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嫌我穷不让孩子和我玩,三十年后我儿子开豪车回来,他傻了眼

发布时间:2025-05-29 11:15  浏览量:2

(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儿子回来了。 开着一辆我叫不上名儿的豪车。 车停在老旧的筒子楼下。 像个怪物。 老邻居庞建军,彻底傻了眼。 他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三十年的恩怨,值吗? 我叫申浩然,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退休工人。今年六十有五,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去了,没想到,儿子申远航的这次探亲,却像一块巨石,在我心里那片看似平静的湖面上,砸出了滔天巨浪,把三十年前的陈年旧事,全都翻了出来。

那还是九十年代初,我三十出头,在一家国营纺织厂当机修工,一个月工资刚过百,不多,但图个稳定。我爱人苏婉晴,在街道工厂糊纸盒,挣得更少。我们一家三口,就挤在厂里分的这间二十平米的筒子楼里。

房子小,走廊窄,厨房和厕所都是公用的。谁家今天吃顿肉,那香味能飘满整个楼道,引得孩子们直流口水。邻里之间,低头不见抬头见,关系处得就像一家人。

可凡事总有例外,我们的对门,就住着那个让我记了半辈子的人——庞建军

庞建军比我大几岁,是我们车间的副主任,手底下管着几十号人,在当时,那可是个了不得的“官”。他家里的条件,在我们这栋楼里是顶尖的。别人家还在用蜂窝煤,他家就托关系搞到了煤气罐;我们还在看黑白电视,他家就买回了楼里第一台彩色电视机。

人一阔,气就粗。庞建军走路总是把头抬得高高的,看人的眼神里,总带着那么一股子审视和不屑。尤其是看我,一个普通的机修工,那眼神里的轻蔑,几乎不加掩饰。

我和婉晴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信奉“远亲不如近邻”,总想着搞好关系。家里包了饺子,婉晴总会让我先给对门送一碗过去。可每次,庞建军的老婆只是客气地接过去,等我们一关门,就能听到庞建军不大不小的声音:“什么破烂玩意儿都往家里端!嫌咱家没白面吃?”

人心换不来人心,渐渐地,我们也就不再自讨没趣了。可孩子们不懂大人的世界,他们只知道,谁家有好玩的,就往谁家凑。

我的儿子申远航,和庞建军的儿子庞飞,差不多大。庞飞因为家里条件好,总有新奇的玩具,变形金刚、遥控汽车,都是我们家远航见都没见过的宝贝。远航嘴笨,不会讨好人,就总眼巴巴地跟在庞飞屁股后面,希望能摸一摸那些漂亮的玩具。

大多数时候,庞飞会像个骄傲的大公鸡,炫耀够了,才把玩腻了的玩具施舍给远航玩一会儿。而远航,也总是乐呵呵的,好像得到了天大的恩赐。

我看着心酸,却也无奈。那个年代,一个玩具,对一个普通工人家庭来说,是奢侈品。我能做的,就是用木头给儿子削一把手枪,用铁丝给他做一个滚环。可这些粗糙的手工玩意儿,怎么比得上人家商店里买的电动玩具呢?

我总安慰自己,孩子嘛,在一起玩玩闹闹,不分高低贵贱。可我没想到,庞建军却不这么想。他心里的那条线,划得比我们这楼道里的楚河汉界还要分明。

那是一个夏天的午后,天气闷热得像个蒸笼。厂里放了高温假,孩子们都从屋里跑出来,在楼道里追逐打闹。我因为连着上了几个夜班,正在补觉。

突然,一阵尖锐的哭喊声和玻璃破碎的声音,把我从梦中惊醒。我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就是:出事了!

我趿拉着拖鞋就冲了出去,只见我们两家门中间的地上,碎了一地的暖水瓶胆,热水混着玻璃碴子,流得到处都是。我的儿子申远航,正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小腿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而对门的庞飞,则躲在他家门口,吓得脸色发白,手里还攥着半个变形金刚。

我心疼得跟什么似的,赶紧跑过去抱起远航,嘴里喊着:“婉晴,快拿纱布来!”

