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那天,陆行舟签下离婚协议问我:3个孩子你都不争?我点点头
发布时间:2025-08-23 23:11 浏览量:4
第一章 离婚协议
窗外的阳光刺眼,透过律师事务所磨砂玻璃窗,在米色的地毯上投下一块模糊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旧家具混合的、属于商务空间的淡淡气味。我坐在宽大的黑色皮沙发上,背脊挺得笔直,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对面,我的丈夫,陆行舟,正低头看着那份离婚协议书。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侧脸线条硬朗,下颌紧绷。他是我曾经爱到骨子里的人,也是现在,我必须亲手结束这段长达十年婚姻的人。
十年的光阴,在这一刻,仿佛被压缩成了一张薄薄的A4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财产分割、子女抚养权归属、以及未来生活的互不干涉。
他的指尖划过“子女抚养权及探视权”那一栏,停在“乙方(女方)自愿放弃婚生子陆子轩、陆子涵、陆子瑜的全部抚养权”那一行字上。然后,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我脸上。
那眼神很复杂,有审视,有探究,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没有愤怒,没有悲伤,甚至没有太多情绪,就像是在确认一份商业合同的某个条款。
“三个孩子,”他开口了,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冷静,“你都不争?”
我点点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是的,我都不争。这三个字像三块巨石,压在我心上整整一年了,直到今天,才终于被重重地放在桌面上。
他似乎并不意外我的回答,只是微微颔首,然后拿起笔。那支金色的钢笔是他送我的结婚五周年礼物,此刻却成了我们婚姻终结的签收工具。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陆行舟。三个字,一笔一划,清晰而决绝。
然后,他把笔递给我。
我的手指有些颤抖,几乎握不住那支冰冷的金属。我看着“甲方(男方)”后面那个空着的签名栏,又抬头看了看他。他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飘向了窗外,仿佛那里有更值得他关注的东西。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翻涌的情绪,握住笔,在“乙方(女方)”后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文晴。
最后一个笔画落下,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那张承载了我们十年婚姻终结宣言的纸,被陆行舟收了起来,放进他面前的文件夹里。
“财产分割方面,按照你之前的提议,房子归我,车子归你,存款平分。”他开始确认协议内容,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你这边提出的精神补偿……”
“我改主意了。”我打断他。
他抬眼看我,眉头微蹙:“什么?”
“精神补偿那一条,我不要了。”我说。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困惑,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为什么?那是你应得的。”
“我不要了。”我重复了一遍,语气很轻,但很坚定,“都给孩子吧。”
他沉默了几秒,没再说什么,只是示意律师将另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这是关于探视权的细则,你看看有没有问题。”他说。
我拿起文件,快速浏览着。每周六上午九点至下午五点,可以在我指定的地点探视;法定节假日,双方轮流抚养;寒暑假,每人各占一半时间……条款规定得非常详细,滴水不漏。
“没问题。”我说。我还有什么资格提要求呢?我连抚养权都放弃了。
“那么,”陆行舟站起身,理了理西装袖口,“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们就签好了。”
律师也站了起来,将两份文件收好:“是的,陆先生,文小姐,从法律程序上来说,你们已经办理完毕。”
陆行舟向我伸出手:“希望……以后各自安好。”
他的手掌依旧温暖有力,曾经无数次拥抱我、牵着我,给我安全感和力量。但这一次,当我触碰到他的指尖时,只感到一片冰凉。
我没有回握,只是点了点头:“你也是。”
他收回手,没有再看我,转身和律师一起离开了律师事务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随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也渐渐远去。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阳光依旧刺眼,但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窗外的法桐叶子绿得发亮,知了在不知疲倦地嘶鸣,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可我的世界,却在这一刻,彻底坍塌了。
十年婚姻,三个孩子,就这样画上了一个句号。而我,连选择留下他们的权利,都主动放弃了。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我的闺蜜彭依打来的。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喂?”
“晴晴,结束了吗?”彭依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关切。
“嗯,结束了。”我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彭依压抑的哭声:“晴晴……我……”
“没事,”我打断她,努力扯出一个笑容,“这是早就决定好的事,只是程序走完而已。别担心我。”
“可是……三个孩子怎么办?你舍得吗?你疯了吗?他那么……”
“彭依,”我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别问了,也别告诉我爸妈。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好吗?”
“可是……”
“就这样吧,我挂了。”我合上手机盖,将它扔进包里。
我站起身,腿有些发软,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环顾四周,这个办公室曾经是我们讨论未来、签署合同的地方,如今却见证了我们婚姻的死亡。
我慢慢走出律师事务所,外面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夏日的午后,空气闷热得让人窒息。我站在街边,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城市,第一次感到如此茫然和无助。
十年,我从大学毕业生成为了一家外资广告公司的美术总监,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变成了三个孩子的母亲。我以为自己拥有了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和幸福,却原来,这一切都建立在流沙之上,轻轻一推,就化为乌有。
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医院。
第二章 秘密
市肿瘤医院的特需门诊部,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和消毒水味。我坐在冰冷的塑料椅上,手里紧紧攥着一张检查报告单,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报告单上的诊断结果,像烙铁一样烫在我的心上——乳腺癌,中期。
是三个月前公司体检时发现的异常,我拖了很久才来复查。拿到结果的那天,我一个人在洗手间里哭了整整一个小时,然后,我把那张薄薄的纸藏进了随身携带的包里最隐秘的夹层。
我不是没有想过告诉陆行舟。他是我的丈夫,是我最亲近的人,这十年里,我们同床共枕,分享喜悦,也分担过风雨。理论上,他应该和我一起面对。
可是……
我想起了一年前,我们因为老二子涵的教育问题大吵一架。起因是他报了一个昂贵的国际学校,我认为性价比不高,而且孩子压力太大。我们争执得很激烈,陆行舟最后甩下一句话:“文晴,我累了。每次跟你商量事情,都像是在对牛弹琴,你永远只考虑你的那点工资能不能负担,从来不想想我们家的未来!”
