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生日当天,我陪男闺蜜看车,回家后看见:他一个人把蛋糕吃完
发布时间:2025-08-12 04:04 浏览量:1
第一章
清晨六点半的生物钟,比闹钟还准。
我摸到手机,关掉那个多余的七点钟提醒,轻手轻脚地爬起来。
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加湿器在尽职尽责地吐着白雾。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周诚,我结婚三年的丈夫,三十岁生日。
我在厨房里踮着脚,从橱柜最顶层摸出那套几乎没用过的骨瓷餐具。
这套餐具,是我们结婚时,我最好的闺蜜许阳送的,他说生活需要仪式感,不能过得太糙。
周诚当时还笑话他:“一个大男人,怎么比女人还讲究。”
可我喜欢。
我煎了两个完美的溏心蛋,蛋白边缘带着一点点焦香,蛋黄还是流动的。
培根在锅里滋滋作响,香气很快就溢满了整个屋子。
我还特地烤了吐司,抹上他最爱的牛油果酱。
一切准备就绪,我才走进卧室,像拆礼物一样,轻轻拉开窗帘。
阳光“唰”地一下涌了进来,给房间镀上了一层金边。
周诚动了动,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老公,生日快乐。”我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说。
他“嗯”了一声,眼睛都没睁开,翻了个身,手臂熟练地伸过来,把我往他怀里一带。
他的呼吸还带着睡意,温热地扑在我脖子上。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岁月静好。
“我做了早餐,起来吃吧。”我拍拍他的背。
“几点了?”他声音含混不清。
“七点多了。”
他终于睁开眼,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整个人瞬间清醒。
“今天有个早会,我得快点。”
他掀开被子就往浴室冲,留给我一个匆忙的背影。
我看着桌上那份精心准备的早餐,心里那点温情,像是被泼了盆冷水,慢慢凉了下去。
等他收拾妥当出来,领带歪着,头发上还滴着水。
我走过去,自然地帮他整理领带。
他看了一眼餐桌,说:“弄这么复杂干嘛,我吃个面包就行。”
说着,他真的就拿起一片白吐司,塞进嘴里,一边嚼一边穿鞋。
“我订了蛋糕,晚上去‘新荣记’给你庆祝,你早点下班。”我跟在他身后,像个操心的老妈子。
“知道了知道了。”他含糊地应着,打开门,“晚上说,可能要加班。”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整个世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和一桌子正在慢慢变凉的早餐。
我坐下来,拿起叉子,戳破了那个完美的溏心蛋。
金黄色的蛋液流出来,像我此刻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
委屈吗?
好像也谈不上。
毕竟,他工作忙,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只是,心里总归是有些发堵。
我默默地吃着早餐,一口,又一口,像是完成一个任务。
手机震了一下。
是许阳发来的微信。
“林妹妹,江湖救急!十万火急!”
后面跟了一串磕头作揖的表情包。
我被他逗笑了,心里的那点阴霾散去不少。
我回他:“说吧,又闯什么祸了?”
许阳的电话直接就打了过来。
“微微,快,你在哪儿?今天有空吗?必须有空!”他的声音跟机关枪似的。
“我在家,怎么了?”
“我之前看中的那辆车,今天4S店说来了个现车,就一台!颜色配置都是我想要的!但是!我爸那个老顽固非要跟着我来,说我审美不行,肯定会被坑!”
我能想象到他抓狂的样子。
许阳他爸,一个标准的六零后理工男,审美约等于没有,买东西只看性价比,和他那个搞艺术设计的儿子简直是两个极端。
“所以呢?”我明知故问。
“所以需要你这个专业人士出马啊!你是搞室内设计的,审美在线,逻辑清晰,气场两米八!你来帮我镇住我爸,顺便帮我参谋参谋,这车到底值不值得冲!”
他一顿彩虹屁,拍得我晕乎乎的。
“可是……”我有点犹豫,“今天……是周诚生日。”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哦……那……那你还是陪他吧,我再想办法。”许阳的语气明显失落下来。
我能感觉到他的失望。
他为了这辆车,念叨了大半年,图都给我看过八百遍了。
我心里开始动摇。
周诚的早会,估计要开到中午。
下午他肯定在公司忙得脚不沾地。
晚上的饭局,还不知道能不能兑现。
我今天一天,好像也没什么非做不可的事。
“你几点去?”我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十点!就在城西那家店!”许阳的声音立刻又亮了。
“我……我问问周诚。”
我挂了电话,心里七上八下的。
我给周诚发了条微信。
“老公,我闺蜜许阳,就是上次我们一起吃饭那个,他今天买车,想让我去帮忙参考一下,可以吗?”
我特地强调了“闺蜜”,又提了“上次一起吃过饭”,就是想让他别多心。
过了大概十分钟,他才回。
一个字:“嗯。”
我看着那个冷冰冰的“嗯”,心里又是一沉。
这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我只好又追了一条:“那你晚上几点能下班?我弄完就去取蛋糕,然后去餐厅等你。”
这次他回得很快。
“你去吧,我没事。晚上再说。”
“你去吧,我没事。”
这六个字,像一根看不见的针,轻轻扎了我一下。
结婚这几年,我已经能自动翻译周诚的语言体系了。
“我没事”=我有事。
“你看着办”=你敢看着办试试。
“都行”=什么都不行。
我被他这种斗争逻辑气得直想笑。
去,还是不去?
