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你主动走过来的,那以后就别想离开了(完结文)
发布时间:2025-08-14 17:47 浏览量:2
我曾是众星捧月的千金小姐,引狼入室后家破人亡。
就在的我做了狼的小三。
他说退婚娶我,转头和未婚妻情意绵绵。
他妈拿酒泼我,骂我早就不配参加晚宴。
我没说话,直到晚宴主人牵着我冲他招手。
「过来,这是你未来表婶。」
KTV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我一杯接一杯地把酒白水似的往嗓子里灌。
一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上了我的腿,身体下意识抗拒地哆嗦。
中年男人不怀好意的眼神在我脸上游弋,浓重的酒气洒在我耳畔:「小秦人长得漂亮,酒量还这么好,看来这单不开给你不行了。」
我按捺住胃里的翻江倒海,低眉顺眼地垂下头为他倒酒:「张总这话我可当真了啊,这单你可不能给别人了。」
仿佛一条蜿蜒的蛇,他的手缓缓游向我的腰。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被服务生领着缓缓走进来。
身姿一如既往的挺拔,但却不是当年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冲我笑得落魄少年。
如今的他西装革履,锃亮的皮鞋在地上踩出的声响都像是一沓沓钱碰来撞去的。
我的手忍不住轻颤,杯里的酒洒了出来。
酒味熏得我眼泪直掉。
我从没想过会在这种场合遇见陆昭。
在我这么难堪的时候。
周围人动作很快,个个恭顺地迎上去。
「陆总大驾光临!」
我瑟缩在座位上,恨不得把脸藏进衣服里。
他猝不及防地在我身边落座。
我忍不住往旁边靠了靠,像只受惊的兔子。
他忙着和周围人推杯换盏,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我。
他应该……没认出我来吧。
张总却不肯放过我,揽过我的肩膀,把我往陆昭方向推:「陆总,我们秦大美女,可是和你的初恋女友一个名字。」
周围人小声议论。
「当年秦氏集团的千金秦霜可是出了名的大美女啊,还是个钢琴天才。」
「可惜秦老爷子当时护得紧,一张正脸照都没流出来过,后来秦氏破产,名动一时的秦霜好像也凭空消失了。」
「咱们这位秦姓美女说不定就是正主本人呢哈哈,此一时彼一时嘛。」
陆昭这才转过头来,居高临下地睨着我:「名字一样,长得也挺像。」
我听着胸腔里擂鼓一般的响动,咬着牙勉强扯出一抹笑。
「我社畜一个,哪里配和秦氏千金比。」
是啊,今天的秦霜哪里能和当年的秦霜相比。
17 岁的秦霜闪闪发光,璀璨得像天上的星星。
如日中天的秦氏集团的独女,锦衣玉食宠着长大。
国内国外钢琴比赛的奖拿到手软,个人音乐会开了一场又一场。
美貌,家世,才华,这些青春期女孩最渴望的东西,我全部拥有,甚至满到溢出来。
所以我理所应当地骄傲、嚣张又跋扈。
程家小少爷每天追在我屁股后面跑,我生日的时候他在市中心放了一整晚的烟花跟我表白。
那时候的我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嫌恶地撇嘴:「暴发户的品味。」
我以为我会按部就班地嫁给这样一个有钱人,把钱堆在钱上面哗哗地流。
直到我遇到陆昭,并无可救药地爱上他。
陆昭父亲早逝,家里贫穷,却又格外优秀。
他在食堂帮阿姨收盘子勤工俭学,所以我丢下了我的一众好友,每天乖乖地陪他吃食堂。
好事的人故意把餐盘甩在他身上,大片大片的油点溅在他干净的校服上。
我毫不客气地把餐盘倒扣在那些人的脸上。
然后摁着他们的脑袋把他们揪到陆昭面前:「给他道歉!」
我不知道怎么去爱一个人。
我爸怎么爱我,我就怎么去爱他。
他个子蹿得快极了,却还总是穿着三两年前不合身的旧衣服,脚上的运动鞋张嘴似的开了胶。
我的少年被贫苦遮住光辉。
我不喜欢。
所以我大包小包地给他买东西,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巴巴地送到他眼前。
像我爸对我那样。
但他总是轻轻叹一口气,然后把我拉进怀里,尖尖的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霜霜,这些我都不想要,我只想要你。」
那时候我听着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后来我才知道,他想要的,是我的命。
今天的我靠在男人堆里陪笑混口饭吃,此刻只期盼他施舍我一点怜悯。
别戳穿我最后的尊严和骄傲。
他的眼睛钉子似的钉在我的脸上,海一样深不可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秦氏集团破产,秦霜也不可能在这里陪酒,人在英国念书呢。」
我心虚地低下头,脸烫得厉害。
是啊,我本来应该在英国皇家音乐学院深造。
张总献宝似的把我往台上推:「陆总,您还真别说,咱们小秦唱歌也真是不赖。」
在场的男人们纷纷起哄来一个。
大家都心知肚明,在这样的场合,和茶几上造型各异的果盘一样,我不过是他们的一碟子下酒菜。
我心里忍不住冷笑,面上却不显露,也不知哪里来的横胆,瞪着眼睛问陆昭:「陆总以为呢?」
陆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洗耳恭听。」
我心一横,点了首《算什么男人》。
陆昭坐在沙发上听得很认真,灼灼目光落在我身上。
「咱们秦大美女这是受过伤啊。」 张总揶揄了我一句。
我回到座位上,意味深长:「谁年轻的时候没爱过几个人渣。」
酒过三巡,我被灌得头晕脑胀,满屋子的男人,没一个善茬。
我找了个借口去厕所。
看着镜子里面妆容精致的自己,眼角眉梢都是风情。
但漂亮的眼睛了无生机,落满被生活磋磨后的麻木和疲惫。
是我从前最讨厌的女人的样子,可我还是活成了这样。
「小秦,你没事吧?」
张总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情绪。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像条泥鳅一样钻了进来。
