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婚妻子服侍我十五载,临终揭晓她家产千万,我泪如雨下!
发布时间:2025-07-26 10:24 浏览量:1
“弟妹,你就说你给不给吧!别躺在床上装死!我哥辛辛苦苦赚钱,不是让你这个外人霸着的!”尖利刻薄的声音像锥子一样扎进苏清荷的耳朵。
她虚弱地睁开眼,看着床边站着的、满脸横肉的小叔子裴勇,和他身后一脸理所当然的婆婆,心如刀绞。
“裴勇,你怎么跟你嫂子说话呢!”丈夫裴劲又急又气,却只敢拉扯弟弟的衣袖,“清荷她……她病着呢。”
“病?我看她是装病!不就是不想拿钱吗?”婆婆冷哼一声,双手叉腰,“三十万,对你们来说很多吗?小勇要买婚房,当哥嫂的就该出这个钱!苏清荷,你嫁进我们裴家十五年,连个蛋都没下,现在让你出点钱就不乐意了?你对得起我们老裴家吗?”
每一句话,都像一根滚烫的钢针,扎在苏清荷的心上。她看着那个自己服侍了十五年的男人,那个此刻满脸为难、眼神躲闪的丈夫裴劲。
他最终还是低下了头,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对她说:“清荷,要不……就先拿给小勇吧,你看我妈都急成这样了。钱……我们以后再赚。”
心,在这一刻,彻底死了。
苏清荷惨白地笑了一下,用尽全身力气撑着坐起来,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好啊,我给。”
在婆婆和裴勇惊喜的注视下,她缓缓地从枕头下摸出手机,平静地补充了一句:“不过,得先让我的律师过来一趟。”
01
十五年前,我,裴劲,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第一段婚姻因为我性格懦弱、不懂拒绝,被前妻和她娘家人榨干了最后一丝价值后,一脚踹开。三十出头的年纪,带着一个五岁的儿子,住在单位分的、只有四十平米的老破小里,工资不高,前途渺茫。
亲戚朋友都说,我这辈子就这样了,能找到个愿意搭伙过日子的女人就烧高香了。
就在我几乎认命的时候,我遇到了苏清荷。
她是托同事介绍的,比我小两岁,离异,无孩。第一次见面,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连衣裙,安安静静地坐在我对面,不怎么说话,只是微笑地听着。她不漂亮,甚至有些憔悴,但那双眼睛,干净得像一汪清泉。
我坦白了我的所有窘境:我的失败婚姻,我的儿子,我微薄的收入,以及我那个永远填不饱的“无底洞”弟弟和我偏心眼的妈。
我以为她会像之前的相亲对象一样,找个借口匆匆离去。
但她只是静静听完,然后轻声问我:“你对你儿子好吗?”
我愣了一下,点头:“好,他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她又问:“你以后,会对我好吗?”
我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地许下承诺:“只要你愿意跟我,我裴劲这辈子,就算自己喝西北风,也绝对不会让你和孩子受委屈。”
她笑了,那笑容像一抹阳光,瞬间照亮了我灰暗的人生。
就这样,苏清荷嫁给了我。没有婚礼,没有钻戒,甚至没有一件像样的新家具。她只是带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走进了我那个拥挤破旧的家,成了我的妻子,我儿子航航的后妈。
从她嫁进门的那天起,我的生活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暖流。
她是个极其勤俭持家的女人,那份节俭,有时候甚至让我感到心酸。她会把我们穿旧的T恤剪成小方块,当成抹布用;她会收集淘米水浇花,说是比任何肥料都有营养;她会为了菜市场收摊前能便宜五毛钱的青菜,顶着大太阳等上一个小时。
我每个月的工资一发下来,就全数交给她。她会像个小财神一样,把钱分成几份,一份是家里的生活开销,一份是儿子航航的教育基金,一份是雷打不动存进银行的储蓄。每一笔账,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劝她对自己好一点,买件新衣服,买点好的护肤品。她总是笑着摇头:“钱要花在刀刃上。等你以后升职了,等航航考上大学了,我们再好好享受。”
她对航航,视如己出。航航小时候体弱,经常半夜发烧。无论多晚,她都会第一时间起来,用温水给他擦身,量体温,一夜不敢合眼。航航的家长会,永远是她去开;航航的功课,永远是她辅导。时间久了,航航跟她比跟我这个亲爹还亲,张口闭口都是“我妈说”。
