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上,我和太子大打出手,我扇他巴掌他扯我头发,众人皆傻眼(下)

发布时间:2025-06-19 21:18  浏览量:1

谢无恙脸色煞白,扑通跪下:"属下不要自由!"

我愣住了,这傻子以为我要赶他走?

"起来!"我拽他胳膊,"我是说让你当明面上的侍卫,免得总在暗处吃灰。"

他猛地抬头,眼底像燃着两簇火苗:"属下永不后悔!"

这段时日我过得格外舒坦。

原来当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这么痛快,看着仇人吃瘪比吃蜜还甜。

幼稚的涂鸦、文辞不通的感谢信,以及来自医者的称赞,让我心里残缺的一块忽然变得丰盈。

原来跳出禁宫里的恩恩怨怨,我其实有许多别的事情可以做,怜贫惜老,关注民生,在闺阁之外,似乎有更广阔的天地。

作为育婴堂、普济院和惠民药局最大的金主爸爸,我天天带着谢无恙去这些地方巡查。那些老百姓不稀罕当官发财,就盼着能穿暖吃饱,生病有药吃,老了有人养,孩子有人管。

这时候我才真正懂了书上写的道理。书上说:【当官的要让老百姓过好日子,还得抓好教育。】【国家太平靠百姓富裕,社会安稳靠百姓开心,要兴旺就得百姓走正道。】

要是老百姓穷得叮当响,国家也富不了。百姓愁眉苦脸,朝廷就别想安生。要是民风不正,国家也别想发达。这些以前觉得绕口的话,突然就开窍了。

连续好多天,我像上班打卡似的,天不亮就出门,育婴堂、普济院、惠民药局挨个跑遍。所以半道遇见刺客时,我半点不慌,镇定自若地指挥侍卫反杀。谢无恙更厉害,把躲在远处看热闹的李承恩逮了个正着。

李承恩当时就怂了:"贱人,快放了我!"

"啪!"我抬手就是一大耳刮子。

"你敢打我?"他瞪圆了眼睛。

我不仅打他,还让下人把他装进麻袋,像拖死狗似的往京城拽。一路走一路吆喝:"快来看啊,我抓到刺客啦!"

路人纷纷指指点点:"这刺客该千刀万剐!"

李承恩吓得紧闭嘴巴,生怕暴露身份。等到了宫门口,我跪在皇帝老爹面前:"爹,女儿找到如意郎君了,求您赐婚!"

老爹松了口气:"哦?哪家公子这么有福气?"

我拽过身边的谢无恙:"就他,求爹成全!"

老爹脸色立马垮下来:"你是嫡长公主,怎么能嫁侍卫?"

我愣住了。他嘴上说把我当心肝宝贝,这两年把我晾在一边的也是他。

我没打算说服他,直接亮底牌:"回来的路上遇刺了,刺客在这呢!"我踢了踢麻袋,李承恩露出半张肿脸。

老爹看看我,又看看快吓尿裤子的李承恩,猛地一拍桌子:"你真刺杀你皇姐?"

"我……我就是想教训……"

"咚!"镇尺砸在桌上的声音吓得李承恩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老爹疲惫地摆摆手。我退出大殿时,里面传来李承恩的哭嚎:"爹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出宫遇见皇后,她抬手就给我一巴掌,眼泪哗哗的。我突然想气气她:"您知道我为啥能抓到李承恩吗?我就猜他憋着坏呢,天天故意出城溜达,这蠢货果然上钩!"

"他再不争气也是你弟弟!"

"他亲口说赵端华是他姐姐,您有空多教教他,别当枪使!这次碰上我算他走运,下次……"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转身就走。

走出老远,我腿一软差点摔倒。谢无恙稳稳扶住我,下巴轻轻蹭着我头顶:"想哭就哭吧。"

眼泪瞬间浸透他的衣襟。表面看是我赢了,可心里清楚,亲情这玩意,怕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李承恩刚放出来又被关禁闭,我和谢无恙的婚事倒是定了。礼部办事拖拖拉拉,我才不在乎。我嫁的是自己选的人,无亲无故不怕死,还真心待我。

谢无恙天天带我满城跑。深秋的京城金灿灿的,红叶像火,黄叶似金,可果子堆在路边卖不出去。再晚些天,夜雨一下,破房子摇摇欲坠。初冬飘雪,有人穿貂裘,有人裹破絮。

看得越多,我越明白当家作主该干啥。以前在宫里只看见锦衣玉食,哪知道民间疾苦。我开始缩减公主府开销,把省下的钱拿去办实事。婚仪单子直接折现,有人骂我掉钱眼里,我却觉得心里踏实。

大婚那天,我的婚宴比任何公主都寒酸,可来道贺的全是福气娃娃、孤寡老人和病人。每位宾客不但不收礼,我还倒贴红包。这事传到宫里,皇后骂我瞎折腾,太子说我收买人心,赵端华哭哭啼啼说以后公主们怎么办。只有老爹送来亲笔题字:【与民同乐】。

我把字裱在府门口,竟成了京城打卡地。新科举子都来拜,求皇天保佑。婚后除了过节进宫,再没人能拿捏我。倒是遇见几次罗宸,他失魂落魄的,听说自从赵端华和太子那档子事,他连东宫差事都辞了,整天泡在花楼买醉,嘴里念叨赵端华的名字。谢无恙听见直撇嘴:"装深情给谁看!"

"我不会去喝花酒的,若真的心悦一个人,便该约束自己的行为,而不是以爱之名放浪形骸,每每他饮酒放纵,旁人便会说赵端华负了他。他将赵端华置于何地?"

我点头赞同:"放心,我也不会让别人爬上我的床。"

谢无恙猛地瞪大眼睛,像是头回发现公主养面首这档子事。他整个人突然就绷紧了弦,那股子危机感跟野草似的疯长。

那几天可把我折腾惨了,腰跟断了似的疼。直到被他哄着发下"这辈子就他一个"的毒誓,这冤家才肯消停……

没消停多久,抚州那场民乱总算平息了。朝廷龙颜大悦,把赵端华她爹夸成百官楷模,她娘封了一品诰命,她自己也捞着食邑,一跃成了京城贵女们眼红的对象。各家宴请的帖子跟雪花似的往她府上飞。

她跟罗宸这俩冤家也借机重归于好。

这俩人整日里吟风弄月,花前月下,好不快活。直到那天,俩人火急火燎冲进公主府,抬回来个满身是血的谢无恙。

赵端华急得直掉金豆子:"姐姐,我真不是成心的!我就随手射了一箭,哪知道正巧射中姐夫……我该死,姐姐你罚我吧!"说着就要往地上跪,巴掌跟不要钱似的往自己脸上招呼。

罗宸心疼得直抽气,一把将人拽到身后护着:"要怪就怪我!是我教她射箭的,当时谁晓得驸马会在那儿……"

"啪!啪!"我抡圆了胳膊甩他两个大耳刮子,"都给老娘闭嘴!谁敢耽误大夫救驸马,我剁了他祭天!"

