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住我豪宅31年,77岁大寿要转让给哥哥,我冷静打电话:物品送来
发布时间:2025-10-20 00:08 浏览量:4
父亲宣布要把我的房子过户给哥哥那天,我心里那根绷了三十一年的弦,断了。
那声音很轻,只有我自己听得见。
三十一年,一万一千多个日夜。从我用第一笔血汗钱买下这栋名为“观澜庭”的别墅,到把它变成父母口中“我们陈家的根”,我像一只沉默的工蚁,搬运着所有人都以为我理所应当承担的责任。我以为,付出总会被看见,亲情总能衡量出重量。
直到父亲七十七岁大寿的宴席上,他举起酒杯,当着所有亲戚的面,将我三十一年的付出,轻飘飘地“转让”给了哥哥陈建业。
那一刻,我没有愤怒,甚至没有悲伤,只有一种长久溺水后终于浮出水面的平静。
这一切,都要从三十一年前,我买下那套“观澜庭”的房子说起。
第一章 观澜庭的旧时光
一九九二年,深圳的夏天仿佛一个巨大的蒸笼,能把人的雄心和汗水一并蒸出来。那年我三十岁,在一家外贸公司做到了部门经理,手里攒下了人生的第一桶金。我没像同事那样想着继续投资,而是想给父母一个安稳的晚年。
我的老家在粤北的一个小县城,父母住的还是几十年的老砖房,夏热冬冷,一下雨就返潮。每次打电话,母亲王秀莲总会不经意地提起邻居家谁谁谁又在城里给爹妈买了房。我听得懂那份羡慕。
哥哥陈建业比我大三岁,早早结了婚,在县城国营厂里捧着个铁饭碗,日子不咸不淡。他总说:“建军,你是我们家的希望,以后出息了,可别忘了拉扯家里一把。”父亲陈德海也总是拍着我的肩膀,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长子守家,次子闯天下。你在外面,家里就靠你了。”
于是,我成了那个“在外面”的“希望”。
我看中了当时还算郊区的一个新楼盘,“观澜庭”。那是一栋带小花园的三层别墅,总价在当时是天文数字。我几乎掏空了所有积蓄,又背上了沉重的贷款,才拿下了这把钥匙。签下合同那天,我感觉自己签下的不是一份文件,而是对整个家庭的承诺。
我把父母和哥嫂一家从老家接了过来。
我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走进“观澜庭”时的情景。母亲激动得眼眶泛红,用手抚摸着光滑的墙壁,嘴里不停念叨:“这辈子没想过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
哥哥陈建业和嫂子李萍则带着儿子东东(陈东)在楼上楼下跑,嘴里啧啧称奇。哥哥捶了我一拳,笑得咧开了嘴:“行啊你,建军,真给老陈家争光了!这下,我们一家人可算是在大城市扎下根了。”
父亲陈德海背着手,像检阅领地的将军,从一楼走到三楼,最后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望着远处还没完全开发起来的城市轮廓,沉声说:“好,这才是家的样子。建军,这房子,以后就是我们陈家的根基了。”
我当时听着这话,心里是满满的骄傲和满足。我笑着点头:“爸,你们喜欢就好。以后就安心在这儿养老。”
我以为,这是一切幸福的开始。
为了让他们住得舒心,房子的装修我亲力亲为,家具家电全是我跑遍了整个市里的商场一件件挑的。主卧留给了父母,朝南,带最大的阳台。哥哥一家住在二楼的两个房间,也宽敞明亮。我自己,因为公司忙,加上后来认识了妻子林晚,结婚后在市中心另外买了套小公寓,只是每个周末雷打不动地回来。
“观澜庭”渐渐地,从“我的房子”,变成了所有人口中的“咱家”。
逢年过节,亲戚们都爱往我们家跑。大家围坐在客厅里,称赞着房子的气派,恭维着父亲有福气,养了个好儿子。每当这时,父亲总是红光满面,摆摆手说:“什么我的福气,这是我们陈家的福气。建军能干,建业稳重,都是好样的。”
可我知道,话虽如此,天平却在悄悄倾斜。
哥哥的国营厂效益越来越差,最后下了岗。他拿着一点遣散费,雄心勃勃地要做生意。第一次,是开饭店,不到半年,赔了个精光。钱是我给的。父亲找到我,话说得很直接:“建军,你哥不容易,他也是想为这个家多做点贡献。你现在条件好,帮他一把是应该的。”
我点了头。那笔钱,我没想过要他还。
第二次,是跟人合伙搞装修,结果合伙人卷款跑了,又欠了一屁股债。还是我来还。那次,我忍不住对哥哥说了句:“哥,你下次做事前能不能先跟我商量一下?”