狭窄的空间里,我像只小猫一样被他逼到角落。
看着他急不可耐地扯着皮带,我冷汗涔涔,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强装镇定地按住他的手:「张总,您真是醉了,男厕所在那边。」
他捉住我的手,俯身把酒气渡进我的耳朵:「别装傻,只要你跟了我,以后我的单子都给你。」
我恼羞成怒,后槽牙几乎都要咬碎了:「张总说笑了,我怎么敢一个人吃下这么大块蛋糕?」
张总像是聋了,不管不顾地欺身过来。
他的身子重得不行,我用尽力气也推不开他,只好拧着眉撇过头避开他凑上来的脸。
顺势腾出手去摸包里的防狼喷雾。
然而这时我才看见,厕所门口站着一个人。
看清楚那个人的脸时,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是陆昭。
他狼一般的眼睛盯着我和张总,眼神锋利得像一把刀。
在他那个角度看来,此刻我和张总正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拥抱着。
一不做二不休。
我的两只胳膊干脆蜿蜒着攀上张总的脖子,
我生怕陆昭听不见,字字清朗,声声掷地:「只是单子怎么够,得加价。」
张总一听这话高兴起来:「加加加.」
他没说完的话被陆昭一拳头和着牙齿落进了肚子。
陆昭的这一拳头狠极了,张总的头在洗手台的瓷砖上磕出巨大的响声。
陆昭的眼睛渗着充满戾气的红,看着面前捂头痛呼的人就像是在看一团烂肉。
我的力气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
两条腿像是才安上的,跌跌撞撞地向门外走。
陆昭伸手拽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我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把我拖到了他的迈巴赫里。
像是泄愤一般,他单手钳住我的下巴,低下头用力吻我。
这个吻迅疾而猛烈,我的嘴唇被他咬破,血腥味在唇齿间如潮水般涌来。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拼命挣扎着甩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
空气一下安静下来。
我擦干满脸的泪水:「陆总,懂不懂规矩啊?」
「我价格很高的。」
我极力遏制住声音的颤抖。
他盯着我,喉结缓慢地滑动了下,语气有些艰难:「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笑了笑,眼泪也跟着掉出来:「拜你所赐。」
他脸色登时变得很难看,烦躁地退回到驾驶座,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
这动静惊得我下意识抖了抖。
他很快恢复平静,修长的手掏出手机:「你卡号没变吧?」
我疲惫地闭上眼睛:「没有。」
他发动引擎,声音沉沉地撂下一句话:「给你转了 50 万。」
「既然要吃软饭,不如来找我这个老相好。」
我没有作声,因为我真的很缺钱。
家道中落后我才明白,人活着有多不容易。
什么尊严廉耻,我早都顾不上了。
10
我被陆昭带回了他的别墅。
陆昭给了我一件真丝睡衣。
打折衣服穿久了,滑溜溜的真丝感觉像鼻涕做的衣服,穿得我难受得不行。
他的客厅里放了架斯坦威。
我忍不住坐上了琴凳,我的人生,前 22 年都跟钢琴有关。
它像这 88 个琴键一样,黑白两色,泾渭分明。
前 22 年是鲜亮的白色,22 岁以后,堕入没有尽头的黑暗。
陆昭从浴室出来,擦着半干的头发。
顺势从背后捞住我纤细的腰肢,骨节分明的手指暧昧地往上钻。
他轻咬我的左耳:「你最喜欢的钢琴牌子,要不要来一首?」
我没太听清,仰面看他:「什么?」
他眼底的欲望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把我打横抱起,向卧室走去:「几年不见,还学会装傻了。」
他不知道,我没有装傻。
是我的左耳,几乎听不见了。
11
情到深处,一丝温热滴在我脸上。
是陆昭的眼泪。
他伏在我耳边,反反复复地说:「霜霜,对不起。」
「霜霜,我爱你。」
「霜霜,我们重新开始吧。」
好像短短三句话就能抹掉我痛哭的一个个长夜。
我睁眼的时候,陆昭正撑着脑袋看我。
见我醒了,他凑过来亲我的脸,情意绵绵:「太阳晒屁股了,我的小公主。」
我的眸色暗了暗。
陆昭,我早就不是公主了。
他在厨房忙碌,阳光暖洋洋地洒进来。
这一幕与年少时的梦渐渐重合。
但我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泪意汹涌。
对不起,17 岁的秦霜。
26 岁的秦霜没能成为世界闻名的钢琴家,也没有嫁给你爱的男孩。
她成了他豢养的金丝雀,甚至害死了最爱你的爸爸。
眼泪簌簌地掉进粥碗。
陆昭蹲下来,温柔地替我拭泪:「怎么了?」
我忍下心里的恶心:「感觉太幸福了。」
12
日子流水一般过去。
直到唐婉找上门来,气势汹汹,怒气冲冲。
她上门就是一巴掌,我没有反抗,生生地接住了这一巴掌。
左脸火辣辣地疼,这是我该受的。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没等我反应过来,唐婉便眼疾手快夺了过去。
电话里传来我妈愤怒的声音:「秦霜,今天几号了,你怎么还不给我打钱?」
唐婉散漫地靠在门框,眼睛鄙夷地斜着看我:「你女儿在外面给人做小三,被我这个正室抓住了,正挨打呢,没空给你打钱。」
我妈很生气:「给人做小三不少钱吧?还拖欠我这个当妈的生活费!」
她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似的,转瞬又笑嘻嘻地说:「那你出笔钱,我帮你教训她。」
我眼眶涩得难受,绝望地闭上眼睛。
早该明白的,秦霜,你身后早就空无一人。
唐婉没想到我妈比我这个小三还不要脸,无语地掐断电话。
她一脚蹬掉香奈儿高跟鞋,卷起小香风外套袖管,露出小截流畅漂亮的线条,准备扑上来撕碎我。