俩人终于消停了。

我攥着谢无恙的手直喊魂儿,死命按住他汩汩冒血的伤口。他眼皮子动了动,喉咙里挤出我的名字:"南平……"

"在呢在呢,你肯定能挺过去!"

太医在里头抢救,我拎着剑逼赵端华和罗宸跪在院里。罗宸梗着脖子不跪,我抬脚踹他膝弯,侍卫们一拥而上把他按得死死的。

"这时候跟我讲王法了?"我甩着鞭子冷笑,"当初砸我东西的时候,你咋不提王法?用权势压人的时候,你咋不提王法?下贱胚子,尽挑对自己有利的记!"

他瞪圆了眼,怕是头回见我这般绝情。

"南平,我……"

"看紧了!驸马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拿他俩陪葬!"

老太医摇头叹气,说谢无恙能不能醒全看天意。我眼前一黑,差点栽跟头——这狗屁天意,老子偏不认命!

我恶狠狠瞪着赵端华,自打这丧门星进京,啥好事都变味了。抢完爹娘兄弟未婚夫,现在还想让我当寡妇?呸!毒妇!

我恨不能生啖其肉!

"姐姐,我真知错了……"她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要是姐夫醒不过来,我拿命抵……"

"那你倒是去死啊!"

我抡起鞭子抽她脸,她尖叫着往罗宸怀里钻。罗宸抬手接鞭子,手心顿时血肉模糊。他红着眼眶说:"殿下,够了吧?"

够?杀他们十回都嫌少!

我拿剑尖指着赵端华:"去求杨神医!请不来人,我让你偿命!"

杨神医是惠民药局的活菩萨,太医院院正的师父。这老头倔得很,宁可给平头百姓看病也不进宫,最烦权贵拿官威压人。连我去药局,他都只点点头完事。

赵端华哭哭啼啼跑到药局,倒豆子似的诉苦,绝口不提自己射伤驸马。可杨神医是啥人?

他沉着脸问:"驸马是被谁伤的?"

赵端华光顾着哭,磕头如捣蒜,说我不饶她。围观百姓越聚越多,杨神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架势,分明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我懂这滋味,就跟吞了苍蝇似的恶心。

杨神医倒是沉得住气,低声吩咐小药童几句,转头冷笑:"郡主这是唱的哪出?老朽就想知道真相,免得被当枪使。可您东拉西扯,光知道哭,眼泪在老朽这儿不值钱!再问最后一遍,谁射的驸马?"

赵端华脸涨得通红,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小药童突然飞奔回来,扯着嗓子喊:"师祖问明白了!就是这郡主干的!她故意往人心口窝射!"

"我不是故意的!"赵端华尖叫。

杨神医冷笑:"老朽最烦撒谎精!郡主这德行,老朽可不敢沾边,您请便!"

"可驸马会死的……"赵端华还在装模作样。

"那不正合您意?"杨神医甩袖子就走。

不出半日,满京城都传遍了:赵端华要杀驸马!有人说她嫉妒我和谢无恙恩爱,有人说她早看我不顺眼。我听着街坊议论,心里舒坦——总算是明眼人多了!

半夜,杨神医踩着月色来了。他拱手赔罪,说来得晚了。我哪敢当?他其实来得正是时候。

小药童先到一步,把太医的诊治细节问了个底朝天,又送来特制膏药。谢无恙用药后,伤势稳住了。这老头白天在药局冷着脸应付赵端华,晚上偷摸来给谢无恙瞧病,还宽慰我别急。

连皇后和太子施压,他都梗着脖子不松口。李承泽威胁要砸他药馆,他弯腰作揖:"太子尽管砸,老朽就盼您长命百岁,永远用不上大夫!"

李承泽被噎得说不出话。

这世道江湖郎中遍地都是,真正有本事的良医却难寻得很。

他不敢打包票自己永远不生病,最后只能憋着气甩袖而去。

杨神医这般作践我,我怎能让他称心如意?

我提笔写了状纸,把赵端华和罗宸告到京兆衙门。衙门倒是把罗宸关进大牢,可对赵端华却不敢动真格的,像踢皮球似的把案子推给大理寺,大理寺又推给宗人府,最后竟没一个衙门敢审理。

我压根不在意这些推诿,我要的就是闹得满城风雨:让所有人都知道赵端华和罗宸当众射伤驸马,存心要置人于死地。

皇后娘娘召我进宫,我推说心里愁苦病倒了。

丞相府送来赔罪礼,我当着他们的面把东西全部分发给百姓,还撂下狠话:只要驸马能醒过来,今儿丞相府送来多少,改日公主府就散出去多少。这话一传开,满大街的人都在给驸马祈福。

终于,我盼来了圣旨。

在父皇的书房里,赵端华、李承泽、罗宸都在场。

父皇盯着我,眼里早没了往日的温情,只剩下疲惫。

在他眼里,我大概就是个甩不掉的麻烦精。

我也累得慌,实在想不通自己就想本本分分过日子,怎么总有麻烦找上门。

不反抗要被踩进泥里,反抗了又好像犯了天条。

父皇问我:"事已至此,你待如何?"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求父皇主持公道。"我跪在地上,声音冷得像冰。

李承泽插话道:"父皇,儿臣以为此事还需斟酌,端华妹妹并非存心,罪不至死。再者说,驸马又不是醒不过来了,还请父皇三思。"

赵端华哭得梨花带雨:"我愿意以死谢罪,只求姐姐别恨我。我在荒郊野外射箭,哪知道姐夫会在那儿,真是无心之失,求姨父赐死,我甘愿给姐夫偿命。"

父皇垂下眼帘,最终拍板:

赵端华禁足三月。

罗宸挨三十鞭子。

我心如死灰,赵端华这局赢得太漂亮。

离开时,父皇告诉我,赵端华双亲是战死沙场的功臣,这才不能杀她。

我低着头,声音轻得像羽毛:"父皇可曾想过,正因如此,她才敢对驸马下毒手?"

父皇沉默片刻:"她是无心之失。"

"呵!"我转过身,眼泪哗啦啦往下淌,"父皇,您不让我怨母后,不让我怪太子,不让我恨李承恩,现在连赵端华都不能怨,那我该怨谁?怨自己投错了胎?"

"南平!!"

"陛下恕罪,臣女今日僭越了。南平谁也不怨,只怨自己福薄,受不起这泼天富贵。"

我再没踏进宫门半步。

谢无恙在半个月后睁开了眼。

他说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分不清真假虚实。

还说自己不是误闯荒地,是被人下药迷晕扔到那里的,刚清醒些就挨了一箭。

我轻轻抱着他,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给驸马报仇的路算是堵死了,这案子已成定局,再纠缠就是我不识抬举。

但总有一天……

我带着谢无恙离开京城,到京郊庄子养伤。

我们在那儿待到春暖花开,他身子骨渐渐硬朗,也绝口不提京城旧事。

我们像对普通庄稼汉似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认得了五谷杂粮,知道春天种的韭菜能割到九月。

看着鸡下蛋,鸭戏水,连看门狗都打不过的大白鹅。

日子流水般过去,我们默契地对京城事装聋作哑,只是偶尔坐在屋顶喝酒,会不约而同望向皇宫方向。

有天他突然问我:"若我当了大官,权倾朝野,是不是就能讨回公道?"

