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和离圣旨那天,五十岁的他策马拦着我骂:半截入土了还折腾.下

发布时间:2025-07-26 23:41  浏览量:1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拿到和离圣旨那天,五十岁的他策马拦着我骂:半截入土了还折腾.下

他想起父亲养外室的事,清了清嗓子:"母亲,若您还在气父亲养外室,我可以让人把柳姨送回边疆或柳家。"

谢寒梅心底一震,不知他是真心悔过,还是假意讨好。可无论哪种,都动摇不了她的决定。

"不必了。"

"往后别再来找我,我离了将军府,便不再是你母亲,你……也没有我这样的娘。"

言罢,她挥了挥手。几名护卫冲进来,架着秦枫晔便往外拖。

院门"砰"地合上时,谢寒梅清晰地看见秦枫晔惨白的脸——他不敢相信,母亲竟真将他丢出门外。

对自己养了几十年的孩子做出这样的事,到底是让人忍不住难过。

谢寒梅早记不清秦枫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她渐渐疏远的。

这孩子打从落地起,就得了她与秦家上下的万般宠爱。连秦丽华都比不上他,秦鸣的母亲怕这个独苗苗重蹈将军府历代将军的短命覆辙,硬是砸下重金请了当世大儒来教导。

那大儒说:"任何时候,都得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秦鸣母亲的本意,是盼着秦枫晔日后上战场别总冲在前头送死。谁成想,如今这孩子倒成了个彻头彻尾的自私鬼。

他能一脸自然地对她说着抱歉,转身就把曾经心尖上的柳淑贞赶出府去。

秦枫晔走后,谢寒梅连饭都吃不下。她打发王嬷嬷她们自己用膳,独自晃到了街上。

正是春日,街边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谢寒梅边走边看摊上的鸡蛋,忽听茶摊上有人闲聊:

"听说没?京城那位秦老将军,七老八十了,又娶了个美娇娘。"

"啥美娇娘?你记岔了,是个老太婆!"

"那老太婆原本就是秦老将军年轻时的心上人,只是门不当户不对才分开的。"

说着说着,有人觉出不对:"柳淑贞比秦老将军还大三岁呢,肯定早许过人家了!"

"秦老将军自己不也有原配吗?"

"就没人心疼心疼那位侍奉公婆二十多年,独自拉扯大儿女的原配夫人吗……"

谢寒梅听了直乐。她倒不在乎有没有人心疼,都这把年纪了,还计较这些干啥。

刚嫁进秦家那会儿,她哪知道秦鸣心里还惦记着柳淑贞。要是早知道,她早放手了,也不至于蹉跎半辈子。

后来公婆病重,瘫在床上动弹不得。谢寒梅那会儿过得最是艰难——女儿突然犯轴,非说要嫁给太子。

既然是嫁太子,嫁妆自然得丰厚。她的嫁妆掏出去一半,又给公婆治病花出去大半。谢寒梅白天照料这个,晚上服侍那个,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回到桂苑,看着冷冷清清的屋子,她脑子里不知闪过多少次"不如死了算了"的念头。

活得这么窝囊,还有什么意思?

伺候完小的伺候老的,伺候完老的又伺候小的。好容易熬走了婆婆,儿子儿媳倒添了孙子。

谢寒梅寻思着这是喜事,让人给柳今宜送去不少绫罗绸缎……

她甚至摘下秦家传了九代的祖母绿玉镯,给柳今宜戴上。

"这是秦家传了九代的玉镯,到你这儿就是第十代了。"

第十代,该是十全十美的。

柳今宜笑着道谢,转身却跟下人小声嘀咕:"送这么个土气玩意儿……"

谢寒梅打小习武,耳力好得很,这话听得真真切切。她倒没生气,只是心里头不得劲。

自己费劲讨好儿媳,人家却不领情。可转念一想,小年轻说话直,笨嘴拙舌的也是常事。

谢寒梅忽然就羡慕起她们的肆意来。

……

回过神时,谢寒梅已经走回了桃花院。

紫霞一见她,赶紧上前搀扶。谢寒梅装作不经意问:"听说柳今宜回娘家了?"

紫霞愣了下,点头:"好像是。"

谢寒梅叹口气:"跟她比起来,我可真是没出息,在将军府那个冷冰冰的地方熬到四十五岁。"

紫霞又愣了:"主子这话从何说起?您当年敢逃出将军府,奴婢可佩服着呢!"

