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和嫡姐被绑，虽捡回一条命但容貌尽毁，嫡母找神医为我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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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隐秘的欢喜中盼呀盼，可还未等我及笄，我就和嫡姐一起被绑。

我不知是谁所为，可那人要赵景恒二选一。

赵景恒毫不犹豫选了嫡姐。

我才知道原来是他不愿强迫嫡姐，才退而求其次接近我。

后来我虽捡回一条命，但容貌尽毁。

我将事情与嫡母和盘托出，嫡母找了神医为我换脸，又安排我假死脱身。

所以我现在只是孤女顾挽月，并非是镇国公府二小姐江姝雪。

我摸摸脸，确定自己这张脸与当初再无半分相似之后才舒了一口气。

「好。」

假死五年，竟没想到我会用这种方式重新踏足京城。

2

马车在路上行了二十多日才到京城。

一到京城，赵景琛便迫不及待去找赵景恒请旨赐婚。

「臣弟受顾姑娘救命之恩，想对顾姑娘以身相许报答，求皇兄赐婚。」

赵景琛同我一起站在御书房中，言辞间十分恳切。

我微微埋着头，不敢与赵景恒对视。

虽然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换了一张脸，但经过五年，赵景恒眸光越发凌厉。

「哦？救命之恩？那确实该好好报答。」

赵景恒声音听上去心情不错：

「顾姑娘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他这样一说，我不得不抬头了。

「确实是好相貌，赐婚之事顾姑娘可愿意？」

都这样问了，我怕如果我若说不愿意，他大概就要变脸砍我头了。

毕竟赵景恒虽然是个好皇帝，却不算是好人。

而且我现在与嫡姐没有半分相似。

「民女愿意的。」

我点点头，恰到好处露出一副羞涩表情。

「那朕便成全你二人。」

「不过七日后便是皇弟你的生辰，就在生辰宴上为你二人赐婚好了。」

赵景琛喜不自胜：

「那臣弟先谢过皇兄！回京舟车劳顿，臣弟先带顾姑娘回府安顿。」

赵景恒挥挥手让我们退下，面上带着些笑。

出了御书房，赵景琛就光明正大牵起我的手。

「你看吧，我就说皇兄是极和善的人，你不必紧张。」

握住我手掌的那只手宽厚滚烫，我的心也稍微安定了些。

一路上都在担心会不会被认出来，如今看来倒是我庸人自扰。

毕竟镇国公府二小姐江姝雪早在五年前就被流寇杀死尸骨无存。

就是不知五年了嫡姐嫡母如何。

一想到说不定可以见到嫡姐嫡母，我心中都松快几分。

3

在淮王府安顿好一切时已是傍晚，赵景琛与我用过晚膳就说带我一起逛逛京城。

「挽月，你看这个。」

首饰铺中，赵景琛拿起一支月亮样式的簪子递到我面前。

得了赵景恒赐婚的承诺，赵景琛对我的称呼也从顾姑娘变成了挽月。

簪子上一轮弯月雪白耀眼，流苏上点缀着几颗星子。

我突然就想起几年前也在赵景恒那里见过一支月亮簪子。

赵景恒也曾碰捧着我的脸说我是他心间明月，我自然以为那支簪子就是送给我的。

可直到他毫不犹豫选了嫡姐，我才惊觉。

什么心间明月，明明是我的嫡姐江姝乐。

他只是在透过我的脸向嫡姐表白。

少女怀春，我确实是真心心悦过赵景恒的。

想到这里，我看着赵景琛手上的簪子都觉得兴致缺缺。

「不是很喜欢，再看看吧。」

我拉着赵景琛出了店，兜兜转转向着镇国公府去。