那一刻,我心寒到了极点。
我们的经济状况确实不算差,陆行舟是一家投资公司的合伙人,收入丰厚,前景看好。而我,虽然是公司的美术总监,但女人在职场上的天花板总是若隐若现。我既要工作,又要照顾家庭和孩子,常常感到力不从心。
那次争吵之后,我们之间的裂痕越来越深。冷战成了家常便饭,即使偶尔交谈,也常常是三句话不合就吵起来。曾经无话不谈的夫妻,变得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我开始怀疑,就算告诉他我得了癌症,他会怎么做?是会不离不弃,陪我共渡难关?还是会像上次吵架那样,觉得我又给他增添了负担?甚至,会不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为了财产或者所谓的“未来”,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
不,我不能冒这个险。
更让我绝望的是,即使他愿意陪我,我又该如何独自面对接下来的治疗?化疗、放疗、手术……随之而来的不仅是身体的痛苦,还有脱发、恶心、乏力,以及最现实的经济压力。我需要全身心地投入治疗,可三个孩子怎么办?请保姆?高昂的医疗费和生活费?
我看不到出路。
就在这时,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闯入了我的脑海——离婚。
如果我离婚,把一切都留给他,那么……
我找到了陆行舟的律师,咨询了关于财产分割和子女抚养的事宜。律师告诉我,根据法律规定,哺乳期内的子女,以随哺乳的母亲抚养为原则。但我们的三个孩子,最大的子轩已经九岁,子涵七岁,最小的子瑜也有五岁了。法院在判决抚养权时,会综合考虑父母双方的抚养能力、抚养条件、孩子的意愿等因素。
陆行舟收入稳定,社会地位较高,如果他愿意,获得三个孩子的抚养权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而我,如果主动放弃抚养权,并且在财产分割上做出一些让步,那么,我得到的经济补偿将会很少。
这意味着,我将净身出户,除了每月可能微薄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抚养费外,几乎一无所有。
但这似乎也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既能“解决”掉孩子的抚养问题,又能“保全”他们未来生活的方式。
我太了解陆行舟了,他是个极其要强、又很现实的人。如果孩子们跟着我这个“癌症母亲”,他的前途、他的声誉,会不会受到影响?与其这样,不如让他拿到抚养权。至少,在他的羽翼下,在优渥的物质条件下,孩子们能得到最好的教育和生活。
至于我自己……
我看着手里的诊断书,眼泪无声地滑落。
也许,离开是对所有人最好的选择。孩子们跟着爸爸,衣食无忧;我则可以躲起来,独自面对这场劫难。等……如果我能撑过去的话,就远远地看着他们。如果撑不过去……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擦干眼泪,收起诊断书,走向医生的诊室。我需要制定治疗方案,我需要钱,我需要……安排好一切。
我先联系了私家侦探,委托他帮我调查一些事情。我需要知道陆行舟最近的财务状况,他有没有……外遇。虽然我心里不愿意相信,但婚姻走到尽头,总要有原因。而且,如果他真的有了别人,那么,他对我的离开,或许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几天后,侦探给了我初步的调查结果。陆行舟的财务状况良好,没有异常的大额支出。关于外遇,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但他最近和公司的一位女下属,一位新来的市场部经理,走得很近。他们经常在下班后一起吃饭,周末也单独约会。
我的心沉了下去,但没有想象中那么震惊。也许,这只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不是根本原因。
我拿着调查报告,心里更加冰冷。原来,他也在计划着离开,只是,我没有给他那个机会。
我开始着手准备离婚事宜。我找了一位处理过很多离婚案件的律师,详细咨询了我的情况。律师听完我的想法——主动放弃所有财产和三个孩子的抚养权,只要求一笔象征性的精神补偿,然后尽快办理手续——都惊呆了。
“文女士,你确定吗?”律师反复确认,“放弃抚养权对你非常不利,尤其是在你目前这种身体情况下。而且,陆先生那边……”
“我确定。”我打断她,“就按我说的做。”
律师看着我苍白的脸和眼中决绝的神色,最终还是接受了我的委托。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和陆行舟进行了一系列的沟通和谈判。过程比想象中要平静得多。他似乎对我的决定并不意外,也没有过多地挽留或质疑。他只是就财产分割的具体细节、孩子的教育基金、以及我未来可能的生活费等问题,与我进行了理性的讨论。
他的冷静和务实,像一把刀,一次次割开我心中残存的幻想。我曾经爱过的那个男人,似乎真的已经消失了,只剩下眼前这个精明、现实的合作伙伴。
我甚至没有和他讨论过我生病的事情。这个秘密,我只打算埋在自己的心里,直到入土为安。
今天,就是签字的日子。我像一个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盔甲”——一套得体的连衣裙,化了淡妆,遮盖住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的青黑。
然后,我走进了律师事务所,签下了一份将改变我和三个孩子命运的协议。
现在,我坐在医院的长廊上,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距离我和陆行舟办完手续,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我该回家了。那个曾经充满欢声笑语,如今却只剩下冰冷回忆的房子。
临走前,我给彭依发了一条信息:“我回家了,一切都结束了。别来找我,也别告诉爸妈。”
然后,我关掉了手机,深吸一口气,走向电梯。
第三章 回家
推开家门,一股熟悉的、混合着饭菜余味和淡淡香薰的气息扑面而来。房子很大,一百多平米,装修是陆行舟喜欢的现代简约风格,干净整洁,井井有条。
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人迎了上来,是钟点工张阿姨。
“文姐,你回来了。”张阿姨接过我手里的包,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嗯。”我点点头,换上拖鞋。家里的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沙发、窗帘、孩子们的玩具……甚至连餐桌上摆放的水果,都是我最喜欢的品种。
这里没有一丝一毫即将被分割出去的迹象,仿佛我还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晚饭吃了吗?我煮了粥,在厨房温着。”张阿姨说。
“不用了,张阿姨,”我说,“你今天……做完了吗?”
