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坚持把流浪亲二叔接回家,老婆气得要离婚,二叔却拿出张旧报纸
发布时间:2025-05-29 17:26 浏览量:3
(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家要炸了。 一触即发。
导火索,是我那个流浪的亲二叔。
老婆撂下狠话:“向远方,那个叫花子,和你,只能留一个!” 我看着她决绝的脸,心沉到了谷底。
最后,我选了二叔。
这个决定,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炸弹,把我们家炸得支离破碎。
我叫向远方,今年五十有二。说起来,我这辈子过得挺顺当。在城里开了家不大不小的五金店,生意红火,吃穿不愁。老婆苏晓蔓,比我小两岁,是个典型的贤妻良母,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俩结婚快三十年,虽说也免不了磕磕碰碰,但大体上琴瑟和鸣,是我们小区里有名的模范夫妻。女儿向思源,是我们俩的骄傲,去年考上了重点大学,聪明又懂事。
我以为,我的下半辈子就会在这样安稳幸福的日子里,喝喝茶,弄弄花,等着抱外孙,安详到老。我甚至都规划好了,再过几年就把店交给年轻人,带着苏晓蔓去我们年轻时就想去的地方,把年轻时没看的风景都补上。
可我万万没想到,一个电话,一个我几乎已经从记忆里抹去的人,像一颗生了锈的钉子,毫无征兆地,狠狠扎进了我平稳的生活轨迹里,把一切都搅得天翻地覆。
而这一切,都要从我那个已经去世了十年的父亲说起。父亲临终前,拉着我的手,气若游丝,反复叮嘱的只有一句话:“远方,找到你二叔……对你二叔好一点……咱家,欠他的……”
那时候,我只当是父亲老糊涂了。二叔?向东海?那个在我童年记忆里,只留下一个模糊、懒散、甚至有点不光彩背影的男人?我们家,怎么会欠他的?
(一)不速之客
那天下午,我正在店里盘货,电话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区号显示是邻市的。我随手接起来,以为是哪个客户。
“喂,请问是向远方先生吗?”电话那头是个听起来很年轻的女孩,声音怯生生的。
“我是,你哪位?”
“那个……我是咱们市救助站的实习社工,我叫小陈。我们这里……接收了一位老人,他说他叫向东海,说他有个侄子叫向远方,在咱们市开五金店……”
向东海!
这三个字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我尘封的记忆。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手里的账本“啪”地掉在地上。
二叔?他还活着?
我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了四十年前。那时候我们家还住在工厂的家属大院里,父亲是厂里的车间主任,母亲是小学的老师。而二叔向东海,是父亲最小的弟弟,比父亲小了快十岁。
在我的印象里,二叔向东海就是个“混子”。他不像父亲那样踏实肯干,总想着投机取巧。不好好上班,整天跟一帮社会上的人混在一起,今天倒腾点这个,明天捣鼓点那个,没一样干得长久。为此,爷爷没少拿棍子抽他,父亲也没少苦口婆心地劝他。可他就是听不进去,油盐不进。
后来,好像是因为跟人合伙做生意赔了钱,欠了一屁股债,他就从我们家乡消失了。这一走,就是无影无踪的三十多年。我们都以为,他可能早就客死异乡了。
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着,而且,是在救助站里。
我的心一下子乱了。去,还是不去?理智告诉我,这是一个巨大的麻烦。一个三十多年没联系的亲戚,还是个流浪汉,接回来意味着什么,我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可父亲临终前的话,又像烙印一样刻在我心里。
“远方,咱家,欠他的……”
到底欠了什么?父亲至死都没说清楚。
我跟老婆苏晓蔓打了声招呼,说要去邻市办点货,开车就上了高速。我的心一路都在打鼓,像是要去见一个债主,一个我不知道该如何偿还的“亲情债主”。
救助站的环境比我想象的好一些,干净整洁。在社工小陈的带领下,我在一间活动室里见到了向东海。
如果不是小陈指认,我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蜷缩在角落里的老人,会是我的二叔。
他头发花白,乱得像一蓬枯草,脸上布满了沟壑般的皱纹,胡子拉碴,几乎遮住了他的半张脸。他身上穿着救助站发的蓝色外套,很不合身,空荡荡的。最让我心惊的,是他的眼神。那是一双浑浊、黯淡,几乎没有任何神采的眼睛,透着一种对外界的胆怯和麻木。
他瘦得脱了相,脊背佝偻着,双手死死地抱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仿佛那是他唯一的财产。
我走过去,试探着喊了一声:“二叔?”