去吧,他肯定会不高兴,晚上指不定怎么给我甩脸子。
不去吧,许阳那边已经夸下海口,而且,我凭什么一整天都要围着一个不确定会不会陪我的人转?
我的生活,难道就没有一点自己的空间和人情往来了吗?
一股莫名的叛逆情绪涌了上来。
凭什么?
我回了他一个“好”,然后把手机扔在沙发上。
去!
第二章
我换了身衣服,化了个淡妆。
镜子里的女人,眼角有了一丝藏不住的疲惫,但眉宇间,依然有股不服输的劲儿。
出门前,我特地看了一眼冰箱里那个包装精美的蛋糕盒子。
那是我提前半个月,在一家很火的私房烘焙订的。
抹茶味,微苦,是周诚喜欢的口味。
上面拜托店家写了“周先生,三十而立,未来可期”。
我想象着他晚上看到时的表情。
或许,他会高兴的吧。
我甩甩头,把这些思绪都甩开,打车去了城西的4S店。
许阳和他爸早就到了,正站在一辆宝蓝色的SUV旁边,一个唾沫横飞,一个面沉如水。
“微微,你可算来了!”许阳像看到了救星。
许叔叔看到我,脸色缓和了一些:“小林来了啊。”
“许叔叔好。”我笑着打招呼。
“你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许阳拉着我,“这颜色,这线条,这内饰,多棒!我爸非说太高调,说黑色耐脏,让我买个黑的!天啊,买车跟买垃圾袋似的,还管耐不耐脏!”
我绕着车走了一圈。
确实是辆好车,设计感很强,宝蓝色在灯光下流光溢彩,很配许阳这种搞艺术的张扬个性。
“叔叔,”我开口道,“您想的没错,黑色确实经典,也耐脏,显得沉稳。但是,您看许阳这性格,他要是开个黑色的车,感觉像是偷开您的车出来的。”
我开了个小玩笑。
许叔叔的嘴角动了动,没说话。
“而且,这个蓝色是这款车的主打色,最能体现它的设计精髓。您看这个腰线,从车头一直延伸到车尾,配上这个颜色,特别有肌肉感,显得有劲儿。”
我指着车身的线条,用上了我做设计时忽悠甲方的专业术语。
“最重要的是,买车跟买衣服一样,得自己喜欢。许阳天天开着自己不喜欢的车,心里也憋屈不是?他一憋屈,创作没灵感,挣不来钱,最后还不是得啃老?”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却正好戳中了许叔叔的软肋。
他最怕的就是他这个宝贝儿子“不务正业”。
“行了行了,就你歪理多。”许叔叔摆摆手,但明显是松口了,“你们看吧,我去那边休息区坐会儿。”
许阳冲我比了个大拇指,口型是:“牛!”
我得意地扬了扬眉。
接下来的时间,就完全是我们的主场了。
我们跟销售聊配置,谈价格,试驾。
许阳开车,我坐在副驾。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试驾路上,音响里放着我们都喜欢的独立乐队。
“说真的,微微,谢谢你。”许阳忽然说。
“谢我什么?帮你砍价吗?我可专业了,待会儿看我表演。”
“不是,”他摇摇头,很认真地看着前方,“谢谢你愿意把今天的时间分给我。我知道今天是周诚生日。”
我心里“咯噔”一下。
“没事,他……他忙。”我有些言不由衷。
“他一直都这么忙吗?”许阳问。
“嗯,差不多吧。”
车厢里陷入了沉默。
只有音乐在流淌。
“微微,”他又开口,“你记不记得,大学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参加那个设计大赛。”
我当然记得。
那是我和许阳第一次合作,为了一个作品,我们俩在工作室熬了三天三夜。
最后交稿的前一个小时,电脑突然蓝屏了。
我当时就崩溃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是许阳,一边骂骂咧咧地吐槽破电脑,一边冷静地想办法恢复数据,最后硬是踩着死线把作品交了上去。
虽然最后只拿了个优秀奖,但那种并肩作战的感觉,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时候,我觉得天都塌了。”我说。
“是啊,”许阳笑了,“你哭得跟个二百斤的孩子似的。但我就知道,我们肯定能搞定。”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有一种笃定的光芒。
那种光芒,我曾经在周诚眼里也见过。
那是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
我工作不顺,被甲方骂得狗血淋头,躲在公司楼下哭。
他找到我,什么也没说,就是蹲下来,帮我把散开的鞋带系好。
然后他说:“没事,不想干了就不干了,我养你。”
那时候的他,眼里也有这样的光。
是什么时候,这束光,慢慢熄灭了呢?
是被日复一日的账单,是被没完没了的加班,还是被婚姻里那些琐碎的、磨人的细节,给磨灭了?