谢寒梅摇头笑:"哪是为了自由?都这把年纪了,要什么自由?不是爱往外跑,也不是娘家有牵挂——我娘早没了。"

"只是知道自己快不行了,才想着逃出来。"

紫霞安慰了几句,把真州最近的趣事说给她听。谢寒梅静静听着,和年轻人待一块儿,心里总归舒坦些。

真州的生意四月里进入淡季,连着下大雨,街上都没什么人。谢寒梅早年落下的病根在这雨天犯了,腿疼得刺骨。

找大夫看了两日,她带上商队,决定去异国倒腾西贝货。离开阴雨绵绵的真州,顺便看看年轻时没见过的风景。

一路往南,朝云暮雨,江山碧空如洗。商队越走越长,到外邦时,队伍壮得让当地人以为带了一支军队。

风沙漫天,车队浩浩荡荡往前行。谢寒梅看着不断汇入的商队,心里踏实——就一家商队或许会让人忌惮,可千家万户凑一块儿,谁都不怕了。

烈日当空,沙漠里突然冒出一丛丛带刺的绿植。见多识广的商人说:"这叫仙巴掌。"

谢寒梅觉得新鲜,拔了根两寸长的刺收着。

除此之外,她还见着了海市蜃楼,见着了黑皮肤的人,见着了大夏人从未接触过的稀罕物。

在她过去的认知里,女人出远门都是稀奇事,更别说出国了。何况她还是个老太婆。

荒漠里扎营时,众人把骆驼拴在不知名的树上。紫霞端来块饼和串烤糊的羊肉:"主子,吃口垫垫。"

谢寒梅接过,连日的风沙把皮肤染成了小麦色,目光却温柔地望着远方。她刚咬两口,就听几个胡商和商旅小声嘀咕:

"那老太婆怎么敢从真州跑到这儿?不怕骨头散架?"

"你不知道?她可不是一般人,将军府那位……"

谢寒梅默默啃饼,听他们八卦。

胡商恍然:"弃妇?"

紫霞脸色一沉,就要上去理论,被谢寒梅拦住了。

真州的商旅却七嘴八舌怼回去:"这话你也敢说?我听着都臊得慌!"

"我打听过了,这老夫人可是圣上的故交……"

其中一人突然接话:"其实我早想说!听说圣上还想让她进宫当妃子……"

众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那商人一愣,转头就看见谢寒梅站在身后,笑眯眯问:"当妃子?谁啊?"

周围响起几声偷笑。

商人涨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我,我……"

谢寒梅笑出声:"我可不信圣上要让你当妃子。"

众人哄堂大笑。

商人又羞又臊,起身跑远了。这时大家才注意到,谢寒梅个子高挑,通身贵气逼人,五官生得明艳,富贵养人,四十五岁看着像三十出头。要是略施粉黛,指定更精神。

商人们突然就明白,圣上为啥想把她接进宫里养着了!

金沙漫天,突然传来一声惨叫。众人心里一紧,转头看去——刚跑走的商人陷进了沙坑,正拼命呼救。

风沙里,两道身影深一脚浅一脚冲过去,费劲把他拉了出来。等把人救上来,谢寒梅衣服上全是沙子。

商人死里逃生,抹着眼泪道谢。日照金海,众人又热闹起来,笑着打趣谢寒梅:

"您这把年纪还有这身手力气,真了不得!"

谢寒梅也跟着笑:"过奖了。"

没出嫁那会儿,她也是个爱耍刀弄枪、行事风风火火的姑娘。

对所有惊天动地的大事都满怀热忱。

只是后来嫁给了秦鸣,她连自由都没了,慢慢地,也不再那么痴迷于耍枪弄棒了。

谢寒梅和一群商人走完最后一段路,又花了一个月时间。

他们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国做买卖,用茶叶和瓷器换回了一大堆奇珍异宝,有五颜六色的宝石,还有各种瓜果香料……

回程的时候,谢寒梅他们又碰上了沙尘暴和尘卷风。

好在他们找到了一个山洞躲了起来。

等风停了,他们就在那漫无边际的黄沙中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主子!”

紫霞又惊又喜地喊道:“到了!”

谢寒梅摘下面纱,抬起头。

只见天空湛蓝如洗,一座巍峨的城墙拔地而起,红色的旗帜在空中随风飘动。

“真州……”

谢寒梅回过神来,继续往前走:“紫霞,虽说我有七个月没回来了,可感觉就像昨天才离开一样。”

紫霞点了点头,又说:“真州看着没啥变化。”

可地方看着没啥变,有些人的态度却变了。

谢寒梅刚回到真州,管家就来禀报,说秦鸣在这七个月里给她寄了两百封信。

她觉得莫名其妙的同时,又觉得这事儿有点可笑。

在他们一起走过的三十年里,秦鸣寄家书的次数少得可怜。

如今她才离开他半年,他就隔三岔五地给她写信。

谢寒梅冷冷地盯着那些信,黑眸中闪过一丝愤怒。

她翻开信,里面全是秦鸣在那儿念叨家里出了啥问题,他自己旧伤复发,却找不到以前她给他配的药膏。

还有秦枫晔在国子监和席尚书家的儿子打起来了,他问她席尚书喜欢啥,好去赔礼道歉。

这是把她当成官员记事的笏板来用了?

谢寒梅不想搭理这些事儿,下令让下人把信都烧了,还让以后不许再收秦鸣的信。

紫霞却拦住了她:“主子,不如把信留下来,等那柳淑贞过寿的时候,再给她送过去当寿礼!”

紫霞正说得起劲,谢寒梅正想拒绝她。

突然,身后传来敲门声。

一开门,就看见秦丽华神情复杂地站在门口。

一见到谢寒梅,她皱着的眉头一下子就松开了,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像庙里的佛像一样。

“母亲,我可算是等到您了。”

谢寒梅愣了一下,冷漠地问她:“你找我干啥?”