我常常在夜里看着她和航航熟睡的脸,心里充满了感激。我裴劲何德何能,能娶到这么好的一个女人。我暗暗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拼命工作,让她过上好日子,兑现我当年的承诺。
然而,幸福的生活里,总有挥之不去的阴影。那就是我的母亲和我的弟弟,裴勇。
我妈是个典型的农村老太太,思想传统,重男轻女,而且极度偏心。在她眼里,小儿子裴勇是心头肉,我这个大儿子,就是给小儿子铺路的。
裴勇被我妈惯得一身臭毛病,好逸恶劳,眼高手低。三十多岁的人了,工作换了十几份,没一份干得长久。他的人生信条就是:有困难,找大哥。
苏清荷嫁过来之后,自然就成了他们新的“压榨”对象。
一开始,只是些小事。
裴勇隔三差五就来我们家蹭饭,每次来都空着手,吃完抹抹嘴就走。我妈会提前打电话给清荷:“清荷啊,小勇今天过去吃饭,你多做两个他爱吃的菜,烧个红烧肉。”
清荷从来没有怨言,总是笑着答应,然后去菜市场买最新鲜的五花肉,在厨房里忙活大半天。
后来,裴勇开始以各种名目借钱。今天说朋友结婚要随份子,明天说要跟朋友合伙做生意,后天又说看上了一辆摩托车。金额不大,几百到一千。
每次都是我妈先给我打“预防针”:“阿劲啊,你弟跟你开口了,你这个当哥的,能帮就帮一把。他也是为了上进嘛。”
我抹不开面子,只能硬着头皮跟清荷说。清荷每次都皱着眉头,但最终还是会从我们那个本就不宽裕的储蓄里,把钱拿出来。
她只是会叮嘱我:“裴劲,你跟小勇说,让他写个欠条。亲兄弟,明算账。”
可裴勇哪里会写,每次都嬉皮笑脸地糊弄过去:“嫂子,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是亲兄弟,我还能赖我哥的钱不成?”
而我妈则会帮腔:“哎呀,一家人,写什么欠条,多伤感情!”
就这样,日积月累,那些“借”出去的钱,就如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清荷嘴上不说,但我知道她心里不舒服。有好几次,我看到她深夜里一个人坐在客厅,对着那个小小的账本发呆。账本上,密密麻麻记满了裴勇“借”走的每一笔钱,后面都跟着一个日期,却没有一笔还款记录。
我知道,她在意的不是钱,而是那种不被尊重的感觉。我们辛辛苦苦、一分一厘攒下的钱,在他们眼里,仿佛就是可以随意取用的。
为了这事,我跟清荷有过唯一一次的争吵。
那次,裴勇又来借五千块,说是要报个什么电脑培训班。清荷直接拒绝了:“小勇,上个月你才借了三千,说是要进货。我们家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航航马上要上初中了,到处都要用钱。”
裴勇的脸当场就挂不住了,直接嚷嚷起来:“嫂子,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不就是五千块钱吗?我哥都没说话,你一个外人凭什么做主?”
“外人”这两个字,像针一样刺痛了清荷。她的脸瞬间白了。
我妈一听,立刻从房间里冲出来,指着清荷的鼻子就骂:“苏清荷!你怎么跟我儿子说话的?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不下蛋的母鸡来当家了?”
那话太难听了,我气得浑身发抖,吼了回去:“妈!你怎么能这么说清荷!”
“我怎么就不能说了?我说的是事实!她嫁过来这么多年,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们老裴家是要断后了吗?现在连帮衬一下自己的小叔子都不愿意,安的什么心?”
我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最终只能无力地对清荷说:“清荷,要不……就算了吧,就这一次。”
清荷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她没再说话,默默地回房间,拿了五千块钱,塞到裴勇手里,然后把自己关进了房间,一天没出来。
那天晚上,我推开房门,看到她坐在窗边,肩膀一抽一抽的。我走过去,想抱抱她,她却躲开了。
“裴劲,”她没有回头,声音很冷,“你还记得你娶我的时候,答应过我什么吗?”
我心头一颤,说不出话来。
“你说,不会让我受委"屈。”她转过头,眼睛红红的,“可是今天,你妈那么骂我,你弟那么羞辱我,你做了什么?你让我‘算了’。”
“我……我只是不想家里吵架……”我的辩解苍白无力。
“家?”她凄然一笑,“在这个家里,我到底算什么?一个免费的保姆,一个可以随意支取的提款机,还是一个……用来传宗接代的工具?”