他身体猛地一颤,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我脸上逡巡了半天,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是远方啊,你还记得吗?大哥的儿子,向远方。”我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
他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微光,但很快又熄灭了。他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怀里的帆布包,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一头受伤的野兽。
社工小陈叹了口气,把我拉到一边,低声说:“向远方先生,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就在我们市的桥洞底下,已经流浪很久了。问他什么他都说不清楚,精神上好像有点问题,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我们是在他那个包里,翻到一张很旧的信纸,上面有您父亲的名字和老家的地址,这才辗转联系上您的。”
精神有问题?我的心又是一沉。这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小陈接着说:“按规定,他这种情况,我们可以联系他户籍地的民政部门,把他送回去。但是……他一直念叨着,要找‘大哥’,要找‘远方’。我们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忍心。您看……您是他的亲侄子,是不是……”
我明白她的意思。血浓于水,这是中国人骨子里的东西。他是我的亲二叔,我爹的亲弟弟。就算他有千般不是,如今落到这个地步,我能眼睁睁看着他被送走,继续颠沛流离吗?
我做不到。尤其是在父亲那句“咱家欠他的”遗言面前。
我咬了咬牙,对小陈说:“谢谢你们。我是他唯一的亲人了。我……我带他回家。”
这个决定,只用了一秒钟。但我不知道,为了这一秒钟的决定,我将要付出多么沉重的代价。
(二)家庭风暴
我把二叔向东海领回了家。
当我开着车,带着这个一身馊味、神情麻木的老人回到我们那个干净整洁的小区时,邻居们投来的异样眼光,像一根根针扎在我的背上。
我预感到了风暴的来临,但我没想到,这场风暴会如此猛烈。
一打开家门,正在拖地的苏晓蔓就愣住了。她看着我身后的向东海,手里的拖把“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向远方!你……你从哪儿领回来这么个人?”她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嫌恶。
“晓蔓,你小声点。这是……这是我二叔,向东海。”我硬着头皮介绍。
“二叔?”苏晓蔓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哪个二叔?那个三十多年前就没影了的混子二叔?他……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的目光像扫描仪一样,从向东海那乱蓬蓬的头发,扫到他那双沾满泥污的破布鞋上,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
我把向东海扶到沙发上坐下,他似乎很害怕,缩着身子,不敢乱动,只是死死抱着他的帆布包。
“他……这些年一直在外面流浪,吃了不少苦。我是在救助站找到他的。”我试图解释。
“流浪?救助站?”苏晓蔓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向远方,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你把他领回家干什么?我们家是收容所吗?”
“晓蔓,他是我亲二叔,我总不能不管吧?”
“亲二叔?他当年坑蒙拐骗,把你爷爷气得半死的时候,他怎么没想过你们是亲人?他三十多年对家里不闻不问,他怎么没想过我们是亲人?现在落魄了,成叫花子了,想起我们来了?门儿都没有!”苏晓蔓的火气彻底上来了,她是个爱干净到有洁癖的人,看着向东海坐在她新买的皮沙发上,脸色比锅底还黑。
“你看看他这个样子!脏成什么样了!身上一股味儿,隔着八丈远都能闻到!万一他有传染病怎么办?思源马上就放假回家了,让她看见家里有这么个人,她怎么想?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她的话像连珠炮一样,句句都打在我的要害上。这些问题,我不是没想过,但我无法给出一个完美的答案。
我只能反复说:“他是我二叔,是我爸的亲弟弟。我爸临死前,还念叨着他,说我们家欠他的……”
“欠他的?欠他什么了?”苏晓蔓冷笑一声,“我嫁到你们向家快三十年了,我怎么没听说过咱家欠他的?向远方,你别是你爸老糊涂了,你也跟着糊涂!我看,就是你那个爹,一辈子心软,才养出这么个没出息的弟弟!”