秦丽华沉默了一会儿:“母亲,您黑了。”

谢寒梅不为所动:“别扯开话题。”

秦丽华直接说道:“我来,是要带您回去。”

谢寒梅直呼其名:“秦丽华。”

“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了,希望你能尊重我的选择,休了你父亲这事儿,圣上都同意了,你就别再干涉我的生活了。”

紫霞看着秦丽华,在一旁小声嘟囔。

“有的人就是记不住话,脑袋两边长了一堆没用的东西。”

秦丽华听了不怒反笑。

她侧过身,垂下眼眸:“既然母亲不愿意走,那我只好让人对母亲动手了。”

谢寒梅没想到秦丽华不是乔装出行,而是大张旗鼓地带了一大帮人来。

太子妃强行把她母亲请上了金铜檐子,直接往京城而去。

紫霞他们自然不乐意,气愤地骑马跟在后面,太子妃带来的侍卫竟然也没赶他们走。

街巷里,闲逛的百姓都围了过来,纷纷好奇地探头张望。

他们只能看见珠帘垂坠中隐隐约约坐着一位年轻女子和一位中年美妇。

“好气派啊!”

秦丽华听了勾起嘴角:“母亲您看到了吧,只有有权有势才能让世人仰慕。”

谢寒梅瞥了她一眼,闭上眼睛养神。

她怕自己忍不住说教秦丽华,让她别这么铺张浪费。

毕竟这是自己怀胎十月,亲手疼大的孩子。

阿华一岁的时候,谁抱都不行,一抱就嗷嗷大哭,可只要被谢寒梅抱着,就会立马止住哭声。

就连秦鸣的母亲都说:“这孩子真倔,认准人了。”

秦丽华长大后特别有主见。

“世人都说女子一定要温柔贤淑,我偏不!”

“世人都说东宫是龙潭虎穴,我偏要进!”

谢寒梅回过神来,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秦丽华见状,冷着脸把熏香炉扔出了车辇。

谢寒梅一惊:“且慢——”

车外果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铜物砸到了人。

可等谢寒梅往外看时,却只见一个百姓手捧香炉,眼睛都看直了:“感谢太子妃的赏赐!”

“那香炉镶了金玉,是普通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好东西。”秦丽华幽幽的声音在车内响起。

谢寒梅猛地转头,皱着眉头:“那你也不能随便扔东西啊,万一砸死人怎么办?”

秦丽华神色不悦,下意识就想用太子妃的身份来压人。

但想到什么,她还是忍下了这口气:“知道了!”

谢寒梅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养神。

等她再度睁开眼睛时,他们已经到了京城。

车辇停在了将军府门口。

只见秦鸣穿着一身紫色官服,带着柳淑贞,还有秦枫晔站在将军府门口。

谢寒梅扫了一眼,只觉得众人都憔悴了不少,尤其是秦鸣。

他眼下泛着黑,像是一夜没睡。

一见到她,他大步走来,伸出手想扶她下车辇。

谢寒梅避开了,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是你让阿华把我绑回来的吗?”

秦鸣被她冷漠的眼神刺痛了一下,抿着嘴唇说:“不是,但这是我默许的。”

“阿寒,将军府不能没有你,我也不能没有你。”

谢寒梅目光平静如水,口吻也很平静。

“你在边疆没有我的那几十年不也过得挺好的吗?”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不等秦鸣说些什么,秦枫晔就率先开口。

“母亲,既然回来了,就回府住下吧,儿子很想您。”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谢寒梅愣了一下,她望向秦枫晔的脸,才看清那张和秦鸣相似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像是被人打了。

秦枫晔说完那句话,就不再说话,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她。

谢寒梅淡淡地问:“是席尚书家的儿子打的吗?”

秦枫晔眼睛一亮,而后又黯然地委屈点头:“正是,他污蔑父亲喜新厌旧……”

谢寒梅静静地听他讲,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要是以前,她肯定会心疼得不行,然后替他讨回公道。

可现在,她真的很想夸席尚书教子有方。

秦枫晔一个人说了很久,见谢寒梅没有任何反应,讪讪地住了嘴。

他其实自从上了国子监后就很少受委屈,也很少向谢寒梅撒娇。

谢寒梅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他心里堵得慌。

可他又挑不出她的错来。

秦鸣面色也不自然,看向谢寒梅:“我们进去说话吧。”

将军府前已经围了不少想看热闹的人。

谢寒梅站着没动。

秦鸣声音稍稍高了一些:“阿寒?”

谢寒梅的视线扫过秦鸣,落在一侧百姓的脸上。

“秦鸣,是你先对不起我的。”

“这三十年,你欺骗我、隐瞒我,我却没有想过报复你,可你却贪婪自私,还想贪图我的财产。”

“要是你非要这样,我也不介意这么大把年纪进京府衙门一趟。”

说完,她不顾众人各异的神色,转身就要走。

秦鸣却拽住了她的手,低声下气地开口。

“我不是要你的钱,我只是想让我们一家完完整整地在一起。”

家?

这个字落在谢寒梅心底,只激起一阵讽刺。

她转过身,冷静地说:“没有你们,我会过得更好,不是吗?”