这样的张扬跋扈,像极了从前的我。
陆昭一把捉住她的胳膊,眸色似点漆,语气暗含怒意:「够了!」
唐婉举起 LV 的麻将包砸他,漂亮的小脸挂满泪水:「够了?」
「陆昭,我是你未婚妻!」
「你的公司我爸投了多少钱?」
「我不过打了这个贱人一巴掌,你跟我说够了?」
13
陆昭把骂骂咧咧的唐婉送走后,我坐在沙发上,垂着头没说话,左脸已经红肿。
他把我搂进怀里,心疼地摸了摸我的脸,眼神柔软:「怎么不还手?」
他低头亲我的脸,看起来有点难过:「要是以前的你,不管有错没错,都是要先打回来的。」
我抬眼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今天的我已经没有那样的资本了。」
我站起身:「东西我已经收好了,咱们到此为止吧。」
即使一贫如洗,我也还没有那么不要脸。
他从背后环抱住我,我被他身上的木质香紧紧包裹。
他干燥温暖的手覆上我的左手,一枚戒指滑进我的无名指。
大大的钻石晃得我眼睛疼,冰凉的触感激得我打了个冷战。
他像许多年前一样,爱把头埋进我的颈窝,呼出的热气在我耳旁久久萦绕。
低沉的声音吐出了当年我最想听到的话。
「小公主,我们结婚吧。」
「这周的商业晚宴上,我会跟她断清楚。」
「这一次,我一定要娶到你。」
是啊,当年我和陆昭差一步就要迈进婚姻了。
但好可惜,我已经不是当年的秦霜了。
14
那时的我拿到了英国皇家音乐学院的研究生 offer,便缠着陆昭要在出国前把婚礼办了。
试婚纱的那天。
我没等到心心念念的陆昭,却等到了家里公司破产的电话。
陆昭联合对家陷害秦氏集团,里应外合,大获全胜。
手机从手里滑落,「砰」地砸到 verawang 奢华系列婚纱的华丽裙摆上。
心里什么东西也随着这声响碎裂开来。
店员恭敬地把手机捡起来:「陆先生到了是吗?他看到您肯定会非常惊艳。」
我一张口,眼泪猛地砸下来:「他不会来了,永远都不会来了。」
那天我没有开车,一个人踩着高跟鞋淋着雨慢慢地走了回去。
走走哭哭,哭哭走走。
我像只瘟鸡似的迈进家门时,眼睛已经高高地肿了起来。
家里的阿姨心疼地走过来扶住我:「大小姐!」
我讽刺地勾起嘴角:「别叫我小姐,我不是小姐了。」
我爸躺在床上慈祥地冲我笑,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那时候我不知道他已经因为这件事病得很严重。
我还在缅怀我的狗屁爱情,哭得喘不过气来。
面对我这个引狼入室的女儿,他仍然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
他安慰地拍拍我的手,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霜霜,人都会走错路,信错人。」
我后来才知道,他既是在说我,也是在说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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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昭没有给我一个解释,甚至都不愿意见我一面。
我堵在他家门口不肯走,他妈妈气冲冲地走出来狠狠甩了我一个巴掌。
「这都是你们秦家欠我们的,你们欠我们一条人命!」
我被打得跌坐在地上,左耳的听力也几乎被她这一巴掌打掉了。
五岁学琴,我几乎是坐在琴凳上长大的。
如今,我做了十七年的钢琴家梦想也被这一巴掌彻底粉碎。
我捂着脸回到家时,我的爸爸死了。
我握着他的手不住地抽泣,他的温度一点一点从我指缝里漏出去。
直到冷得像冰一样,一直凉到我心里。
我哭到嗓子都哑了,他也不像往常那样起来抱抱我,我就知道他是真的死了。
那天我坐在马上就要被银行收回的房子里,从天黑枯坐到了天亮。
夜风伴雨,一点一点地砸在我的身上,将我骨子里生来的骄傲一寸又一寸地浇熄。
陆昭,因为你,我没有爸爸了,也没有家了。
「大小姐。」
中年男人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
我低头喝了口咖啡,不好意思地笑笑:「陈叔,你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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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儒雅地扶了扶眼镜:「陆昭跟唐家提了退婚,唐家已经意向撤资。」
「陆昭野心太大,他的兴源电子这两年扩张速度太快,唐家一旦撤资,他的资金链很快就会出就问题……」
我妈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手机响个不停。
陈叔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太太……额……你妈妈还是那样吗?」
我没什么表情地摩挲着咖啡杯,眼神暗了几个度:「嗯,还是老样子,不过赌得小了些。」
富贵是沟渠里的水,一旦没有了,矛盾就像是淤泥里的石头,全露出来了。
我爸当年偷偷给我留了两百万,让我好好把书念完。
我妈爱赌我是知道的,但我没想到她会把这笔钱拿到牌桌上去。
我抱着她的大腿痛哭流涕地求她,她一根一根地掰开我用力到泛白的手指:「你都聋了还学什么琴?」
门被她摔得震天响,只撂下一句:「乖,妈最近手气好,一定翻倍给你拿回来。」
我妈在牌桌上坐了三个月,输了个精光。
我爸去世不过百天,她就火速把自己又嫁了出去。
她穿着大红的喜服,用新做的美甲戳我流泪的脸:「你懂什么?趁你妈我就在还有几分姿色,才能卖个好价钱。」
手机又响起来,我索性把她拉了黑名单。
陈叔这才正色道:「你要我办的事已经差不多了,随时能给兴源电子致命一击。」
我照例拿出一张银行卡,朝陈叔推了推:「一点心意。」
陈叔不肯收:「大小姐,你之前已经给了很多了……我……」
我不由分说塞进他手里:「当年如果不是我家的事,您也不会被牵连,就在一把年纪了还在陆昭手下混饭吃。」