我想了又想,摇摇头:"只要你是驸马,就永远别想权倾朝野。父皇不会允许,太子也不会允许,你后悔当驸马吗?"

他把我搂进怀里:"说好的,永不后悔。"

转眼到了五月。

万安寺的芍药开得正艳。

我懒得爬山,他便独自上山,说要给我折几枝芍药,再带份斋饭回来。

这一去,就再没回来。

找到他时,他浑身是血地躺在山崖下,被人捅了几十刀,全身骨头碎得像柴火,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谢无恙无亲无故,我查了许久,连他老家在哪儿都摸不清。

想找人报丧都找不到门路。

我只能亲手缝好他破碎的身子,将他安葬。

出殡那天,无数百姓自发来送行,一捧捧鲜花撒在棺木上,可鲜花依旧,故人却已化作尘土。

我闭门谢客三个月,把自己关在屋里理清思绪。

这三个月,京城可热闹了。

先是万安寺山崖下闹鬼。

有人说听见崖底有冤魂哭喊,可探头去看又啥都没有。

接着太子吃荔枝过敏的事传得满城风雨,气得太子在宫里摔杯子,连父皇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味。

毕竟,有致命弱点的储君,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二皇子李承年倒得了重用,被派去抚州安抚灾民。

第三件事更劲爆。

有个大着肚子的姑娘当街拦住赵端华的马车,说怀了罗宸的骨肉,求赵端华给她和孩子留条活路,哪怕当牛做马都行。

这下赵端华成了全城的笑柄。

毕竟她成亲才三个月。

可这些热闹,最后都被另一桩大事盖过了风头。

宫里突然传出风声,说我是假公主,真公主早被掉包了。

传得有鼻子有眼,说当年万贵妃心狠手辣,找了个孕妇住进宫里,趁皇后生产时剖开孕妇肚子,把两个孩子调了包。

好一招一石二鸟。

不光我自身难保,连二皇子都跟着倒霉。

不过我想,二皇子肯定比我更慌。我在京城还能进宫查证,他人在去抚州的路上,想解释都回不来,就算把差事办得漂亮,回来还不知是什么光景呢。

我进了宫,没去找母后,直接跪在父皇面前。

求他查清我的身世。

父皇头回听说这传闻,当场发火:"荒谬!当皇宫是菜市场呢,说换孩子就换?"

他不肯查,大约是太相信母后了。

可我失望透顶。

他就没想过,这流言八成是母后放出来的?既能转移太子丑闻,又能保住赵端华颜面,还能败坏二皇子名声。

而我,不过是她棋盘上的一颗弃子。

流言越传越凶,我的日子越发难过。

连出城祭奠谢无恙都有人指指点点。

可也有些人,盼着我好好活着。

公主府朱门前,几筐沾着露水的新鲜果蔬堆成小山,竹篮里还躺着几包用黄纸裹得严实的药材。更让我眼眶发热的,是那些用簪花小楷写得工工整整的信笺,有寒门学子写来的慰问诗,有老翰林托人捎来的手抄佛经,字字句句都透着温热。

我攥着信纸站在回廊下,忽然想起前日进宫请安时,母后端坐在凤座上连眼皮都没抬;想起在谢无恙灵前跪拜时硬是没掉泪的倔强。可此刻看着这些素不相识的人们送来的暖意,喉头却像被棉花堵住了似的。绿萼轻轻将我搂进怀里,带着桂花香的手帕拭过我眼角:"殿下您瞧,真金不怕火炼,老天爷长着眼睛呢。"

三日后中秋夜宴,本该阖家团圆的日子,我却没收到那张描金请柬。倒是赵端华踩着夕阳光晕上门邀约,她今儿个穿了身茜红缎面袄裙,耳垂上的东珠随着笑声轻晃:"听说外头都在传,姐姐不是姨母亲生的?"她围着我转了两圈,指尖突然戳向我眉心,"别说,这眉眼当真半点不像。"

她踮起脚尖凑近我耳畔,吐气如兰:"姐姐可别怨姨母心狠,毕竟你亲娘偷龙转凤换走了皇家血脉,这般处置已是开恩了。"原来如此,我攥着裙摆的指节发白,那些挨过的耳光、罚过的跪拜,突然都有了缘由。

中秋夜宴果然闹得天翻地覆。子时刚过,太子李承泽就提着马鞭闯进公主府,猩红袍角沾着夜露:"贱种!你娘伙同万贵妃调包皇子,你还有脸占着公主府?"他鞭子一挥,青花瓷瓶应声碎裂,守夜的丫鬟尖叫着躲到柱子后头。

绿萼扑过来将我护在墙角,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鞭。我反手攥住鞭梢,借着巧劲让李承泽摔了个狗啃泥。我踩着他绣着金线的靴子冷笑:"太子殿下今日要么杀了我,要么就滚出去!你当朝打砸公主府尚能说尽孝道,若真闹出人命……"我弯腰逼近他泛青的脸,"你那太子宝座,坐得稳当吗?"

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绿萼突然瘫坐在地,我摸到她后襟洇出的血迹,指尖不住发抖。这傻丫头还强撑着笑:"殿下,往后咱们可怎么活啊?"我替她拢好衣襟,声音冷得像冰:"你且看着,我是不是母后亲生的。"

腊月里的坏消息接踵而至。庄子上的佃户连夜赶来,说李承恩带人收走了全年租子,还放话要涨三成地税。我解下腰间荷包塞给他:"先按他们说的办,告诉乡亲们,最迟来年开春,我定让他们重新捧上我的田契。"

初雪那日,父皇突然派轿辇接我进宫。我们踩着簌簌落雪走到御花园,他指着结冰的湖面忽然开口:"你六岁那年,在这儿堆了五个雪人,说咱们一家五口要永远在一起。"我望着他鬓边新添的白发,突然打断他:"父皇,您听——"

假山后传来扑通水声,我提着裙摆就往湖边冲。几个小太监还在愣神,我已经纵身跃进冰窟窿。湖水像刀子般刺进骨缝,我憋着气摸到那个下沉的身影,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托出水面。

再睁眼时,母后正攸着我的手掉泪。贴身嬷嬷捧着热姜汤欲言又止:"娘娘,公主大腿根处……确实有块月牙胎记。"母后突然踉跄着后退,妆容精致的脸瞬间煞白:"不可能!万贵妃临死前明明说……"

"放肆!"父皇摔了茶盏,青瓷碎片溅到母后裙摆,"那毒妇临终还要挑拨离间,你竟信她不信自己女儿!"母后像被抽走魂魄般跌坐在地,突然扑到我床前,染着丹蔻的手指抚过我额发:"南平,我的儿……"

我眼眶发热,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母后将我搂在怀里哭得肝肠寸断。

我在母后的坤宁宫将养伤势。

母后日日守在榻前关怀备至,赵端华来过几趟,连母后的衣角都沾不上。

这日赵端华抽抽噎噎地闯进来。

"姨母,罗宸他诓骗于我!那个叫韵娘的贱婢又找上门了,怀里还抱着个奶娃娃,罗宸压根没打发她走!"