在外五年我常常思念嫡姐嫡母，如今回了京便想更贪心一些。

我与赵景恒之事怪不得嫡姐，若不是嫡母宽容，我甚至应该早就没了命。

京城中大官府邸都多坐落城东，但镇国公府与淮王府之间也隔着些距离。

一路走一路看，我怕待会儿直接问镇国公府太过奇怪，便时不时装作懵懂问这些高门大户是谁家府邸。

赵景琛也一一为我解答，还说大概等赐了婚就会有人给我下帖子了。

再拐过前面一个街角，便是镇国公府。

我的心抑制不住地砰砰跳起来。

这五年我不仅不敢与府中联系，甚至还多处辗转。

即便是嫡母也不知我究竟在何处了。

4

等拐过了街角，我迫不及待朝国公府望去。

镇国公府四字曾是先帝亲手题就，如今仍在牌匾上龙飞凤舞。

「镇国公府？看上去好生煊赫。」

我故作惊讶看向赵景琛，等他给我讲解。

「镇国公两朝老臣，极得皇兄信任，若是挽月好奇，回去就给镇国公夫人下帖子邀她过府？」

「不用不用，我只是好奇。」

虽然我想快些见到嫡姐嫡母，但总归还是谨慎些好。

反正七日之后赵景琛生辰宴上应该就能相见。

我安下心，任赵景琛牵着我离开。

回京之后最担心的两件事都已经确认，我步子都轻快了些。

只是余光中似乎看见一架青灰马车从镇国公府角门离开。

余下的时间我便任由赵景琛带路，也听了不少他幼时的趣事。

在经过护城河时赵景琛还说他幼时曾落水，是一女童大声唤来丫鬟小厮才把他救上来。

「为何会落水？」

赵景琛少见地露出不好意思道：

「幼时性子顽劣，后来才去了军中磨练。」

我生了点逗弄他的心思。

「后来呢？你为何不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

赵景琛叹了口气。

「我本想着在军中建立些功业再向她家中提亲，可等我回京时……」

「那姑娘早就遭遇不测身亡了。」

我没想到我本来是想逗弄他，却正好揭到他的伤心事。

我的抱歉还未说出口，只听赵景琛接着道：

「她在家中也极为受宠，我怕太早表露，如果我在军中遭遇不测会对她名声有损。」

「后来我有时也在想如果我早些把与她的事定下，会不会她就……」

「哎。」

我也不免惋惜，轻声对他说了句抱歉。

赵景琛处处妥帖，可惜天不遂人愿。

赵景琛紧紧握住我的手。

「你不必对我说抱歉。」

「要说抱歉也该是我来说。」

「等皇兄的赐婚圣旨下了，你便是我唯一的王妃。」

护城河河水在月光照耀下仿若银练，几只青蛙喋喋不休。

我回握住赵景琛的手，答了声好。

我知道他为何会选我。

赵景琛手中握着三分兵权。

即使他真的没有那种心思。

但如果他再选个家世显赫的王妃，那赵景恒怕是不能安眠了。

我也应该把过去放下了。

5

七日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赵景琛生辰。

我送了赵景琛一块玉佩。

玉佩是当初嫡母替姨娘转交给我的，说是送给我以后夫君的礼物。

姨娘早亡，我对姨娘印象并不深，只记得是极温柔的人。

如今把这块玉佩送给赵景琛，也算了却姨娘心愿。

赵景琛知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当即就挂到腰带上，还想出去炫耀一番。

我本来想把他按下，赵景琛却很理直气壮。

「挽月现在把这个玉佩送给我，就是认可了我，我为何不能挂？」

他常年习武，肤色更黑些，耍起赖像是之前村长家那只小黑狗。

可今日嫡母应该也回来，只要嫡母见到这块玉佩就肯定能猜到。

近乡情怯，我还没做好与她二人相认的准备。