话音刚落,坐在一旁的父亲就把茶杯重重地放在了桌上,发出一声脆响。“你怎么跟你哥说话的?他是你亲哥!他心里不难受吗?你现在出息了,说句话都带着刺了?一家人,分什么彼此!”
哥哥低着头,一言不发。母亲在旁边打圆场:“建军,你爸说得对,你别怪你哥,他也是运气不好。”
我看着他们,忽然觉得很累。那种累,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里的。我好像是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唯一的任务就是不断地为这个家付出,而且不能有任何怨言。
我的妻子林晚,是个通情达理的女人。她不止一次地提醒我:“建军,我不是心疼钱。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大包大揽,对你哥来说,未必是好事。而且,叔叔阿姨他们,好像已经把你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了。”
我总是苦笑着说:“没办法,他们是我爸妈,他是我哥。我不帮谁帮?”
我天真地以为,我的忍让和付出,能换来家庭的和睦与亲人的体恤。我以为,血浓于水,他们心里总该有杆秤。
这三十一年里,“观澜庭”见证了侄子陈东从小屁孩长成大小伙子,见证了他上学、工作、娶妻。他结婚的婚房,是我出的首付。理由还是那个:“你是叔叔,他唯一的亲叔叔,你不帮谁帮?”
而我自己的儿子陈浩,从小在市区的公寓长大。他每次来“观澜庭”,都像个客人。他不止一次地问我:“爸爸,为什么爷爷奶奶他们住大房子,我们住小房子?”
我只能摸着他的头说:“因为爷爷奶奶年纪大了,需要宽敞的地方。我们年轻,挤一挤没关系。”
我用这些看似合理的解释,说服了儿子,也麻痹了自己。
那栋房子,房产证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我的名字:陈建军。每个月的贷款,是我一分一毫还清的。每年的物业费、水电燃气,是我银行卡里自动扣的。甚至连花园里那几棵父亲最喜欢的桂花树,都是我托人从外地运来的。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在那个家里,反而越来越像一个客人。一个负责买单的,重要的客人。
第二章 生日宴前的阴云
父亲七十七岁大寿的日期渐渐近了。
我们家的传统,逢十过大寿,零头过小寿。七十七是“喜相逢”,在父亲看来,是个值得大办的好日子。一个月前,他就发话了,寿宴要办,而且就要在“观澜庭”办。
“外面的酒店,哪有家里自在?亲戚朋友们都来,热热闹闹的,这才有家的味道。”父亲坐在他那张专属的太师椅上,手捧着紫砂壶,慢悠悠地说道。
这张太师椅,是他从老家带来的唯一一件旧物,如今被擦得油光发亮,摆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仿佛一个权力的象征。
我自然没有异议,立刻开始着手准备。我请了最好的酒店外烩团队,预定了足够大的帐篷准备搭在花园里,连寿宴上要用的酒,都提前备好了几箱茅台。林晚也细心地为公公婆婆挑选了新衣服,给所有要来的亲戚都准备了伴手礼。
我们忙得脚不沾地,而哥哥陈建业一家,却显得有些异常的安静。
往常,家里有任何大事小情,嫂子李萍总是最活跃的那个,跑前跑后,意见最多。但这次,她却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偶尔和母亲说几句悄悄话,眼神时不时地瞟向我,带着一种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有点像心虚,又有点像期待。
哥哥陈建业则比平时更加殷勤。他会主动给我倒茶,会关心我的工作累不累,甚至会提起一些我小时候的事情,感叹我们兄弟俩的感情有多深。
“建军啊,要不是你,我们一家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受苦呢。哥这辈子,最感激的人就是你。”有一次,他坐在我对面,情真意切地说道。
我当时心里还觉得有些暖意,以为哥哥是年纪大了,终于懂得了感恩。我拍拍他的肩膀:“哥,说这些干什么,我们是亲兄弟。”
现在想来,那一切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诡异的宁静。
寿宴前一个星期,我周末带着儿子陈浩回“观澜庭”。一进门,就看到父亲、哥哥和嫂子正围着客厅的茶几在看一张图纸。
“爸,哥,看什么呢?”我笑着问。
父亲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闪躲,把图纸卷了起来,说:“没什么,随便看看。你侄子陈东说,想把三楼的那个露台封起来,做个阳光房,给他儿子玩。”
我心里“咯噔”一下。
“观澜庭”的房产证在我手上,这么大的改动,按理说,怎么也该先问问我这个房主的意见。但父亲的语气,就好像在说一件自家院子里拔棵草一样的小事,自然得不带一丝商量的意味。
