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发小每次都托我给他媳妇带东西,那天他媳妇却让我别再来了

发布时间:2025-06-01 09:38  浏览量:9

(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发小又让我带东西。

他媳妇却让我别再来了。

我拎着大包小包,愣在门口。

她是不是嫌我烦了?

还是我做错了什么?

二十年的情谊,就这么断了?

我死活想不明白。

直到真相揭开,我才发现,有些善良,是用最伤人的方式说出口的。

我叫尚谦,今年五十八,从市里的轴承厂退休好几年了,拿着一份不高不低的退休金,日子过得还算安逸。

独生女儿远嫁,老伴前些年也走了,偌大的房子里,就剩下我一个人,守着回忆,也守着一份挥之不去的牵挂。

这份牵挂,源自我那远在乡下老家的发小,昌自清。

我和昌自清,那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交情。

我们两家是邻居,院墙挨着院墙。

小时候,我家穷,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昌自清的爹,我们都喊他昌大伯,是村里的木匠,手艺好,家境也相对宽裕些。

我至今都记得,那些年,昌大伯家的饭桌上,总会多放一副碗筷。

那副碗筷,是给我留的。

昌自清这小子也实诚,每次他娘给他塞个白面馒头,他总会掰一半给我,自己啃那干巴巴的另一半,还嘿嘿傻笑,说他牙口好,就爱吃有嚼劲的。

这份恩情,我记了一辈子。

后来我招工进了城,在厂里一步步从学徒干到了老师傅,成了家,扎下了根。

昌自清则留在了老家,娶了媳妇,守着几亩薄田,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

我们虽然隔着一百多公里的路,但情分没断。

每次我回老家,烟酒糖茶,大包小包,从没断过。

昌自清嘴笨,不会说啥漂亮话,就一个劲地往我车后备箱里塞他自己种的花生、地瓜,还有他媳妇丰惠敏养的土鸡下的蛋。

他说:“尚谦,哥,城里啥都好,就是吃的东西没味儿,这些你拿回去尝尝鲜。”

我看着他被岁月和农活刻画得黝黑粗糙的脸,心里又暖又酸。

这就是兄弟,嘴上不说,心里都有。

大概从五六年前开始吧,昌自清给我打电话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电话内容也出奇地一致,总是让我帮他媳妇丰惠敏带点东西。

丰惠敏是个本分安静的农村妇女,我跟她不算太熟,但印象里,她总是默默地跟在昌自清身后,话不多,见人就腼腆地笑。

昌自清说,丰惠敏身体不太好,血压有点高,老家卫生院的药吃了总不见效,让我帮忙在市里的大药房买一种进口的降压药。

“尚谦啊,哥,这事儿又得麻烦你了。惠敏她那个药,叫什么‘拜新同’,咱镇上买不到,县里也时有时无的。你那儿是大地方,肯定有。”昌自清在电话那头,语气里满是拜托。

“你跟我客气啥!”我一听就急了,“弟妹的身子要紧!你把药盒子拍个照片发给我,我马上去买!保证给你买对喽!”

这对我来说,不过是跑跑腿的事,能帮上兄弟的忙,我心里高兴。

从那以后,这就成了我们之间的一个惯例。

每个月,我都会坐三个小时的长途汽车,把药给丰惠敏送回去。

有时候,昌自清还会列出一些别的单子。

比如,他听说城里有一种专门给中老年人喝的羊奶粉,营养好,吸收快,让我也给丰惠敏捎上两罐。

再比如,他儿子昌文博在省外上大学,丰惠敏想给儿子织件毛衣,但老家的毛线颜色土,样式少,昌自清就特意打电话,仔仔细细地跟我描述要买哪种深灰色的纯羊毛线,说那种颜色耐脏,适合男孩子穿。

我当时还纳闷,昌自清一个大老粗,怎么心思这么细,连媳妇给儿子织毛衣的毛线颜色都想到了?

现在想想,这里面是不是早就埋下了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

每次我大包小包地送到他们家,昌自清总是乐呵呵地迎出来,抢着接过我手里的东西。

“哥,又让你跑一趟,辛苦了辛苦了!”