我不知道。
我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难受。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许阳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没什么。”我摇摇头,“就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试驾回来,就到了最关键的砍价环节。
我深吸一口气,火力全开。
从赠品聊到保养,从保险聊到上牌费,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销售被我问得满头大汗,经理都出来了好几趟。
许阳和他爸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最后,我们以一个相当满意的价格,拿下了这辆车。
签合同的时候,许阳坚持要请我吃饭,被我拒绝了。
“不行,今天我必须得回去了。”我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那我送你。”
“不用,你忙你的,还得办手续呢。”
我跟他挥挥手,走出了4S店。
外面阳光正好,我却觉得有点晃眼。
我给周诚打了个电话。
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
“喂?”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背景音很嘈杂。
“老公,你忙完了吗?晚上还一起吃饭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吃不了了,临时有个饭局,跟几个领导。”
“哦……”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那……那我把蛋糕拿回家,等你回来一起吃?”我做着最后的努力。
“别等我了,今晚估计得很晚。你早点休息吧。”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我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边,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像一个被人戳破的气球,所有的期待和热情,都漏光了。
我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去XX路。”
那是我们家的地址。
算了,不等就不等吧。
我自己回家,自己吃蛋糕。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第三章
回到家,天已经擦黑了。
我打开门,屋里一片漆黑。
连玄关的感应灯都懒得亮一下。
我摸索着按下开关,灯亮了。
然后,我就看到了。
客厅的茶几上,那个我精心挑选的蛋糕盒子,被粗暴地撕开了。
里面,一片狼藉。
墨绿色的抹茶奶油被胡乱地挖得到处都是,有的甚至抹在了盒壁上。
原本应该平整的蛋糕表面,像被炮弹轰炸过一样,坑坑洼洼。
中间那块写着“周先生,三十而立,未来可期”的巧克力牌,断成了两截,孤零零地躺在一堆奶油里。
整个蛋糕,至少被吃掉了一大半。
而周诚,就坐在沙发上。
他没开灯,整个人陷在阴影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听到我开门的声音,他才缓缓地抬起头。
他的嘴边,还沾着一圈绿色的奶油。
他就那么看着我,眼睛里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还带着一点挑衅。
那一瞬间,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理智,什么体谅,全都炸得粉碎。
我不是没想过他会生气。
我想过他会给我甩脸子,会跟我冷战,会阴阳怪气地讽刺我。
但我万万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
这是一种报复。
一种幼稚、残忍,又充满了羞辱性的报复。
他在用行动告诉我:你看,这就是你不在乎我生日的下场。这个蛋糕,是我的,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你,无权过问。
我气得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
手里的包“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你……你干了什么?”我的声音都在颤。
他没说话,拿起旁边的叉子,又挖了一大块蛋糕,塞进嘴里。
他吃得很慢,像是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
可我知道,他根本不喜欢吃甜食。
他只是在向我示威。
“周诚!”我终于忍不住,尖叫了出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终于咽下了那口蛋糕,用餐巾纸,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
“干什么?”他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一点温度,“吃蛋糕啊。我的生日,我的蛋糕,我吃,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我们一起庆祝的蛋糕!”我吼道,“是我们!”
“我们?”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在哪儿?你跟你的‘男闺蜜’,在外面风流快活了一整天,现在回来跟我谈‘我们’?”
“风流快活?”我被这四个字刺得心口生疼,“周诚,你说话要讲良心!我去之前跟你报备过!是你自己说没事的!”
“对,我说了。”他点点头,站了起来,一步步向我逼近,“我不说,难道要我求你留下来陪我吗?林微,你是不是觉得,我离了你就不行了?”
他的眼神,冷得像冰。
“我没有!”我被他逼得连连后退,“我只是……我只是觉得,你白天要上班,我一个人在家也……”
“所以你就去找别的男人了?”他打断我,“一个电话,你就屁颠屁颠地跑去了。他的事,比你老公的生日还重要,是吗?”
“那不一样!许阳是我的朋友!他需要帮忙!”
“朋友?”他冷笑一声,“好一个朋友!好一个男闺M蜜!林微,你敢说你对他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你们俩今天,是不是很开心啊?”
他的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刀刀都往我心窝里捅。
我气得眼前发黑,浑身冰冷。
原来,在他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原来,我和许阳之间那么多年的坦荡友情,在他眼里,就是“风流快活”和“别的想法”。
我看着他那张因为嫉妒和愤怒而扭曲的脸,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这个人,真的是我爱了那么多年,嫁了三年的丈夫吗?
“周诚。”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我们讲点道理。第一,我去见许阳,是经过你‘同意’的。第二,我一下午都在给你打电话,发信息,是你自己说要加班,有饭局。第三,这个蛋糕,是我们的一个约定,一个仪式。你把它毁了,毁掉的不是一块蛋糕,是你对我的尊重,对我们这段婚姻的尊重!”
“尊重?”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嘲讽,“你陪别的男人过了一天,现在回来跟我谈尊重?林微,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骗?”
“我没有陪别的男人!我是去帮朋友的忙!”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我所有的解释,在他那里都成了狡辩。
“够了!”他突然怒吼一声,一挥手,把茶几上那个破烂不堪的蛋糕盒子扫到了地上。
奶油和蛋糕碎屑,飞溅得到处都是。
有一块,甚至溅到了我的脸上。
黏腻,冰冷。
我愣住了。
彻底地愣住了。
像一尊木雕。
我看着满地的狼藉,看着他那张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
一股巨大的悲哀和无力感,瞬间将我淹没。
我忽然明白,我跟他,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我在乎的是情感的连接,是仪式的尊重,是彼此的体谅。
而他在乎的,是他的面子,是他的占有欲,是他那套“男人至上”的逻辑。
我们之间,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突然不想再争吵了。
没意思。
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默默地蹲下身,想去收拾地上的残局。
“别碰!”他喝止我,“就让它在这儿!让你好好看看,这就是你今天做的好事!”