我压下心里的不快,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封露台是大事,要报备物业,结构上也要考虑安全。这事不急,等寿宴过了,我找个专业的设计师来看看再说。”
哥哥陈建业立刻接话:“请什么设计师,多花钱。陈东自己就在设计公司上班,他画的图纸,专业得很。我们就是想,趁着爸大寿这个机会,把这事定下来,也算是个喜上加喜。”
我眉头微皱:“哥,这不是喜上加喜的事。房子的结构不能乱动。”
气氛一下子有些僵。
父亲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打破了沉默。“行了,建军说得也有道理,安全第一。这事先放放。”他转向我,语气缓和了一些,“建军,你过来,爸跟你说几句话。”
我们走到花园里,父亲停在他最喜欢的那几棵桂花树下。九月的风吹过,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
“建军啊,你看这几棵树,当年你运来的时候还是小树苗,现在都这么高了。”父亲没有看我,而是看着树,悠悠地说。
“是啊,都快三十年了。”我应道。
“时间过得快啊。”父亲感叹了一句,话锋一转,“你哥呢,这些年,你也看到了。没什么大本事,做生意也是赔多赚少。人老实,心眼好,就是没你那个脑子和运气。”
我沉默着,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陈东呢,现在也结婚生子了。他那个儿子,明年就要上小学了。你嫂子为了孩子上学的事,愁得头发都白了。我们这个片区,对口的学校是市里最好的实验小学,一个学位,外面炒到几十万。”
我的心,开始一点点往下沉。我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爸,您的意思是?”
父亲终于转过头,正视着我。他的眼神浑浊,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那是他做了一辈子大家长的威严。
“你哥一家,在这个家里住了三十年。陈东是在这里长大的,现在他儿子也在这里出生。这里,就是他们的根。”
“爸,我知道。”我的声音有些干涩。
“你呢,建军,你有本事,在市中心有自己的房子,生意也做得大。你跟他们不一样。”父亲的语气里,没有赞扬,只有一种陈述事实的平淡,“所以,我在想,趁我这次过生日,亲戚朋友们都在,做个见证。”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最合适的词。
“我想把这套房子,过户到你哥的名下。”
轰隆一声。
我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花园里的桂花香,瞬间变得刺鼻起来。我看着父亲的脸,那张我尊敬了几十年的脸,此刻却显得如此陌生。
我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父亲见我没反应,又继续说道,语气里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安抚:“你放心,爸不是让你白白拿出来。你哥说了,他会写个字据,算这房子是问你借的。以后等他有钱了,会还你。当然,你也知道,他那个情况……主要是,这房子在谁名下,对我们来说都一样,都是陈家的。但在他名下,陈东的儿子上学问题就解决了。这也是为了我们陈家的下一代,对不对?”
“再说了,你把房子给你哥,外面的人知道了,只会说你陈建军有情有义,顾念兄弟,是天大的孝子。对你的名声,也是有好处的。”
我看着他,忽然很想笑。
他把一件近乎抢劫的事情,包装得如此冠冕堂皇。为了孙子上学,为了哥哥的脸面,为了我的“好名声”。唯独,没有考虑过我。
没有问过我一句,建军,你愿不愿意。
“爸,”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这房子,是我的。”
父亲的脸色沉了下来。“我知道是你的!房产证上写着你的名字,我还没老糊涂!但你是我儿子,你的就是我们陈家的!我作为一家之主,现在家里有困难,我调配一下资源,有什么问题?”
他的声音大了起来,带着一丝被忤逆的愤怒。
“你不要这么自私,建军!你哥是你唯一的亲兄弟!你帮他,就是帮这个家!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等你哥的儿子上了学,这房子,他肯定还是会还给你的。”
他留下这句几乎无法兑现的承诺,然后背着手,转身走回了屋里。
我一个人站在桂花树下,浑身冰冷。我终于明白,林晚说得对。在他们眼里,我的付出,真的只是理所当然。我不是他们的儿子,更像是一个予取予求的银行。
而现在,他们连最后的遮羞布都不要了,准备直接抢劫。
第三章 压垮骆驼的寿宴
那个星期,我过得浑浑噩噩。
我和林晚说了父亲的想法。她气得浑身发抖,第一次在我面前说了重话:“陈建军,你要是敢答应,我们就离婚!这不是一套房子的事,这是做人的底线!他们这是在挖你的心!”