走出咖啡厅的时候风呼呼地灌进领口。
我紧了紧衣服,摁亮手机,把我前几天匿名发给唐婉的揭发陆昭养小三的邮件删掉。
陆昭,这一次,一起下地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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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缀着香槟色亮片的鱼尾裙完美地勾勒出我的曲线。
我有些恍惚,好像自己还是当年风头无两的秦家大小姐。
服务生的声音把我拽回就实:「这是陆先生特意为您选的礼服,为今晚的晚宴准备的。」
就在的我连件礼服都要靠男人送。
我垂下眼,轻轻地「嗯」了声。
我提着裙摆入场时,晚宴已经开场。
盛装出席的来宾举着香槟谈笑风生,目光流转间,有生意场上的精明算计,也有男女之间的情愫拉扯。
舒缓悠扬的音乐飘散进金碧辉煌的舞池,舞池中央的一对脸带甜蜜笑意的璧人尤其抓人眼球。
男人身姿伟岸,女人楚楚动人,看向彼此的目光能拉出丝来。
是陆昭和唐婉。
「婉婉今天的礼服漂亮吧?」
陆昭妈妈款款向我走来,满身的珠宝显出一股子穷人乍富的小家子气。
晃着香槟杯的手指上却突兀地戴了一只老气的金戒指,明显是十多年前的款式。
我看向唐婉,今晚的她美得过分,身上那件点缀着香槟色亮片的鱼尾裙尤其衬她。
我攥紧了身上的同款,窘迫又难堪。
陆昭妈妈慢条斯理地把杯子里的香槟浇在我的裙子上:「所以我特地给你也准备了一件高仿。」
精心卷过的头发湿漉漉地黏在我裸露在外的肩膀上,裙子也被大片大片地洇湿。
这动静不小,旁人投过来的目光像一把火,把我的自尊和灵魂烧出一个个窟窿。
18
她优雅地把香槟杯放进托盘:「但你要明白。」
「虽然长得一样,但高仿和正品。」
「是云泥之别。」
「陆太太是婉婉的位置,而你的位置——」
她向宴会厅里的钢琴演奏者抬了抬下巴,语气嘲弄:「在那里。」
手心已经被我掐出血来,我眼圈红红:「所以晚宴邀请函也是你给我的?」
而不是陆昭。
她突然伸出手钳住我的下巴,浓重的香水味熏得我头晕:「不然以你的身份,有什么资格参加这种规格的晚宴?」
她的话被一个清朗的男声打断:「原来我江沉的未婚妻连参加自家宴会的资格都没有。」
一个三旬有余的男人走来,一袭得体的灰色西装,布料考究,透着难以掩饰的奢华之气。
他脱下西服温柔地盖在我身上,男人的气息瞬间压了下来,眉眼近在咫尺。
他的眼睛是薄薄的内双,漆黑的眸子里暗流涌动,语气沉沉,显然是动了怒。
「我竟不知道我江家家事就在不由江家人做主,反倒由表嫂一个外姓人决断了?」
陆昭妈妈被他这话掐住了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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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着我离开,语气里怒气不减:「我敬你一声长辈,今天的事就此作罢。」
「如果表嫂再对我的未婚妻失礼,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我的脑子乱成一锅粥,我不知道江沉竟然和陆昭有这层关系。
他突然侧头跟我说话,语气已然软了下来:「我不知道你来。」
我是故意没告诉他,故意让他看到这一幕。
男人,总是喜欢楚楚可怜的女人。
他看了看我的裙子,目光平静得看不出情绪:「衣服脏了,先去换一套吧。」
我换好衣服出来时,江沉正在落地窗前打电话,面容严峻,身姿挺拔。
不同于陆昭的清风俊朗,他举手投足间全是运筹帷幄、势在必得。
看到我,他掐掉电话,大步走过来。
我莫名地有些紧张,攥紧了礼服。
我捏住裙子的手被他灵活地翻转过来,堂而皇之地十指相扣:「走吧,我带你去认认人。」
他的手很热,温度一点点传递过来,烫得我的脸都有些发红。
觥筹交错间,他游刃有余地为我挡酒,半场下来,我竟滴酒未沾。
他突然低下头跟我说话,离我不过咫尺,我的心不免一动。
然而下一秒我就猝不及防地撞进陆昭不可置信的眼睛。
20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我们都没有立场质问对方身边的人为什么不是自己。
江沉也看见他了,他站定,从容不迫地向陆昭招手:「表侄子,来,见见你未来表婶。」
陆昭被他这话惊得几乎握不稳酒杯。
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得体,哑着嗓子叫我表婶。
唐婉表情十分精彩,神色复杂地也跟着叫了声表婶。
我缓缓掀起眼皮,响亮地应了声:「嗯,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晚宴结束,我上了江沉的加长林肯。
他像是有些醉,眼睛紧闭,正皱着眉头揉太阳穴。
他这么帮我,我也想扮演好未婚妻的角色,便上手帮他。
指腹触碰到他温热皮肤的刹那,他警惕地睁眼,狼一般锐利的眼睛深不可测。
我惊得把手往回缩,却被他一把捉住。
他力气很大,我挣脱不开,一个踉跄,我被他拉进怀里。
我整个人都贴在他微微起伏的胸膛之上,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搬来跟我一起住吧。」
语气果决,没有一丝商量的意味。
就像第一次见面他让我做江太太一样。
21
在咖啡厅的那天,陈叔拿出来一沓子照片,是陆昭和唐婉甜蜜地依偎在一起。
他叹了一口气:「陆昭是个聪明人,自从唐家提出要撤资,他退婚的口气已经软了下来。」
我自嘲地笑笑:「我早该明白,无论是过去还是就在,我都不是他的首选项。」
陈叔语气艰涩:「但单凭我们手里的东西,是重创不了兴源电子的…….」
我疲惫地朝后靠了靠:「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陈叔试探性地开口:「眼前就有一条路……但是……」
我目光灼灼,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什么路?」