好说歹说下，赵景琛才答应我把玉佩取下，然后送我和宋嬷嬷去后院。

宋嬷嬷是宫里的老人，赵景琛特意求了来教我的。

这几日宋嬷嬷在带我认夫人小姐画像，时常夸我记性好，殊不知是因为里面许多是我假死前就认识的人。

不过奇怪的是，在看到嫡姐江姝乐时宋嬷嬷只说了一句镇国公小姐不用在意。

我追问为何，宋嬷嬷说是因为镇国公小姐常居寺中，这次宴会不会来。

我心中惊讶，以赵景恒对嫡姐的情意，嫡姐如今竟然还在寺中？

不过想想也合理，嫡姐一离开东山寺就会咳嗽到喘不过气，为了嫡姐身体，赵景恒这样做也能理解了。

真是情深义重啊，不过就是不知道是否打动了嫡姐。

宋嬷嬷跟着我走进后院。

后院中已经有了几位女眷，其中正有嫡母。

可是在我记忆中一向得体的嫡母如今竟然已经生出了点点白发？

而且即使上了妆也掩盖不了青白的面色，一双眼睛也浑浊了。

我心中惊讶，想与嫡母说话，嫡母却先先一步开口：

「我身体有些不适想去休息，麻烦顾姑娘了。」

嫡母都这样讲了，我只好叫来丫鬟让带嫡母去客房。

「宋嬷嬷，那个不是镇国公夫人？怎么会憔悴成这样？」

宋嬷嬷左右看了一遍旁边没人，才附耳对我说道：

「五年前镇国公府不知道怎么惹得陛下厌弃。」

五年前？不就是我假死的时候？

难道我假死之后家中又发生了什么事？

6

宴上赵景恒正式为我和赵景琛赐了婚。

赵景琛带着我行礼谢过，我的目光在宾客中划过。

不见嫡母，应当是提前走了。

之前是我太想当然，觉得以赵景恒对嫡姐的情意，镇国公府应该还是京中头一份的世家。

可今日一见嫡母，我才发现我还是太天真。

男子无情，帝王无情。

赵景恒两样都占，我又怎么能觉得他只会爱我嫡姐一人。

宴散时天已经擦黑，我与赵景琛送走宾客，却发现宋嬷嬷不知所踪。

赵景琛喝了些酒，一张脸泛着微红，月色照耀下眼眸中还有点水光。

「挽月，我很高兴。」

他声音听上去比平日更黏糊一些，给我一种他在撒娇的错觉。

在战场上有杀神之称的淮王竟然会撒娇？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答了声好，然后牵着他往他自己院子里走。

「你喝醉了，就早点休息吧。」

我把赵景琛推进院子，叫了丫鬟来伺候才提着灯笼自己掉头。

月光把石板路照得亮亮的，裙摆扫过地面时发出些悉悉索索的声响。

我慢悠悠地走到湖边。

身后响起宋嬷嬷的声音。

「小姐，您怎么到这来了。」

宋嬷嬷几步追上来：「方才老奴去处理了个手毛的小丫鬟，小姐莫怪。」

四下无人，我在湖边站定，等宋嬷嬷到了我身旁才开口。

「宋嬷嬷，您能不能给我讲讲镇国公府？」

「小姐问这个干什么？」

「今日我看镇国公夫人面色灰败，好奇一下而已。」

「哦，这样啊。」

适时吹来一阵风，宋嬷嬷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奇怪。

我正想转头，结果又听到一道脚步声。

「江姝雪，你若想知道，还不如来问问朕。」

是赵景恒的声音。

我瞬间浑身冰凉。

7

我不知道赵景恒是不是在试探我。

又或者是他已经确认我就是江姝雪了？

我转头跪下，装作若无其事地行礼：「参见陛下，民女不知陛下口中江姝雪是谁。」

赵景恒皮笑肉不笑，走过来掐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

「欲盖弥彰。」

我还想再说什么，后颈就是一痛，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醒来时，我被绑在椅子上，赵景恒就坐在我面前。