我无言以对,心中充满了愧疚。
从那以后,清荷的话明显变少了。她依旧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依旧对我和航航无微不至,但那份发自内心的笑容,却再也看不到了。我们之间,仿佛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墙。
我知道,那道墙,是我亲手筑起来的。
02
日子就在这种压抑又平静的氛围中,又过了几年。航航争气,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全寄宿,一周才回来一次。家里的开销小了些,我和清荷的年纪也大了,我们开始为自己的养老和航航未来的婚事做打算。
这十五年,靠着清荷精打细算,我们竟然奇迹般地攒下了三十万。
这三十万,是她从牙缝里省出来的。是我夏天舍不得开空调,她用扇子给我扇了一夜的凉风;是我冬天舍不得买新棉衣,她把旧毛衣拆了,给我织了一件厚厚的毛背心;是她自己十五年没买过一件超过两百块的衣服,却舍得给航航报上千块的补习班。
这笔钱,是我们的血汗钱,是我们未来的依靠,是清荷用十五年的青春和委屈换来的。
然而,这笔钱,还是被我妈和我弟盯上了。
裴勇谈了个女朋友,女方要求必须在城里买房才肯结婚。房价高昂,光是首付就要五十多万。裴勇自己这些年一分钱没存下,我妈把自己的养老金全拿出来,也才凑了二十万,还差三十万的缺口。
于是,他们自然而然地,把主意打到了我们这笔存款上。
一开始,是我妈旁敲侧击。
“阿劲啊,你弟也老大不小了,好不容易有个姑娘看上他,这婚事可不能黄了啊。”
“清荷啊,你跟阿劲这么多年,也没个自己的孩子,以后还不是要靠航航和小勇养老?现在帮小勇一把,以后他会记着你们的好。”
清荷只是沉默地听着,不接话。
见软的不行,裴勇就亲自上门,开始打感情牌。他坐在我们家沙发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自己的不容易,描绘着自己婚后会如何孝敬我们,如何报答我们。
我心软了。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婚事告吹。
我开始做清荷的工作。“清荷,你看小勇也挺可怜的。要不,我们先借给他?让他写个正式的借条,以后慢慢还。”
清荷只是看着我,淡淡地问:“你觉得,他会还吗?”
一句话,问得我哑口无言。这些年,他借走的钱,哪一分还过?
“裴劲,这不是三十块,不是三百块,是三十万。是我们攒了十五年的钱。给了他,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航航上大学要钱,以后结婚买房也要钱。我们自己老了,生病了,怎么办?你都想过吗?”
我当然想过。可是,一边是相濡以沫的妻子,一边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我被夹在中间,痛苦不堪。
拉锯战持续了半个多月。我妈和裴勇见我们迟迟不松口,终于撕破了脸皮。他们开始一天三趟地往我们家跑,时而哭闹,时而咒骂。
整个家属院的邻居都知道了我们家的丑事,对着我们指指点点。我感觉自己的脸都被丢尽了。
清荷在这场风暴中,以惊人的速度憔悴下去。她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常常一个人枯坐到天亮。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人也瘦了一大圈。
我劝她:“要不我们出去躲几天?”
她摇摇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是我们的家,为什么要躲?”
我看着她倔强的侧脸,心里又疼又无力。
终于,在一个星期天的下午,矛盾彻底爆发了。
那天清荷有些发烧,躺在床上休息。我妈和裴勇又一次冲了进来,见清荷躺着,更是火上浇油。于是,便上演了开头那一幕。
当婆婆那句“不下蛋的母鸡”和裴勇那句“装死”脱口而出时,我看到清荷的身体猛地一颤。
当我说出那句“要不……就先拿给小勇吧”的时候,我看到她眼里最后一点光,熄灭了。
我从未见过那样的清荷。她平静得可怕,脸上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死寂。那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
她坐起来,说“好啊,我给”的时候,我的心莫名地一沉。
我以为她是彻底妥协了,放弃了。我心里甚至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和随之而来的、更深的愧疚。
直到她说出那句:“不过,得先让我的律师过来一趟。”
我、我妈、裴勇,三个人都愣住了。
律师?什么律师?我们这种普通工薪家庭,一辈子都跟律师打不上交道。她请律师来干什么?见证我们给钱吗?