就在这时,对面的门“砰”地一声被拽开,庞建军黑着一张脸冲了出来。他看都没看我儿子腿上的伤,上来就指着我儿子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小兔崽子!没长眼睛啊!谁让你碰我家东西的?你知道这暖水瓶多少钱一个吗?你赔得起吗?”

我当时又急又气,一边给我儿子处理伤口,一边解释:“老庞,孩子玩闹,磕磕碰碰难免的,先看孩子伤得怎么样……”

“看什么看!”庞建军根本不听我解释,声音又提高了八度,整个楼道的人都探出头来看热闹。“一个暖水瓶胆是小事,我告诉你申浩然,这是家教问题!龙生龙,凤生凤,耗子儿子会打洞!你们这种穷人家出来的孩子,就是手脚不干净,又没出息!”

“龙生龙,凤生凤,耗子儿子会打洞!”

这句话,像一根烧红的铁钉,狠狠地钉进了我的心里。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他当时那副嘴脸,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傲慢和鄙夷。

周围邻居的指指点点,更是像无数根针,扎得我体无完肤。我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抱着受伤的儿子,在那一刻,感觉自己所有的尊严,都被人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苏婉晴闻声跑出来,看到这场面,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是个要强的女人,平时受了委屈都自己扛着,可那一刻,她忍不住了,冲着庞建军喊道:“庞主任!有话好好说,你凭什么这么骂人!孩子都受伤了!”

庞建军冷笑一声,斜着眼看着我们夫妻俩:“骂人?我还打人呢!以后看好你家儿子,别让他再跟我家庞飞玩!我们庞飞将来是要上大学,当大官的,跟你家这种没前途的泥腿子混在一起,能学到什么好?沾了一身穷酸气!”

说完,他一把拽过还在发愣的庞飞,“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楼道里,只剩下我们一家三口,还有一地的狼藉。儿子的哭声,妻子的抽泣声,和我胸中那股憋屈的怒火,交织在一起。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庞建军那句“耗子儿子会打洞”,像魔咒一样在我耳边回响。我看着身边熟睡的远航,他眼角还挂着泪痕,小腿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可我心里的伤口,却在流血。

我穷,我认。我只是个普通的工人,没本事让你庞建军高看一眼,我也认。可你不能侮辱我的儿子,不能因为我们穷,就断定他这辈子没出息!

那一晚,我攥紧了拳头,在心里暗暗发誓:庞建军,你给我等着。我申浩然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得让我儿子活出个人样来!我非要让你看看,我们“耗子”的儿子,到底能不能挖出一条通天大道!

从那天起,我们和庞建军一家的关系,算是彻底降到了冰点。楼道里见了面,谁也不理谁,空气里都弥漫着尴尬和敌意。庞建军说到做到,真的不让庞飞再跟远航玩。有时候远航想凑过去,庞飞就会记起他爸的警告,像躲瘟神一样跑开。

孩子的心是最敏感的。被孤立的远航,变得沉默寡言。他不再去楼道里疯跑,大部分时间都自己待在屋里,翻看那几本都快被他翻烂了的小人书。

我看着儿子落寞的背影,心如刀割。我知道,这件事在他幼小的心里,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疤痕。而解药,只有两个字:争气。

我对远航说:“儿子,别人看不起我们,没关系。但我们自己要看得起自己。从今天起,你要把别人玩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书本,是咱们穷人唯一的出路。你爸没本事,只能指望你了。”

远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透着一股同龄人没有的坚定。

从那以后,我们家的灯,总是楼里最晚熄灭的。我和婉晴为了多挣点钱,开始琢磨起了别的门路。白天在厂里上班,晚上我就去天桥底下摆地摊,修自行车、修收音机,什么零活都干。婉晴则在家接更多的糊纸盒的活,一双巧手,经常被胶水粘得伸不直。

日子过得像拧干了水的毛巾,又干又硬。但一想到庞建军那张轻蔑的脸,我就浑身充满了干劲。我这口气,必须得争!