「陛下这是何意！」

我与之前没有半点相似，赵景恒是怎么把我认出来的！

宋嬷嬷！

宋嬷嬷是宫里出来的，而且刚刚就是宋嬷嬷一记手刀将我劈晕。

「姝雪，你还在装什么呢？」

赵景恒的手抚上我的脸，满足地喟叹一声。

「五年了，你终于回到朕的身边了。」

我双手被绑，只能偏过头远离他的手。

「陛下在说什么，民女听不明白，况且陛下才为我和景琛赐婚，陛下此举不妥。」

「听不明白？呵。」

赵景恒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笑：「五年未见，姝雪的嘴越发硬了，不过朕会有办法让姝雪承认的。」

他拍拍手：「把人带进来吧。」

门被推开，宋嬷嬷带进来两个人。

正是嫡姐江姝乐和嫡母！

嫡姐江姝乐一身青灰道袍，整个人清瘦得都在道袍中晃荡。

嫡母身上还穿着今天的衣服，也是形容狼狈。

见到被绑着的我，嫡母哼笑一声。

「陛下这又是开始犯病了？姝雪五年前就死了，陛下不记得了？」

「姝雪怎么死的，陛下不是最清楚了吗！」

赵景恒脸上带着笑。

我只觉得不寒而栗。

「朕的姝雪肯定不会忍心看自己的亲人受苦对不对。」

「宋嬷嬷。」

宋嬷嬷得了赵景恒的命令，将嫡母的双臂往后一拧，膝盖一弯就想要强行让嫡母跪下！

8

「住手！」

气血上涌，我的脑子一阵阵地发懵。

嫡母一向高傲，怎么能被这样对待！

更何况还是因为我。

一想到这五年里说不定嫡母嫡姐已经被这样对待了无数次，我就更觉得赵景恒不可理喻！

「朕就知道。」

「多感人的感情啊。」

嫡姐在我惊叫时就抬起了头，看着我的目光有些疑惑。

当初我和嫡母策划假死时，并没有告诉她。

「放了她们。」

「好，姝雪说什么就是什么。」

赵景恒眼睛笑得弯弯，挥挥手让宋嬷嬷带着嫡母与江姝乐下去。

「姝雪猜一猜，自己是怎么被发现的呢？」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宋嬷嬷是你的人。」