秦鸣神色一愣,眼底情绪起伏不断。

他说不出自己心底五味杂陈的感觉,可是他知道,谢寒梅说的是对的。

再看到谢寒梅风吹日晒的脸,秦鸣欲言又止。

“都是因为我们,才气走了你……”

“你才在大漠那种气候炎热的地方躲了我们七个月。”

谢寒梅冷声道:“不是因为你们。”

秦鸣眼神却依旧怜悯地看着她:“我知道。”

通常人这么盯着她讲话,都是打心底里不信她。

谢寒梅实在听着刺耳,深吸一口气:“你有过七个月的假吗?”

众人脸色瞬间僵住。

尤其是秦鸣,铁青着脸像被掐住命门。

谢寒梅目光如冰,语气平淡:"别说七个月,你当官这些年,除了父母去世的丧期,可曾休过超过七天的假?七日不用操心公务,七日能游山玩水……"

"还有你柳淑贞,"她突然转向躲在角落的女子,"你一年到头,除了生孩子就是在养身子,可曾有过一天休息?"

人群炸开了锅:"够了!"

柳淑贞眼眶通红,捏着绣花手帕直擦眼角:"为了将军……我甘愿……"

她声音发颤,后面"不休息"三个字却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吐不出来。

秦鸣闭了闭眼,深吸几口气才压下火气:"你就算有金山银山,等老了谁来给你养老?"

谢寒梅神色平静:"我有仆从,有挚友。"

"那些哪比得上亲生儿女?"秦鸣加重语气,"这世道就是这样,老人身边没子女,死了都没人收尸。"

谢寒梅静静望着他:"有些不孝子,倒会在老人病重时往药里下毒,就为早些谋夺家产。"

她突然转头,目光如刀扎进秦枫晔和秦丽华眼底。

秦家人没再阻拦,只是集体沉着脸。

秦丽华临走前意味深长地扫了柳淑贞一眼,带着人转身离开。

剩下的人默默进府,盯着满桌山珍海味发愣。

这桌菜是特意从一品楼买的招牌菜,本是为谢寒梅接风准备的。

秦枫晔拿起筷子想打破沉默:"京城有道名菜叫炸虾丸,吃的时候得慢慢来,不然准烫嘴。外皮酥脆内里软嫩,虾肉又弹牙,一道要十两银子呢,大家尝尝。"

下人刚布完菜,秦鸣就板着脸不动筷。

柳淑贞怕儿子难堪,夹起个虾丸吹凉送进嘴里。

刚咬下去,牙床就传来刺痛。

她皱着眉,只觉嘴里像咬了块石头。

等铁锈味漫开,用帕子捂住嘴一咳,竟吐出半颗牙齿。

柳淑贞脸色瞬间青白交错。

秦枫晔举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复杂地看着母亲。

秦鸣突然起身,冷冷撂下一句:"明知自己牙口不好,还要在这儿丢人现眼……"

柳淑贞浑身发冷,他这是开始嫌自己老了?

黄昏时分,谢寒梅回到京城租的小院。

青瓦屋房紧挨着最繁华的市集,是她住过最小的宅子。若再小些,带来的随从怕是要住客栈了。

新置办的家具早被下人搬进去,本该在门口放爆竹庆贺,此刻却静悄悄的。

谢寒梅刚进正厅,就看见个穿黑衣的男子坐在檀木椅上自斟自饮,仿佛他才是这宅子的主人。

"参见陛下。"

夜君倾慢条斯理抿了口茶:"坐,当自己家。"

谢寒梅眼底闪过无奈,心说您倒真不客气。

她走到右下首坐下:"陛下大驾光临,可是有事?"

夜君倾放下茶盏:"听说你被太子妃绑回京了,朕来看看需不需要撑腰。"

谢寒梅沉默片刻。将军府的家务事,倒真没到需要天子出面的地步。

夜君倾突然道:"其实秦丽华和你很像。"

谢寒梅一愣,摇头笑道:"我和她不像。"

"不,很像。"夜君倾坚持,"太子不喜欢强势的阿华,可她偏要嫁。就像你当年,宁可拒了我的婚贴也要嫁秦鸣,你们母女都痴情,就是眼光不好。"

"不过也难怪,"他目光突然锐利,"那孩子是你亲手带大的,自然染了你的倔脾气。"

这话像冰锥扎进心里,谢寒梅有一瞬的慌乱。但"拒婚贴"三个字让她猛地清醒——什么婚贴?她母亲当年收到的求亲帖里,可从没有夜君倾的!

正恍惚时,夜君倾起身:"后日冬至,宫里要办宴。"

他看她一眼,声线平稳:"来不来,随你。"

谢寒梅很快答道:"去,当然去。"

她已和秦鸣分开,不再是困在将军府的老夫人,是谢寒梅自己。既然有空,就该把从前丢掉的全找回来。有宴不去,不是她的性子。

夜君倾嘴角似乎动了动,再细看又恢复成那副端方模样。他没再多说,大步离开。

王嬷嬷在旁长叹:"陛下和将军真不一样。将军只会甩张请柬让您去,陛下却把选择权给您。"

谢寒梅没接话,突然问:"嬷嬷,我从谢家带来的老人里,可有人提过陛下送过婚贴?"