她的话刺痛了我。我可以忍受她说我,但我不能忍受她说我爸。
“苏晓蔓!你怎么说话呢?”我的火气也上来了,“我爸已经走了!你就不能积点口德?”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你把他领回来,你想过我跟思源的感受吗?这个家是我辛辛苦苦操持起来的,不是垃圾回收站!我告诉你,向远方,今天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自己选!”
她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知道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向东海似乎感受到了这紧张的气氛,他更加不安地蜷缩在沙发角落,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看着他那副可怜的样子,再想想父亲临终前的嘱托,心一横,说道:“晓蔓,我不能把他赶出去。他现在这个样子,出去就是死路一条。不管以前怎么样,他现在是我唯一的长辈了。”
苏晓蔓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泪水,充满了失望和决绝。
“好,向远方,你行!你为了一个三十多年不见的叫花子,连老婆孩子都不要了!我算是看透你了!”她转身冲进卧室,“砰”的一声甩上了门。
我知道,战争,正式开始了。
(三)艰难的同居
苏晓蔓说到做到。
从那天起,她就跟我开始了冷战。她不再跟我说一句话,我们俩在家里,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她把客房收拾了出来,自己搬了进去。家里的饭,她只做她自己那一份。我跟二叔的衣服,她看都不看一眼。
这个家,被一堵无形的墙,隔成了两个世界。一边是她苏-晓蔓的,干净、整洁、冷漠;另一边,是我和二叔向东海的,充满了混乱、尴尬和无奈。
照顾二叔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要困难一百倍。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他去洗澡。我把他领进浴室,打开热水,他却像见了鬼一样,拼命挣扎,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吼叫。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按住,帮他脱掉那身已经看不出原色的衣服。
当那身脏衣服被剥离,我看到了他瘦骨嶙峋的身体,上面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伤疤,新的,旧的,像一张斑驳的地图,记录着他这些年所受的苦难。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我把他按在花洒下,温热的水流冲刷着他身上的污垢,也仿佛在冲刷着我心里的防线。他起初还在挣扎,后来渐渐不动了,只是任由水流冲刷,浑浊的眼睛里,竟然流出了两行浑浊的泪水。
洗完澡,我给他换上我新买的衣服。他看着镜子里那个虽然苍老但干净了许多的自己,眼神里有一丝茫然。
解决了卫生问题,吃饭又成了难题。他吃饭狼吞虎咽,毫无吃相,饭菜撒的到处都是。苏晓蔓每次从餐厅经过,都会投来鄙夷的目光,然后重重地“哼”一声。
更让我头疼的,是他的精神状况。他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的,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抱着他那个宝贝帆布包,一坐就是一天。有时候,他又会突然变得烦躁,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有一次半夜,我被客厅的响动惊醒。我走出去一看,二叔正把垃圾桶里的废纸、塑料瓶,一样一样地往他那个帆布包里塞。
“二叔,你干什么呢?”我走过去,想拿走他手里的垃圾。
他却像被抢了宝贝的疯子,死死护住他的包,冲我呲着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我这才明白,流浪的习惯,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子里。这些在我们看来是垃圾的东西,在他眼里,是能换钱的宝贝,是生存的依靠。
我的心,又是一阵酸楚。
这样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煎熬。店里的生意要管,回到家要面对苏晓蔓的冷脸,还要照顾一个神志不清的二叔。我感觉自己像一个绷紧了的弹簧,随时都可能断掉。
周围的邻居也开始在背后指指点点。我带着二叔在楼下散步,他们就远远地看着,交头接耳。我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无非是说向远方家来了个疯疯癫癫的穷亲戚,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
苏晓蔓觉得丢尽了脸面。她开始尽量减少出门的次数,买菜都挑人少的时候去。她跟我大吵了一架:“向远方,我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你看看,现在整个小区都知道我们家的笑话了!你满意了?”