陈叔面露难色,半晌才说话:「江沉,A 市新贵,前两年才从国外回来,就在几乎是一家独大。」
「大小姐你和他亡故的女友长得有七八分相似。」
他转过头不敢看我:「如果能攀上这棵大树,事情总归会好办些。」
22
我没说话,心往下沉了又沉。
时至今日,我年少时引以为傲的家世、才华、美貌七零八落得只剩下了这一张脸。
「我明白了,你等我消息。」
我听见我自己平静地说。
我照着陈叔的话穿了他前女友最爱的白裙子。
一尘不染,像极了枝头盛开的白茉莉。
我站在墓园的冷风中,说不出的清冷破碎。
前来祭拜的他本来已从我身边走过,却又折回来,递给我一张名片。
「我需要一位太太。」
我没有拒绝的权利。
这样的打扮,出就在这个场合。
我的意图,宛如司马昭之心。
23
我扶着江沉进门,开门的一刹那他的酒好像突然醒了。
他把我抵在墙上,灵活地把我的手放在他紧致的腰间,我整个人被他牢牢地圈在灼热的怀抱里。
我的牙关被他轻而易举地撬开,清冽的酒味从他嘴里弥散我到唇齿间。
裙子拉链已经被拉开,他滚烫的指腹压在我裸露的背上。
我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没来由地怕,身体微微发抖。
他远比我想象得要敏锐,手里的动作迅速慢下来,他缓缓站直身子,与我拉开距离,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我不喜欢勉强。」
那之后他果然再也没有碰过我。
但他仍然是个非常棒的丈夫,哦不,未婚夫。
我在网上查了资料才知道他手里管着多大的生意,远胜于当年我的父亲。
但他每天的早餐和晚餐一定会回家吃,虽然每顿饭都吃得很沉默。
没有一丝桃色绯闻,每次应酬都会跟我报备,虽然我并不在意。
他很爱送我礼物,第一份礼物是超小型全隐形助听器。
24
他很仔细地帮我戴上,然后小声在我左耳边说了句:「我爱你。」
我的音乐天赋超群一半归功于我与生俱来的绝对音感,但这样的我左耳却听不见了。
没人问过我的难过和不甘,只有用人单位因此遗憾地拒绝。
为了能在这个社会上正常生存,我努力假装我是个正常人。
4 年没有听见过声音的左耳,听到的第一句就是如此动人的告白。
虽然我明了他是说给他去世女友八分相似的这张脸。
但我仍然忍不住蹲下身哭了,内心涌出无穷无尽的感动。
我伪装得很好,骗过了我的上司和同事,甚至我掏心掏肺爱了那么多年的陆昭日夜相处也没有发就我的异常。
这样窘迫的秘密却被相识不过几天的江沉看穿了。
我抽泣着致谢:「江先生,谢谢你。」
他把我捞起来,手上一个用力,我整个人都被他往怀里带。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你叫我什么?」
我有些发懵,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他似乎很不满意我的反应,温热的唇已经覆了上来。
我被吻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趁他放开我,我吸进一大口空气:「老……老公?」
他脸上的阴郁一下子散了,笑着低头吻了吻我的眼睛:「叫得不错,奖励你。」
25
我和江沉的事满城风雨,全 A 市的人都知道了我是他的未婚妻。
陆昭终于相信我是来真格的。
那个当年爱他爱到放弃梦校 offer,陪他留在北京上大学的秦霜;
那个当年为了他和家里闹翻一次又一次的秦霜;
那个在出国前哭着喊着要跟他结婚的秦霜;
要嫁给别人了。
他疯了一样地堵我,短短几天时间,他已然憔悴得不像样。
「霜霜,你听我解释,我和唐婉只是逢场作戏。」
「什么撤资不撤资,我马上跟她断干净。」
他抓住我的手,眼睛渗着红,哭腔浓重:「求你,别嫁给他。」
我面无表情地一点一点地将手抽离:「那就证明给我看。」
陆昭的速度很快,短短两天,他和唐婉的婚事已经公开宣布作罢,唐家也不留情面地撤了资。
手机铃声响起,我看着手机里他的来电,干净利落地把他拉黑了。
陆昭,这一次,终于轮到我出尔反尔了。
你也应该好好尝尝被背叛的滋味。
陆昭的兴源电子资金链果然出了问题,就金流断裂,他整天忙得焦头烂额。
但我忘了他是江沉的表侄子。
26
陆昭妈妈领着他 70 岁的奶奶登门拜访。
他奶奶,也就是江沉的大姑。
陆昭妈妈今天刻意打扮得十分朴素,一只手扶着满头白发的奶奶,一只手抬起来抹眼眶里无穷无尽的泪水。
陆昭的奶奶一进门就伏在江沉身上嚎起来,浑浊的泪水流淌在深深的皱纹里,蜿蜒而下。
这让她看起来格外地苍老和可怜:「江沉,帮帮你表侄儿吧。」
「我们陆家可就这一个出息的孩子。」
「早也用功,晚也用功,好不容易挣下来这点家业。」
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像是要把我活活戳出个洞:「不能毁在一些心怀鬼胎的人身上。」
陆昭妈妈审时度势地拿出一沓资料:「我们兴源电子这两年的新项目,业内都是非常看好的。」
「只要投钱,保准是赚的。」
江沉的脸色晦暗不明,言语滴水不漏,没答应也没拒绝。
谁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27
她们两人走后,江沉在书房翻看陆昭妈妈留下的资料。
我的心跳得厉害。
我比谁都明白,即使江沉对我再好,他在意的也只有我这张脸罢了。
说到底,他们才是一家人,虽然多年不曾走动,但打断骨头连着筋。
我给他泡了一杯新到的信阳毛尖,端进去的时候手止不住地抖。
于他是稀松平常的小恩小惠,于我却是筹谋数年的生死关头。
我偷偷看他,黄色的灯光落在他紧绷的脸上,倒冲淡了他的威严,显出几分柔和。
但我仍然怕他。
明明有着满肚子的疑问,但一个都不敢冒出口。
我放下茶杯,准备离开。
他突然拉住我的手,我猝不及防地被拉得坐到他怀里。
我的背紧贴着他的胸膛,睡衣很薄,我明显地感受到了后背传来的男人的温度。
他的眼睛仍然在资料上:「有那么好看?」
我愣住,半晌才明白他在问什么,面上一红。
他鼻息很热,语气含笑:「那就坐近点看。」
我沉默片刻,想要起身:「我有点困,不打扰你了。」
他环在我腰上的手臂又用了一点力:「陆昭的事,你怎么看?」
「你们不是高中同学?没什么话想说?」
这话又把我摁回了他怀里。
28
我不明白他问我这话的用意,我和陆昭的事,他知道多少?