我们省吃俭用,把攒下来的每一分钱,都用在了远航的教育上。别人家孩子还在玩泥巴,我就给他买了《新华字典》和《上下五千年》。我们家没有书桌,我就用几块木板,在床边给他搭了一个。每当看到远航在昏暗的灯光下,趴在那个简陋的“书桌”上认真写作业的样子,我和婉晴就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而对门的庞建军,依旧过着他那副主任的优越生活。他时常在楼道里,当着我的面,高声炫耀他又给庞飞买了什么新玩具,报了什么兴趣班。那语气里的得意,仿佛是在时刻提醒我,我们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有一次,我收摊回来,正好碰到庞建军提着一个崭新的书包,上面还印着当时最流行的动画人物。他看到我一身油污、满脸疲惫的样子,故意把书包在我面前晃了晃,笑着说:“老申,又出摊回来啊?辛苦了。看,给我家庞飞新买的书包,一百多块呢!小孩子嘛,就得富养,眼界才能开阔。不像有些人家,抠抠搜搜的,孩子也跟着小家子气。”

我没说话,只是攥紧了手里叮当作响的工具箱,默默地回了屋。关上门,我把脸埋在婉晴的怀里,一个大男人,眼泪差点掉下来。

不是因为他炫耀,而是因为我内疚。我恨自己没本事,让儿子跟着我受委屈。

婉晴拍着我的背,轻声说:“浩然,别听他的。咱们不跟他比吃穿,咱们跟他们比志气。只要远航有出息,比什么都强。”

是啊,比志气。从那天起,这三个字成了我们家的座右铭。

时间就像流水,转眼几年过去。远航上了小学,成绩一直在班里名列前茅,墙上贴满了“三好学生”的奖状,那是我们家最值钱的“装修”。而庞飞,仗着家里有钱,心思没怎么放在学习上,整天调皮捣蛋,成绩一直中不溜秋。

庞建军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不舒服。他开始想方设法地给庞飞“加餐”,请家教、上补习班,花了不少钱。可庞飞那颗浮躁的心,怎么也收不回来。

我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小学升初中的那年。远航凭着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重点中学。而庞飞,差了好几十分,庞建军没办法,最后托关系、花大钱,才把他塞进了那所中学的普通班。

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我们家高兴得跟过年一样。我特意去国营饭店,奢侈地买了半只烧鸡。那天晚上,我喝了点酒,借着酒劲,我第一次在庞建军面前,挺直了腰杆。

我在楼道里碰到他,他正因为花钱的事黑着脸。我晃了晃手里的通知书,笑着说:“老庞,我家远航,考上市重点了。”

庞建军的脸,瞬间就绿了。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哼,会读书有什么用?现在这社会,看的是关系,是人脉!你个死读书的,将来出来还不是给人家打工!”