张阿姨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脸色有些黯然:“做完了。陆先生让我今天不用来了。”
果然。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知道了。谢谢你,张阿姨,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真诚地说。
“文姐,你……”张阿姨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你好好的。”
她拎起自己的东西,默默地离开了。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慢慢地走过客厅,墙上挂着我们的结婚照。照片上,我和陆行舟依偎在一起,笑得灿烂而幸福。那时,我们刚毕业不久,对未来充满了憧憬。谁能想到,十年后的今天,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照片旁边,是孩子们的照片。子轩酷似陆行舟,眉眼英挺,一脸严肃;子涵是个小甜豆,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子瑜最小,是个十足的开心果,总是蹦蹦跳跳的。
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无法呼吸。
我走到儿童房门口,门虚掩着。里面是三个孩子的卧室,被我布置得温馨可爱。子轩的书桌上还摊开着课本和作业本,铅笔盒敞开着,几支铅笔滚落在地上。子涵的毛绒玩具散落了一地,床头还贴着我上周给她画的画像。子瑜的小帐篷里,塞满了他的各种小车模型。
一切都维持着我离开时的样子。
我走进去,轻轻抚摸着子涵那张可爱的笑脸,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对不起,宝贝……妈妈对不起你们……”我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我有多爱他们,只有我自己知道。从怀上子轩的那一刻起,我就发誓要做一个好母亲。我推掉了很多不必要的工作应酬,尽量推掉加班,只为能多一点时间陪伴他们。我学着做饭,学着处理他们之间的矛盾,学着在他们生病时彻夜不眠地照顾。
我以为,我可以一直这样下去,陪着他们长大,看着他们成家立业。
可现在,我却要主动退出他们的生命。
我擦干眼泪,走到书房。这里曾经是我们的共同空间,现在,它属于陆行舟了。书架上还放着我收藏的一些设计类书籍,以及我们旅行时带回来的纪念品。
我在书桌前坐下,打开电脑。邮箱里有很多未读邮件,大部分是工作邮件。我的助理李莉发来询问:“文总,您今天身体不舒服吗?需要请假吗?”还有几个合作方发来的工作邀约。
我犹豫了一下,回复李莉:“我有点私事需要处理,明天我会去医院复查,请假一天。手头紧急的工作先帮我跟进一下,抱歉。”
然后,我关掉了电脑。
我需要休息。
我躺在主卧的大床上,这张床,曾经承载了我们十年的亲密和恩爱,也见证了我们最后的冷漠和疏离。陆行舟睡在客房,他说暂时还不习惯一起睡。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窗外夜幕降临,城市的霓虹灯透过落地窗,闪烁着迷离的光彩。
我想起很多年前,我们刚搬进这个房子的时候。那时候,我们穷得叮当响,只能租一个小公寓。陆行舟信誓旦旦地说,总有一天,我们会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有大大的落地窗,可以让阳光洒满整个房间。
他做到了。他用他的聪明才智和不懈努力,为我们打造了这个家。
可是,他却没有办法,守住这个家,守着我们这一家人。
我闭上眼睛,试图不去想那些悲伤的事情,但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孩子们叫“妈妈”的声音,浮现出陆行舟皱着眉头的样子,浮现出医生那张严肃的脸……
我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任由压抑已久的泪水浸湿了枕巾。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筋疲力尽,才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是凌晨三点多,窗外一片漆黑。
我睁开眼,恍惚中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卧室门口。
“谁?”我警惕地问。
那人影动了动,走进来打开了床头灯。灯光有些刺眼,我眯起眼睛,看清了来人——是陆行舟。
他穿着睡衣,头发有些凌乱,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和……困惑?
“你醒了?”他问,声音有些沙哑。
“嗯。”我坐起身,靠在床头,“你怎么进来了?”
“门没锁。”他说,然后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落在我脸上,仔细地看着我。
床头灯的光线柔和,照亮了他眼角的细纹,也照亮了他眼底难以掩饰的红血丝。他看起来好像一夜没睡。
“你……”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停住了。
“你怎么了?”我问。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道:“文晴,关于……孩子的事。”
我的心提了起来。
“我知道你很难过,做出这个决定一定很不容易。”他看着我,眼神里似乎有了一丝温度,“但是,你……真的想好了吗?不再考虑一下?”
我愣住了。我以为他会像签协议时那样冷静,甚至漠然。我准备好迎接他的质问,或者他的冷漠,却唯独没料到他会问出这样的话。
“……想好了。”我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为什么?”他追问,“是因为我吗?你觉得我不好?还是因为我们吵架?”
“不是。”我摇摇头,“和你没关系。”
“那是为什么?”他不解地看着我,“三个孩子,你忍心都不要了?”
“我忍心。”我说,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比起让他们跟着我受苦,我宁愿他们跟着你。”
“受苦?”陆行舟皱起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是公司出什么事了?还是……你的身体?”
我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了?