我无言以对。我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我只知道,我不能放弃。我总觉得,父亲说的“亏欠”,背后一定有我不知道的隐情。
转机,来自我的女儿向思源。
(四)女儿的温暖
暑假到了,向思源拖着行李箱回了家。
一进门,她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家里的诡异气氛。
“爸,妈,你们怎么了?吵架了?”她看看我,又看看从客房里走出来,脸色冰冷的苏晓蔓。
还没等我开口,苏晓蔓就一把拉住女儿,把她拽进了客房,关上了门。我隐约听到她在里面跟女儿哭诉,控诉我的“罪行”。
过了一会儿,向思源从房间里出来了,眼睛红红的。她走到我身边,看着沙发上那个畏畏缩缩的老人,轻声问:“爸,这位就是……二爷爷吗?”
我点了点头,心情沉重。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儿解释这一切,我怕她也像她妈妈一样,无法理解我。
没想到,向思源并没有露出嫌弃或者害怕的表情。她走到沙发前,蹲下来,用她那清脆得像百灵鸟一样的声音说:“二爷爷好,我叫向思源,是向远方的女儿。”
二叔向东海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了一点点光。他看着向思源,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向思源又说:“二爷爷,您饿不饿?我给您削个苹果吧?”
说着,她真的跑到厨房,拿了个苹果,仔仔细细地削了皮,切成小块,用牙签插着,递到二叔面前。
二叔看着那盘苹果,犹豫了很久,才伸出那双干枯颤抖的手,拿起一块,放进嘴里。他吃得很慢,很小心,像是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
那一刻,我的眼眶湿了。
晚上,向思源走进了我的书房。
“爸,我都知道了。妈跟我说了。”她的语气很平静。
“思源,你……不怪爸爸吗?”我忐忑地问。
她摇了摇头:“爸,我不怪你。我觉得你做得对。”
我愣住了。
她接着说:“虽然我没见过二爷爷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也不知道他以前做过什么。但我只知道,他现在是一个需要我们帮助的老人,而且,他是爷爷的亲弟弟,是我们的亲人。血缘是无法割断的。如果我们就这样把他丢出去,那我们跟外面那些冷漠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女儿的话,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了我的全身。这些天来,我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和不解,第一次,我得到了支持。
“而且,爸,”向思源的眼神里透着一种超越她年龄的睿智,“我相信爷爷。爷爷是个那么正直善良的人,他临终前说我们家欠二爷爷的,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只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而已。”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有了向思源的支持,家里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一些。她像一个小太阳,用她的善良和耐心,一点点地融化着这个家里的冰山。
她会陪着二叔看电视,虽然二叔根本看不懂,但她会指着电视里的人物,告诉他这是谁,那是在干什么。她会拉着二叔的手,教他用筷子,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她甚至会从网上找一些简单的智力游戏,尝试着跟二叔互动,希望能刺激他的大脑。
苏晓蔓虽然表面上依旧冷漠,但她的态度,也在悄悄发生着变化。她不再当着我们的面摔摔打打,有时候我给二叔做饭,她会默默地把盐和酱油递过来。虽然还是一言不发,但我知道,她心里的那块坚冰,已经开始松动了。
我看到了希望。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们坚持下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然而,我错了。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五)最后的通牒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一笔突如其来的医药费。
那天,二叔在浴室里滑了一跤,摔得不轻。我赶紧把他送到了医院。医生检查后说,股骨颈骨折,需要马上做手术,否则以后就只能躺在床上了。
手术费,加上后期的康复治疗,前前后后加起来,至少要十万块。
十万块!