她正说得起劲,我扶着帘子踉跄而出,哑着嗓子道:"母后,儿臣想回公主府了。"

母后闻言立刻甩开她的手:"你伤筋动骨的,非得等痊愈才能挪动!"

我偷瞄赵端华发白的脸,掩唇咳得惊天动地,弱柳扶风般轻叹:"母后,女儿实在待不住了……"

母后眼底闪过痛色,指尖微微发颤:"南平……"

我躬身行了个标准的大礼,转身离去时,赵端华突然拽住我袖口:"姐姐可是怨我?感情之事如泼水难收,只要姐姐肯原谅,便是刀山火海我也去得!"

我抚着她手背柔声细语:"那你便应姐姐一件事——与罗宸重修旧好吧。你既得了朝思暮想的人,就该惜福。你的郡马至少还活着,我的驸马……却已化作黄土一抔了。"

我以帕掩面疾步而去,身后传来母后暴怒的呵斥:"放肆!罗宸不过纳个妾室,你作为当家主母就该大度!男子三妻四妾天经地义,连本宫都逃不过,你凭什么奢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日赵端华是哭着跑出坤宁宫的,我数着这是她头回在母后跟前掉金豆子。

果然有了开头就有下回。这不,不知哪个狗头军师给她支了招,她竟把韵娘接进相府养在眼皮底下,想着能随意拿捏。

可她又失算了。

那韵娘是个有钱的主儿。

这年头,银子能使磨推鬼。

韵娘在相府后院过得比正经主子还滋润,没几日就把罗宸勾得魂不守舍。赵端华枯坐整夜也没想明白——明明派了杀手要她性命,怎的她还活着?还顺顺当当生下孽种?更离谱的是,区区青楼女子哪来的金山银山,连相府夫人都对她赔笑脸?

腊梅绽放的时节。

我与韵娘在万安寺禅房对坐烹茶。

丫鬟绿萼笑盈盈递上厚厚一沓银票,她毫不客气地收进袖笼,起身福了福身。

我端着茶盏轻笑:"在相府住得可还舒坦?"

她从鼻孔里哼出气:"等着公主再救我出火坑呢!如今全凭着儿子才能活下去,才能忍着恶心闻那畜生的味儿!"

说起当年,韵娘原是教坊司的头牌清倌。

太子与赵端华的腌臜事气得罗宸砸了满屋瓷器。他不敢冲储君发火,不敢对郡主甩脸子,只敢朝更弱小的下手。

那会儿韵娘还是卖艺不卖身的清白身子,罗宸被拒后兽性大发……老鸨听见动静,愣是慑于相府威势不敢作声。

事后他扔下银票冷笑:"下贱胚子装什么贞洁烈女?小爷要你死就跟碾蚂蚁似的!"

后来每回与赵端华拌嘴,罗宸就拿她撒气。青楼女子是这世道最底层的蝼蚁,谁会替她说话?

待到罗宸议亲时,他倒摆起正人君子的派头,说再不能来寻她。

她恨毒了他!

原想着攒够赎身钱就找个老实人嫁了,如今全毁了!没了他这棵大树,她只能接客度日。

他毁了她一生,倒指望她不记仇?做他的春秋大梦!

最后一次,她偷偷倒了避子汤。揣着身孕从青楼逃出来,跪在赵端华马车前求条活路。

谁料赵端华比罗宸更毒辣!

罗宸只想甩开她,赵端华却要她死!

我的人赶到时,她挺着大肚子被扔在破庙,几个老乞婆护着她,自己被打得满脸是血……

韵娘摩挲着茶盏轻笑:"当年做清倌时,我还盼着遇着个知冷知热的恩客赎我出去。等来等去,等到的尽是些衣冠禽兽!他们轻贱我身子,偏又馋我技艺,明明吟得狗屁不通,还要我绞尽脑汁地夸!这世道对女子怎的这般不公?"

是啊,怎的这般不公?

她新添的伤疤交错纵横,有罗宸掐的,有赵端华抽的。

我问她:"这样的日子,还能熬?"

她仰头大笑:"熬得住!内宅争斗比青楼恩客好对付多了!我要给儿子挣份前程,罗宸欠我的,我拿不到,我儿必须拿到!"

"等姐姐消息。"我与她击掌为誓。

年关宴席上。

李承泽盯着我的眼神欲言又止。

我借口更衣溜到御花园透气,冷不防被两人拦住去路。

"南平……"

"皇姐……"

我回身淡扫,李承泽深吸口气:"从前是我不对,总觉着你非母后亲生便低人一等,这才处处作践……我不求你原谅,只盼你余生安泰。过去种种,我定会补偿……"

他急赤白脸地表忠心,眼底却写着"快原谅我"三个大字。

这副德行,我闭着眼都能猜透。

小时候他就这般,给颗糖便要我感恩戴德。若太傅夸我句聪慧,他能气得三日不读书;得知我身世存疑,立马跑来耀武扬威。

我垂眸落泪,泪珠砸在青石板上。

李承泽慌了神:"南平……"

"太子殿下忘了?你为着赵端华,可曾当我是妹妹?在她眼里,我算个什么?"

"不是!你我才是嫡亲兄妹!我对她好,不过是念她孤苦……"

"太子哥哥!"暗处传来悲怆的呼唤。

赵端华难以置信地望着太子,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眼里打转。她慌忙用手背捂住嘴,踉跄着往后退,转身提着裙摆飞奔而去。

李承泽顿时慌了神,眼底闪过一丝迷茫,匆匆撂下句"南平,你先回去",便拔腿追了上去。

李承恩急得直跺脚:"李南平!你看你挑的什么破地方!这下可好,太子哥哥和姐姐全气跑了!"

"你方才唤我什么?"我端着茶盏轻啜一口。

李承恩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这才想起自己是来求和的,可方才不仅冲我发火,还管赵端华叫姐姐。

我冷哼一声,甩袖就走。

"喂!你怎么这般小气!"他在身后扯着嗓子喊,"我不过一时嘴快嘛!"

我猛地停住脚步。

"还杵着作甚?"

"啊?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去相府。"我望着天上明月轻叹,"咱们四个总这么僵着算怎么回事?母后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我瞧着心里也难受。"

李承恩顿时笑开了花,亲昵地挽住我胳膊:"还是南平姐姐想得周到!"

刹那间,我恍惚看见幼时的光景。那时赵端华还没进宫,母后总把我错认成她亲生。李承恩整日黏着我,不是拽着袖子撒娇就是往我怀里钻。直到太子板着脸教训他男女有别,太傅拿戒尺抽他手心,这小子才渐渐与我生分。

有李承恩带路,我们抄近道直奔相府。他熟门熟路地翻墙而入,活像回自己家,径直往赵端华的闺院钻。

走到半道,李承恩突然僵住,使劲揉眼睛:"我莫不是眼花了?"