我的手停在半空中。
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一滴,两滴,砸在地板上,和那些奶油混在一起。
我哭了。
不是因为委屈,不是因为愤怒。
而是因为失望。
彻彻底底的失望。
我站起来,擦掉脸上的眼泪和奶油。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周诚,你说的对。”
他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说。
“我是做了一件好事。”我继续说,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今天,终于看清你了。”
说完,我没有再看他一眼。
我转身走进卧室,锁上了门。
我背靠着门板,缓缓地滑坐在地上。
门外,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在我们之间,彻底碎掉了。
就像那个被毁掉的蛋糕一样,再也回不去了。
第四章
那一夜,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我在卧室里,他在客厅里。
一门之隔,两个世界。
我没有哭,眼泪好像在刚才那一刻就流干了。
我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从天黑,到天亮。
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闪过我们从相识到结婚的种种画面。
他向我表白时,紧张到手心冒汗的样子。
我们第一次旅行,在海边看日出,他把我裹在他的大衣里。
我加班到深夜,他开车穿越大半个城市来接我,递给我一杯热奶茶。
那些甜蜜的,温暖的,曾经支撑着我走过无数艰难时刻的回忆,此刻却像一把把锋利的刀片,在我的心里来回切割。
我一遍遍地问自己,我们到底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是时间改变了他,还是我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第二天早上,我听到他起床洗漱,然后开门离开的声音。
整个过程,他没有敲一下我的门。
等他走了,我才从地上爬起来。
双腿已经麻木了。
我打开门,客厅里的一切还保持着昨晚的混乱。
地上的蛋糕残骸已经有些发干,散发出一股甜腻到发酸的味道。
我面无表情地拿出扫帚和簸箕,把那些东西一点点地清理干净。
然后,我拖了三遍地,直到地板光亮如新,再也闻不到一丝奶油的味道。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自己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我给自己请了一天假。
我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
手机响了。
我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我划开接听。
“喂,是林微吗?”
一个尖锐而熟悉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是我的婆婆,周诚的妈妈。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妈,是我。”
“你还知道我是你妈啊!”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我真是没想到,你现在长本事了啊!周诚过生日,你不仅不陪他,还跑出去跟野男人鬼混!现在还敢跟他闹脾气,把你自己锁在房间里!林微,我们周家是哪点对不起你了?让你这么作践我儿子!”
“野男人”、“鬼混”、“作践”。
这些词,像淬了毒的钉子,狠狠地钉进我的耳朵里。
我能想象得到,是周诚,在受挫之后,第一时间就向他的母亲告了状。
他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妻子背叛、被欺负的无辜受害者。
而我,就是那个不知好歹、水性杨花的恶毒妻子。
“妈,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怒火。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哪样?周诚都跟我说了!你那个什么男闺蜜,我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大男人,不找女朋友,天天缠着有夫之妇,安的什么心!你也是,眼瞎心盲,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
她的声音,又尖又利,充满了鄙夷和指责。
“我跟许阳是清白的!我们是很多年的朋友!”
“朋友?男女之间哪有纯洁的朋友!你少拿这套来糊弄我!我告诉你林微,我们周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但也是要脸面的!你今天必须给我儿子道歉!然后跟那个不三不四的人断绝来往!否则,你就别想进我们周家的门!”
“凭什么?”我终于忍不住了,“凭什么要我道歉?做错事的人是他!是他不尊重我,是他毁了蛋糕,是他先对我恶语相向的!”
“他为什么会这样?还不是因为你!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要是安分守己,他会跟你发脾气吗?男人在外面打拼多不容易,回到家,不就是想图个安稳吗?你倒好,不给他省心,还给他添堵!我儿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你这么个媳妇!”
我被她这套颠倒黑白的“受害者有罪论”气得浑身发抖。
在她的世界里,儿子永远是对的。
媳妇,就是原罪。
“妈,我不想跟您吵。”我的声音冷了下来,“您要是觉得您的儿子受了天大的委屈,那您就把他领回去,好好疼着,供着,别让他再受我这个‘恶毒媳妇’的气了。”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这是要翻天啊!”
“我只是累了。”我说,“我不想再这样过了。”
说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然后,关机。
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瘫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屋子。
这个我曾经用心布置,充满了我对未来所有美好想象的家,此刻看起来,却像一个巨大的牢笼。
我突然觉得,我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我站起来,走进卧室,拉出一个行李箱。
我没有收拾太多东西,只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我的电脑,还有我的身份证件。
拉上拉链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是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壳。
我拉着行李箱,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家。
没什么好留恋的。
我打开门,走了出去。
没有回头。
第五章
我拉着行李箱,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
我能去哪儿呢?
回娘家?
不行。我妈要是知道我跟周诚吵架离家出走,肯定会急得睡不着觉,然后第二天就杀过来,把我押回去给周诚道歉。
在她的观念里,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和。
我不想让她担心,更不想听那些“劝和不劝分”的大道理。
找朋友?
我的朋友,大多也都是周诚的朋友。
我不想让他们为难。
想来想去,竟然只有一个选择。
我拿出手机,开机,拨通了许阳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喂,微微?你没事吧?我给你打电话一直关机。”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
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我的防线,瞬间崩塌了。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
我捂着嘴,不想让自己哭出声,可喉咙里还是发出了压抑的呜咽。
“微微?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你现在在哪儿?”
“许阳……”我哽咽着,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我没地方去了。”
“你别动!站在原地!把你的位置发给我!我马上过去!”