对于我们这个虽然小康但并不富裕的家庭来说,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我五金店一年的纯利润,刨去各种开销,也就这么多。
我拿着缴费通知单,手都在抖。
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苏晓蔓时,她彻底爆发了。
“十万?向远方,你疯了吗?为了他,你要把我们这个家掏空吗?”她指着我的鼻子,浑身发抖,“我告诉你,这笔钱,我一分都不会出!这个家里的钱,是我跟你辛辛苦苦一分一分挣来的,是留给思源上学、结婚用的,不是给一个疯子治病的!”
“晓蔓,那也是一条人命啊!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他瘫在床上吗?”我痛苦地哀求。
“那是他自己的命!是他自己作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苏晓-蔓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向远方,我受够了!我一天也忍不下去了!从他进这个家的那天起,这个家就没一天安生日子!我告诉你,我现在就给你两条路!”
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第一,把他送走!送到他该去的地方,不管是救助站还是他老家,我不管!这十万块钱,我们一分都不出!”
“第二,”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里充满了决绝,“我们离婚!房子归我,思源归我,店里的资产分我一半!你带着你那个宝贝二叔,滚出这个家!”
离婚!
这两个字像两把最锋利的刀,狠狠地插进了我的心脏。
我们结婚快三十年了,我从来没想过,这两个字会从苏晓蔓的嘴里说出来。
“晓蔓,你……你别冲动……”我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没冲动!我很清醒!”她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我给过你机会了,向远方!是你自己不要的!你为了一个外人,把这个家毁了!我明天就去找律师,起草离婚协议!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摔门而去。
我瘫坐在沙发上,感觉天都塌了。
一边是血脉相连、处境凄惨的二叔,和父亲沉重的遗言。另一边是即将分崩离析的家庭,和几十年的夫妻情分。
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一夜没睡,在客厅里坐到了天亮。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天亮的时候,我做出了决定。
我不能放弃二叔。如果连我都放弃他,那这个世界上,就真的再也没有人管他了。父亲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
至于这个家……如果真的留不住,那也许就是我的命。
我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又跟几个朋友借了点钱,凑够了手术费,交到了医院。
当我签下手术同意书的那一刻,我知道,我跟苏晓蔓之间,可能真的完了。
手术很成功。二叔被推出了手术室,虽然还很虚弱,但命保住了。
我守在病床前,看着他那张苍老的睡脸,心里五味杂陈。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苏晓蔓发来的短信,只有冰冷的几个字:“离婚协议我签好了,放在客厅桌上。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我的心,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六)一张旧报纸的真相
我带着一身的疲惫和绝望回到了家。
家里空荡荡的,苏晓蔓和向思源都不在。客厅的茶几上,静静地躺着那份离婚协议书。苏晓蔓的签名,像一道刺眼的伤疤,烙在我的心上。
我拿起笔,手抖得不成样子。签下这个字,就意味着一个完整家庭的终结。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就要在我手里化为泡影。
我为了什么?就为了一个神志不清、几乎毁了我生活的二叔?就为了一句父亲临终前含糊不清的遗言?
值得吗?
那一刻,我真的动摇了。
也许苏晓蔓是对的,也许我就是个无可救药的傻子。
我正准备签字,突然,我听到了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我回头一看,竟然是二叔向东海。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院了,正站在我身后,手里依然死死地抱着他那个破旧的帆-布包。
他怎么回来了?我明明安排了护工照顾他的。
“二……二叔?”我惊讶地站起来。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用那双依然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又看了看我手里的离婚协议书。
他的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他的脸上,竟然露出了焦急和痛苦的神情。
突然,他做出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颤抖着,拉开了他那个从不离身的帆-布包的拉链。这个包,我之前想帮他清理一下,他都像护着命根子一样不让我碰。
他从里面,一层一层地,掏出了那些他捡来的废纸、塑料瓶。在最底下,他摸出了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他把那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茶几上,然后用他那双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推到了我的面前。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祈求。
我的心里充满了疑惑。这是什么?