我顺着他目光望去——月光下的竹林里,太子正将赵端华抵在竹竿上,呜咽声全被堵在喉咙里。

"快走!"李承恩拽着我就要溜。

"来不及了……"

火把骤然亮起,将竹林照得纤毫毕现。罗宸铁青着脸站在光影里,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往太子脸上招呼。

我数着他挥出五六拳,才飞身上前踹开罗宸,与李承恩一左一右架起那对鸳鸯,撒丫子就跑。

至于那晚其他人过得如何,我压根没心思关心。倒是久违地睡了个踏实觉,自打谢无恙走后,头回没从噩梦里惊醒。

此后半月,赵端华像受惊的兔子,整日缩在宫里不敢露面。她哭哭啼啼解释说只是伤心过度,太子不过安慰几句,绝无苟且之事。

"蠢货!"母后摔了茶盏,瓷片溅到她裙边,"罗相的门生今日早朝参了太子七本折子!就因你这蠢事,太子清誉尽毁,罗相与本宫二十年的情分说断就断!"

赵端华捂着脸抽噎:"都是李南平算计我!若非她设计让我与太子独处,罗宸怎会疑心……"

我慢悠悠跪下,含泪道:"母后要罚就罚我吧。中秋那夜是我魔怔了,见太子哥哥总护着端华妹妹,心里像打翻醋坛子……"

母后突然变了脸色,扬手甩了赵端华一巴掌:"滚回你的相府!没有诏令不许进宫,更不准踏足东宫半步!"

赵端华瞪圆了眼睛:"姨母连您也不信我?我爹娘若在天有灵……"

"住口!"母后气得浑身发抖,"你父母为国捐躯是英雄,可你呢?整日与太子纠缠不清,成何体统!"

我轻轻拽住母后衣袖:"让妹妹静静吧,她现在听不进劝的。"

母后盯着赵端华跑远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相府里,赵端华与罗宸的冷战愈演愈烈。太子被困在御书房挨骂,韵娘却突然传出喜讯——罗宸抬她做了贵妾。

赵端华急匆匆回府阻拦,却被罗宸当胸一掌推开:"有本事让你那太子哥哥来压我!"

"我们清清白白!"赵端华气得扬手要打。

"清白?"罗宸冷笑,突然拽过一旁看戏的韵娘。那妾室竟顺势往地上一倒,裙摆瞬间洇出血迹。

赵端华彻底傻了眼。

我蹲在屋顶看这出好戏,酒葫芦见了底都不自知。谢无恙,你瞧见了吗?这红墙绿瓦里,连月光都是冷的。

三个月后,我在绸缎庄撞见韵娘。她小腹平坦,面色红润,哪像小产过的样子。

"补药喝得我直反胃。"她掩唇轻笑,"不过能让赵端华吃瘪,值了!"

如今相府后院鸡飞狗跳。老夫人不敢找太子麻烦,变着法儿折腾赵端华。朝堂上太子更是举步维艰,往日有罗相撑腰,如今处处碰壁。

可他们不知道,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半年后,二皇子风尘仆仆冲进皇宫,抱着龙椅就哭:"父皇!儿臣差点见不着您了!"

随行的暗卫禀报,二皇子去抚州途中遭七次刺杀,最后不得不扮作商贾逃命。这一查,竟牵出惊天秘闻——所谓抚州暴民,全是被逼上梁山的百姓!

当年赵端华她爹任抚州太守时,强征民夫开矿,把囚犯当牲口使,活活累死上万人!朝廷派兵剿匪,他竟杀良民冒充匪徒领功!

再后来,犯人不够,便从良民里抓,只要犯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原本可以罚点钱就过去了的,却硬是被判服刑挖矿。

多少人因此家破人亡。

抚州民变骤起时,百姓们被逼得走投无路,抄起锄头扁担就掀翻了赵家。他们虽手刃了赵端华的贪官父亲,却也赔上了全家老小的性命——朝廷的镇压军刀可不会手软。

说来讽刺,赵家夫妇倒落得个清官美名,被史官大书特书。新到任的太守早摸清赵端华的郡主身份,更知她背后站着皇后太子两座大山,索性装聋作哑,任由这桩冤案沉入海底。

二皇子在朝堂上谈及民生时,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他哽咽着跪地叩首:"父皇,儿臣明知这番话会得罪母后、太子和端华表妹,可抚州百姓实在活不下去了!如今赋税仍是别处的两倍,百姓卖儿鬻女才勉强糊口,求父皇开恩救救他们吧!"

皇帝当场黑了脸,连下十二道密旨。明面上派钦差以寻访二皇子为由南下,暗地里又遣心腹探子微服私访。月余后,养心殿的龙案上堆起半人高的奏折,字字血泪控诉着抚州百姓遭受的冤狱惨案。更令人心惊的是,那些民脂民膏竟大半流进了皇后太子的私库!

皇帝气得掀了龙案,踉跄几步差点栽倒。大太监喜公公刚要喊传太医,就被皇帝摆手拦住。这位九五之尊盯着虚空喃喃:"真是太子干的?"喜公公低垂着头,半个字都不敢吐。

恰在此时,太子捧着"惊喜"来了。山崖下赫然立着尊三米高的金身大佛,佛像端坐莲花宝座,面容与皇帝如出一辙,宝相庄严地俯瞰着滔滔江水。太子谄媚道:"儿臣见父皇操劳国事,特命人雕了这尊佛像,保佑父皇福寿安康,大周江山永固!"

皇帝突然冷笑出声:"福寿?永固?"他抄起镇纸劈头砸去,"有你这逆子,朕哪来的福寿安康!"太子当场被软禁东宫,皇后也挨了禁足令。赵端华更被扔进宗人府大牢,严刑拷打抚州旧案。

我特意去天牢看了场好戏。昔日趾高气扬的贵女,如今像条癞皮狗似的蜷在草堆里。见我进来,她猛地睁眼嘶吼:"看笑话来了?"

"可不是嘛。"我蹲下身直视她,"真以为捞个郡主头衔就能无法无天?假的终究成不了真,这不现原形了?"

"若非你娘指使……"她话到嘴边又咽回去,眼珠却气得通红。我轻笑出声:"你爹娘死得其所,贪官配恶妇,朝廷的俸禄他们也配拿?我母后和太子哥哥不过是识人不清,错信了你们这些豺狼!"

赵端华突然瘫软在地。她终于想明白,就算咬死不认,皇后太子也绝不会留她活口。我起身时撂下句话:"等你出狱那日,太子哥哥自会接你入府,往后日子长着呢。"

牢门再响时,她像惊弓之鸟般尖叫:"我要招供!我要见主审官!"原来这狡猾的丫头早留了后手——把皇后太子与赵父的往来书信,藏在了京城五十里外我的封地里。那个忠仆在我食邑的村子里,竟过了三年安生日子。

皇帝看着铁证如山的供词和书信,三天三夜没合眼。他宠爱了二十年的发妻,寄予厚望的储君,原来长着副豺狼心肠!为填私欲,竟把一州百姓当牛马驱使。这样的国君国母,怎配执掌江山?