我妈最先反应过来,她气得跳脚:“苏清荷!你耍什么花样?拿钱就拿钱,叫什么律师?想吓唬谁呢?”
裴勇也帮腔:“就是!嫂子,你别是舍不得钱,故意拖延时间吧?”
清荷没有理会他们,只是低头,拨通了电话。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房间里,却清晰得可怕。
“喂,张律师吗?我是苏清荷。”
“对,是我。麻烦您现在过来一趟,到我家。地址是……”
“嗯,带上我们那个‘清荷信托基金’的资产评估文件,还有部分资产的变现授权书。”
“对,就是那个……总资产大概两千三百万的那个。我觉得,是时候动用一小部分了。”
03
“清荷信托基金”?
“两千三百万”?
这几个字像一颗炸雷,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我整个人都懵了,呆呆地看着苏清荷,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压力太大,出现了幻听。
我妈和裴勇也一样,张大了嘴巴,脸上的表情从嚣张,到错愕,再到全然的不可置信。
“两……两千三百万?”裴勇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都在发抖,“嫂子,你……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基金?”
婆婆也回过神来,她狐疑地盯着清荷,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贪婪:“苏清荷,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你一个乡下来的女人,哪来的两千多万?你想钱想疯了吧!”
清荷挂了电话,把手机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她抬起眼皮,那双曾经温顺如水的眼睛,此刻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冰冷、锐利,带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她没有生病时的虚弱,反而因为极致的冷静而显得气场十足。她缓缓地扫过我们每一个人,那目光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妈,裴勇,”她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你们不是想要三十万吗?别急,我的律师很快就到。到时候,别说三十万,三百万我也可以给你们。”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只要,你们‘受’得起。”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我妈和裴勇狂热的头顶。他们面面相觑,眼里的贪婪被一丝恐惧所取代。
大概二十分钟后,门铃响了。
我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手里提着一个厚厚的公文包。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穿着正装的年轻人。
“请问,是苏清荷女士的家吗?”为首的男人礼貌地问。
我木然地点点头,把他们让了进来。
“张律师。”清荷已经自己下床,穿上了一件外套,对着男人点了点头。她的姿态,从容得仿佛一个运筹帷幄的女王。
“苏女士。”张律师恭敬地颔首,然后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了一沓厚厚的文件,“您要的文件都在这里。这是‘清荷信托基金’的最新资产评估报告,截止到上个季度末,总市值是两千三百七十八万。这是几项随时可以变现的流动资产授权书。”
他将文件放在我们家那张破旧的茶几上。那白纸黑字,那鲜红的印章,那一个个我看不懂但显得无比专业的图表和术语,都在无声地宣告着一个事实——苏清荷没有撒谎。
我感觉自己的腿一软,差点站不稳。我扶着墙,死死地盯着那些文件,又抬头看看那个我朝夕相处了十五年的妻子。
她是谁?
我真的认识她吗?
我妈和裴勇已经扑了过去,两个人像饿狼见到了肥肉,抢着翻看那些文件。他们虽然看不懂,但那串长长的数字,他们是认识的。
“两千三万……真的是两千三百万!”裴勇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刺耳,“哥!嫂子她……她是个千万富翁!”
我妈的眼睛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她看苏清荷的眼神,瞬间变了。那是一种混杂着谄媚、讨好、贪婪和算计的复杂目光。
“清荷……哎呀,我的好儿媳!”她搓着手,脸上堆满了菊花般的笑容,快步走到床边,想去拉清荷的手,“你看你,有这么多钱,怎么不早说呢?害得我们一家人还为你那三十万生分了。都是一家人,你的钱,不就是我们裴家的钱吗?”