我抱着她,不断地安抚:“你放心,我不会答应的。我只是……只是没想到。”
是啊,我只是没想到,亲情可以被绑架到这个地步。
我试图和母亲沟通。电话里,母亲支支吾吾,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建军啊,你爸也是为了你哥好……一家人,别分那么清……你多担待一点……”
我甚至想找哥哥好好谈谈。但我知道,没用的。在他的世界里,我这个弟弟的“成功”,似乎就是为了给他的人生托底而存在的。他早已习惯了索取,忘记了如何站立。
寿宴那天,天气晴朗得有些过分。阳光灿烂,金色的光辉洒在“观澜庭”的草坪上,宾客盈门,笑语喧哗。
我穿着林晚为我挑选的西装,站在门口迎接客人,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每一个和我握手的亲戚,都会拍着我的肩膀说:“建军,有出息啊!你爸妈有你这个儿子,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我笑着,心里却是一片荒芜。
父亲穿着一身崭新的唐装,满面红光,精神矍铄。他拉着哥哥陈建业,在宾客间穿梭,骄傲地介绍:“这是我大儿子,建业,忠厚老实。这是我二儿子,建军,在外面做生意。”
他刻意模糊了我们的成就,只强调了我们的身份。
宴席开始,气氛在酒精和恭维声中逐渐推向高潮。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父亲站了起来。他端着酒杯,清了清嗓子,全场立刻安静了下来。
我知道,审判的时刻,到了。
“各位亲朋好友,感谢大家今天来参加我这个老头子的七十七岁生日宴。”父亲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我陈德海这辈子,没什么大本事,但最骄傲的,就是养了两个好儿子!”
众人鼓掌。
“建军呢,有能力,有魄力,是我们家的功臣。没有他,我们陈家不可能在深圳有这么好的光景。”他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威压。
我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
“建业呢,虽然没建军那么会赚钱,但他孝顺、顾家,是我们陈家的顶梁柱。这些年,他和他媳妇,把我跟照顾得无微不至。”
我心里冷笑。是啊,住在我的房子里,花着我的钱,当然可以“无微不至”。
父亲深吸一口气,声音提得更高了。“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要宣布一件大事。这也是我送给自己,送给全家的一份生日礼物。”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哥哥陈建业紧张地搓着手,嫂子李萍的脸上已经泛起了抑制不住的喜色。
“我们现在住的这套‘观澜庭’,大家都知道,是建军当年买的。他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父亲顿了顿,话锋一转,“但是,一个家,要讲究平衡。手心手背都是肉。建军现在事业有成,不差这一套房子。而建业,他的儿子,我的亲孙子,马上要上学了,正需要这套房子来解决学位问题。”
“所以,我决定,也已经和建军商量好了,”他撒了个谎,眼睛都不眨一下,“从今天起,这套‘观arlar庭’,就正式过户到建业的名下!”
他高高举起酒杯:“这既是解决了我们陈家下一代的大问题,也是我们兄弟和睦、家庭团结的见证!来,大家一起,敬我们陈家一杯!”
全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一些稀稀拉拉的掌声和议论声。
“哎呀,老陈真是好福气,儿子们这么团结。”
“建军真是个好弟弟,这么大的家产,说给就给。”
“是啊,有本事的就该多帮衬一下嘛。”
这些声音像一根根针,扎在我的心上。我看到哥哥陈建业站起来,满脸激动地看着我,仿佛在等着我点头确认这场盛大的“赠予”。
我看到林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紧紧抓住我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
我看到我的儿子陈浩,正用一种困惑和不解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在问:爸爸,他们为什么要抢我们的房子?
我缓缓地推开林晚的手,示意她安心。然后,我站了起来。
整个宴会厅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我没有看父亲,也没有看哥哥,而是平静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了,我按下了免提键。一个清晰的男声从听筒里传出来:“喂,您好,捷顺搬家。”
我用一种异常冷静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喂,是搬家公司吗?”
“是的,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要预约一个订单。现在,立刻。地址是宝安区,观澜庭别墅A栋。”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随即说:“好的先生,观澜庭A栋……请问是要搬什么东西?”