王嬷嬷皱眉想半天:"不曾。"

谢寒梅不再追问,挥手让众人各忙各的。从外邦回来总觉得累,她靠在榻边叠衣服。

这些衣裳都是从将军府带出来的,全是自己买的。秦鸣只在年轻时给她做过件新衣,之后便再没添过。

叠完衣服,她裹着衣裳沉沉睡去。许是白日见了秦鸣,竟梦回刚嫁人那会儿。

红烛摇曳,谢寒梅顶着沉重的凤冠霞帔,最后还是没取下,直接往榻上一躺——这样脖子就不累了!

锦被太软,她不知不觉睡过去。迷迷糊糊间,有人给她盖被子。

空气里飘着烤鸡香,馋得她咽口水。

谢寒梅猛然睁眼,撞进秦鸣的眼睛。

他没穿冰冷的铠甲,也没穿喜庆的红袍,只着了件白色里衣。素色冲淡了眉间的凌厉,倒显出几分不染尘俗的仙气。

“我给你带了烤鸡。”

谢寒梅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金黄焦香的烤鸡上。

也因此忽略了秦鸣眼底的平静无波,一点都不像看妻子,倒像是看同僚。

而他送吃的,也不过是公事公办。

……

谢寒梅悠悠转醒时,窗外已染上暮色。

守在床边的王嬷嬷见她睁眼,忙起身掖了掖被角:"姑娘这一觉睡得沉,可是累着了?"

谢寒梅撑着身子坐起,拢了拢散落的鬓发笑道:"原想着在京城转转,哪知刚沾枕头就困得睁不开眼。"她顿了顿,望着窗外渐暗的天光轻声道:"方才做了个梦,又回到嫁给秦鸣那天。若世上真有后悔药,我定不嫁他。"

王嬷嬷正给她递茶的手顿了顿,低头道:"老将军若没在外头养人,倒也算个体贴的。"

谢寒梅闻言抬头。相貌堂堂的武将嫡子,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当年谁不夸一句良配?可如今……

"嬷嬷今日怎么替他说起话了?"她接过茶盏,目光落在嬷嬷交叠的双手上。

王嬷嬷手指绞着衣角,神色有些慌乱:"今儿下午,老奴去寻了当年在谢家当差的张管家……"她从袖中掏出张泛黄的纸,"这老东西如今在城西住着,拿了谢家给的养老钱就再没回去过。"

谢寒梅接过纸展开,瞳孔骤然收缩——

"您母亲当年把陛下赐婚的圣旨压下来了!"

王嬷嬷急得直摆手:"夫人也是为您打算!她不愿拿女儿的终身攀附权贵,只求您能寻个真心人白头偕老……"

那年谢夫人遍寻适龄公子,秦家忽然登门。说自家儿郎愿只娶寒梅一人,若不信,可求陛下赐婚以表诚意。

谢夫人思量再三。秦家是武将世家,秦鸣迟早要上战场,寒梅若嫁过去,既不用伺候夫君,又能掌管将军府在京城的产业。总比嫁入皇家,与三宫六院争宠强得多。

谢寒梅摩挲着腕间鎏金玛瑙手串,苦笑道:"可母亲没想到,秦家清苦至此。"她那些丰厚的嫁妆,大半都填了秦家的窟窿。更可笑的是,秦鸣竟拿她挣的钱养外室。

三日后,谢寒梅乘着马车往皇宫去。车外小贩吆喝声不断:"今儿冬至,甜汤圆肉饺子各十文一碗……"

进了宫门,才知已到不少官眷。几位相熟的夫人围上来,话里话外绕到柳淑贞身上。

"听说柳氏最近总往医馆和脂粉铺跑?"穿藕荷色的夫人掩唇,"这把年纪还折腾什么?"

"哪是打扮?"穿石青袄的夫人撇嘴,"听说老将军嫌她人老珠黄,她正想法子遮皱纹呢!"

谢寒梅垂眸饮茶,这些话于她而言,不过是风过耳。

夜幕降临时,众人移步庆殿。谢寒梅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抬眼便见对面穿紫色官服的秦鸣正死死盯着她。

"陛下驾到——"

尖细的唱和声中,众人俯身行礼。夜君倾从她面前走过时,脚步忽然一顿,继而若无其事地走向龙椅。

待他说完场面话,丝竹声起。谢寒梅刚抿了口梅子酒,便皱起眉头。

"可是酒不合口味?"夜君倾的声音突然响起。

谢寒梅抬头,见帝王正含笑看着她,只得福身道:"臣妇不善饮酒。"

夜君倾端起自己案前的酒盏:"这是你家乡的梅子酿的,虽苦涩,倒也别有风味。"

谢寒梅望着杯中浑浊的液体,勉强扯出个笑。转头的瞬间,余光瞥见秦鸣脸色铁青,握着酒盏的手青筋暴起。

不过是两句对话,他竟已认定她与陛下有私!

谢寒梅垂眸继续用膳,耳边忽然传来夜君倾的声音:"你是想把钱留给前夫,还是更中意他那私生子?"

她执筷的手一顿,抬头道:"都不留。"

"我在秦家花的银子,比在自己身上还多。"她放下筷子,声音清冷,"公婆孩子我养着便罢了,旁人凭什么要我供养?"