“我没事。”我飞快地否认。
“还没事?”陆行舟的声音提高了些,“你脸色那么差,前几天去医院做什么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果然知道了。是医生那里泄露了消息?还是……
“我去做了个常规体检。”我含糊地说。
“常规体检会让你放弃孩子的抚养权?”陆行舟显然不相信,“文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看着我,告诉我。”
他的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充满了探究和担忧。那一瞬间,我仿佛又看到了十年前那个对我百般呵护、许我未来的男人。
我差点就忍不住想要告诉他一切了。告诉他我得了癌症,告诉他我有多害怕,告诉他我有多爱他,也有多爱这个家。
可是,理智最终战胜了情感。
如果我说了,他会怎么做?他会放弃争夺抚养权,陪我一起抗癌吗?还是会选择更“理智”的方式?比如,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和我“同舟共济”,但内心深处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痛苦?
不,我不想让他承受这些。我也不想让我们最后的时光,充满了怜悯和同情。
“真的没事。”我强迫自己扯出一个笑容,尽管那笑容一定很苍白,“我就是……觉得累了。不想再围着家庭转了,想为自己活一次。”
陆行舟静静地看着我,眼神复杂难辨。过了很久,他才轻轻地叹了口气:“你变了,文晴。”
“人总是会变的。”我说。
“是啊,”他低声说,“我们都变了。”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这一次,不再是之前的冰冷疏离,而是一种沉重的、难以言说的悲伤。
“孩子们……”我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那个一直悬在心头的问题,“他们……还好吗?”
“他们不知道。”陆行舟说,“我还没告诉他们。等……等合适的时候再说吧。”
“嗯。”我点点头,“你……好好和他们说。”
“我知道。”
我们又聊了几句,大多是关于财产交接和一些后续事宜。陆行舟的语气很平静,仿佛我们只是在讨论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天快亮的时候,他站起身:“我该走了。公司还有事。”
“好。”我说。
他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保重,文晴。”
“你也是。”我轻声说。
他转身离开,关门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我的心上。
房间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蜷缩在被子里,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陆行舟,你知道吗?我不是想为自己活一次。我是怕……我活不下去了。如果我死了,孩子们怎么办?跟着你,至少……他们还能活着。
这个秘密,将永远埋藏在我心底。
第四章 离开
离婚手续办完后的第二天,我遵医嘱住进了医院,开始接受第一次化疗。
反应比我想象的还要强烈。恶心、呕吐、脱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和不适。我蜷缩在病床上,像一只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的虾米。
彭依每天都会来看我,给我带鸡汤、水果,陪我聊天,想方设法逗我开心。但我知道,她心里比我更难过。她不敢问我为什么突然决定离婚,不敢提及孩子,只能默默地陪着我。
陆行舟没有再来过医院。他派助理送来了第一笔生活费,数额不菲,远超协议约定的数目。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表示。
我知道,他在用他的方式,保持着距离。
我也没有联系他。我们之间,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化疗的副作用让我迅速消瘦下去,原本还算匀称的身材变得枯瘦憔悴。镜子里的我,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完全不像一个三十岁的女人。
更让我痛苦的是对孩子的思念。我每天都会偷偷翻看手机里存着的照片和视频,看着孩子们天真烂漫的笑脸,听着他们咿咿呀呀的声音,心如刀割。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孩子们哭泣的脸,是陆行舟冷漠的眼神。
彭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劝我接受心理辅导,但我拒绝了。我知道,能救我的,只有我自己。
一个周末的下午,阳光很好。彭依陪我在医院楼下的花园里散步。我坐在轮椅上,她推着我。
“晴晴,要不……我们还是告诉陆行舟吧?”彭依犹豫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开口,“也许他能帮帮你……”
“帮他?”我苦笑一声,“他现在是天之骄子,前途无量。我的病,只会是他的拖累。他那么要面子,那么现实,你觉得,他会愿意吗?”
“可是……”
“彭依,”我打断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绝望,“我已经决定了。把孩子们还给他,让他去过他想要的生活,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安排。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担。”
彭依看着我,眼圈红了,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请问是文晴女士吗?”一个温和的女声传来。
“我是,请问您是?”
“这里是XX小学,我是子涵的班主任,王老师。是这样的,今天学校组织体检,子涵……子涵的血液检查结果有点异常,我们建议家长带孩子去医院复查一下。”
我的心猛地一沉,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收紧:“异常?什么异常?”
“具体我也说不好,是血常规方面的指标不太对,淋巴细胞有点偏高。您看方便的话,尽快带孩子来我们学校的定点医院,或者儿童医院检查一下?”
“好,好,我知道了。谢谢您,王老师。”我强作镇定地说。
挂了电话,我感觉手脚冰凉。
怎么会?子涵才七岁……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我。
“怎么了?晴晴?”彭依看出我的不对劲。
我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脑子里一片混乱。
“是……学校打来的,说子涵体检有点问题,让去医院复查。”我艰难地说。
彭依的脸色也变了:“啊?严重吗?”
“不知道……”我摇摇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彭依,我好怕……”
“别怕,有我呢。”彭依握住我的手,安慰道,“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不……”我阻止了她,“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而且,万一……万一不是什么大事呢?我不想……”
我不敢想下去。如果子涵也……
“那……你先好好休息,我来联系陆行舟?”彭依提议。
联系陆行舟?让他知道?
我内心挣扎着。一方面,我希望陆行舟能够立刻出现在我面前,帮我处理这件事,分担我的恐惧。另一方面,我又害怕他知道,害怕他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害怕他会觉得,我连累了他的孩子。
“不……”我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那天晚上,我彻夜未眠。
子涵苍白的脸,王老师担忧的语气,还有我手臂上因为化疗而青紫的针孔……一幕幕在我脑海里闪现。
我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我强撑着身体,办理了出院手续。我没有告诉彭依我要去哪里,只是让她先回家。
我叫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去了陆行舟的公司。
陆行舟的公司位于市中心最繁华的CBD,是一座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我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戴着帽子和口罩,站在大楼前,感到一阵眩晕。
保安拦住了我:“小姐,请问您找谁?”