我的目光扫过客厅里每一件熟悉的家具,那些都是我三十一年前,一件一件亲手挑选回来的。
“把我当年买的所有家具、电器,包括那台夏普电视,那套芝华士沙发,还有我书房里的所有私人物品,全部搬出来,送到我南山区的江景公寓。”
我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对,就是现在。”
第四章 弦断之后
我的话音落下,整个宴会厅陷入了一种死寂。
连电话那头的搬家公司客服,似乎都感受到了这诡异的气氛,迟疑地问了一句:“先生……您确定是现在吗?您那边……方便吗?”
“很方便。”我淡淡地回答,然后挂断了电话。
我将手机放回口袋,抬起头,目光第一次如此锐利地直视着我的父亲,陈德海。
他的脸上还凝固着宣布“喜讯”时的笑容,此刻那笑容显得无比僵硬和滑稽。他手里的酒杯微微颤抖,酒液洒出了一些,滴在他崭新的唐装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建军……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敢相信的颤抖。
哥哥陈建业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他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疯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当着这么多亲戚的面,想干什么?”
嫂子李萍则是一脸煞白,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怨毒。
我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看着我的父亲,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语气说:“爸,您刚刚说,这套房子要过户给哥哥,对吗?”
“我……我是这个意思……”父亲的底气明显不足了。
“您还说,已经和我商量好了?”我继续问。
父亲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我今天,就当着所有亲戚的面,把话说明白。”我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第一,这套房子,是我的婚前个人财产,产权证上只有我陈建军一个人的名字。您没有权力处置它。”
“第二,您要把房子过户给哥哥,从来没有和我商量过。您只是在寿宴前几天,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通知’了我您的决定。”
“第三,”我深吸一口气,感觉积压在胸口三十一年的郁气,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您和妈,还有哥嫂一家,在这套房子里住了三十一年。这三十一年,我自问尽到了一个儿子、一个弟弟应尽的责任。我以为这是孝顺,是亲情。但今天我才明白,在你们眼里,这叫‘理所当然’。”
我的目光转向我的哥哥陈建业。
“哥,从小到大,爸妈就说你老实,让我多帮你。你生意失败,我给你钱;你儿子结婚,我给首付。我从来没跟你计较过。我以为我们是兄弟。可你今天,却想伙同爸妈,用亲情绑架我,用我儿子的学位,来换你儿子的学位,光明正大地霸占我的房子。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配当这个哥吗?”
陈建业被我说得面红耳赤,嘴里支吾着:“我……我没那个意思……是爸他……”
“够了!”父亲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勃然大怒,将手中的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
“啪”的一声脆响,玻璃四溅。
“反了!真是反了!”他指着我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陈建军!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自私自利、不孝的儿子!为了套房子,你连亲爹亲哥都不要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还有没有这个家?”
“家?”我轻轻地重复了这个字,觉得无比讽刺,“一个只知道索取,不知道感恩的家?一个把我当成提款机,最后还要吞掉我整个人生的家?爸,您扪心自问,这些年,您对我,除了索取,还给过什么?您关心过我的公司有没有困难吗?您知道我为了还这套房子的贷款,熬过多少个通宵吗?您心疼过林晚和陈浩,跟着我挤在小公寓里,把最好的资源都让给‘咱家’吗?”
“您没有。您的眼里,只有您那个不成器的、需要‘帮扶’的大儿子!”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不仅刺向他们,也剖开了我自己三十一年来的隐忍和委屈。
亲戚们已经完全惊呆了,一个个目瞪口呆,宴席上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有些人开始悄悄地起身,准备溜走。
就在这时,别墅的门铃响了。
尖锐而执着的“叮咚”声,像是一道催命符。
嫂子李萍尖叫起来:“不能让他们进来!不能!”
但已经晚了。我走到门口,打开了门。门外站着几个穿着蓝色工装的搬家工人,领头的一位客气地问:“请问是陈建军先生吗?”
我点点头:“是我。东西都在里面,辛苦你们了。”
我侧身让开,搬家工人们鱼贯而入。他们看着满屋子的宾客和一地狼藉,虽然有些诧异,但职业素养让他们没有多问,直接开始动手。
“哎!你们干什么!谁让你们搬的!”哥哥陈建业冲上去想要阻拦。
“先生,我们是接到订单工作的。”领头的工人不卑不亢地说。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嫂子李萍也扑了上去,像个疯子一样撕扯着工人的衣服。
场面瞬间乱成一团。
我没有再看这出闹剧,而是走到林晚和陈浩身边,轻轻地牵起他们的手。“我们走。”
林晚的眼圈红了,她反手紧紧握住我,点了点头。儿子陈浩则用一种既害怕又崇拜的眼神看着我,小声说:“爸爸,你好酷。”
我心中一酸,摸了摸他的头。
我们一家三口,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在哥哥嫂子的哭喊咒骂声中,在父亲气急败坏的咆哮声中,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我用半生心血供养,却最终将我视为外人的“家”。
当我踏出“观澜庭”大门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了父亲撕心裂肺的吼声:“陈建军!你今天走出这个门,就别再认我这个爹!”