"我对他们早忍到极限。"她指尖划过杯沿,"若再纠缠,怕是要买凶杀人了。"

夜君倾低笑出声:"这才像你。"

假山后的秦鸣攥紧拳头。宴会上的关怀,熟稔的语气,还有这女人敢与将军府为敌的底气……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踉跄着冲出去,抓住谢寒梅的手腕:"你离开将军府,就是为了进宫?"

夜君倾脸色骤沉,正要唤人,却见谢寒梅已甩开秦鸣的手。

"不。"她直视着曾经的爱人,"是因为我不喜欢你了。"

记忆如潮水涌来。初嫁时的欢喜,饥肠辘辘时他递来的烤鸡,理账至深夜他披上的斗篷……还有横在中间的柳淑贞。

"你是百姓心中的常胜将军。"谢寒梅声音发颤,"可你让我寒心。"

秦鸣张了张嘴,想问若没有柳淑贞,他们是否不会走到今天。可夜君倾已沉声开口:"老将军醉了,退下吧。"

望着秦鸣踉跄的背影,夜君倾忽然道:"这老东西还存着心思。"

谢寒梅长叹一声:"我们都老了。"

夜君倾又提起进宫之事,谢寒梅摇头:"当年抢着嫁入高门,如今才知……"她望着跳动的烛火,"情爱如刮骨刀,男子若专宠,女子必陷虎狼窝;若冷漠,女子便如蝼蚁。"

夜君倾望着她,心里五味杂陈。这无依无靠的女子,让他怜她遭遇,惜她真心,敬她坚韧,重她选择。

"那朕对你……不冷不热可好?"

谢寒梅嘴角轻轻一挑:"陛下想得倒是美,可这男女之事啊,喜欢就是掏心掏肺的热乎劲,不喜欢连多看一眼都嫌烦。"

"再说我这把年纪了,陛下看久了怕也要腻味。"她这话是真心的。

打心底里不愿进宫。在她看来,入了那深宫别院未必能得幸福,倒可能卷进钩心斗角里丢尽老脸。不如在宫外自在,像鸟儿在天上飞似的。秦鸣好面子,也不会明着对她怎么样。

宫宴散了,谢寒梅回到自己小院。王嬷嬷和紫霞早支起小桌,包好了热腾腾的饺子。她夹起一个咬下去,牙齿"咯噔"磕到枚铜钱。

"铜钱亮堂堂,财气旺又旺,平安又健康!"紫霞蹦着念吉祥话。谢寒梅笑着赏了把银锞子,众人捧着钱欢欢喜喜散了。

第二天晌午,将军府炸开了锅——秦鸣病倒了。前半夜独自出去喝闷酒,倒在回府路上。幸亏秦枫晔觉着不对,带着人找着,抬回来请了大夫。

大夫看完直摇头:"老将军本就有旧伤,这回大喜大悲又着了凉,高烧不退……这关怕是难过了。"

秦枫晔呆在原地。父亲向来硬朗,怎就突然倒了?他这才发现偌大的将军府竟没了主心骨。先安顿柳淑贞守着,自己连夜进宫请太医。回来时天已擦黑,竹苑里秦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柳淑贞坐在床边抹眼泪:"好端端的怎就……"话音未落,秦鸣突然剧烈咳嗽,闭着眼喷出口血。众人慌作一团,却听他迷迷糊糊喊:"阿寒……"

柳淑贞脸色瞬间惨白,心像被撕开道口子,苦水混着刀子往里扎。她扶着椅子起身:"守了一夜,我回去歇会儿……"脚步踉跄着往外挪。秦枫晔看着她背影,眼底没半分感激——若没有这女人,爹娘怎会离心?父亲又怎会落到这步田地?

隔天晌午,秦枫晔刚进饭厅就皱了眉。红漆桌上摆着七八个素菜,连片肉星都没见着。"怎么全是素的?"他拍着桌子问。

"府里没钱了,得省着花。"柳淑贞沉着脸。秦枫晔眼高于顶惯了,正要发作,下人慌慌张张跑进来:"不好了!老将军又吐血了!"

夜里的将军府灯火通明。秦枫晔守在回廊,看着太医给秦鸣扎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好容易稳住病情,太医却沉着脸:"病势反复,世子早做准备。"这话像晴天霹雳,震得他半天没缓过神。直到手指掐进掌心传来刺痛,才猛地转身往谢寒梅住处跑。

月牙爬上窗棂时,谢寒梅看着半夜闯进来的儿子,眼底泛起冷意:"再不走我可要报官了。朝廷律法,夜闯民宅可是重罪。"

秦枫晔喉头滚动,苦涩漫上来。什么时候母亲对他这么生分了?大概是从他夸柳淑贞开始……他扯着发白的嘴唇:"娘,您就去看看爹吧。他快不行了,好歹是夫妻一场……"

他向来注重仪表,出门必簪花,此刻却衣衫凌乱,连脚上两只靴子颜色都不一样。从前谢寒梅早该数落他,再亲手搭配衣裳。可现在她只盯着门帘,盼他赶紧走。

紫霞在旁边嘀咕:"关咱们什么事?他枕边人不是那贤惠的柳淑贞么?当初选了路就别后悔,现在这样也是活该!"说着比划着,"要我说,该拿夜壶泼他,再请唢呐班子从将军府门口过!"