我笑了笑,没再跟他争辩。我知道,在他眼里,我们永远是“耗子”,而他,永远是高高在上的“龙”。

可他不知道,时代,已经在悄悄地发生变化了。

九十年代末,国企改革的浪潮席卷而来。我们那个曾经辉煌的纺织厂,也因为设备老化、管理不善,开始走下坡路,效益一年不如一年,最后,竟然到了发不出工资的地步。

厂里人心惶惶,很多人都开始找出路。那个曾经被无数人羡慕的“铁饭碗”,一夜之间,变得岌岌可危。

庞建军这个副主任,也慌了。他习惯了发号施令,习惯了安逸的生活,让他自己出去闯,他根本不知道该干什么。他整天在厂里跑关系,送礼,希望能保住自己的位置。

而我,因为早就习惯了在外面打零工,反而比他更早地适应了这种变化。厂里没活干,我就把我的修理摊彻底“扶正”,在菜市场附近租了个小门面,开了一家小小的家电维修部。

因为我手艺好,收费公道,人又老实,生意竟然一天比一天好。几年下来,我们家不仅还清了所有外债,还有了些积蓄。

庞建军,最终还是没能保住他的位置。工厂破产了,他和其他工人一样,拿了一笔微薄的遣散费,成了下岗工人。

从云端跌落的感觉,对庞建军来说,是毁灭性的。他整天唉声叹气,借酒消愁,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暴躁。他老婆受不了他,跟他大吵一架后,回了娘家。

那段时间,对门总是传来他喝醉了摔东西的声音和咒骂声。他骂工厂无情,骂领导不是东西,骂这个社会不公。

有一次,他喝多了,在楼道里撞见我。他红着一双眼睛,指着我,口齿不清地说:“申浩然……你得意了?啊?你看我笑话了是不是?我告诉你……我……我庞建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一个修破烂的……永远别想超过我!”

我看着他那副可怜又可悲的样子,心里那股憋了多年的怨气,竟然消散了大半。我没有嘲笑他,只是平静地说:“老庞,回去睡吧,喝多了。”

我扶着他,把他送回了屋。他家里一片狼藉,充满了酒气和酸臭味。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如今落魄成这样,我心里五味杂陈。

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所谓的“争一口气”,不是要把对方踩在脚下,而是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生活的天平,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向我这边倾斜。

我们的维修店生意越来越红火,后来,我们用攒下的钱,在市区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商品房。搬家那天,我们特意没有声张。走的时候,我站在楼道里,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斑驳的木门,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这个我住了十几年的地方,这个充满了我们一家人汗水、泪水,也见证了我们屈辱和奋起的地方,再见了。

新生活开始了。我们搬进了宽敞明亮的新家,远航也有了自己独立的房间和一张像样的书桌。没有了庞建军那样的邻居,我们的心情也舒畅了很多。

远航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在重点中学里,他依然是最刻苦、最优秀的那一个。高考那年,他以全市前十名的优异成绩,考上了北京的一所顶尖大学,学的还是当时最热门的计算机专业。

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我和婉晴激动得抱头痛哭。我们知道,我们“耗子”的儿子,真的要挖出一条通天大道了!

远航去北京上学那天,在火车站,我拍着他的肩膀,郑重地对他说:“儿子,到了大学,别忘了咱们家的根。不管将来你有多大出息,都要记住,做人,要善良,要感恩,要正直。”

远航重重地点了点头:“爸,你放心吧,我记住了。”

看着他背着行囊,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我的眼眶又湿了。这个从筒子楼里走出去的少年,承载了我们全家所有的希望。

大学四年,远航不仅学习成绩优异,年年拿奖学金,还利用课余时间,在外面做项目,自己挣够了生活费。毕业后,他放弃了保研的机会,选择和几个同学一起创业。

那几年,是互联网飞速发展的黄金时代。他们凭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加上扎实的技术,竟然真的把公司做了起来。

我和婉晴对这些高科技的东西一窍不通,只知道儿子很忙,经常加班到深夜。我们心疼他,却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每天在家,祈祷他身体健康,一切顺利。

远航很孝顺,不管多忙,每周都会给我们打电话。他公司的规模越来越大,从几个人发展到几十人,再到几百人。他给我们寄回来的钱也越来越多,让我们把剩下的房贷都还清了,还让我们把那个小维修店给关了,好好在家享清福。

我和婉晴手里有了钱,日子过得舒心惬意。我们时常会感慨,这辈子,真是跟做梦一样。谁能想到,我们这对从筒子楼里出来的穷夫妻,能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

而关于庞建军的消息,还是从以前的老邻居那里零星听说的。据说他下岗后,一直没找到像样的工作,干过保安,看过大门,日子过得很是潦倒。他儿子庞飞,初中毕业后就没再念书,仗着家里以前有点底子,在社会上瞎混,后来学人做生意,赔了个底朝天,还欠了一屁股债。