「好聪明啊姝雪，怪不得能躲朕这么久。」

赵景恒为我取下反绑着手的绸缎，把我的手腕握在掌心摩挲。

我想挣扎却浑身无力。

他掌心也有一层薄薄的茧，摩挲时泛起细微的痒意。

「你怎么可以把玉佩送给赵景琛呢？」

「不过朕也应该好好谢谢他，如果不是他把姝雪带回来，姝雪不知道还要躲朕多久。」

「宋嬷嬷是朕的人不错，但如果不是玉佩，姝雪或许还能藏的久一点。」

竟然是在玉佩上露了马脚，也不知道赵景恒怎么见到玉佩的。

「你现在已经给我和赵景琛赐婚了。」

赵景恒满不在乎：

「那又怎样？朕是天子，况且朕赐婚的是孤女顾挽月，并非镇国公府二小姐江姝雪。」

我被他的话惊到。

「你想干什么？你不是痴恋我嫡姐吗？现在为何又要这样！」

赵景恒松开我的手，转而捧住我的脸。

「可你掉落山崖时朕的心里好疼。」

「朕最初确实只是把你当做替身，后来是朕爱你而不自知。」

简直荒谬。

最初我以为我两人是两情相悦，结果发现原来他只当我是嫡姐替身。

现在又来告诉我是因为爱我而不自知？

赵景恒现在的话就像在无声地嘲讽我自己。

看吧看吧，这就是你喜欢的人。

当初把你当做替身。

现在又来倾诉衷肠。

9

我被赵景恒软禁起来。

他把我框在凤藻宫里。

凤藻宫自古是皇后居所，察觉到他的意图我更觉得他疯魔了。

赵景恒每日下了朝就来凤藻宫中陪我。

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日子，如今唾手可得。

「从此以后就没有顾挽月这个人了。」

「只有朕的姝雪。」

赵景恒把我抱在怀里，十指与我紧扣。

我不知道他给我下了什么药，从被发现那天醒来就一直浑身无力。

他带着我去看凤藻宫里的密室，里面密密麻麻挂满了我的画像。

案上摆着一副还未画完的，画的是我现在这张脸。

「你走后五年，朕一想你就来作画。」

我看着悬挂在半空中的画。

画中少女或嗔或笑，画得栩栩如生，仿佛少女就在自己面前。

可我觉得这些画都像是蛛网，像是蚕丝，密密麻麻像要把我包裹在里面。

「那你为何要那样对我嫡姐嫡母。」

「因为她们害得朕与姝雪分开，难道不该罚？」

「江姝乐不是喜欢清修吗？朕满足她有何不妥。」

「过几日朕就封姝雪为后。」

赵景恒捻着我的指尖落下细细密密的吻。

我只能软软地坐在他怀里，甚至连反抗都做不到。

「放过我吧。」

赵景恒手蓦地收紧，把我紧紧拢在怀里。

「姝雪不用痴心妄想了。」

「朕以后只会爱姝雪一人。」

可他连他心间明月都忍心折磨，怎么会像他说的那样只爱我一人。

皇家无情，我不相信赵景恒的话。

我不受控制地想起赵景琛。

我已经被赵景恒关了好几日，不知道赵景琛现在怎么样了。

可这凤藻宫里都是赵景恒的人，就算我想给赵景琛传递消息都不行。

可是就算真的传递了消息又能怎么样呢？

赵景琛总不能为我冲冠一怒为红颜起兵造反吧。

10

赵景恒似乎打定主意要把我永远困在凤藻宫。

他变得温柔又耐心，日复一日用迟来的深情爱意缠绕着我。

我在药物作用下越发昏沉，赵景恒每日下朝了就来陪着我，等我醒了又亲自为我梳妆描眉。

「姝雪。」

「姝雪……」

赵景恒抱着我，一遍又一遍叫我的名字。

「你走后，朕时常恍惚。」

「总觉得下一刻你就会从何处跑出来拉着朕的手。」

我闭着眼任由他抱着，心中却一片冰凉。

如果是五年前的江姝雪，恐怕会感动的一塌糊涂。

如今只觉得讽刺。

当初他毫不犹豫选择嫡姐，我被推下山崖，虽然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可那痛楚早就刻进骨血。

「姝雪在想什么？在想朕的皇弟是吗？」

「景琛是我未婚夫，我想他有何不可。」

赵景恒下巴抵在我的发顶：

「他在宫外找你都快找疯了，昨日还求到朕的面前。」

「不过姝雪放心，朕不会让他找到你的。」

「你只能是朕的。」

「朕会和姝雪重新来过的。」

赵景恒话语里的占有欲毫不掩饰，已经被自己所谓的爱彻底吞噬了理智。

日子在压抑中一天天过去，我试图反抗。

打砸东西、哭闹、绝食……

可都无济于事。

赵景恒拿出无底线的耐心和包容。

砸东西就叫人收拾了换新的，哭闹就抱着我慢慢安抚，绝食就亲自把饭喂到我嘴里。

打砸东西的间隙我偷偷藏了一块碎瓷片想要自杀，被赵景恒发现后大怒，处置了在殿中的两个小宫女。

鲜红的血染红了汉白地砖。

「姝雪也不忍心牵连别人对吧。」

赵景恒牵着我的手，一双眼睛温柔地看着我，仿佛只是在看小孩子闹脾气。

浓重的血腥气争先恐后钻进我的鼻腔，我控制不住浑身发抖。

父亲嫡母都是极仁慈的人，家中丫鬟小厮就算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也是发卖出去，从未在我们面前打杀过人。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几个太监提水来冲洗，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仿佛已经见怪不怪。