他的声音,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我把定位发给他,然后就蹲在路边,抱着膝盖,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放声大哭。
我不知道哭了多久。
一辆宝蓝色的SUV,在我面前稳稳地停下。
是许阳的新车。
他从车上冲下来,看到我狼狈的样子,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心疼。
“怎么回事?周诚欺负你了?”他蹲下来,声音都在发颤。
我哭得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儿地摇头。
他没再追问,只是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
“走,先上车。”
他把我扶起来,把我的行李箱放进后备箱,然后把我塞进了副驾驶。
车里开着暖气。
他递给我一瓶温水。
“喝点水,暖暖身子。”
我接过水,手还在抖。
他发动车子,没有问我要去哪里,只是平稳地开着。
“想不想吃点东西?”他问。
我摇摇头。
“那就先找个地方住下。”他说,“我家旁边有个酒店式公寓,环境还不错,我先给你开个房间。”
我没有反对。
我现在脑子一团乱,根本无法思考。
他就像一个主心骨,帮我安排好了一切。
到了酒店,他用自己的身份证帮我开了房间,把行李帮我提上去。
房间很干净,有一个小小的客厅和开放式厨房。
“你先在这里安心住下,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他把房卡放在桌上,“别胡思乱想,天大的事,睡一觉起来再说。”
我看着他,心里充满了感激。
“许阳,谢谢你。”
“傻不傻,跟我还说这个。”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像小时候一样,“你是我妹妹,我不帮你帮谁?”
他顿了顿,又说:“我不管你跟周诚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只站你这边。永远。”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没有梦,也没有周诚。
第六章
我再次醒来,是被手机的震动声吵醒的。
屏幕上,是周诚的名字,在不知疲倦地闪烁着。
我看着那个名字,心里一片麻木。
我没有接,也没有挂断,就让它那么一直响着,直到自动停止。
很快,微信的提示音又响了起来。
一条接一条。
“你去哪儿了?”
“为什么不接电话?”
“林微,你闹够了没有?赶紧给我回来!”
“你是不是跟那个姓许的在一起?”
“你长本事了是吧?学会离家出出走了?”
他的信息,从一开始的质问,到命令,再到夹杂着嫉妒的猜疑。
没有一句,是在关心我好不好,安不安全。
我自嘲地笑了笑,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到一边。
我起床,洗了个热水澡。
镜子里的自己,眼睛肿得像核桃,脸色苍白。
但我感觉,精神好多了。
离开那个令人窒息的环境,我好像终于可以呼吸了。
我点开外卖软件,给自己点了一份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还有一份小笼包。
吃饱喝足,我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我打开电脑,开始处理工作上的事情。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生活还要继续。
下午的时候,许阳又来了。
他提着一个大大的购物袋。
“当当当当!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他像变戏法一样,从袋子里掏出各种零食,水果,还有一束向日葵。
“给你,祝你向阳而生。”他把花递给我。
金黄色的向日葵,开得灿烂又热烈。
我抱着花,感觉心里那片荒芜的土地,好像也照进了一丝阳光。
“你怎么又来了?不用上班吗?”
“翘班了。”他满不在乎地说,“老板是我爸,我怕谁。”
他把我点的外卖垃圾收拾掉,然后开始削苹果。
他的手指很长,很灵活,削出来的苹果皮,是一整条,没有断。
“说吧,到底怎么了?”他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我,语气很平静。
我没有再隐瞒。
我把从他生日那天早上开始,到我离家出走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包括那个被毁掉的蛋糕,和婆婆那通尖酸刻薄的电话。
我讲得很平静,没有哭,也没有控诉,就像在讲一个别人的故事。
可许阳听得,拳头都攥紧了。
“混蛋!”他一拳砸在桌子上,“周诚他还是不是个男人!他怎么能这么对你!”
“还有他妈!那说的是人话吗?什么叫‘野男人’?什么叫‘不三不四’?我明天就去他们单位,找他们领导好好理论理论!”
他气得脸都红了。
看着他为我义愤填膺的样子,我反而笑了。
“你笑什么?”他愣住了。
“我笑你傻。”我说,“你去找他,有什么用呢?只会把事情闹得更僵,让他更觉得我是因为你才跟他吵架的。”
“那怎么办?就这么算了?让你白白受这个委屈?”
“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我摇摇头,眼神变得坚定,“但这不是打一架就能解决的问题。”
“那你想怎么办?离婚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离婚。
这两个字,像一块巨石,压在我的心口。
我曾经以为,这两个字,离我很遥远。
我和周诚,是自由恋爱,有感情基础。
我们有房子,有车子,没有孩子。
在外人看来,我们是标准的幸福模板。
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光鲜的外表下,早已千疮百孔。
我们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个蛋糕,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说,“我现在脑子很乱,我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我想的,不仅仅是这段婚姻的去留。
还有我自己。
这三年,我好像一直在围着周诚转。
他的喜好,他的事业,他的家人。
我努力扮演一个好妻子,好儿媳。
我渐渐地,把自己给弄丢了。
我有多久,没有安安静-静地看完一本书了?
我有多久,没有拿起画笔,画一幅自己喜欢的画了?
我有多久,没有跟朋友们出去疯,出去闹了?