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家庭,就这样彻底败落了。

每次听到这些,我心里都没有幸灾乐祸的感觉,反而有些唏嘘。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世道,真是说不准。

一晃,三十年就这么过去了。我和婉晴都已两鬓斑白,远航也从一个青涩少年,变成了一个沉稳干练的中年人。他在北京安了家,娶了一个和他一样优秀的好姑娘,还给我们生了一个聪明可爱的孙子。

这次,是他公司的一个大项目刚刚结束,特意带着老婆孩子,回老家来看我们。他说,想回我们以前住过的那个筒子楼看看。

他说:“爸,我一直记得那个地方。是那个地方的苦,才有了我的今天。我想回去看看,提醒自己,不要忘了本。”

我拗不过他,只好开着我的那辆老国产车,带着他们一家,回到了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筒子楼还是老样子,只是比记忆中更加破败了。墙皮大片脱落,楼道里堆满了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

我们正准备上楼,一辆黑色的、锃亮的小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了我们身边。车窗摇下,远航的助理探出头来:“申总,公司那边有点急事,您看……”

远航皱了皱眉:“我不是说今天休假吗?”

助理一脸为难:“是总部的紧急视频会议,点名要您参加。”

远航叹了口气,对我说:“爸,妈,真对不住,我得先处理一下工作。你们先上去看看,我把车停好,马上就来。”

那辆我叫不上名字的豪车,就这样静静地停在了破旧的筒子楼下,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周围路过的人,都忍不住投来好奇和惊叹的目光。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又苍老的身影,从楼道里走了出来。他提着一个装着几根青菜的塑料袋,头发花白稀疏,背也驼了,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

庞建军

他显然也看到了这辆扎眼的豪车,以及车边站着的、西装革履的远航。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眯起眼睛,努力地辨认着。

当他的目光和我对上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僵住了。那种震惊、难以置信、尴尬、羞愧……种种复杂的情绪,在他那张苍老的脸上交替闪现。他的嘴巴,慢慢地张大,大到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

三十年了。我们再次相见,竟然是在这样一种情景之下。

他看着我,又看看那辆豪车,再看看气质不凡的远航,眼神里的光,一点点地黯淡下去。他想说点什么,嘴唇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一刻,我心里那股憋了三十年的气,仿佛瞬间就烟消云散了。没有报复的快感,没有扬眉吐气的得意,只有一种看透世事的平静和释然。

我主动朝他走了过去,微笑着说:“老庞,好久不见了,身体还好吧?”

我的主动,让他更加无措。他下意识地把手里的菜往身后藏了藏,结结巴巴地说:“啊……是……是浩然啊……你……你回来了?”

“嗯,回来看看。”我指了指不远处的远航,“这是我儿子,远航。他还记得你家庞飞呢。”

远航处理完事情,也走了过来。他很有礼貌地冲着庞建军点了点头,喊了一声:“庞伯伯,您好。”

庞建军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红到了耳根。他局促不安地搓着手,眼神躲闪,不敢看远航。他囁嚅道:“好……好……你……你有出息了……真好……”

这时,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人,也从楼里走了出来,看样子是庞飞。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工装,一脸的疲惫和沧桑,和他父亲当年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看到我们,也是一愣,随即低下了头,显得有些自卑。

空气,仿佛凝固了。

打破这尴尬的,是我的孙子。他从车里探出小脑袋,好奇地问:“爷爷,你们在聊什么呀?”