“我找陆行舟,”我说,“麻烦你帮我通报一声,就说……文晴找他。”
保安用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着我,但还是通过对讲机联系了前台。
很快,陆行舟的助理李昂下来了。他看到我时,明显愣住了,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担忧。
“文……文总?”他迟疑地叫了我一声。
“小李,”我摘下口罩,露出苍白的脸,“麻烦你帮我跟陆总说一声,我找他,很重要。”
李昂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好的,请您稍等。”
他带着我走进了富丽堂皇的大厅,乘电梯上了顶层总裁办公室。
在等待的间隙,我看着窗外繁华的城市景象,心中一片茫然。我就要这样,毫无尊严地出现在他面前吗?像个乞丐一样,祈求他的帮助?
很快,李昂出来了,示意我进去。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厚重的磨砂玻璃门。
陆行舟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打电话,穿着笔挺的西装,背影挺拔而冷漠。听到开门声,他转过身,看到我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好的,就这样吧。”他匆匆挂了电话,眉头紧锁地看着我,“文晴,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不是应该在医院吗?”
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惊讶和一丝不悦。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上那双不合脚的拖鞋,声音微弱地说:“我……我来找你,有点事。”
“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的身体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我……”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陆行舟,我……”
我张了张嘴,那些准备好的话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用孩子的事情来打扰他?
“到底怎么了?”他看着我苍白的脸色和欲言又止的样子,语气缓和了一些,“是不是病情有变化?”
我摇摇头,眼泪掉了下来:“不是我……是子涵……学校体检,说她……她血液有问题……”
陆行舟的脸色瞬间变了:“什么?子涵怎么了?严重吗?在哪家医院检查的?”
“是XX小学的校医院,让去复查……”我哽咽着说,“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二话不说,立刻拿起外套:“走,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第五章 真相
陆行舟几乎是把我半扶半架着带出公司的。他打了个电话给司机,让车子直接开到医院。路上,他一直紧抿着嘴唇,脸色凝重。
坐在车里,看着他焦急的侧脸,我的心里五味杂陈。有感动,有愧疚,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如果我没有离婚,如果他还是我的丈夫,这一刻,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陪在我身边,安抚我,保护我,为我们共同的孩子焦虑。可现在……
“别担心,”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安,开口安慰道,“小孩子体检偶尔指标异常也很正常,别自己吓自己。等检查结果出来再说。”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们来到市儿童医院,挂了急诊。王老师已经提前联系了医生,我们很快就见到了负责检查的张医生。
张医生仔细查看了子涵的体检报告,又询问了一些情况,然后让我们先去做进一步的血象检查和骨髓穿刺。
等待结果的过程是漫长的煎熬。陆行舟紧紧握着我的手,掌心的温度让我稍微安心了一些。这是我离婚后,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他的温暖。
检查结果需要两天才能出来。
这两天,陆行舟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寸步不离地陪着我。我们一起在医院附近租了个小旅馆,白天就在医院附近散步,或者去附近的公园透透气。晚上,他就守在我床边,看着我入睡。
我们之间,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没有了离婚协议的冰冷,没有了财产分割的算计,只剩下纯粹的、对彼此的关心,以及对孩子病情的担忧。
看着他疲惫却依然温柔的眼神,我几次都想开口,告诉他我得了癌症,告诉他我放弃抚养权的真正原因。
但我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我害怕,一旦说出来,我们之间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脆弱平衡,就会再次被打破。
检查结果出来的那天,我们早早地就来到了医院。
张医生把我们叫到办公室,表情有些严肃。
“检查结果出来了,”他说,“孩子的淋巴细胞确实存在异常增生,而且骨髓穿刺结果显示,原始细胞比例超过了20%……”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医生,这是什么意思?”陆行舟的声音有些颤抖。
张医生叹了口气:“这意味着,子涵……她患的是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白血病”三个字,像晴天霹雳,狠狠地劈在了我和陆行舟的心上。我们瞬间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不……不可能!”陆行舟失声喊道,“她那么小,怎么会……”
张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陆先生,请您冷静一点。白血病不是绝症,尤其是儿童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目前的治愈率还是很高的,尤其是低危组和中危组。”
“那……那我们需要怎么治疗?”我颤抖着问,声音里带着哭腔。
“需要先进行诱导缓解化疗,如果效果好,达到完全缓解,再根据危险度分层,决定是否需要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张医生解释道,“整个疗程大概需要两年到两年半的时间。治疗期间,孩子会比较痛苦,也需要家长精心护理。”
我和陆行舟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和无助。
“费用方面呢?”陆行舟很快冷静下来,问道。
“治疗费用比较高昂,保守估计,整个疗程下来,大概需要三十万到五十万左右。如果需要移植,费用会更高。”张医生说。
三十万到五十万……这笔钱对我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我所有的积蓄加起来,也不过十几万,而且大部分都用在了之前的检查和化疗上。
陆行舟的眉头紧锁:“我知道了。费用方面,您不用担心,我们会想办法。”
他转向我,眼神复杂:“文晴,子涵……她需要你。”
我的心猛地一颤。
“可是……我的身体……”我喃喃地说。
“你的病,我们会想办法。”陆行舟打断我,“现在,最重要的是子涵。你……能不能……搬回来住?至少在孩子治疗期间?”
搬回去?回到那个曾经充满爱恨纠葛的家?
我看着陆行舟,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恳求,还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脆弱。
我知道,他不是在求我复合,他只是在求我,帮帮他,帮帮孩子。
可是,我怎么能回去?我是一个癌症患者,我随时都可能倒下。我怎么能拖累他们?