我想不起来了。
“许阳,”我说,“我想,我需要先找回我自己。”
许阳看着我,眼神里有心疼,但更多的是支持和鼓励。
“好。”他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如果你需要律师,我帮你找全城最好的。如果你想出去散心,我陪你。如果你想……重新开始,我……”
他顿住了,没有再说下去。
但我明白他的意思。
我笑了笑,摇摇头。
“别想太多,我现在没心情考虑这些。”
“嗯。”他也笑了,“那就先不想。走,我带你出去兜兜风,试试我的新车。”
“好啊。”
我坐上他的车,打开车窗。
风吹进来,吹乱了我的头发,也吹走了我心头的一些烦闷。
我们没有目的地,就是沿着滨江大道,一直开,一直开。
江边的霓虹,在夜色中闪烁,像一场流动的盛宴。
我们聊了很多。
聊大学时的糗事,聊现在的工作,聊未来的梦想。
那些我以为自己已经忘记的,对生活的热情,好像又一点点地回来了。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离开周诚,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第七章
接下来的几天,我过得异常平静。
我没有再联系周诚,也没有理会他和他母亲的任何信息和电话。
我把这里当成了一个临时的避风港。
白天,我处理工作,跟客户开视频会议,画设计图。
晚上,许阳会过来,有时候带我出去吃饭,有时候我们就在公寓里,点外卖,看电影。
我们绝口不提周诚,也不提那些烦心事。
就好像,我们又回到了大学时代,简单,快乐。
这种状态,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我开始有时间看书,听音乐,甚至重新拿起了画笔。
我画窗外的风景,画那束向日葵,画城市里的车水马龙。
我的世界,好像又重新变得五彩斑斓起来。
周五的晚上,许阳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他神神秘秘地,不肯告诉我。
车子开到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地方。
一个Live House。
震耳欲聋的音乐,闪烁的灯光,拥挤的人群。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我有些不适应。
“带你来解放天性啊!”他拉着我的手,挤进人群,“今晚,你不是林微,不是谁的妻子,你就是你自己!”
舞台上,一个摇滚乐队正在声嘶力竭地演唱。
主唱的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力量。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
那句歌词,像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我的心脏。
自由。
是啊,我最渴望的,不就是自由吗?
我被现场的气氛感染了。
我跟着人群,一起挥舞手臂,一起大声地唱歌。
我把所有的压抑,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都随着汗水和歌声,一起释放了出来。
唱到最后,我嗓子都哑了,却觉得无比畅快。
从Live House出来,已经快十二点了。
晚风吹在脸上,凉飕飕的,却很舒服。
“怎么样?爽不爽?”许阳笑着问我。
“爽!”我用力地点头。
“走,带你去个地方,彻底放空一下。”
他又把我拉上车,一路开到了山顶。
从山顶上,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
万家灯火,汇成一条璀璨的星河。
我们并排坐在车前盖上,谁也没有说话。
“微微,”过了很久,许阳才开口,“其实,周诚来找过我。”
我心里一紧。
“他什么时候找你的?”
“就前天。”许阳说,“他去我公司楼下堵我,问我是不是把你藏起来了。”
“你怎么说的?”
“我还能怎么说?”许阳自嘲地笑了笑,“我跟他说,你是个成年人,有自己的思想和自由,不是谁的附属品。他想见你,应该自己去反思,而不是来质问你的朋友。”
“他……他什么反应?”
“他很生气,差点跟我动手。”许-阳-说-得-轻-描-淡-写,“他觉得,是我把你教坏了,是我在挑拨你们的关系。”
我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周诚,那个一向自诩理智、体面的男人,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可见,他已经气急败坏了。
“对不起,许阳,给你添麻烦了。”
“又说傻话。”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微微,这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向任何人道歉。”
他顿了顿,继续说:“其实,我能理解他。一个一直以来都掌控着一切的男人,突然发现事情失控了,他当然会害怕,会愤怒。他的愤怒,恰恰说明,他在乎你。”
我没想到,许阳会帮周诚说话。
“但是,”他话锋一转,“在乎,和懂得如何去爱,是两码事。他用错了方式。他把你当成了他的私有物品,而不是一个需要被尊重、被理解的伴侣。”
许阳的话,一针见血。
他比我,甚至比周诚自己,都看得更通透。
“微微,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劝你回去。”他说,“我只是希望,你能看清楚问题的本质。无论你将来做什么决定,是离开,还是留下,都不要是因为一时的冲动,或者是因为对他的怨恨。”
“你要为你自己,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我看着他,眼眶有些发热。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我知道了。”我点点头,“谢谢你,许阳。”
“又来了。”他笑着,递给我一罐啤酒,“来,敬自由。”
“敬自由。”
我们碰了一下罐子。
冰凉的啤酒滑过喉咙,有点苦,但回味,却是一丝甘甜。
第八章
山顶谈话后的第二天,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要见周诚一面。
不是因为我想他了,也不是因为我心软了。
而是像许阳说的,我需要去面对这个问题,而不是逃避。
我需要一场开诚布公的谈话,为我们这段岌岌可危的婚姻,做一个了断。
无论结果如何。
我给周诚发了一条信息。
“明天下午三点,在市中心的‘静安书店’,我们见一面吧。”
我选了一个公共场所。
我怕在私密的空间里,我们又会像那天晚上一样,被情绪裹挟,无法理智地沟通。
他几乎是秒回。
“好。”
只有一个字,却能看出他的急切。
第二天,我提前半个小时到了书店。
我为自己点了一杯拿铁,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在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心里竟然异常平静。
三点整,周诚准时出现了。
他瘦了,也憔悴了。
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窝深陷,身上的衬衫也皱巴巴的。
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他看到我,眼神很复杂。
有愧疚,有不安,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
他在我对面坐下,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喝点什么?”我打破了沉默。
“不用了。”他摇摇头。
我们之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这几天,你……还好吗?”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挺好的。”我说的是实话。
这几天,是我这三年来,过得最舒心,最像我自己的几天。
我的回答,显然让他更加局促。
“对不起。”他低着头,声音很小,“那天……是我不对,我不该……不该那么对你,不该毁了蛋糕。”
他道歉了。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在我印象里,周诚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人。
让他低头认错,比登天还难。
“然后呢?”我看着他,平静地问。
“什么然后?”他抬起头,有些茫然。
“除了毁了蛋糕,你觉得,你还错在哪里?”