远航笑着把儿子抱了出来,对庞建军说:“庞伯伯,这是我儿子。”

庞建军看着我那活泼可爱的孙子,眼神里的羡慕和落寞,再也掩饰不住。他浑浊的眼睛里,渐渐泛起了水光。

突然,他做了一个让我和婉晴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对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浩然……”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颤抖,“我对不起你……当年的事……是我不对……是我狗眼看人低……我……我跟你道歉……”

说着,两行老泪,顺着他脸上的皱纹,滚落下来。

他身后的庞飞,也羞愧地低下了头,轻声说了一句:“申伯伯,对不起。”

我愣住了。苏婉晴也愣住了。我们谁也没想到,会等来这样一个迟到了三十年的道歉。

我赶紧上前扶住他:“老庞,快起来,快起来!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提那些干什么!”

可他却不肯起来,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嘴里重复着:“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孩子……”

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和颤抖的肩膀,我心里的最后一点壁垒,也彻底崩塌了。我把他扶起来,拍着他的后背,叹了口气,说:“老庞,都过去了。真的,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当年的那句“耗子儿子会打洞”,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三十年。我拼了命地挣扎,奋斗,就是为了拔掉这根刺,为了争那一口气。

可今天,当我真正站在他面前,看到他落魄的样子,听到他真诚的道歉时,我才发现,那根刺,早就在岁月的磨砺中,被我自己拔掉了。

我争的,从来都不是要胜过他庞-建军,我争的,是想让我的家人,能活得有尊严,不受人欺负。

远航看着眼前这一幕,若有所思。他走上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庞飞,语气诚恳地说:“庞飞哥,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我听老邻居说,你最近在找工作?我公司最近正好在招后勤管理方面的人员,我觉得你很合适。如果你愿意,可以随时联系我。”

庞飞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远航,又看了看手里的名片。那张小小的卡片,仿佛有千斤重。

庞建军更是浑身一震,他看着我的儿子,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当年那个被他瞧不起的“耗子”的儿子,如今,会反过来,向他的儿子伸出援手。

远航没有多说,只是冲他们父子俩笑了笑,然后对我说:“爸,妈,我们上楼吧。”

我点了点头,搀着婉晴,跟着远航,走进了那条熟悉的、昏暗的楼道。

身后,传来了庞建军压抑不住的、苍老的哭声。

那天,我们最终没有上楼。站在楼道口,听着庞建军的哭声,我们谁都没有心情再去看什么旧物了。

回去的路上,车里很安静。婉晴一直悄悄地抹眼泪,不知道是心酸,还是感慨。

我问远航:“儿子,你为什么要帮庞飞?”

远航开着车,看着前方的路,平静地说:“爸,你不是从小就教育我,做人要善良吗?当年他的父亲是看不起我们,是伤害过我们。但那份屈辱,是推动我们前进的动力,而不是让我们用来报复的武器。如果我今天对他和他儿子冷嘲热讽,那我又和他当年的父亲,有什么区别呢?”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我帮他,也是为了帮您。我知道那件事在您心里是个结。我希望,用我的方式,能帮您,也帮我自己,彻底解开这个结。我们努力了半辈子,不是为了把别人踩在脚下,而是为了能有能力,去拉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一把。这,才是真正的强大。”

听完儿子的话,我和婉晴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欣慰和骄傲的泪花。

是啊,这才是真正的强大。不是豪车,不是金钱,而是一颗宽容、善良、懂得感恩的心。

那一刻,我终于彻底释怀了。

三十年的恩怨,就像一场漫长的梦。梦醒了,我收获的,不仅仅是富足的生活,更是一个正直、善良、格局远大的儿子。这,比任何财富都更加珍贵。

人这一辈子,潮起潮落,谁都说不准。与其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与人置气、攀比上,不如脚踏实地,过好自己的日子,教育好自己的孩子。善良和努力,或许不会马上让你看到回报,但时间,终将给你一个最公正的答案。

回到家,我翻出相册,看着远航小时候,在那间二十平米的小屋里,趴在木板搭成的书桌上写作业的照片,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各位朋友,我想问问大家,人这一辈子,是争一口气重要,还是踏踏实实过好自己的日子更重要?当年的那句伤心话,您说,我该不该像我儿子说的那样,彻底放下,让它随风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