谢寒梅听得一激灵,像被冷水浇醒。她盯着儿子,声音发冷:"当年你爹在外,我独自拉扯你们兄妹。可分离倒成了他养外室的由头,对你们严些倒成了我的不是。明明是你们占尽便宜,倒要我可怜?"

秦枫晔脸刷地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悔意像潮水涌上来,把他拖进深不见底的海里。

"娘,我……我只是想让爹多看我一眼。您总说他是大英雄,我以为帮着爹,他就会喜欢我……"他哽咽着,眼泪砸在地上。

谢寒梅沉默片刻,终于松口:"今儿太晚了,明日我去将军府。"秦枫晔愣了愣,忙不迭点头,转身往外跑。谢寒梅摸摸肚子,这才觉着饿。

紫霞眼尖,立刻凑过来:"主子想吃什么?今儿王嬷嬷买了黄酒,花果香浓得很,配大闸蟹正合适!"谢寒梅眼睛一亮,没等说完就应了。

厨房很快端来盘红亮的大闸蟹,黄酒在青瓷壶里晃着。谢寒梅夹起蟹腿,忽然想起什么,嘴角弯了弯——这日子,可比宫里舒坦多了。

紫霞坐在桌边,慢条斯理地拆着蟹身,将剥好的蟹肉码在瓷碟里,轻轻推到谢寒梅面前。

谢寒梅笑着接过碟子,执起银筷夹了块蟹肉送入口中。蟹肉刚触到舌尖,鲜甜便炸开来,细细品味竟品出几分海风的咸湿与阳光的暖意。她三两下吃完一个,瞧见盘里还剩两只,便转头让王嬷嬷和紫霞分了。自己却抱着酒壶,自顾自斟酒慢饮。

紫霞眼巴巴盯着酒壶,谢寒梅被她逗得发笑,倒了一杯递过去:"想喝直说便是,我又不是那等小气人。只是你年纪轻,少喝些。"紫霞忙不迭点头,抿了口酒,辣意混着果香在嘴里绽开,眼睛顿时亮起来。谢寒梅又给王嬷嬷斟满,王嬷嬷喝罢咂摸两下嘴:"这酒度数也忒低,还当是什么厉害玩意儿。当年老将军喝这酒,醉得在街头躺了半宿……"

谢寒梅捏着酒杯的手顿了顿。她买这酒,可不就是冲着它差点要了秦鸣的命么?秦鸣的丧酒,于她而言可不就是场庆功宴?

次日下午,谢寒梅才慢悠悠往将军府去。沿途百姓的窃窃私语不断钻进耳朵,说的都是秦鸣挪用前妻嫁妆的事,言语间尽是鄙夷。谢寒梅听着,忽然意识到,如今的秦鸣早已不是百姓心中的英雄——那个威风凛凛的常胜将军,早成了个贪杯好色的糟老头子。

竹院里,秦鸣躺在病榻上,脸色灰败如纸,眼角皱纹深得像枯树的年轮。让谢寒梅意外的是,皇帝竟也在场。见她进来,皇帝冲她挑了挑眉,用口型无声道:"还说不是关心他?"谢寒梅翻了个白眼,回他:"少往我头上扣帽子。"说罢拉了把椅子,大大咧咧坐在床边。

秦鸣的目光从皇帝身上移开,落在谢寒梅脸上:"你们……在一起了?"话音未落,又哑着嗓子补了句:"是为了报复我?"

谢寒梅原以为自己会生气,会感慨,可此刻心里竟平静得像面镜子。她淡淡扫他一眼:"我拿自己报复你?你也配。"

秦鸣嘴角扯出抹苦笑:"是啊……我哪比得上人家。"

谢寒梅猛地抬头,皇帝正背着手在屋里踱步,装作没听见这话。她皱了皱眉,收回视线:"别装深情了。你是什么人,还要我说破?"

"三十年前你不敢违抗秦家娶心爱的姑娘,三十年后你又舍不得能给你富贵的旧妻。这中间的三十年,委屈的只有我和柳淑贞。"

这话像把刀,直直扎进秦鸣心里。他脸色更白了几分,声音发涩:"阿寒,我是老了,可对你是真心的……"

"可惜,我错过你三十年,直到失去才明白自己的心。那日醉酒,我在想,若没接柳淑贞进府,你会不会留下?"

谢寒梅心里毫无波澜:"不会。"

秦鸣一愣,苦笑着闭了闭眼。这答案他早该想到的——当年他回京,不就是为了拦她和离的圣旨么?