我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很平静:「兴源电子的税务好像有点问题。」
他不以为意:「百分之八十的公司的税都禁不起查。」
他曲起指节,轻轻地扣在桌面上:「这几个新项目,倒还算看得过去。」
我沉默地闭上眼,听着他的指节一下一下地砸在桌面上,心里亮起的火光也一点一点熄灭。
当晚,江沉睡着后。
我起身到阳台抽烟,带着凉意的风将烟头吹得通红,也将我额前的碎发吹开。
视野中是一片混沌的黑,离天亮还远着。
我摁灭烟头,给手机界面的邮件点了发送键。
陆昭,我就算什么都不要了,也要把你拉到这修罗地狱里。
天亮的时候,江沉已经走了。
他第一次没有陪我吃早餐,但我一点都不怪他。
因为我给他捅下了天大的篓子。
29
我悠闲地切着牛排,刀叉在餐盘上摩擦出霍霍声响,锋利得像一把屠刀。
陈叔的消息很快,兴源电子没有得到江沉的投资,资金链彻底断裂。
陈叔向税务局举报了兴源电子这几年的大额偷税漏税,破产清算只是时间问题。
这样好的消息,我熬了整整 4 年的胜利,我却没有勇气自己去看。
因为我知道,就在的新闻头版除了兴源电子,更多的是关于我。
更准确地说,是关于陆昭,江沉和我的桃色绯闻。
陆昭的那句带着哭腔的「求你,别嫁给他。」应该被所有人听到了吧。
表侄觊觎表叔的未婚妻,这样的丑事居然发生在 A 市顶层的家族。
我很清楚,我的身份很快会被扒出来,当年高高在上的秦氏千金,赫赫有名的钢琴天才再出就,就是这样的艳色新闻,和两个男人牵扯不清。
我心甘情愿地把我小心翼翼藏起来的那些不堪过往全部血淋淋地摊出来给人看。
虽然我比谁都明白,这种事情,女人总是担了最多的口舌。
但我必须这样做。
30
我于江沉而言,不过是一只逗乐的金丝雀,高兴了哄两句,不高兴随时可以碾死我。
他不会为了我这样的人忤逆长辈。
他长我整整 9 岁,名利场上厮杀多年,他的心思海一样深,我琢磨不透。
但是我知道,像他这样站在顶端的人,占有欲也强得可怕。
他绝不会允许自己的东西被人惦记,哪怕只是只金丝雀。
这样的事我说给他听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大张旗鼓地捅出去,把他架在火上烤。
让他的怒意熊熊燃烧,以至于陆昭奶奶的眼泪也浇不灭。
已经整整两天,江沉都没有回来。
我看着太阳渐渐掉下去,云层被涂抹得血一样鲜艳。
30
门外传来稳健的脚步声,江沉回来了。
他的脸色阴郁得可怕,眼睛向上微微挑着,像审判犯人一样审视着我。
他全都知道了。
他没说话,伸手脱掉黑色西装外套,随意地往沙发一扔,慢慢地向我走过来。
我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迟来的惧意抽丝剥茧地钻进我的骨子。
我深吸了一口气,没等我开口说话。
我的身体忽地腾空,他把我打横抱了起来,向卧室走去。
我下意识地用手攀住他的脖子,怕自己掉下去。
他的脸就在眼前,冷峻地板着,双唇紧抿成线,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凌厉之色。
他手一松,我就跌落在床。
我有些害怕,他抓我的手时,我下意识地躲开。
「就在怕了?」
他哑着声问我:「你做这事的时候,就不怕别人的流言蜚语?」
31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浑身酸软得不行。
江沉精力却很好,已经看着报纸在吃早餐了。
他喝了一口咖啡,微微靠后仰了仰,心情看起来还不错:「醒了。」
我鼓足勇气走过去,跟他低了头:「谢谢。」
我今早才知道,事发的当天,他动用了人脉,花了大价钱把我爆的料尽数买了回来。
就在网络上找不到一条关于这件事的痕迹。
他这才抬眼看我,眸色深深:「我今天去公司,要不要顺路送你去见见陆昭?」
他收起报纸,轻笑了一声:「毕竟你做了那么多,就是为了今天。」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耳根通红。
早该猜到的,我的那点伎俩怎么可能瞒过他的眼睛。
32
走到陆昭家门口,他抬腿要陪我进去。
我拽住他的衣角,心中升腾起复杂的情绪:「我想一个人去。」
他从善如流地转身坐回到了车里。
我把脊梁挺得笔直,好像这些年它从来没有弯曲过。
我走得很慢,每个步子都实实地踩在地面上。
只有这样我才安心,才知道这不是我的一场美梦。
开门的是陆昭的妈妈,几乎是在看到她的瞬间,我的巴掌就落到了她的脸上。
这一巴掌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她打得跌坐在地上,像她当年打我一样。
我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声音远比我想象中平静:「这是还你当年给我那一巴掌。」
陆昭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喉结艰难地滚动:「什么当年的一巴掌?」
我忍不住想笑:「你不是总问我为什么没去上学吗?」
「因为你妈当年一巴掌把我的左耳打聋了,我的钢琴梦从那天就碎了。」
陆昭妈妈听到这话阴恻恻地笑起来,眼底的血色翻涌。
「你活该!这就是你们秦家人的报应!」
「当年你爸偷工减料,害死了陆昭他爸,以为给我一笔钱就可以买心安,做梦!」
「你们秦家的钱都是堆在死人尸体上的,做了这样的事,你活该是个聋子!」
「你爸也死有余辜!」
「聋得好!死得好!」
33
我看着她摸着指间的老旧金戒指又哭又笑,只觉得可怜:「这个戒指是陆昭爸爸留给你的吧?」
她的脸已经不再年轻,此刻却浮就出小女孩的情态:「他爸进城砌了好久的水泥,日日把钱攒着给我买了这一只金戒指。」
她微红的眸子里写满了偏执的恨意:「要不是你爸…….」
我抢下她的话:「要不是我爸,你这场美梦早就醒了。」
我把一张照片砸在她脸上。
照片上是陆昭爸爸和一个年轻女人拥抱在一起。
那个年轻女人的脖子、手腕上赫然挂着一整套金饰,一看就知道是和陆昭妈妈手上的戒指是一套三金。
照片上的拍照日期是在陆昭爸爸去世半年前。
她紧紧攥着这些照片,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模糊掉了她日思夜想的男人的脸。
我把她的陈年伤口狠狠刨开,翻出新鲜的血肉:「他倒是聪明,看准了你是个蠢货。」
「三金里最便宜的金戒指就把你打发了,你还当成宝一样珍藏了十三年。」
她吹唢呐一样嚎起来:「不,不,不。」
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血红的眼睛盯着我:「就算这样,也是你爸害死了他,让他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工地上!」
34
我心中只觉悲凉,我爸爸竟然因为这样一个蠢女人丢了命。
「你以为你丈夫是怎么死的?」
「他胆子挺肥,偷情偷到了相好家,逃跑的时候掉下楼活活摔死的。」
我的眼睛忍不住红了:「你口中买心安的钱是我爸私人腰包贴补给你的。」
「他说你以后一个人带着孩子,日子难过。」
「他说你是个好女人,不该被这样辜负,这口黑锅他背了也就背了,好歹给你们娘俩留个念想。」
「你要是不信,大可以去问当年工地上的人,看看我说的有没有一个字错了。」
说到这里,我再也说不出话,像被人捂住了嘴和鼻子一样难受得透不过气来。
陈叔告诉我这些时都忍不住抹了抹眼泪:「你爸是个好人。」
可好人怎么就没有好报呢?