我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场景，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翻腾。

11

他是帝王。

这些人命在他眼里并不重要。

我清晰地认知到这一点。

现在他因为对我有兴趣不会对我怎么样，那如果之后他对我厌弃了呢？

会不会以后血溅当场的就是我？

本来就无力的身子一阵阵地发颤，如果不是赵景恒扶着我几乎站不稳。

赵景恒拥着我进了殿，挥手让宫人传膳。

一道道珍馐如流水一般摆上桌子，我闻着又想起汉白玉地砖上的鲜血烂肉。

我控制不住得开始干呕。

这几日我根本没有吃下多少东西，呕得眼泪都出来了。

赵景恒面色一沉。

「传太医！」

太医提着药箱进来，为我把了脉。

「姝雪这是怎么了？」

太医斟酌片刻，似乎是在想对我如何称呼。

「姑…娘娘脉象有些紊乱，应该是受了惊吓的缘故，稍稍休息便好。」

「那就好，退下吧。」

太医匆匆去了，临走之前却走回头看了我一眼。

他嘴动了动，但太快了我并未看清。

赵景恒抚上我的眉眼细细描绘着。

「姝雪胆子怎么这么小。」

「没事。」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却看见宋嬷嬷端着一个药碗进来。

「陛下，药熬好了。」

赵景恒接过，漆黑的汤药在碗里微微震荡。

这些日子我身上无力，脑子有时也昏昏沉沉的，看着这碗药我脑中警铃大作。

赵景恒舀起一勺递到我唇边。

「这是什么药！」

「这是能让姝雪乖乖留在朕身边的药。」

我猛地挥手，打翻他手里的药碗。

黑色的汤药溅了赵景恒一身，有几滴甚至顺着他额边流下。

「疯子！」

我不知道那碗药具体是什么功效，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绝对不是好东西。

「我就算死也不会留在你身边！」

赵景恒看着我，眼睛里闪过一丝受伤，但转瞬就被疯狂取代。

他在笑。

「姝雪又要寻死是吗？那我就用凤藻宫的宫人给姝雪陪葬，然后朕再为姝雪殉情。」

他的眼睛扫过周围的几个宫女，宫女扑通跪下，浑身抖若筛糠。

「求陛下饶命！求娘娘饶命！」

边说边在地上砰砰砰磕着响头，不过几个额角就已经流出了血。

「如果这样的话，姝雪还要寻死那？」

我绝望地闭上眼。

「够了。」

我感觉到有泪顺着脸颊滚落，然后是赵景恒温热的手指轻轻拭去我的泪。

赵景恒抱着我，脸埋在我脖颈处。

「姝雪，别离开我……」

他声音颤抖着，一滴又一滴滚烫的泪砸进我的衣领。

12

赵景恒或许是良心发现了，不再给我偷偷下药，我身上的力气也慢慢恢复。

只不过我更加沉默寡言。

赵景恒与我说话，我只用一双如死水一般的眼睛盯着他。

他给我讲朝堂上的事，给我带来奇珍异宝，了我都无动于衷。

在我第无数次把他献上的珍宝挥落时，赵景恒问道：

「姝雪，你要朕怎么办？」

「我要离开。」

赵景恒抱着我，像要把我融进骨血一般：

「不行！」

他的怀抱宽厚，我听见我的心在可耻的跳动。

但我不应该这样。

「那我要见嫡姐与嫡母。」

我退让一步，赵景恒思索片刻，还是答应了我。

第二日嫡姐嫡母就进了宫。

赵景恒并没有在旁边守着我，我屏退左右只留我们三人。

嫡母这几日面色看上去好了许多，眼睛在看见我的一瞬间亮起。

「姝雪，这几日陛下可有为难你？」

嫡母拉着我左看看右看看，嫡姐应当从嫡母那里知道了事情真相，也拉着我的手。

我摇摇头。

「他就是个疯子！」

嫡母叹了一口气：「确实。」

从嫡母口中，我知道了这几年来赵景恒做的事和宫外的一些消息。

我假死之后，赵景恒宠爱过嫡姐一段时间。

可不过短短一个月，他就觉得嫡姐性子太多清冷，不如我满心满眼都是他。

可是我早就死了。

他觉得就是因为嫡姐嫡母，我才会与他分离，自此对镇国公府暗暗打压。

13