最终太子被废,皇后禁足。我和李承恩也遭了无妄之灾——我被禁足公主府,他更惨,封了个巴掌大的穷乡僻壤当藩王。离京那日,他哭得梨花带雨,半道却撞上剿匪的官兵。

更绝的是,山匪头子一见他就跪地求饶:"驸马爷明鉴!当初说好只杀抚州来客,怎的今日要赶尽杀绝?"李承恩白着脸否认,匪首却掏出官府鱼符:"您可别赖账,这信物还是您亲赐的呢!"

皇帝得知后雷霆震怒,彻查之下,三年前那桩血案终于水落石出。抚州百户人家,老弱妇孺分成十余队进京告状,竟只有个叫谢无恙的书生活着见到京城门。偏生在京郊遇了截杀,若非我恰巧路过,这世上早没了活口。

说来造化弄人,他被我救回公主府后竟失了忆。

我之所以查不到他的身份,是因为皇后和太子早就抹去了他的来路痕迹。

我也终于明白,那些看似针对我的刺杀,其实根本就是为了杀谢无恙。

失忆的谢无恙不知道。

而深陷京城风波的我,也不知道……

所以,那一次的万安寺之行,注定是一场赴死的结局。

而杀他的人是母后、太子、赵端华和罗宸。

他们谋划了这个杀局,就等着谢无恙单独出行。

而我却还以为只要我远离了京城,灾难就不会再找上我……

父皇召我入宫时,眼底泛着浑浊的泪光。他盯着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件易碎的瓷器,怜悯中带着愧疚。

我们沉默着用完最后一顿团圆饭。碗筷刚撤下,他就颤巍巍开口:"这些年在罗家受委屈了,父皇定给你挑个顶好的夫婿,这回你自己选,看上谁都行。"

看上谁都行?我盯着跳动的烛火冷笑。要是能让谢无恙死而复生,我倒真想看看他怎么兑现承诺。可面上仍恭恭敬敬垂首:"全凭父皇做主,儿臣想仔细想想。"

他摆摆手,又扎进堆积如山的奏折里。如今这宫里早换了天地——皇后贬为庶人,太子圈禁宗人府,连我那个便宜夫君罗宸都被削了爵位。唯独我这公主当得愈发风光,父皇新赐的八百食邑砸下来,愣是把我砸成了本朝头一份的富贵闲人。

流放那日,我特意等在城门口。罗宸戴着木枷,赵端华锁着铁链,活像两具会走路的刑具。罗家人倒是个个缩着脖子当鹌鹑,连个送行的人影都不见。

"李南平,你赢了又如何?"赵端华突然挣开狱卒,血红的眼睛瞪得要滴出血来,"克死三个男人的扫把星!谢无恙咽气前还在喊你名字,你知道他死得多惨吗……"

我闪电般掐住她下巴,两根手指硬生生撬开她牙关。旁边的嬷嬷会意,粗粝的麻绳立刻缠上她舌头。剪刀"咔嚓"一声,血珠溅上我新做的石榴裙。

"好好瞧瞧。"我捏起那截分叉的舌尖,像在赏玩什么稀罕物件,"知道为啥留你狗命吗?活着才能尝遍报应的滋味啊。"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对了,忘告诉你,韵娘是我救的,你们太和殿前那出活春宫,可是用你们香囊里的合欢散调的。"

赵端华喉咙里发出"嗬嗬"怪响,疯了似的要扑过来。我轻飘飘避开,银针顺着她腕子划过,经脉断裂声清脆得像拨断琴弦。

轮到罗宸时,我只说了句:"韵娘喝的那碗堕胎药,可是你心尖尖上的赵端华亲手灌的。"

"不可能!"他突然暴起,铁链撞得叮当响,"那孩子眉眼像我,你休想污蔑她!"

"从育婴堂百十个娃娃里挑的,能不像你?"我掏出帕子擦手,"再告诉你个秘密,她第二次有喜是假的,不过是猪血混着香灰,就等着你俩狗咬狗呢。"

罗宸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整张脸涨成猪肝色。侍卫的刀尖已经递到他嘴边,我摆摆手:"到底是夫妻,割半截舌头意思意思得了。"

看着他们像烂泥般被拖走,我忽然想起谢无恙出殡那日。漫天纸钱飘在半空,怎么都不肯落地。此刻我仰头望天,喃喃道:"是嫌我报应不够狠么?放心,就快收网了。"

韵娘来辞行那日,抱着个白胖娃娃。她褪去绫罗换上粗布衣,反倒比从前鲜活几分。"公主大恩,来世当牛马……"

"我要你报什么恩。"我把装满银票的匣子塞给她,"杜十娘有百宝箱,你也得有。开绣坊要本钱,娃娃念书要束脩。"

她突然摘下孩子颈间的长命锁,金锁磕在青石板上当啷响:"惟愿公主长命百岁,韵娘在江南日日为您祈福。"

回府路上特意绕到宗人府。守门的侍卫见是我,点头哈腰凑上来:"太子殿下天天念叨您呢,说您定会救他出水火。"

我隔着牢门往里望,李承泽正对着满桌馊饭发脾气。听见动静猛地扑到栅栏前:"皇妹!你终于来了!快告诉父皇我知道错了……"

"皇兄且耐心等着。"我柔声安抚,"南平正在想办法,您千万保重身子。"

转身时听见侍卫嘀咕:"公主真是菩萨心肠。"我差点笑出声。从前的李南平早跟着谢无恙埋进黄土了,现在活着的,不过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鬼。

茶楼雅间里,二皇子李承年正攥着茶杯发抖。"多亏皇姐提醒,要不臣弟真要交代在抚州了。"

我给他续上茶,看他喝得急促,眼底闪过讥诮。当初劝他兵分三路时,这傻子还当我是害他。现在知道怕了?早跟他说过,他那位好母后派去的杀手,可都在路上候着呢。

"皇姐,接下来该如何?"他眼巴巴望过来,像条求食的狗。

我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唇角勾起:"等。"等罗家那对苦命鸳鸯走到岭南,等韵娘的状纸掀翻朝堂,等李承泽在暗牢里熬干最后一丝指望。

好戏,才刚刚开场呢。

他原以为悄悄出宫体察民情才是最凶险的,可挨了回黑刀才明白,明晃晃暴露行踪才最要命。

这草包当即扒了侍卫的粗布衣裳混在难民堆里,全靠公主府商队暗中接应,才跌跌撞撞摸到抚州地界。

这一路吃过的苦头暂且按下不表。

偏生这夯货进了城就跟撒了缰的野驴似的,见谁都掏心窝子,差点被青楼老鸨迷晕了卖去当相公,亏得我手底下人机灵给捞了回来。

救他时这蠢货还瞪着牛眼问:"抚州怎么盛产断袖?"