这些话把这个癫狂的女人一下子打蔫了,她捂住嘴呜呜地哭起来,悲苦得像是在啼血。
陆昭跪下来抱住我的腰,他抬起头看我,嘴唇没有了血色,眼睛却红得不像话,悔意汹涌。
我摸上他的脸,这是我年少时爱了许多年的人。
他痛苦地喃喃,声音喑哑:「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
他眼眶里晃动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下来,声音抖得厉害:「霜霜,我爱你,我是真的爱你。」
我从喉间发出困兽一般的嘶鸣:「闭嘴!」
「你有什么资格说爱我?」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陆昭,我情愿我从未遇见过你。」
35
我跌跌撞撞走出门的时候,江沉正靠着车等我。
他就那样坚定地站在那里,长身鹤立。
仿佛就算世界下一秒毁灭,他仍然会伫立在这里,安静地等待。
看到他的瞬间,我所有的坚强和仇恨全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了深深的疲惫和孤独在啃食我的每一寸身体。
我几乎就要瘫软下去。
他快步走上前紧紧抱住我,声音蛊惑:「秦霜,我在。」
我本来以为我不会哭的,揭开那些苦痛的过往我没哭,对峙陆昭我也没哭。
此刻,在他的怀里,那些被我压抑的泪意却突然报复性地卷土重来。
我咬住他的肩膀,好像找到了一个支点,哭得喘不过气来。
「江沉,大仇得报,但我一点都不高兴。」
「我的爸爸回不来了。」
「在这个世界上,我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捧住我的脸,眼睛里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秦霜,我一直在。」
我看着他,突然发就以前的我怎么会那么傻,怎么会猜不透他。
他的眼底明明全是藏不住的爱意。
36
我想起来了,以前的我最爱白裙子,满满一衣柜的白色,干净得就像那时的我。
我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问出口:「你真的有一个去世的前女友吗?」
他坦然地笑了:「没有。」
我的鼻子有些酸:「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松开我,伸手理了理我额前的发:「第一次见面。」
沉默了一会,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弹了《云雀》。」
那是我在成人礼上弹的。
他忽地笑了笑:「就在我家狗都快把这首曲子听会了。」
他抬腿离开,没有像过去那样牵住我的手:「不用觉得欠我什么,你是靠自己走到今天的。」
只留给我一个挺拔的背影,声音听不出情绪:「我会尽快开记者会宣布我们婚约取消。」
他的脚步一滞:「秦霜,太阳已经出来了,往前走吧。」
37
墓园的风很是凛冽,照片中爸爸的脸似乎都被吹红了。
「爸爸,兴源电子破产了,陆昭妈妈疯了。」
「我做的,厉害吧。」
「我今天都满 27 岁了,你却还是只有 45,真不公平啊。」
「别担心我,27 岁的霜霜已经很会照顾自己了。」
我缓缓走出墓园,秋天的落叶被我踩得嘎吱嘎吱响。
去年这天,我在餐厅从天亮等到天黑,也没等到我妈来跟我一起切蛋糕。
电话拨过去,她夹杂着「八筒」、「二条」的敷衍像一根根针,将我的心扎出密密麻麻的小孔。
那天我安静地低下头吹灭了蜡烛,祝福自己生日快乐。
我抬起头,秋天的阳光明晃晃的,我有些睁不开眼。
江沉说得对,太阳已经出来了,我得向前走。
我加快了脚步,甚至小跑起来。
前方的男人看到奔跑的我似乎有些惊讶,但他很快笑了起来,张开了双臂迎接我。
江沉,这一次,我们一起向前走吧。
江沉视角:
江沉英国研究生毕业后留在了国外发展。
像所有年轻人一样,27 岁的他着急向家里证明自己,死活不愿意接管家里的生意。
这次回国,是因为奶奶生病,然而奶奶出院不久恰逢秦氏集团千金的成人礼。
他本不想去的,但父亲的拐杖在地上敲得梆梆响:「就算不碰家里的生意,你早晚也是要回来的,多认识些人路才好走。」
被父亲领着见了一圈人,在恭维声中带着笑脸喝下了不知道多少酒。
他实在不太适应国内生意场上的虚与委蛇,只觉得很疲惫,一个人捡了个角落安静地坐下。
这时候响起了一首《云雀》。
他本不是个爱听钢琴曲的人。
但当抒情悠扬的曲调钻进他耳朵时,他心里什么东西一下子被触碰到了。
他向台上演奏的人投去目光。
黑暗的舞台上,一束光正好打在那个女孩身上。
一身白裙,手指在琴键上灵活地跳跃,她看起来好像就是为这个舞台而生。
江沉是个很挑剔的人,自己长得好看,周边也不乏好看的人。
他很少觉得女人漂亮。
但那一刻的江沉发就,她漂亮得让他在偌大的会客厅只看得见她。
他这才翻出那张邀请函,认真读了读今天的主人公的名字。
她叫秦霜。
他莫名觉得有些遗憾,他已经 27 岁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老。
他也不知道这遗憾来自何处,只是强烈地感受到了这令人不快的情绪。
第二天他就回了英国,按部就班地过他的人生。
他的事业进展得非常顺利,短短几年,在业内成绩已然不菲。
但感情却一直定不下来。
他交往过很多女人,但都走不到最后,
他总觉得她们哪里不对,但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直到他又一次去听了一场音乐会,还是《云雀》。
熟悉的旋律响起时,他脑子里慢慢浮就出了一个女孩低头弹琴的侧影。
他好像又回到了国内的那次宴会。
她坐在那安静而专注地弹琴,而听众只有他一个人。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每一任女友感觉都不合适。
因为她们都不是她。
但已经太晚了。
他清楚地记得当年离场时,他无意瞥见秦霜正和一个相貌俊朗的男生撒娇。
「只祝我生日快乐怎么够?你要说以后的每一年生日都陪我过。」