丰惠敏则会端上一杯热茶,局促地站在一边,连声道谢:“尚大哥,真是太麻烦您了,快坐下歇歇脚。”

她的脸色,似乎一次比一次苍白,人也越来越瘦。

我问昌自清:“弟妹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怎么看着精神头不太好?”

“嗨,没事儿!”昌自清大手一挥,揽着我的肩膀,“农村妇女,就是瞎操心,地里的活儿,家里的活儿,累的!我让她多吃点好的,她又舍不得。这不,多亏了你给买的那些营养品。”

听他这么说,我便没再多想。

每次要走,丰惠敏都会给我准备好一大袋子土特产,我推辞不过,昌自清就在旁边帮腔:“哥,你就拿着吧,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不拿,就是看不起我们。”

我只好收下,心里盘算着,下次再给他们带点什么更好的东西过来。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年。

我乐此不疲,甚至觉得这成了我退休生活里最有意义的一件事。

我觉得我这是在报恩,报答当年昌家那一半白面馒头的恩情。

可大家说,人与人之间,真的能两清吗?这笔人情账,到底该怎么算?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一个多月前。

那段时间,昌自清的电话尤其频繁,要的东西也越来越奇怪,越来越贵。

从一开始的降压药、羊奶粉,变成了各种我听都没听过的保健品、营养液,甚至还有一些价格不菲的进口蛋白粉。

他在电话里的声音,也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焦虑。

“尚谦哥,你再帮我跑一趟,买一种叫‘安素’的营养粉,要香草味的,惠敏说别的味她喝不惯。”

我心里犯了嘀咕,这丰惠敏的身体到底怎么了?吃这么多补品,怎么跟填无底洞似的?

难道是生了什么大病?

我忍不住问:“自清,你老实跟我说,弟妹是不是病得不轻?要不接到市里来,我带她去大医院好好查查!”

“不用不用!”昌自清在电话那头连连拒绝,“就是老毛病,身体虚,需要慢慢调理。来市里看病多贵啊,我们农民,花不起那个钱。你就帮我买点东西就行,别的别管了。”

他的语气很坚决,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一个外人,不好过多干涉。

但心里的疑云,却越来越重。

有一次我送东西过去,正巧碰上邻居雍大妈在他们家门口跟丰惠敏聊天。

看见我,雍大妈的眼神有点复杂,欲言又止。

我走后,隐约听到雍大妈在身后叹了口气:“唉,尚谦真是个好人,可惜了……”

可惜什么?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丰惠敏的病,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村里人都知道,就瞒着我一个?

还有一次,我把东西放下,准备走的时候,眼尖地瞥见堂屋的八仙桌上,一张报纸下面压着几张单据。

风一吹,露出了一个角,上面印着几个蓝色的字——“省肿瘤医院”。

我的心,瞬间就沉到了谷底。

肿瘤医院?

是谁?丰惠敏吗?

我当时脑子嗡的一声,差点就想冲进去问个究竟。

可转念一想,如果他们真想告诉我,又何必藏着掖着呢?

或许,他们只是不想让我担心,不想给我添麻烦。

我怀着沉重的心情回了城,一路胡思乱想。

我甚至开始怀疑昌自清,他会不会是拿着这些东西去倒卖了?

可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我自己掐灭了。

不会的,昌自清不是那样的人。他穷是穷,但一辈子光明磊落,绝不会干这种投机倒把的事。

那这到底是为什么?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一个星期三的下午。

那天我正在公园里跟老伙计们下棋,昌自清的电话又打来了。

这一次,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

“尚谦哥……救……救命……”

我心里一紧,赶紧走到僻静处:“自清,别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他哽咽了半天,才说清楚。

他让我去省肿瘤医院,找一个姓“屈”的主任,凭他的身份证号,取一种进口的靶向药。

他说那个药非常贵,一盒就要好几千,而且药店买不到,必须要有医生的处方。

“哥……钱……钱我回头砸锅卖铁也给你凑上……你……你先帮忙垫上……求你了……”他泣不成声。

我心都碎了。

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肯定是丰惠敏的病情恶化了。

我挂了电话,棋也不下了,心急火燎地往家赶。

取了钱,带上银行卡,直奔省肿瘤医院。

我找到了那位屈主任,报上了昌自清的身份证号。

屈主任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在电脑上操作了一番,然后递给我一张缴费单。

缴费单上,患者姓名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印着三个字——昌自清。

我当时整个人都懵了,像被雷劈了一样,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怎么会是昌自清?

