插进了顾远洲的心脏。
他看着她转身,毫不留恋地走进那家京城最繁华的“青芜坊”,挺直的背影,是他再也无法触及的光芒。
他站在原地,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忽然觉得自己像一个笑话。他为了所谓的红颜知己,所谓的风花雪月,抛弃了最珍贵的宝物。到头来,红颜知己不知所踪,他自己也落得个一无所有的下场。
而那个被他抛弃的女人,却活成了他永远无法企及的模样。
这或许,就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又过了一年,沈家的生意越做越大,沈亦白成了京城首屈一指的富商。而沈青芜,也成了京中一位传奇的女性。
她独立,聪慧,美丽,富有。有不少人上门提亲,其中不乏青年才俊和王孙公子,但都被她一一婉拒了。
她不是不相信爱情,只是不再将它视为人生的全部。
一个晴朗的午后,沈青芜坐在自家后院的葡萄架下,悠闲地翻看着一本游记。春禾端来一盘新摘的樱桃,笑着说:“小姐,你看你现在多自在。”
沈青芜捻起一颗樱桃放进嘴里,酸甜的汁水在舌尖漫开。
她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几只飞鸟正自由自在地翱翔。
【是啊,多自在。】
她想。
曾经,她以为那座名为“顾府”的牢笼,就是她的全世界。如今挣脱出来才发现,外面的世界,原来如此海阔天空。
婚姻的不幸,曾是她生命中最黑暗的一段经历,但它也教会了她成长,让她变得更坚强,更独立。
她的人生,不会再为任何一个男人停留。未来还有很长的路,她要为自己,活得更加精彩。
阳光透过葡萄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温暖而和煦。
她微微眯起眼,嘴角扬起一抹发自内心的、满足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