我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

还经常派人去寻与我有几分相似的女人，再把嫡姐嫡母带过来逼着她们问这女子是不是我。

这种事这五年里发生了无数次。

至于赵景琛，嫡母说他最后在护城河打捞到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之后就一直浑浑噩噩。

我心中微痛，想要开口，嫡母却按住我的手摇摇头。

然后从衣袖内撕下一角塞到我手中。

嫡姐咳嗽几声，指指窗户。

窗外居然有人影闪动。

我展开嫡母塞给我的布料，上面是几个字。

「我已有安排，姝雪放心。」

是赵景琛的字迹。

我看向嫡母，嫡母对我点了点头。

不知什么时候，嫡母竟将我被赵景恒软禁在宫里的消息传给了赵景琛，而且赵景琛已经知道我就是江姝雪。

如今他们已经合作，想要把我救出去。

我的心稍稍放下，将那片布料放灯上点燃。

一小片布料在火苗中转瞬即逝。

我又和嫡姐嫡母说了些话，直到赵景恒又寻过来。

赵景恒若无旁人地把我拥进怀里：「姝雪与她们说了些什么？」

「说你这五年干的事。」

或许是感觉我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玩笑，赵景恒也笑。

但不妨碍他让嫡姐嫡母离开。

「姝雪今日好乖。」

他抱着我，就仿佛是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声音里都带着喜悦。

不知道他们的计划，但现在赵景恒对我太警惕，我要让他放松一些。

我任他抱着：「这五年你未免太过荒唐。」

14

我为了让赵景恒对我放下警惕偶尔装作乖顺。

他献上的珍宝，喜欢的就留下，不喜欢的就让他拿走。

他惊喜于我的转变，对我更加温柔。

那日在外偷听的就是宋嬷嬷，想必宋嬷嬷已经告诉赵景恒我和嫡姐嫡母聊了些什么。

他大概以为是我对他五年的所作所为感动。

可是他从未想过这种迟来的深情我究竟需不需要。

他觉得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可他又什么时候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

他不再把我拘得那么紧，只要有宋嬷嬷或者宫人跟着也让我出凤藻宫。

后宫里没有其他娘娘，只有我一个人。

赵景恒说等中秋宴就正式封我为后。

中秋宴在半月之后，宫中已经开始筹备。

当初为我把脉的太医几天前，来给我请平安脉时告诉我赵景琛与嫡母准备中秋宴动手。

我每日在后宫中到处逛，暗暗记下各处侍卫换人时间。

赵景恒常常会在各处找我，与我抱怨经常找不到我人。

「你有意见？」

我佯装嗔怒，在他手臂上轻拧了一下。

这几日我若有若无会主动和赵景恒有些身体接触，他只觉是我重新爱上他。

许多男子总是自信，觉得自己只要变好了女子就能既往不咎。

「不敢不敢，姝雪开心就好。」

15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中秋宴前一日。

太医在药箱里藏了一套太监衣物给我，趁把脉时轻声对我说道：

「将宋嬷嬷支去御膳房，今晚行动。」

我顺势将衣物藏在了被子下。

太医退下后，我打了个哈欠，让宋嬷嬷去御膳房给我提点心。

宋嬷嬷说她要守着我寸步不离，我抄过软枕就砸了过去。

「让你去你就去！」

我一副蛮横，宋嬷嬷想开口，却被我瞪了回去。

最终还是出了寝殿。

我立马翻身下床，换上太监的衣服，又自己梳了发。

幸好前几日我就让赵景恒撤了寝殿中的其他人，只留了宋嬷嬷一个。

等待的时间最是磨人。

分明才过了不到一炷香时间，我却觉得已经过了许久许久。

「走水了！走水了！」

外头传来太监扯着嗓子的叫喊，我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我打开窗，准备直接翻出去。