生病的,竟然是他自己?

那我之前买的那些降压药,那些羊奶粉,那些营养品……

还有那件让我一度觉得他心思细腻的深灰色毛线……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给丰惠敏的。

都是给他自己的!

他骗了我,他骗了我整整五年!

为什么要骗我?

是因为那该死的自尊心吗?

是怕我知道了,会直接塞钱给他,伤了他的面子吗?

无数个问题在我脑子里盘旋,炸得我头晕眼花。

我拿着那盒沉甸甸的药,坐上了回老家的汽车。

三个小时的路程,我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我的心,却像是被千万根针扎着,密密麻麻地疼。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是该愤怒地质问他,还是该心疼地抱住他?

车到镇上,我没有停留,直接包了辆三轮车,往村里赶。

远远地,就看到了他家那座熟悉的红砖瓦房。

可这一次,我的脚步却无比沉重。

院门虚掩着,我推门进去,院子里静悄悄的。

往日里总会汪汪叫着扑上来的大黄狗,今天只是有气无力地趴在墙角,看了我一眼,又垂下了头。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屋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门开了。

开门的是丰惠敏。

她比我上次见她时,又瘦了一圈,两颊深陷,眼窝乌青。

头上,竟然包着一块蓝色的头巾。

我心里一颤,农村妇女,不是病到一定程度,是不会这么打扮的。

她看见我,和手里那盒药,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那不是感激,不是惊喜,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哀伤。

“尚大哥……”她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异常坚定,“您以后,别再来了。”

“轰”的一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以为我会听到解释,会听到忏悔,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句冰冷绝情的话。

别再来了?

为什么?

我做错了什么?

我千里迢迢,又是垫钱又是跑腿,把救命的药送上门,换来的就是一句“别再来了”?

我的心,像是被人用钝刀子一刀一刀地割着,血流不止。

“弟妹,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强忍着心头的委屈和怒火,声音都在发抖,“是不是自清他……他……”

“不关他的事。”丰惠-敏打断了我,两行清泪,无声地从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滑落,“是我们对不住您。尚大哥,求您了,别再来了,也别再……再送东西来了。”

她说完,从我手里接过那个药盒,轻轻放在门内的地上,然后,当着我的面,缓缓地,关上了那扇门。

“砰”的一声。

那扇门,隔开的不仅仅是屋里屋外,也仿佛隔开了我和昌自清几十年的兄弟情谊。

我像个傻子一样,拎着给他们顺路买的水果和牛奶,愣在门口,手脚冰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村子里升起了袅袅的炊烟。

我能闻到邻居家炒菜的香味,能听到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声音。

这一切,都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这个我度过了整个童年和少年时代的地方,这个我一直当成是根的地方,在这一刻,用最决绝的方式,将我推开了。

委屈,愤怒,不解,心痛……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吞噬。

我真的做错了吗?

难道我的善意,在他们眼里,成了一种负担,一种骚扰?

大家帮我评评理,我到底该不该就这么走了?难道这几十年的情分,就这么算了吗?

我没有走。

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

我转身,拖着灌了铅一样的双腿,走向了村东头的另一户人家。

那是我们另一个儿时的伙伴,焦德顺的家。

焦德顺在村里开了个小卖部,消息最是灵通。

我需要一个答案。

焦德顺看到我,很是惊讶:“尚谦哥?你不是刚去自清家吗?怎么……”

他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和通红的眼眶,大概猜到了几分,连忙把我拉进屋里。

“哥,你先坐,喝口水。”他给我倒了杯茶,欲言又止。

“德顺,你跟我说实话。”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切地问,“自清他家,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他媳妇不让我进门?”