等真见识过抚州的乱象,他才晓得怕——活命都顾不上的百姓,和变着法子作乐的权贵,哪是深宫里养尊处优的皇子能想象的。

回程路上更是九死一生。

这趟折腾让我彻底看清,这位主儿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就凭着皇室血脉,如今竟成了太子位的头号热门。

我呸!

这种货色要是登了基,天下得冒出多少个抚州?老皇帝是真瞎还是装傻?

我抿着茶轻笑:"顺手的事,你也算替我报了血仇。"

二皇子绷着脸:"皇姐节哀,姐夫为抚州百姓豁出性命,百姓都记着呢。父皇已经拟了旨要给姐夫正名,很快就能见着了。"

"若真如此,倒要谢过圣上隆恩。"我放下茶盏,"说吧,需要我帮什么忙?"

"这……"他耳尖泛红,"我想求娶陈大将军的掌上明珠陈锦绣,不知父皇能否应允。"

我瞧着他发亮的眼珠子,心里直发笑。

果然人一沾权势就跟狗见了肉包子似的。

二皇子如此,我又何尝不是。

"陈家姑娘爱舞文弄墨的,你多写几首酸诗准能成。"我懒洋洋支招。

"受教了!"他乐颠颠跑了。

我转头约了陈锦绣,把这事当笑话讲。

陈家姑娘柳眉倒竖:"天下男人都一个德行!合着咱们女子是件器物,由着他们争来夺去?"

说得好!

我伸手替她抚平衣褶,她疼得直缩脖子。

陈大将军重男轻女,每回儿子闯祸就拿鞭子抽女儿出气。

这道理我至今想不通。

谁犯错就打谁啊,拿无辜姑娘撒什么气?

"又挨鞭子了?"我递过药膏,"要我说,先应下这门亲事。等嫁过去,新仇旧恨一块算。"

"可……可我不喜欢他。"她小脸煞白。

到底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哪像我早成了黑心肝。

"从定亲到成婚,少说半年多则三载,这期间什么变故不能有?"我贴着她耳朵吹气,"当个风光寡妇,如何?"

她眼睛倏地亮了。

两只小拇指勾缠在一起。

"说定了!你若诓我,当心我揍你。"她晃着拳头威胁。

我失笑:"是,我可打不过陈小将军。"

望着她明媚的笑靥,忽然想起我的谢无恙。

他也曾这般骄傲地说过同样的话。

后来二皇子去将军府献殷勤,正撞见陈锦绣被亲爹抽得满院子乱窜。

这呆子当场就炸了,冲上去夺了鞭子。

陈大将军反倒赔着笑脸拉他喝酒。

陈锦绣完成任务似的松了口气,转头就把弟弟揍得哭爹喊娘。

"爹爹,您总说我不如弟弟。"她叉着腰,"可如今能攀上皇家的是我,给您挣诰命的是我,将来生龙孙的还是我!"

陈大将军气得跳脚:"要不是老子手握兵权,二皇子能看得上你?"

"爹爹,您可知枕头风的厉害?"她冷笑,"罗相爷怎么倒台的,您忘了?"

话音未落,珍宝坊掌柜捧着翡翠璎珞进门。

陈大将军盯着那鸽子蛋大的翠玉,立马换上谄媚笑脸。

当夜陈锦绣就对着二皇子撒娇:"多亏殿下相救,不然爹爹要打死我了。"

二皇子却急得冒汗——这宝贝压根不是他送的。

他慌忙进宫求赐婚,老皇帝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还是点了头。

这蠢货不知道,就因这桩婚事,他的太子梦彻底黄了。

朝臣们日日上折子劝进,老皇帝本就犹豫。二皇子倒好,急着拉拢武将,这不是明摆着觊觎皇位?

赐婚圣旨倒是热乎着送去了,可立太子的诏书,永远压在了玉玺底下。

这憨货还在做美梦呢。

真真是个棒槌。

我进宫越发勤了。

老皇帝身边竟只剩我这个女儿承欢膝下。

陪他用膳、散步、批折子,连头痛都让我帮着揉太阳穴。

"怎的不回公主府?"他某日突然问。

我望着他鬓边的白发,轻声道:"府里空荡荡的,冷清。"

我永远记得那个瞬间,他望向我的眼神里浮动着相同的孤寂,仿佛能穿透皮囊看见我灵魂的褶皱。那时我以为自己终于撬开了他坚硬的铠甲,可礼部的红贴却像一记耳光,啪地甩在我脸上——他们开始张罗为我挑选夫婿。

当三十三幅青年才俊的画像在案头铺开时,我喉头泛起苦涩。这些公子哥儿个个生得眉清目秀,可家世背景、人品性格、文才学识都平平无奇,活像批量生产的瓷娃娃。我索性在公主府门前摆下擂台,放话出去:三关全过者,方可成为本宫的驸马。

应征者如过江之鲫,前两关倒也淘汰了不少滥竽充数之辈。可到了第三关比武环节,那些个自称文武双全的公子哥儿,竟连我的衣角都沾不到。父皇听说后直摇头,说定是我在擂台上放水,毕竟"堂堂七尺男儿怎会败给娇滴滴的姑娘家"。

直到那天他微服私访,亲眼看见我一身短打劲装,把个九尺高的壮汉撂翻在地,这才信了传言非虚。我抹着汗扑进他怀里时,分明听见他胸腔里震天的笑声,那是第一次,我在他眼里看见骄傲的光。

从那日起,我日日穿着男装进宫伴驾。有老臣跳脚骂我不守妇道,我转头就带着擂台上的手下败将,把他宝贝孙子堵在巷子里。"再敢多嘴,"我捏着哭包的下巴轻笑,"就收你当本宫的面首。"转脸又把他孙女堵在成衣铺,逼着换了身男装才放人。说来也怪,自那以后满京城竟刮起女扮男装的风潮,那些个老顽固倒集体失了声。

清明给谢无恙烧纸钱时,我冲着火堆嘟囔:"这世道莫不是谁拳头硬谁说了算?"火苗突地蹿得老高,像是在应和我的疑惑。

转机来得猝不及防。某日早朝前,户部尚书突然昏厥,偏生那份加急奏折还在他怀里揣着。我骑着马闯进宫门时,金銮殿的龙涎香混着朝服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那场景竟在我心里扎了根。

男装穿到第二年,二皇子捅了个大篓子。这蠢材竟和侍郎家的庶女私通,被捉奸在床的消息传得满城风雨。父皇在朝堂上摔了茶盏,指着二皇子鼻尖骂:"朕是缺了你吃穿还是短了你兵马?竟学那市井泼皮强抢民女!"最后虽赐了侧妃之位,可明眼人都瞧得出,这蠢货与龙椅算是彻底无缘了。

朝堂风向陡变,复立太子的奏折雪片般飞来。我揣着热乎的桂花糕去看望废太子,李承泽和李承恩被关在宗人府,活像两只落汤鸡。见我进门,两人眼睛绿得能滴出水来。

"皇兄,若你是男儿身该多好。"我捏着帕子拭泪,"如今我空有个公主名头,连个得用的人都没有。"李承泽果然上钩,哆嗦着从佛经夹层里摸出份名单,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朝中重臣的隐秘把柄。

二皇子正为失势郁郁寡欢时,突然冒出群死忠粉,银子兵马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父皇登基第二十五年冬,一道"进宫捉贼"的旨意,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我披挂上阵冲进父皇寝宫时,他手里的狼毫啪嗒掉在奏折上。"好算计!"他嘴唇直抖,"原来你早就算计好了。"

我解下佩剑叩首:"父皇,您看这满朝文武,哪个不是踩着兄弟尸骨上位的?儿臣不过效仿先贤。"见他还要挣扎,我慢悠悠补了句:"您可知大哥为何要贪那十万两雪花银?"