守卫轮换的时间我已经摸清，各条路我也烂熟于心。

我心下想着，开窗一抬头就见到赵景琛正等着我。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进来的，又是何时来的。

但现在见到他我差点热泪盈眶。

我被赵景恒囚禁快一个月，赵景琛人也瘦的有些脱相。

他对我伸出手。

「姝雪，快来。」

我突然想起多年以前的旧事。

元宵佳节时我与家中走散，突然发现有个小孩掉进护城河，只能大声呼救。

那小孩被捞起来时浑身湿透，我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前几日听别人讲的水猴子的故事。

据说水猴子也会这样伪装，就是为了拉替死鬼。

我吓得拔腿就跑，后来回家高烧一场，记忆就模糊了。

现在看见赵景琛就站在窗外等我，突然就想起来。

原来，他说的那个对他有救命之恩的姑娘都是我。

16

我翻出窗，扑进赵景琛怀中。

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声快走。

宫中各处都响起一片打杀声。

我问赵景琛这是为何。

「皇兄这几年对政事越发敷衍，许多老臣早就不满。」

「再说了，皇兄许你后位，我不会让诺言落空。」

赵景琛要逼宫。

跑出凤藻宫，嫡姐嫡母已经在等我，旁边还有数十个暗卫保护。

「你先和她们待在一起，千万保证自己的安全。」

「我去给姝雪抢一个新的后位。」

赵景琛接过一柄剑，投入刀光剑影之中。

暗卫护着我和嫡母嫡姐去了安全的地方。

打杀声停歇的时候，已经月上枝头。

赵景琛一身雪白铠甲被染的微红，面上却带着爽朗的笑：

「明日我的姝雪就是皇后！」

我检查着赵景琛身上，发现没有大的伤口才放心。

「那那赵景恒呢？如何处置？」

问出来我就觉得不妥，却又收不回来。

「大概会被关起来吧？」

赵景琛说着，就已经有人押着赵景恒进来。

赵景恒看着我双目通红：

「姝雪，难道这几日你都是装的吗？」

赵景恒身上带着伤，因为失血一张脸十分苍白，看着我的目光却又倔强。

我点点头。

「对啊，你以为你勾勾手指我又会爱上你对吗？」

「做梦吧！」

「这些时日与你相处的每一天我都只觉得煎熬！」

「我不信！」

赵景恒打断我的话，疯狂摇着头。

「皇兄，你不珍惜姝雪自有人会珍惜。」

「你败了，皇兄。」

赵景琛的话仿佛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赵景恒许是气急攻心，竟生生喷出一口血来。

17

赵景琛登了基，果真封了我为皇后。

有些朝臣不同意，自有支持赵景琛的朝臣去劝说。

赵景琛对此并不在意。

也是奇怪，自赵景琛登基之后国家之间就没有再发生天灾人祸。

所以赵景琛又被夸顺应天命。

赵景恒被软禁在宫中，整个人似乎都疯了。

日日都磨破自己的皮肉，沾着血在墙上描摹的我的画像。

我不觉得感动，只觉得恐怖。

有时看我来了，赵景恒还会猛地扑过来。

十指被磨的血肉模糊却还紧紧抓住我的裙摆，嘴里喃喃着我的名字。

或许他真的是爱我的。

「姝雪？」

是赵景琛的声音。

「我在这！」

我抽出被赵景恒攥得血糊糊的裙摆，朝赵景琛跑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