焦德顺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同情和无奈。

“哥,这事儿……唉!自清他不让我们告诉你,说是不想给你添麻烦。”

焦德顺点上了一根烟,烟雾缭绕中,一个被谎言包裹了五年的残酷真相,被缓缓揭开。

原来,生病的,真的是昌自清。

胃癌,晚期。

五年多前就查出来了。

当时医生就说,情况很不乐观,如果不积极治疗,可能就一两年的事。

昌自清这头倔驴,当场就想放弃,说不想拖累家里。

是丰惠敏,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跪在地上,哭着求他,说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弃。哪怕是砸锅卖铁,也要治。

于是,一场漫长而痛苦的“战斗”开始了。

化疗,放疗,手术……家里的积蓄很快就花光了,能借的亲戚朋友也都借遍了。

可昌自清的病,就像个无底洞,多少钱填进去,都只是听个响。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红着眼眶,声音嘶哑地问。

“他不敢告诉你啊,哥!”焦德顺说,“他说,小时候他家帮了你家,那是邻里乡亲应该做的。可你后来进城,每次回来都大包小包,早就把那点情分还清了。他现在这个情况,要是让你知道了,你肯定会拿钱出来帮他。他说他不能再拖累你了,他这辈子已经欠你够多了。”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这个傻子!这个天底下最傻的傻子!

什么叫还清了?兄弟之间的情谊,是能用东西来计算的吗?

“所以……所以他就骗我,说那些东西是给惠敏买的?”

“是啊。”焦德顺点头,“他知道你心疼他,但他的自尊心又让他没法直接开口求你。所以,他想了这么个‘万全之策’。他说,让你给惠敏买东西,你不会怀疑,也算是间接地接受了你的帮助,他心里能好受点。那些降压药,是他自己血压也高;那些营养品,是化疗后身体虚,需要补充营养;就连那次让你买的深灰色毛线,也是他化疗掉光了头发,想让惠敏给他织顶帽子,冬天出门能暖和点,也能遮一遮……”

听到这里,我再也控制不住,失声痛哭。

原来是这样!

原来那一次次不厌其烦的嘱咐,那一个个看似为妻子考虑的细节,背后竟然是这样一个令人心碎的谎言。

他不是心思细腻,他是在用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维护着那份可怜的尊严啊!

我这个自以为是的哥哥,竟然迟钝到这个地步,被他骗了整整五年,还洋洋自得地以为自己是在报恩。

我才是天底下最傻的傻子!

“那今天,惠敏她为什么……”我哽咽着问。

“因为扛不住了。”焦德顺掐灭了烟头,“自清的病,越来越重,用的药也越来越贵。今天你送来的那盒靶向药,就是最后一根稻草。惠敏嫂子说,她不能再这么骗你了,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你往这个无底洞里搭钱搭情了。她说,尚家的情,他们这辈子是还不清了,不能再欠下去了。所以,她只能狠下心,把你关在门外。她说,关上门,是断了你的念想,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

为了我好,就把我推开?

这就是他们农民最朴素的善良吗?

我再也坐不住了。

我猛地站起来,擦干眼泪,转身就往外跑。

焦德顺在身后喊我:“哥,你去哪儿?”

“我去我该去的地方!”我头也不回地吼道。

我疯了一样地往昌自清家跑去,脚下的石子路硌得我生疼,可我一点都感觉不到。

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见他,我必须见他!

我一把推开那扇虚掩的门,冲了进去。

屋子里,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昌自清就躺在里屋的床上。

他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脸颊凹陷,面色蜡黄,头上光秃秃的,戴着一顶……深灰色的毛线帽。

丰惠敏坐-在床边,正用毛巾给他擦脸,看到我闯进来,整个人都僵住了。

床上的昌自清,也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浑浊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惊慌,随即被浓浓的羞愧所淹没。

“谦哥……你……你怎么回来了?”他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

我一步步走到床前,看着他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样子,再也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

所有的愤怒和委屈,在这一刻,都化作了滔天的心痛。

我扑过去,紧紧握住他那只干枯得像鸡爪一样的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你这个傻子!”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是兄弟啊!”