我的问题,让他愣住了。
他皱着眉头,似乎在努力思考。
“我不该怀疑你和许阳……”他试探着说,“我不该跟你发那么大的火,不该说那些难听的话。”
“还有吗?”我继续追问。
“我……我不该不陪你过生日。”
他说的,都是具体的事件。
他依然没有意识到,我们之间,最根本的问题出在哪里。
我有些失望。
“周诚,”我叹了口气,“你觉得,我们这次吵架,真的只是因为一个蛋糕,一个许阳吗?”
他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不是的。”我摇摇头,“蛋糕只是一个导火索。我们之间的问题,早就存在了。”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结婚一周年纪念日,我订了餐厅,想给你一个惊喜。结果你临时接到领导电话,说有个应酬,让我自己先吃。”
“你还记不记得,去年我生病发高烧,一个人在家。给你打电话,你说你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让我自己叫个救护车。”
“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我工作上遇到了瓶颈,很迷茫。你说,女孩子家家的,工作那么拼干嘛,差不多就行了。”
我每说一件,他的脸色就白一分。
这些,都是被我压在心底,从不曾提起的委屈。
我以为,只要我懂事,只要我体谅,我们的婚姻就能一帆风顺。
但我错了。
我的忍让和退步,换来的不是他的珍惜和感恩,而是他的理所当然和变本加厉。
“在你的世界里,你的工作,你的领导,你的面子,永远都排在第一位。而我,永远是那个可以被牺牲,被忽略的选项。”
“我在这段婚姻里,感受不到被爱,被尊重,被珍惜。我感觉自己,不像你的妻子,更像一个给你提供情绪价值和生活便利的保姆。”
“周诚,你爱过我吗?”我看着他的眼睛,问出了那个我一直不敢问的问题。
“我当然爱你!”他急切地辩解,“我拼命工作,挣钱养家,不就是为了让你过上好日子吗?”
“好日子?”我笑了,笑得有些悲凉,“你以为,我想要的好日子,就是住大房子,开好车吗?”
“我想要的,是下班回家,能有个人跟我聊聊天,说说今天遇到的趣事。”
“我想要的,是当我难过的时候,能有一个温暖的拥抱,而不是一句冷冰冰的‘别想太多’。”
“我想要的,是我的生日,我的纪念日,你能记在心里,而不是需要我一遍遍地提醒。”
“这些,你给过我吗?”
我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痛苦的表情。
他好像,终于开始明白了。
第九章
书店里的光线渐渐暗淡下来。
我们的谈话,也陷入了漫长的停顿。
周诚就那么坐着,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雕塑。
过了很久很久,他才抬起头,眼眶红得吓人。
“微微,”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脆弱和无助,“我……我错了。”
这一次,不再是流于表面的道歉。
“我一直以为,男人,就应该在外面打拼,给家庭提供最好的物质条件。这是我爸从小就教我的。他说,家里的大事小情,都得男人说了算。女人,就该安分守己,相夫教子。”
他开始说起他的原生家庭。
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如此坦诚地剖析自己。
“我妈,就是这么过来的。她一辈子,都围着我爸和我转。她没有自己的朋友,没有自己的爱好。她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取决于我爸的心情。”
“我一直觉得,这是正常的。我以为,所有的家庭,都应该是这个样子。”
“我把你对我的好,当成理所当然。我把你的退让,当成是你应该做的。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也会累,你也会委屈,你也有自己的想法和追求。”
“我把你,活生生地,逼成了我最不希望你成为的样子——另一个我妈。”
他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哽咽。
有那么一瞬间,我心软了。
我看到了他的痛苦,也看到了他痛苦背后,那根深蒂固的原生家庭的烙印。
他也是一个受害者。
但是,心软,不代表原谅。
“周诚,”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能理解你的成长环境,给你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但是,这不能成为你伤害我的理由。”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我们有能力,也有责任,去反思,去改变,去摆脱那些不好的东西。”
“你不能一边享受着现代女性带来的独立和美好,一边又用上一辈的陈腐观念来束缚我。”
“这不公平。”
我的话,很冷静,也很残忍。
但我必须说。
“我知道。”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我知道我不公平。微微,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改,我一定改。”
“你相信我,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我会学着去沟通,去尊重你,去理解你。我会把你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他伸出手,想来拉我的手。
我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周诚,”我深吸一口气,“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我说出了我思考了很久的决定。
“分开?”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恐慌,“什么意思?你要跟我离婚?”
“不是离婚。”我摇摇头,“只是分开住。我们都需要一点时间和空间,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我们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什么样的伴侣。”
“这也是给你一个机会,去证明,你说的那些,是真的想改,还是只是一时情急的承诺。”
“我不要!”他激动地站了起来,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我不要分开!微微,你别这么残忍,你别不要我!”