“我……”我犹豫着,说不出话。
“文晴,”陆行舟握住我的手,眼神坚定,“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的病,我们一起治。子涵的病,我们一起扛。我们……不能再让孩子没有妈妈了,也不能……让她失去完整的家。”
他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我死水般的心湖,激起了层层涟漪。
是啊,我不能倒下。为了子涵,也为了我自己。
可是,陆行舟,你真的愿意吗?愿意和一个随时可能死去的女人,重新开始吗?愿意承担起一个癌症妻子和一个白血病女儿的双重压力吗?
“我……”我看着他,泪水模糊了视线,“我需要时间考虑。”
“好,”陆行舟点点头,“多久都可以。但是,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为了子涵,也为了你自己。”
我们离开了医院。陆行舟坚持要先送我回那个“家”。
再次推开那扇门,感觉一切都不一样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墙壁上似乎还映着他们追逐嬉戏的身影。
陆行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开始收拾我的东西。我把离婚后放在客房的行李箱拿了出来,开始往里面装衣物和一些必需品。
他的动作很轻柔,小心翼翼,仿佛生怕碰坏了什么珍贵的瓷器。
看着他忙碌的背影,我的心里充满了矛盾和挣扎。
一边是生病的孩子,需要完整的家庭和母亲的陪伴。
一边是未知的命运,和一份沉重如山的恩情。
我该如何选择?
第六章 回归
最终,我还是做出了决定。
我没有立刻告诉陆行舟,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做了计划。
第二天,我对陆行舟说,我想先回父母家住几天,顺便把老家的房子处理一下,看看能不能卖掉,凑一点医药费。
陆行舟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地帮我收拾好行李,送我去了火车站。
坐在火车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我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我欺骗了他,利用了他对孩子和我的感情。我知道,这样做很自私,很卑劣。
但同时,我心里也隐隐有一丝期待。也许,回到父母身边,我能得到更多的支持和力量。也许,我能找到更好的治疗方法。也许……
一个星期后,我处理好了老家的房子,拿到了一笔不算太多的卖房款。我没有立刻告诉陆行舟,而是先回了一趟娘家。
父母知道了我离婚的消息,震惊又心疼。他们不敢相信,那个曾经被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女儿,那个曾经拥有着完美婚姻和家庭的文晴,竟然会走到这一步。
得知我得了癌症,父母的情绪更是崩溃了。母亲当场就哭了起来,父亲则一夜之间愁白了头。
他们不敢相信,我竟然一直瞒着他们。
“傻孩子,有什么事怎么能一个人扛着?”母亲抱着我,泣不成声,“离婚了没关系,日子还长。身体最重要啊!”
“是啊,晴晴,我们砸锅卖铁也要给你治病!”父亲红着眼睛说。
听着父母的哭声,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我向父母坦白了一切,包括我放弃孩子抚养权的原因,也包括我现在面临的困境——子涵也生病了,需要高昂的治疗费用。
父母听完,沉默了很久。
“晴晴,你……为什么这么傻?”父亲最终开口,声音沙哑,“陆行舟……他知道子涵生病了吗?”
“知道了。”我说,“是他坚持要我来治疗的。”
“那他……”父亲欲言又止。
“爸,我知道我没脸见他。”我低下头,“但是,子涵是我女儿,我不能不管她。可是,我……”
“傻孩子,”母亲打断我,擦干眼泪,“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扛。你放心,钱的事,我们一起想办法。你安心养病,子涵那边……我们来照顾。”
听到母亲的话,我再也忍不住,抱着她哭了起来。
父母的爱,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坚实的依靠。
在父母家休养了一个月,我的身体状况稍微好了一些。化疗的副作用依然存在,但精神状态明显好了不少。
这期间,陆行舟打过几次电话,询问我的身体情况,也旁敲侧击地问过我什么时候回去。我都以身体不适为由搪塞了过去。
我知道他在等我,等我回去,一起面对子涵的病情。
但我还是没有准备好。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陆行舟的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异常疲惫和沮丧。
“文晴,你……回来吧。”他说,“子涵她……她不肯吃东西,也不肯配合治疗。她一直在问妈妈……她说,她想妈妈。”
“她……怎么样了?”我的声音颤抖着。
“她瘦了很多,精神也很差。医生说,如果再不积极配合治疗,情况会很危险……”陆行舟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助,“文晴,我求你了,回来吧。孩子们需要你,子涵……她真的需要妈妈。”
我握着手机,眼泪止不住地流。
我知道,我不能再逃避了。
“好,”我说,声音哽咽,“我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我看向父母。
“爸,妈,我……要回去了。”
父母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不舍。
“回去也好,”父亲叹了口气,“孩子需要你。这边你不用担心,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可是……你的病……”母亲担忧地说。
“我会想办法的。”我说,“等我安顿下来,就联系医生。”
我收拾了简单的行李,父母帮我提着箱子,一直送到车站。
“晴晴,照顾好自己,有事随时给我们打电话。”母亲叮嘱道。
“嗯,我知道了。爸妈,你们也要保重身体。”我哽咽着说。
坐在回去的火车上,我的心情比来时更加沉重。我知道,等待我的,将是更加艰难的挑战。我不仅要面对自己身体的病痛,还要面对孩子们的病痛,以及……和陆行舟重新开始的复杂关系。
但我别无选择。
为了孩子们,我必须坚强。
第七章 重新开始
再次踏进那个熟悉的家门,已经是半个多月后了。
推开门,家里收拾得很干净,显然有人经常打扫。茶几上放着一束新鲜的百合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陆行舟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疲惫却温和的笑容。
“回来了?”他说。
“嗯。”我点点头,换上拖鞋,看着焕然一新的家,心里有些恍惚。
“快去洗洗手,准备吃饭吧。”陆行舟指了指餐厅,“我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餐厅的餐桌上,摆着几样家常菜,还有我爱喝的汤。
“孩子们呢?”我问。
“在房间里看动画片。”陆行舟说,“子涵今天……精神好多了。”
我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
吃过晚饭,我悄悄地走到儿童房门口。
门缝里透出温暖的灯光,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子轩,子瑜,轻一点,妈妈睡觉了。”是陆行舟的声音。
“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是小儿子的童声。
“妈妈……妈妈很快就回来了。”陆行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你们要乖乖的,听爸爸的话,等妈妈回来。”
我轻轻推开一条门缝,看到陆行舟坐在子轩和子瑜的床边,给他们讲故事。子涵则蜷缩在他的怀里,已经睡着了。她的脸色依然苍白,但眉宇间似乎没有了之前那种拒人千里的抗拒。
陆行舟的动作很轻柔,时不时地帮子涵掖掖被子,眼神里充满了宠溺和担忧。
那一刻,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融化了。
原来,他真的在等我。原来,他真的在努力维持着这个家,为了孩子们。
我悄悄地退了回去,轻轻关上门。
回到卧室,陆行舟已经洗漱完毕,穿着睡衣坐在床边看书。
“孩子们都睡了?”我轻声问。
“嗯。”他放下书,看着我,“很累了吧?”