昌自清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浑浊的眼泪,顺着他深陷的眼角,滑落下来,浸湿了枕巾。

旁边的丰惠敏,早已泣不成声。

“尚大哥……他对不住你……他总说,这辈子欠你的,下辈子……下辈子当牛做马再还……”

那个下午,我在昌自清的床前,听丰惠敏断断续续地,讲完了这五年的所有辛酸和挣扎。

他们是如何东拼西凑凑齐了手术费,又是如何为了后续的治疗费用愁白了头。

昌自清又是如何在深夜里被病痛折磨得睡不着觉,却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咬着毛巾一声不吭。

而他那个所谓的“万全之策”,那个持续了五年的谎言,又是如何像一块巨石,沉沉地压在他们夫妻俩的心头。

每一次我带着“送给丰惠敏的礼物”上门时,他们既感激,又愧疚。

感激我的雪中送炭,愧疚于他们的欺骗。

丰惠敏说,她最怕看到的,就是我那张毫无戒备、热情洋溢的笑脸。

那样的笑脸,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们的不堪和无奈。

今天,当她看到我又一次垫付了巨款买来救命药时,她心里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她不能再让我被蒙在鼓里,心安理得地“被骗”下去了。

关上那扇门,是她能想到的,唯一保护我的方式。

她不是嫌我烦,更不是要和我断绝关系。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把我当成最重要、最值得信赖的亲人,她才不忍心再拖累我,才做出了那个最伤人,也最善良的决定。

我没有再回城里。

我留了下来,陪着昌自清,走完了他生命里最后的二十三天。

我把我的积蓄都取了出来,交给了丰惠敏,告诉她,钱的事,不用愁。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只是拉着我的手,哭得像个孩子。

昌自清的精神,时好时坏。

清醒的时候,他会拉着我的手,一遍遍地说:“哥,对不住……对不住……”

我说:“你再说一个‘对不住’,我就当没你这个兄弟。”

他便不说了,只是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那笑容,和他小时候,分给我一半白面馒头时的笑容,一模一样。

昌自清走的那天,是个晴天。

他走得很安详。

临走前,他把我叫到床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枕头下摸出了一样东西,塞到我手里。

那是一本……小学的作文本。

封皮已经泛黄,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尚谦”两个字。

是我小时候的作文本。

我翻开本子,里面夹着一张张毛票、角票,还有几张一块、两块的纸币,叠得整整齐齐。

总共,是四十二块五毛钱。

“哥……这是……我还你的饭钱……”昌自清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我……我记着账呢……吃了你……一百二十一次饭……”

我的心,在那一刻,碎成了齑粉。

我终于明白,那扇为我关上的门,不是拒绝,而是守护。

那句“别再来了”,不是绝情,而是这个朴实善良的家庭,所能给予我的,最悲壮、最深沉的厚爱。

他们用一个谎言,接受了我的帮助,又用一个更决绝的方式,想要终止我的付出。

他们怕欠我太多,却不知道,这份沉甸甸的兄弟情,根本不是金钱和物质可以衡量的。

如今,昌自清已经离开快一年了。

我把丰惠敏和他们的儿子昌文博接到了城里。

文博是个懂事的孩子,大学毕业后,在我的帮助下,在市里找了份不错的工作。

他说,尚伯伯,以后我给您养老。

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好孩子。

我时常会想起那个下午,那扇在我面前缓缓关上的门。

那扇门,让我懂得了,有一种善良,叫不忍亏欠;有一种情谊,叫没齿难忘。

它也留下了一个永远盘旋在我心头的问题。

一辈子真的很长,我们总是在报恩和亏欠中纠缠。可如果你的至亲用谎言来接受你的善意,这份情,你还会坚持吗?换做是你,你会如何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