我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一张报纸。一张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泛黄、发脆的报纸。
我小心翼翼地展开它。报纸的折痕处,已经快要断裂。
那是一张四十年前的《晚报》。
在报纸的中缝,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我看到了一则短消息。
标题是:《无名英雄,火海救人》。
我的心,猛地一跳。
我凑近了,仔细地阅读着那段已经有些模糊的文字:
“本报讯:昨日下午三时许,我市红星纺织厂车间突发大火。火势凶猛,情况万分危急。车间主任向东海之兄向卫国(注:我父亲的名字),在组织工人疏散时,被困火场。危急时刻,其弟,青年工人向东海,不顾个人安危,三次冲入火海,最终将已经昏迷的兄长向卫国背出。在撤离过程中,一块烧断的房梁突然坠落,向东海为保护其侄子——年仅十岁的向远方,用后背死死护住,自己后脑不幸被砸中,身受重伤……”
“……事后,青年工人向东海同志,因其英勇行为,受到厂区表彰。但因其脑部受创严重,神志时有不清,后续工作与生活陷入困境。其兄向卫国悲痛万分,表示将用一生来照顾和报答自己的弟弟……”
轰!
我的大脑,像被一颗原子弹击中,瞬间一片空白。
原来……原来是这样!
我记忆中那场模糊的大火,原来不是一场简单的意外!
我只记得那天下午,我在车间里等父亲下班,突然就起了大火,到处都是浓烟和刺鼻的味道。我吓得只会哭。然后,我好像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护住了,再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原来,那个护住我的人,是二叔!
是他,用自己的身体,为我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击!
是他,用自己的大好前程,用自己的清醒神志,换来了我的命!
而我,我这个被他救下来的人,这些年,是怎么看他的?
我以为他懒,以为他混,以为他是家庭的耻辱。我甚至,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差一点,就因为他而抛弃了我的家庭!
父亲的遗言,一遍遍在我耳边回响:“远方,找到你二叔……对你二叔好一点……咱家,欠他的……”
是啊,欠他的!不是咱家欠他的,是我,向远方,欠他的!我欠他一条命啊!
父亲不是老糊涂了,他是背负着这个沉重的秘密,背负着对弟弟的愧疚,走完了一生!他可能觉得没脸说出真相,也可能是在我成年后,不忍心再让我背负这份沉重。他只是用最朴素的方式,叮嘱我,要对二叔好。
而我,这个混蛋,都做了些什么!
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瞬间模糊了我的双眼。
我“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跪在了二叔向-东海的面前。
我抱着他的腿,嚎啕大哭,像个孩子。
“二叔!二叔!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
我泣不成声,所有的委屈、悔恨、痛苦、感激,在那一刻,全部化作了滚烫的泪水。
二叔向东海,这个四十年来,一直被人误解,被人看不起,活在自己混乱世界里的老人,看着跪在地上痛哭的我,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竟然也慢慢地,慢慢地,溢满了泪水。
他伸出那只颤抖的手,像四十年前一样,轻轻地,落在了我的头上。
他的嘴唇翕动着,这一次,我清晰地听到了他说的两个字:
“远方……不哭……”
(七)迟到的团圆
就在这时,房门“咔哒”一声开了。
苏晓蔓和向思源走了进来。她们应该是算准了时间,来拿我签好字的离婚协议的。
当她们看到眼前这一幕时,她们都惊呆了。
苏晓蔓看着跪在地上痛哭的我,和站在我面前,同样老泪纵横的二叔,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解。
“向远方!你这是干什么?你疯了?”