他失控的样子,让我觉得有些心酸。
那个一向高高在上的周诚,此刻,却像个无助的孩子。
“周诚,你坐下。”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你还是那个只顾自己情绪,不考虑别人感受的你。”
我的话,让他冷静了一些。
他慢慢地坐了下来,双手插进头发里,痛苦地呻吟着。
“多久?”他问。
“我不知道。”我说,“也许一个月,也许三个月。等到有一天,我们都能心平气和地,像朋友一样坐下来聊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充满了痛苦和指责。等到那一天,我们再来谈以后。”
“如果……如果到时候,你还是不想回来呢?”他抬起头,眼里满是恐惧。
我没有回答他。
因为,我也不知道答案。
未来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我不想再回到过去那种生活里了。
我站起身。
“我走了。”
“微微!”他叫住我。
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那个蛋糕……对不起。”
“你最该道歉的,不是那个蛋糕。”我轻声说,“是你自己。”
说完,我走出了书店,没有再回头。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
华灯初上,城市依旧繁华。
我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了酒店的名字。
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我的眼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
这一次,不是为他,是为我自己。
为我那段逝去的,天真的,以为只要有爱,就可以战胜一切的青春。
第十章(结局)
分开的日子,比我想象中要平静。
我从酒店式公寓搬了出来,在离公司不远的地方,租了一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
房子不大,但很温馨。
我按照自己的喜好,把它布置得井井有条。
墙上挂着我自己的画,阳台上种满了花花草草。
我开始学着,为自己而活。
我报了一个瑜伽班,每周去三次。
周末,我会约上许阳,或者其他朋友,去逛展,去爬山,去看最新的电影。
我的生活,变得充实而丰盈。
周诚没有再来打扰我。
他遵守了我们的约定。
只是,他会每天给我发一条微信。
有时候是一张他自己做的早餐的照片,虽然卖相很差。
有时候是他看的一本书的读后感,是我以前推荐给他,他从来不屑一顾的。
有时候,只是一句简单的,“今天降温了,多穿点衣服。”
他的信息,我很少回。
但我都看了。
我能感觉到,他在努力地改变。
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周诚。
他变得,开始有了人间的烟火气。
有一天,许阳开玩笑地问我:“怎么样?周先生的‘追妻火葬场’剧本,你还满意吗?要不要考虑给他一个机会?”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分开的第三个月,我妈突然给我打电话,说她腰扭了,让我回家看看。
我心里一惊,赶紧请了假,买了票就往家赶。
等我火急火燎地冲进家门,却看到我妈,好端端地坐在沙发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
而周诚,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四菜一汤。
我瞬间就明白了。
这是他们俩,合伙演的一出戏。
“妈!”我气得哭笑不得。
“哎呀,你回来了。”我妈一点也不心虚,热情地招呼我,“快,洗手吃饭,小诚今天可是露了一手。”
周诚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我,有些紧张,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微微,你回来了。”
“你们……”我看着他们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微微,你别怪你妈。”周诚抢着说,“是我,是我求妈帮忙的。我知道,用这种方式把你骗回来,很不好。但是,我真的……很想你。”
他的眼神,真诚,又带着一丝恳求。
我看着他,又看看桌上那些我爱吃的菜。
心里,五味杂陈。
“吃饭吧。”我妈打着圆场,“天大的事,吃完饭再说。”
那顿饭,吃得有些沉默。
饭后,我妈很识趣地,借口出去跳广场舞,把空间留给了我们。
“微微,”周诚给我倒了一杯水,“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混账事。这三个月,我想了很多。”
“我去看心理医生了。”
他这句话,让我很震惊。
“医生说,我有很严重的‘情感表达障碍’,和‘自恋型人格倾向’。这些,都跟我的成长环境有关。”
“我一直在学着,怎么去表达爱,怎么去尊重别人。我看了很多你以前推荐给我的书和电影,我才知道,我以前有多么的狭隘和无知。”
“我辞职了。”
这个消息,比他去看心理医生,更让我震惊。
那份工作,是他的骄傲,是他的一切。
“为什么?”
“因为我想换一种活法。”他说,“我想找一份,能让我有时间陪你,陪家人的工作。钱多钱少,没那么重要了。”
“我不想再像我爸那样活一辈子了。我不想等我老了,回头看,发现自己除了工作,什么都没有。”
他看着我,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清澈和坚定。
“微微,我不敢奢求你马上原谅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在努力,在变成一个,值得你爱的人。”
“你愿意……给我一个,重新追求你的机会吗?”
我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窗外,夕阳的余晖洒了进来,把整个屋子都染成了温暖的橘色。
我看到他眼里的光,那束我以为早就熄灭了的光,又重新亮了起来。
比以前,更温暖,也更坚定。
我突然想起了那个被毁掉的蛋糕。
也许,人生就像做蛋糕。
有时候,我们会因为经验不足,或者一时疏忽,把它搞砸。
但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耐心和勇气,我们总可以,重新开始。
揉好面团,打发奶油,裱上喜欢的花。
这一次,我们可以一起,把它做得更好。
我笑了。
发自内心的,轻松的笑了。
“好啊。”我说,“不过,我可提醒你,现在的我,很难追的。”
他愣住了,随即,脸上绽放出巨大的,欣喜若狂的笑容。
他冲过来,紧紧地抱住我,像是抱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没关系。”他在我耳边,哽咽着说,“多久,我都等。”
“我有一辈子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