他刚要开口,谢寒梅却先说道:"秦鸣,我是在十月初七,你五十大寿那天知道柳淑贞的。"

"那天我气得昏了头,在你院门口晕了过去,醒来时天都黑了。"

秦鸣攥紧被角,脸色煞白。谢寒梅接着道:"那两个时辰里,你连派个人来看我都没有。但凡小厮出门送信,都能发现躺在地上的我。"

"没有就是没有。"谢寒梅眼神冷得像冰,"破镜难圆,我不会装糊涂。"

"我们之间,一半是你养外室,一半是你离京赴职,但最根本的,是你从未把我放在心上。"

"秦鸣,你知道吗?我吃不得桂花糕。"

最后这句话像颗石子,在秦鸣心里砸出巨浪。他突然想起去年带回柳淑贞时,随手在街上买了盒桂花糕给她——他竟忘了,谢寒梅对桂花过敏!

悔意如潮水般涌上来,他慌忙去抓谢寒梅的手,却被她侧身躲开。谢寒梅冷眼看着他:"现在说还嫁妆?那是你本就该还的!"

秦鸣哑口无言。谢寒梅不再看他,起身向皇帝行了个礼,转身往门外走。刚迈过门槛,秦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阿寒……听说你去外邦玩了,若有来生,我真想走一遍你走过的路。"

谢寒梅轻笑一声:"你这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

秦鸣攥紧拳头。皇帝走到他床前,目光冷得像刀:"你不会有机会的。"

"那日在宫里受刺激后,你喝的黄酒里加了料——这世上能算计你的,只有朕。"秦鸣突然开口,声音沙哑:"陛下要臣何时自戕?"

皇帝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朕不需要你死。你本来就老了,活不了几天。朕设计你,不过是要拿回兵权罢了。"

秦鸣为了柳淑贞,多年不回京,驻扎边疆,几乎可以算是一地藩王的存在了。

叫他怎能不忌惮?

秦鸣没再说话,他横竖看夜君倾不顺眼。

他将虎符给了皇帝后,皇帝也没有多留。

待人走出门,秦鸣抄起床上的枕头就砸了过去:“狗东西,只会觊觎别人碗里的!”

“砰!”

柳淑贞只觉得头像是被什么击中,眼前一黑,她一下没站稳,差点趔趄摔倒在地上。

她以为秦鸣会关心她,可他却只是冷声讥讽了她一句。

“若是站不稳,就早日去打一副拐杖吧。”

“是。”柳淑贞强迫自己稳住心底的情绪。

秦鸣看着她眼角的皱纹,微微拧了拧眉。

“你来做什么?”

“我听说你醒了,想来看看你……”

柳淑贞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秦鸣不耐烦打断:“我的病很快就会好,你过来只会扰我清静。”

话落,他又道:“还不走?”

柳淑贞红着眼转过身,往外走去。

浑噩间,她不知不觉走出了将军府,穿过熙攘的人群,走到谢寒梅暂住的院子。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扣门三下。

不一会,就有下人出来将她引了进去。

柳淑贞打量四周,青瓦宅院,小池花圃,情雅宁静。

她又忍不住眼眶泛起了红,喃喃道:“谢寒梅,我真羡慕你……”

她话还没有说完,立在一旁的年轻丫鬟就略显生硬地打断了她的话:“要是羡慕,就自己买一个。”

“哪怕将军府现在没钱,但俗话说的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不至于连一个小院都买不起。”

柳淑贞强硬的扯出一抹笑。

却在这时,屋内传出一道熟悉的女声:“进来吧。”

柳淑贞长呼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

谢寒梅放下书,用叆叇看了她几眼,不仅看到了她脂粉遮掩下的斑点,也看清了她眼神中的哀凉。

柳淑贞闭了闭眼,不甘道:“你赢了。”

“但我不是不想你赢,我只是想要一个秦鸣,他是我的全部。”

谢寒梅冷言:“他不是你的全部,但你却付出了所有。”

“柳淑贞,你没救了。”

她的语气不算讥讽,可柳淑贞脸色一下就难看起来。

谢寒梅知道她来做什么。

如果不是为了秦鸣,柳淑贞是不会愿意来找她的。

“可问题是,柳淑贞,你图秦鸣什么?”

“他现在又老又没钱,最重要的是,他开始嫌弃你了,他不再只爱你一个人了。”

柳淑贞脸色难看至极,恍惚的坐下。

她想起从前——

年轻的秦鸣抓着她的手,月色烛光下,他眼底的火光却在跳跃。

“秦鸣虽不能娶你为妻,但在边疆,你就是我唯一的爱人。”

“就算我以后被迫回了京城,我心里也只会有你。”

当时,柳淑贞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你说到做到,否则,我就——”亲自拿剑砍了你的头颅。

秦鸣弯唇,眉眼柔和。

“我要是背叛了你,就让我胆摘心剜,国破家亡,死后不得超生。”

可后来,温情的郎君却亲手将剑化做恶语刺进她的心里,忘了自己发过的狠毒誓言。

“人都是喜新厌旧的,花有败落,人也总有相看厌倦的时候,但你的这一天来得着实有些太晚了。”谢寒梅叹了一口气,“晚到你没有了离开的勇气。”

“可你离了他又不是活不下去。”

没有碰上秦鸣前,柳淑贞不也活得好好的。

哪怕是老了,她也并非不能自理,无法生存。

柳淑贞垂眸沉默好一会,自嘲一笑:“你说的对。”

“我图他什么?我为什么还不放手,为了不值的人,留在让我压抑无比,毫不称心的地方。”

说完这句,她倏然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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