我没有起身,只是把那张已经-被我的泪水打湿的旧报纸,递给了她。
“晓蔓……你看看……你看看这个……”
苏晓蔓疑惑地接过报纸,向思源也凑了过来。
当她们的目光,落在那篇短小的报道上时,时间仿佛静止了。
我看到,苏晓蔓的脸色,从震惊,到难以置信,再到巨大的愧疚和痛苦。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手里的报纸,仿佛有千斤重。
“这……这……这是真的?”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含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
“原来……原来是二叔……救了你……”向思源捂住了嘴,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苏晓蔓的眼泪,也“唰”地一下流了下来。她看着二叔向东海,那个被她嫌弃了无数次,骂了无数次“叫花子”、“疯子”的老人,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复杂情感。
她手里的离婚协议书,悄然滑落,飘在了地上。
她缓缓地,缓缓地,走到了二叔的面前。
然后,在我和女儿震惊的目光中,她做了和我一样的动作。
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二叔……”她泣不成声,“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对不起您……”
她抬起手,轻轻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是我瞎了眼……是我没有良心……二叔,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啊……我……我还那样对您……”
这个家,这个曾经因为误解和隔阂而冰冷得像地窖的家,在这一刻,被泪水和真相,彻底地温暖了。我们一家三口,跪在我们的恩人面前,用最真诚的泪水,洗刷着我们的无知和过错。
二叔向东海,这个沉默了半生的英雄,看着我们,脸上露出了一个孩子般纯净的,有点茫然的笑容。
那一天,我们家的晚饭,是结婚三十年来,最齐心协力的一次。
苏晓蔓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菜。她把最好的一块鱼肉,夹到了二叔的碗里,轻声说:“二叔,您多吃点,您太瘦了。”
向思源则像个小大人一样,宣布了一个决定:“爸,妈,我决定了,下学期我不去住校了,我申请走读。这样我每天都能回家,陪陪二爷爷。”
我看着她们,看着坐在我们中间,安详地吃着饭的二叔,眼眶又一次湿润了。
家,回来了。
我的家,没有散。
从那以后,我们家彻底变了样。
二叔向东海,不再是那个寄人篱下的“包袱”,而是我们家最尊贵的成员,是我们全家人的英雄。
苏晓蔓像变了一个人。她包揽了所有照顾二叔的活儿,每天给他擦洗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推着轮椅带他去公园晒太阳。她会挽着二叔的胳膊,跟邻居们大声地介绍:“这是我二叔!我爱人的亲二叔!我们家的大英雄!”
邻居们听说了二叔的故事,看我们的眼神,也从原来的异样,变成了尊敬和感动。
女儿向思源,真的申请了走读。她每天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到二叔身边,给他讲学校里的趣事,读报纸给他听。她说,她要考医学院的研究生,主攻神经内科,她想用自己学的知识,帮助像二爷爷这样的病人。
而我,则把那张旧报纸,用相框精心地裱了起来,挂在了客厅最显眼的位置。
我时常会站在那张报纸前,看着上面那张二叔年轻时英气逼人的黑白照片,心里充满了无限的感恩。
二叔的病,并没有因为我们的爱而奇迹般地痊愈。他依然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但是,他的脸上,笑容越来越多了。有时候,他看着我们忙碌的身影,会突然冒出一句:“大哥……你看……远方……长大了……”
每当这时,我们都会笑着流下眼泪。
我知道,在他的心里,我们一家人,一直是他最深的牵挂。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那份舍生忘死的恩情,早已刻进了他的灵魂深处,即便岁月和疾病也无法磨灭。
这个家,因为二叔的归来,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但也因为这场风暴,让我们每个人都得到了成长和救赎。我们懂得了,什么是真正的家人,什么是沉甸甸的恩情,什么是血脉深处,永远无法割舍的烙印。
我的故事讲完了。这是一个关于误解、救赎和感恩的故事。
我想问问大家:
在我们的生命中,是否也有这样的人,他们默默地为我们付出,甚至牺牲了自己的人生,却因为种种原因,被我们误解,被我们遗忘?我们是否静下心来,真正地去了解过我们身边的每一位亲人?那一句迟来的“对不起”和“谢谢你”,我们是否已经说出口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