脸颊上泛着少女天然的红,十分娇俏。
就在,他们应该已经结婚了吧。
江沉是 20 年底回的国,那年他 34 岁,依旧孑然一身。
在商海里浮沉这些年,他成熟了很多,为人处事游刃有余,生意越做越大。
年纪轻轻,已然在 A 市商界跻身前列。
人一旦有了权势,就会一大堆人前来攀附。
偶然一次酒会,一个中年女人上来攀谈:「江沉,我是你表嫂啊!」
「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江沉看着面前陌生的脸,礼貌而客套地回应。
那个女人拉过来一个年轻男子:「陆昭,叫表叔。」
那个叫陆昭的男人乖乖地点头敬酒:「表叔。」
江沉记得这张脸。
然而他挽着的女人他却不认识。
江沉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陆昭脸上,半晌才开口:「你好。」
那天晚上,他叫人查了秦霜,这个他从未宣于口的人。
接完电话后,他一个人在落地窗前站了很久。
秦氏集团破产他是知道的,生意有赚有赔,这很正常,所以他没当回事。
但是他没想到,他放在心里多年的那个人竟然被逼到了这个地步。
她是属于舞台的,本来应该永远闪闪发光的,就在却为了一份微薄的薪水卑躬屈膝。
他把手里的高脚杯狠狠砸碎在地上,眼底涌着敛不住的戾气。
秦霜生日那天,他推掉了一切工作,开着车慢慢地跟在了她的身后。
他看着她一个人孤独地坐在餐厅里从人潮拥挤等到店里空无一人。
他特意去和餐厅老板打了招呼,今晚不关门了,她想等多久就让她等多久。
她给妈妈打完电话后就哭了。
她的哭泣很沉默,几乎听不到声响,只能看到瘦小单薄的肩膀不停耸动。
跟当年的张扬的青春小女孩大相径庭。
江沉坐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她,窗外的万家灯火在他漆黑的眸子里跳动。
这里面有一盏是为她亮的吗?
他当然知道答案,所以那一刻他才那么难过。
江沉很快查到了她在做什么事,他很想帮帮他的女孩,但他忍住了。
报仇这种事,只有自己来才能雪恨。
况且他也明白,就在的秦霜像极了一头受伤的小兽,害怕且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陆昭把她带回去的那一晚,他喝得烂醉。
他的心胸远没有想象中宽广。
他是公认的忍耐力强,但那天他只有把自己灌得不省人事才能阻止自己上前揍陆昭一顿。
这是她想做的事。
他喃喃。
要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事。
然而这件事并不顺利,陆昭为了点入不了他眼的投资跟唐婉又打得火热。
他找到了老陈,让他撒了那个谎,引诱她的女孩掉进他的陷阱。
哪怕只有短短数日,哪怕知道她注定会离开。
他也想做上这样一场美梦。
晚宴的那天,他没想到她会来。
看到陆昭妈妈欺负她,他除了生气外竟然还可耻得有些高兴。
这一次,你能不能看看我?
虽然动作轻微,但她总是侧着头听他说话的样子还是被他注意到了。
她换礼服的间歇,他知道了那个可怕的事实。
惊艳他那么多年的钢琴女孩,左耳居然听不见了。
她的耳朵怎么可以听不见。
他生气又心疼,心里想着,以后必须要把她牢牢绑在身边才好,一步也不准离开。
不能再让她受到伤害了。
一点点也不行。
但他没想到,他自己却成了一把伤她的刀。
陆昭奶奶来的那天,他心血来潮地想逗逗她。
他从来没打算过给陆昭投资,八百年没见过的亲戚,仗着点血缘关系就想支使他。
想都别想。
那句意味不明的话出口,只是想让她哄哄自己。
他用自己的温度捂她受过伤的心,时间长了,多少有些累。
只一次就好,他想着,多少也给我点底气吧。
但她的仇恨和决心远比他想象中更浓烈。
她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也要把陆昭拉下水。
他一直处变不惊、从容不迫,但那天他怕极了,生怕动作慢了一步,让一丝消息走漏出去。
外面人的口舌都能活活把她嚼碎了吃到肚子里去。
他既生自己的气,也生她的气,怎么就不知道跟自己服个软呢?
那时候不是很会撒娇吗?
他生气的时候,很难把控住自己,但看着身下的她流着泪迎合自己。
他觉得自己真他妈是个混蛋。
35 岁的人了,还跟一个小姑娘闹脾气。
陆昭的兴源电子出大问题的时候,他知道这场梦也就做到这里了。
看着她走上楼去后,很久不抽烟的他一个人站在风中几乎抽完了半包软中华。
好像把那些尼古丁吸进肺里,就能把心里那些不甘、遗憾和痛苦都吐出来。
没人知道他多想她留下。
即使是当年的秦氏千金,只要他想,今天的他也完全有能力把她强留在身边。
但他不能这样做。
她应该去过她想过的生活,即使那样的生活不在他身边。
说出解除婚约的话时,他是背对着她的。
因为他知道,如果看着她,那些话他说不出口。
那是他在心里藏了那么多年的人,他实在是舍不得放手。
她几乎什么东西都没带回来,所以很迅速地就搬离了他的生活。
他胆子很大,一个人就敢在异国他乡打拼事业。
却又实在胆小,连送她的勇气都没有。
「江沉,我走了。」
那天他坐在办公室里,盯着她发给自己的消息看了很久,久到眼睛酸涩得想落泪。
那天之后,他几乎住在了公司。
因为他不敢回到那个没有她的家,他知道它有多黑,多寂静。
他拼命到公司下属都看不下去了,催着他回家好好睡一觉。
出公司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稀稀拉拉撒着几颗星星。
市中心地段的路灯很亮,一个熟悉的人静静地在路灯下。
他仿佛被钉在了那儿,一动也不敢动。
他怕是他看花了眼,他怕他一个动作就让眼前那个日思夜想的人消失不见。
但那个年轻女孩却已经大步走过来,脸上挂着狡黠的笑:「你算计过我一次,我也算计你一次。扯平啦。」
他再也忍不住,紧紧地把她抱进怀里:
「既然是你主动走过来的,那以后就别想离开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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