“还好。”我点点头,在他身边坐下。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气氛有些微妙。
“文晴,”他先开口,“谢谢你回来。”
“应该的。”我说。
“以后……有什么打算吗?”他问。
“我……”我看着他,“我想……搬回来住。”
陆行舟的身体微微一震,抬起头,惊喜地看着我:“真的?”
我点点头,然后,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一直压在心底的秘密:“但是,陆行舟,我……”
“我知道。”陆行舟打断我,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了然和心疼,“你得了癌症,是吗?”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什么时候知道的?”
“离婚前,我就知道了。”他说,“我去你公司找过你,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突然做那个决定。是张阿姨……她告诉我的。”
原来,张阿姨早就知道了。
“那你……”我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文晴,”他握住我的手,认真地看着我,“我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会那么做。你以为放弃一切,就能让我们过得更好,就能保护孩子们。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没有你的家,算什么家?没有妈妈的孩子们,又怎么算完整?”
他的话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了我的全身。
“可是……我的病……”
“你的病,我们一起治。”陆行舟的语气斩钉截铁,“钱不够,我去想办法。治疗过程辛苦,我陪你。你需要什么,告诉我。孩子们那边,我会和他们好好沟通,让他们理解你,爱你。”
“陆行舟……”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文晴,”他把我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不谈过去,不谈离婚协议,只谈未来。我们一起,把日子过下去。”
我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眼泪无声地滑落。
这一次,我终于可以卸下所有的伪装和防备,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恐惧,所有的不甘,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泪水,奔涌而出。
陆行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我,轻轻拍着我的背,任由我发泄。
哭过之后,我感觉心里轻松了许多。
“那……子涵的病……”我擦干眼泪,问。
“医生说,情况比较乐观,是低危组。”陆行舟说,“我们已经开始了第一个疗程的化疗。医生说,只要积极配合治疗,治愈的希望很大。”
“太好了。”我松了一口气。
“文晴,”陆行舟看着我,眼神无比认真,“我知道,让你一下子接受这么多,很不容易。但是,请你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我们一定能克服困难,好好活下去。”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中坚定的光芒,用力地点了点头。
“嗯!”
从那天起,我们的生活掀开了新的篇章。
我搬回了我们的卧室,虽然中间隔着一道屏风,但我们都知道,这堵墙,再也无法真正将我们分开。
我开始积极地接受治疗。陆行舟联系了最好的肿瘤专家,制定了详细的治疗方案。他推掉了很多不必要的应酬,尽可能多地陪伴在我身边。
治疗的过程依然痛苦,但我不再是一个人。有陆行舟的鼓励,有父母的关心,有孩子们的期盼,我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
子涵的治疗也很顺利。也许是妈妈的陪伴给了她力量,也许是药物起了作用,她渐渐开朗起来,开始愿意吃东西,也愿意配合医生的治疗了。虽然化疗依然让她掉头发,变得虚弱,但她的眼神里,重新有了光彩。
我们一起陪着孩子们做游戏,给他们讲故事,努力让这个家恢复往日的温馨。
当然,生活中并非没有摩擦和困难。
陆行舟的公司事务繁忙,有时候会出差。每次他离开,我都会感到一阵恐慌和不安,害怕自己一个人无法应对突发状况。但他总是在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报平安,让我安心。
我的病情也时有反复,有时候会因为化疗反应剧烈而情绪低落。陆行舟总是耐心地安抚我,告诉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经济上的压力依然存在。虽然陆行舟的收入足以支撑家里的开支和我们的治疗费用,但卖掉我老家的房子只是杯水车薪。为了减轻他的负担,我开始尝试在网上接一些简单的设计工作。
陆行舟知道后,没有反对,只是默默地给我买了一台性能更好的电脑,改善了我的工作环境。
他也开始更加努力地工作,但无论多晚回家,他都会先来看我一眼,给我一个温暖的拥抱。
日子就在这样磕磕绊绊,却又充满了温情和希望中,一天天过去。
孩子们也在慢慢长大,变得更加懂事。他们会帮着爸爸照顾妈妈,会给妈妈讲学校里的趣事,会把自己画的画送给妈妈。
看着他们稚嫩的脸庞,看着陆行舟忙碌而疲惫却依然温柔的身影,我常常感到眼眶湿润。
我知道,我们失去了曾经的完美婚姻,失去了曾经引以为傲的优越生活。但是,我们却收获了更珍贵的东西——理解,包容,以及并肩作战的勇气和爱。
离婚那天,陆行舟问我:“三个孩子你都不争?”