裴勇也凑了过来,一改之前的蛮横,满脸堆笑:“是啊是啊,嫂子!您真是深藏不露啊!我就说我嫂子不是一般人!嫂子,刚才是我不对,我给您道歉!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那个……买房的钱……”
看着他们瞬间变幻的嘴脸,我只觉得一阵恶心。
然而,苏清荷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她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像在看两只上蹿下跳的丑陋小丑。
“张律师,”她开口,声音冰冷,“麻烦你,帮我算一笔账。”
张律师点点头,拿出了纸笔。
“第一,这十五年来,裴勇以各种名目从我们家‘借’走的钱,一共是七万八千三百元。我这里有详细的记账本。”她从床头柜里,拿出了那个我见过无数次的小本子。
“第二,这十五年来,裴勇和他母亲,也就是我的婆婆,平均每周来我们家吃饭三次,每次按最低标准五十元计算,十五年,一共是十一万七千元。这还不算他们逢年过节,从我们家顺走的烟酒和各种礼品。”
“第三,我嫁入裴家十五年,作为家庭主妇,洗衣做饭,操持家务,照顾丈夫和继子,没有拿过一分钱工资。按市场上最低的保姆工资标准,每月三千元计算,十五年,一共是五十四万元。”
她每说一条,我妈和裴勇的脸色就白一分。
我的心,则往下沉一寸。这些账,她竟然算得如此清楚。这些年,她到底是在怎样的心情下,一笔一笔记下这些委屈的?
“所有这些,加起来,一共是七十三万五千三百元。”苏清荷的声音平静无波,“妈,裴勇,你们不是要三十万吗?可以。先把这七十三万还给我,我还倒找你们四十多万,凑个整,给你们一百万,怎么样?”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妈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裴勇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指着苏清荷,色厉内荏地吼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是一家人!你算得这么清楚,你安的什么心?”
“一家人?”苏清荷终于笑了,那笑容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嘲讽,“在我被你妈指着鼻子骂‘不下蛋的母鸡’的时候,你们跟我谈过‘一家人’吗?”
“在我辛辛苦苦攒下的血汗钱,被你们当成理所当然的囊中物时,你们跟我谈过‘一家人’吗?”
“在我被你们逼到墙角,连我自己的丈夫都让我‘算了’的时候,你们谁把我当成过‘一家人’?”
她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他们面前。明明她身材瘦小,此刻却散发出一种让人无法逼视的强大气场。
“我告诉你们,钱,我一分都不会给。不是因为我没有,也不是因为我舍不得。”
“那三十万,是我苏清荷和裴劲省吃俭用十五年攒下的,是我们未来生活的保障,是我们爱情和婚姻的见证。你们不配动它!”
“我这两千多万,是我自己的钱,跟你们裴家没有一毛钱关系。你们,更不配!”
她转过头,最后,看向了我。
那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有失望,有决绝,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深深的疲惫。
“裴劲,”她说,“我们离婚吧。”
“这个家,这家‘人’,我伺候不起了。”
说完,她对张律师说:“张律师,麻烦你帮我处理离婚事宜。财产分割很简单,婚后我们共同攒下的这三十万,我一分不要,都留给他和孩子。至于我的婚前财产,请务必做好公证,保护好我的合法权益。”
然后,她看也不看我们一眼,径直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她那句“我们离婚吧”,在反复回响。
我妈和裴勇彻底傻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原本是来打秋风的,结果不仅一分钱没捞到,反而把一尊“财神爷”给逼走了。
“不……不能离婚啊!”我妈第一个尖叫起来,“清荷!清荷你开门啊!妈错了!妈给你道歉!你别离婚啊!”
裴勇也慌了,他冲到我面前,摇着我的肩膀:“哥!你快劝劝嫂子啊!怎么能离婚呢?她可是有两千多万啊!离了婚,我们家不就什么都没了?”
两千多万……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心心念念的,还是她的钱!
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和恶心,从我心底猛地窜了上来。我看着眼前这两张贪婪而丑陋的嘴脸,十五年来积压的所有懦弱、忍让、委屈,在这一瞬间,彻底爆发了。
“滚!”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一声怒吼。
我一把推开裴勇,指着他和目瞪口呆的母亲,眼睛血红:“都给我滚出去!”
“你们不是要钱吗?我告诉你们,从今天起,你们别想从我这里再拿走一分钱!”
“你们不是觉得清荷是外人吗?对!她不欠我们裴家的!是我!是我裴劲欠她的!是我这个没用的男人,让她受了十五年的委屈!”
“滚!都给我滚!”