父皇瞳孔猛地收缩。我俯身贴近他耳畔:"因为他怕啊,怕您忌惮他文韬武略,怕您疑心他觊觎皇位。可他算漏了抚州太守的贪心,更算漏了您日渐昏聩的猜忌。"

御辇上的明珠突然滚落,父皇捂着心口直挺挺倒下。我望着太医们围成的人墙,忽然想起谢无恙坟头新抽的柳芽——原来这皇权更迭,真如春去秋来般自然。

二皇子大婚那日,我亲自监酒。看着陈锦绣将合卺酒灌进新郎官嘴里,我转身对镜整理十二旒冕冠。父皇说得对,这天下终究要交到年轻人手里,哪怕这个"年轻人",是穿着龙袍的女儿身。

因她有从龙之功,我封她为禁军大将军,与她的父亲陈大将军分庭抗礼。

她再也不是那个由着父亲任意打骂的可怜女孩儿,而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可以逼着陈大将军行礼,并暴打弟弟的那种。

二皇子死前问我,为何如此恨他,非要置他于死地。

我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大骂我毒妇,说国出妖孽,国家要亡了。

我笑着,一点儿也不在乎。

死人,最能保守秘密了。

我下旨赐死废太子。

废太子不愿相信。

"赵南平,我是你哥哥,你敢杀我?这是弑兄,要被万人唾骂的。"

"你们合谋杀了谢无恙的时候,心里有没有一点儿想着我是你的妹妹,他是你的妹夫呢?"

"你为了一个外人报仇,你疯了吗?我是你哥哥,嫡亲的哥哥,一母同胞,我们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

"你,不是我哥哥,我没有哥哥。"

他以为我说假话,其实,我说的都是真话,真得不能再真。

废太子被灌下毒酒,他怒目圆睁,扭曲抽搐。

我在他耳边同样低语了一句,他眸中绽放出愤恨的神采,又完全归于灰暗。

又一个死不瞑目的。

至于李承恩,已经吓傻了。

"饶命,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我就关在这里,我一辈子都不出去。"

我嗤笑一声,转身走了。

后来,他果真在这里被关了一辈子,死时享年四十五岁,尸体被抬出时,已经看不出曾经的少年模样。

李承泽身死,李承恩被囚禁的消息传入母后的冷宫。

她日日唾骂,夜夜哀号着一定要见我一面。

我冷着她,直到她号哑了嗓子,哭干了眼泪,才一身帝王冕服肃穆地出现在她面前。

她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乱臣贼子,你竟然真的篡位了,你是女子,你怎能做皇帝,你哥哥呢?弟弟呢?你把他们怎么了?"

那一刻,我很感慨。

原来,她没有那么爱父皇啊。

我以为她第一个要问的是父皇呢!

我并没有回答,而是将一些东西一样一样地摆在她面前。

她疑惑地看着。

"你做什么装神弄鬼?"

我喉头哽咽。

"母后,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她按下烦躁,仔细地看了一眼又一眼。

地上的是一个绣着金龙的襁褓,一块绣着芍药花的帕子,一个龙纹尿布,以及一个金铃铛。

铃铛上是精致的凤凰纹,在底部有一个需要极其仔细才能看清楚的李字。

其余几样东西,母后并不放在眼中。

可那个金铃铛,她颤抖着手指拿了起来,越看神情越激动。

她认出来了。

这金铃铛是当年她为自己未出生的孩子准备的。

她以为那时太乱,被人顺走了。

后来还曾向我抱怨,说宫中手脚不干净的人太多,御下一定要严,免得出了家贼,被人利用。

可这金铃铛又出现了。

她厉声道:"你从哪里得来的?金铃铛的主人呢?他在哪里?你将他怎样了?李南平,你将他怎样了,即便我对你不住,但他是无辜的。"

她痛哭流涕,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而看我的目光如同一个仇人。

我终于明白了。

她看中的是血缘,有血缘的就是她的孩子,没有血缘的即便养大了,也可以弃如敝屣。

我冷笑一声:"他死了啊!"

"你这毒妇,你为什么杀了他, 他是无辜的啊, 我好歹将你养大,你在我膝下享了那么多年的福,为什么容不下他?"

她哭得再无体面。

我轻声道:"母后,您不必如此伤心,好歹您和自己的孩子也见过面, 您还说他出身卑贱, 是个下贱坯子, 竟敢与皇权相抗, 实在死不足惜。"

母后哭声骤停,满面惊愕。

我心中充斥着报复的快感。

"母后, 您的儿子,就是谢无恙啊!我整理他的遗物发现了他的秘密, 您没记错, 我的确没有月牙胎记,在他死后,我缝补他的尸体,发现了他的胎记,故意在自己身上也弄了一个, 我闭门不出的三个月,都是在养伤。母后,亲自下令杀了自己的儿子, 您感觉如何?"

母后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向墙上撞去。

鲜血飞溅, 腥味弥漫。

我看着这一幕,转身脚步沉沉地离去。

阳光照耀下, 我已经浑身冰寒,刺骨冷意从骨缝里一点点冒出来,又被阳光蒸腾掉。

我忍不住想,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人伦惨剧。

若他们当初不赶尽杀绝,对我有一点点怜悯, 这一切是否就不会发生?

万贵妃临死时没有撒谎。

当年她把持后宫时, 的确调换了母后的孩儿,那个孩子流落宫外, 在抚州长大。

他知晓自己的身世,努力地读书、练武,本想着靠本事在金銮殿上被钦点为状元, 揭开自己的身世秘密。

可惜, 他运气不好, 遇到了抚州知府这个大贪官。

他一路前往京城, 既有揭开身世的渴望,也想为抚州百姓求一个公道。

他本以为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却又半路被追杀,失了忆,最后死在了自己一心想投奔的亲人手中。

命运之诡谲离奇,令人无法琢磨。

这是老天对皇后的惩罚吗?

可若是惩罚,为什么会降临在无辜的人身上?

我不明白。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

我在金銮殿的屋顶上,等来了晨曦初绽。

晨钟响起, 万物苏醒。

新的一天来临了。

谢无恙,若你投胎, 请一定等一等,等我为你打造一个盛世。

让你不管投胎在何处, 都有书可读,有衣可穿, 有餐饭可食, 有梦想能实现……

等一等我,我会拼尽全力,让那一天快快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