我点点头。
那时的我,以为自己做出了最理智、最无私的选择。
却不知道,命运早已为我安排了另一条路。
这条路,或许更加坎坷,更加艰难,但却充满了爱和希望。
而我,终于学会了,如何去爱,如何去珍惜。
第八章 希望之光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间,一年多的时间过去了。
这一年多里,我们经历了很多。有孩子病情反复时的揪心,有治疗过程中的艰辛,也有病情好转时的欣喜。有我身体每况愈下的担忧,也有我们重新找回彼此爱意的甜蜜。
子涵的白血病治疗进展得很顺利。经过一年多的化疗,她已经达到了完全缓解。医生说,下一步可以考虑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这是根治白血病的最好方法。
找到合适的配型是关键。我们首先在亲缘亲属中进行了配型检查。幸运的是,我和陆行舟都不是合适的供者。然后,我们把希望寄托在了中华骨髓库。
等待配型的过程是漫长而煎熬的。我们每天都在祈祷,祈祷能有合适的骨髓出现。
幸运女神似乎听到了我们的祈祷。就在半年前,我们终于等到了消息——中华骨髓库找到了一位初配型相合的志愿者!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我和陆行舟激动得热泪盈眶。
然而,接下来的流程更加复杂和关键。需要进行高分辨配型复核,需要进行体检,还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进行移植手术。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和金钱。
移植手术的费用更高昂,初步估计需要准备八十万到一百万。
为了筹集这笔费用,陆行舟几乎动用了所有的积蓄,甚至考虑过抵押公司的股份。我知道后,坚决反对。
“不行,”我说,“公司是你的心血,不能冒险。”
“可是,子涵的病不能再等了。”陆行舟皱着眉头说。
“让我想想,一定会有办法的。”我安慰他。
我开始更加努力地工作,接了更多的设计项目。我的身体虽然不允许我过度劳累,但在父母的帮助下,我坚持着。彭依也经常过来帮忙,照顾我的饮食起居。
我们还发起了一个网络募捐。起初我很犹豫,觉得不好意思向陌生人开口求助。但陆行舟告诉我,为了孩子,没有什么不可以。
令人感动的是,募捐活动得到了很多人的响应。有我们的朋友,有同事,还有很多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他们纷纷伸出援手,捐款捐物,给我们送来了温暖和希望。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就筹集到了将近二十万元。
虽然离目标还有很大差距,但这让我们看到了希望。
就在我们为手术费用焦头烂额的时候,陆行舟的公司迎来了一次重要的发展机遇。他参与主导的一个大型投资项目取得了巨大成功,为公司带来了丰厚的利润,他的个人身家也随之水涨船高。
这笔意外的财富,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
“太好了,”我激动地抱住陆行舟,“这下手术费有着落了!”
“嗯,”陆行舟也紧紧地抱着我,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轻松笑容,“文晴,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早就……”
“别说傻话,”我打断他,“我们是夫妻,本来就应该共患难。”
我们相视一笑,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很快,高分辨配型和体检都通过了。医生确定了移植手术的日期。
手术前一天,我们陪着子涵说了很多话,给她讲了很多关于勇敢和希望的故事。
“妈妈,爸爸,”子涵拉着我们的手,懂事地说,“我不怕。我会勇敢的,等我好了,我们一家人一起去旅行,好不好?”
“好,好!”我和陆行舟异口同声地说,眼眶都红了。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当我们看着穿着无菌服的医生把采集自骨髓库志愿者的造血干细胞,一点点输入到子涵体内时,我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接下来的日子,是漫长而关键的移植后观察期。子涵住进了无菌仓,我们每天只能通过视频连线,远远地看着她。
她的情况一天天好转起来,白细胞开始生长,造血功能逐渐恢复。
看着视频里,子涵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血色,眼睛里重新闪烁起光芒,我们知道,希望就在眼前。
一个月后,子涵顺利出仓,转入普通病房。
看着她虚弱但精神饱满的样子,我和陆行舟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谢谢,”我对着一直忙碌的医护人员深深地鞠躬,“谢谢你们!”
“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医生笑着说,“孩子的恢复情况非常好,接下来好好休养,定期复查就可以了。”
出院那天,阳光明媚。我们一家四口——哦不,是五口,加上那位素未谋面的骨髓捐献者送来的一束鲜花——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生机勃勃的景象,都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虽然家里的经济状况因为高昂的医疗费而变得有些拮据,陆行舟甚至卖掉了那辆他心爱的跑车,换了一辆普通的轿车,但我们却觉得无比的富有和幸福。
因为,我们拥有彼此,拥有健康的孩子们。
我的身体也在慢慢恢复。虽然癌症还没有完全治愈,但经过积极的治疗,病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进入了稳定的维持期。医生说,只要保持乐观的心态,定期复查,是有希望长期生存的。
生活依然充满了挑战,未来的路也未必一帆风顺。但是,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我和陆行舟都变得更加成熟和坚强。
我们学会了珍惜眼前的幸福,学会了坦然面对生活的苦难,学会了用爱和勇气去拥抱未来。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周末,我们带着康复中的子涵,和同样健康活泼的子轩、子瑜,一起去郊外野餐。
看着孩子们在草地上追逐嬉戏,看着陆行舟温柔地注视着他们,我的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宁静和满足。
陆行舟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转过头来,对我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
我也笑着回应他。
这一刻,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我知道,我们的故事,未完待续。而这一次,我们将携手同行,共同书写属于我们的,充满希望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