我像一头发疯的狮子,把他们推出了门外,然后“砰”的一声,重重地关上了门,将那些肮脏的嘴脸和算计,彻底隔绝。
门外传来我妈的哭嚎和裴勇的叫骂,但我已经听不见了。
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地滑坐到地上。
眼泪,终于决堤而下。
我哭的不是那即将失去的两千多万,我哭的是,我竟然,真的要失去苏清荷了。
我这个混蛋,亲手把我生命里最珍贵的一束光,给弄丢了。
04
那天之后,我妈和裴勇没有再来。或许是被我的爆发吓到了,也或许是张律师后来跟他们严肃地谈了些法律问题,让他们彻底断了念想。
世界安静下来了,但我的心,却空得可怕。
清荷没有立刻搬走。她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日三餐由张律师派来的助理送来。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像隔着千山万水。
我试着敲过她的门,无数次。
“清荷,你开开门,我们谈谈。”
“清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清荷,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门内,永远是一片死寂。
我整夜整夜地失眠,眼前反复出现的,是这十五年的一幕一幕。
是她第一次走进这个家时,羞涩的微笑。
是她为航航掖被角时,温柔的侧脸。
是她为我省钱,在炎夏里摇着蒲扇的背影。
是她在账本上记下每一笔委屈时,落寞的眼神。
还有最后,她看着我,说出“我们离婚吧”时,那双彻底死去的眼睛。
我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她为什么隐瞒自己的身家,陪我过了十五年的苦日子。
她要的,从来不是锦衣玉食。她要的,只是一个能为她遮风挡雨的丈夫,一个能把她真正当成家人的家。
她给了我十五年的时间,来证明我就是那个人。
可我,却让她失望了十五年。
我的懦弱,我的妥协,我的“算了”,像一把把钝刀,日复一日地凌迟着她的心。直到最后,把她的心,彻底割碎。
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但真正杀死我们婚姻的,是我日积月累的辜负。
一周后,张律师找到了我,递给我一份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
苏清荷的名字,那三个我看了十五年的字,签在乙方的位置,笔锋决绝,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正如她所说,婚后的三十万存款,她分文不取。房子是我单位的,她也没要。她净身出户,就像十五年前,她只带着一个行李箱来时一样。
不,不一样。
来时,她带来的是一颗滚烫的、对未来充满希望的心。
走时,她带走的是一颗被伤得千疮百孔、已经冰冷僵硬的心。
我拿着那份协议,手抖得不成样子。
“张律师,”我声音嘶哑地问,“我能……再见她一面吗?就一面。”
张律师看着我,眼神里有一丝同情:“裴先生,苏女士已经搬走了。她让我转告您,过去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吧。希望您以后,能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我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她甚至,不愿再见我最后一面。
那天,我一个人在家属院楼下的花坛边,坐了一整夜。从天黑,到天亮。
我想起她当初嫁给我时,我信誓旦旦的承诺。
“我裴劲这辈子,就算自己喝西北风,也绝对不会让你和孩子受委"屈。”
我没有让她喝西北风,却让她受尽了这世上最磨人的委屈。
我是个骗子。
天亮时,我做了一个决定。我拿出手机,给航航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我还没开口,航航的声音就急急地传来:“爸!我妈是不是要跟你离婚?我听说了!你快去把我妈追回来啊!”
我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我妈昨天来学校看我了。”航航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什么都没说,就抱着我哭了很久,给了我一张卡,说里面有我以后上大学和娶媳生的钱。爸,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是不是又让我妈受委屈了?”
我这个当爹的,在儿子心里,竟然是这样一个形象。
我苦笑着,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航航,是爸不好。是爸没用。”
挂了电话,我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家。清荷的东西已经全部搬走了,属于她的气息,正在一点点消散。
我走到她的房间,看到梳妆台上,还留着一样东西。
是那个她用了十五年的,记满了委屈的账本。
我翻开它,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仿佛看到了她十五年来的隐忍和心碎。
我突然明白了。她留下这个账本,不是为了向我讨债,而是给我上的最后一课。
她是在告诉我,婚姻和感情,也需要“记账”。每一次的付出,每一次的伤害,都会被记在心里的账本上。当伤害的赤字,远远超过了爱的储蓄,那么这段关系,就走到了尽头。
善良需要锋芒,退让要有底线。而我,却让她把所有的锋芒都磨平,把所有的底线都退让。
我拿出那份离婚协议,拿出笔,却迟迟无法签下我的名字。
我不能就这么放弃。
如果十五年的真情,可以被十五年的委屈耗尽。那么,我能不能用我的后半生,去弥补,去偿还?
我找到了张律师,拿到了清荷的住址。那是一处我连做梦都不敢想的高档小区。
我没有资格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