我没有回头。
阳光刺眼,我却觉得眼前一片清明。我知道,从今天起,我的人生,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了。
第五章 空荡的豪宅
我们回到南山的江景公寓。
一路上,车里很安静。林晚一直握着我的手,没有说话,但她的掌心传来的温度,给了我莫大的支持。儿子陈浩坐在后排,出奇地懂事,没有吵闹。
打开家门,看着眼前这个虽然不大,但每一处都充满了我们一家三口生活气息的空间,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仿佛卸下了压在身上三十一年的重担。
林晚给我倒了杯温水,轻声说:“建军,你做得对。”
我喝了口水,苦笑道:“对吗?或许吧。只是觉得,挺可悲的。”
“可悲的是他们,不是你。”林晚坐在我身边,靠着我的肩膀,“你已经仁至义尽了。是他们太贪得无厌,亲手毁了这一切。”
那天晚上,我的手机被打爆了。
有母亲哭哭啼啼的哀求,有哥哥愤怒的质问,有各种亲戚打来的“劝和”电话。
“建军啊,你爸都气得犯高血压了,你赶紧回来道个歉吧!”
“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你这么做,让你爸的脸往哪儿搁?”
“你哥也不容易,你就当可怜可怜他……”
我一概没有接。我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扔在了一边。
搬家公司的效率很高,第二天上午,我订购的那些家具和电器,连同我书房里的所有书籍和个人物品,就陆陆续续地送了过来。公寓里顿时被堆得满满当当。
我看着那些熟悉的物件,心中五味杂陈。那套沙发,我们一家人曾在上面看过无数次春晚;那个餐桌,我曾在那为父亲庆祝过好几个生日。它们见证了过去三十一年的时光,也见证了人心的变迁。
我让搬家工人们把大部分东西先放进储藏室,只留下了几件必需品。
接下来的几天,“观澜庭”那边的闹剧还在继续。
我从一个还在联系的表弟那里听说了后续。
寿宴不欢而散后,父亲当场就气得躺倒在地,被救护车拉去了医院。检查结果是高血压急症,并无大碍,但父亲坚持住院,不肯出院。
哥哥和嫂子则在家里和搬家公司的人纠缠。他们撒泼打滚,甚至报了警。但警察来了也没用,我出示了房产证和购买家具的发票,一切合法合规。最后,除了几件他们自己后来添置的小件物品,整个“观澜庭”几乎被搬空了。
一个星期后,我接到了物业公司的电话。
“陈先生,您家里的水电费和燃气费这个月严重超额,而且……我们接到邻居投诉,说您家花园里的草坪已经很久没人打理,游泳池的水也开始发臭了。”
我这才想起来,“观澜庭”的日常维护费用,一直是从我的卡里扣除的。那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包括园丁、泳池维护、高额的物业管理费等等。过去,我觉得这是让父母住得舒心的必要支出,从未在意过。
现在,我这个“付款人”走了,那个家的光鲜外壳,立刻就开始剥落。
我平静地对物业经理说:“好的,我知道了。从下个月起,所有费用,请你们直接联系住在那里的陈建业先生。如果他拒绝支付,你们可以按规定采取措施,包括停水停电。”
又过了一个星期,母亲终于忍不住,亲自找上了门。
她没有提前打电话,直接在公寓楼下等我。看到她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抽痛了一下。她看上去苍老了很多,头发白了,背也更驼了。
“建军……”她看到我,眼泪就下来了,“你爸他……他还在医院,不肯吃饭,说没你这个儿子了。”
我扶着她,把她带到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妈,他想怎样就怎样吧。我累了。”我给她点了一杯热牛奶。
“你怎么能这么说!”母亲急了,“他是你爸啊!你哥和你嫂子,现在天天跟我吵,说家里没法住了。水电费物业费催缴单贴满了门,他们又没钱交。你侄子陈东也埋怨他们,说把事情搞成这样,让他没脸见人。”
“观澜庭空荡荡的,没了家具,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你哥他们就打地铺。你爸知道了,又气得在医院里骂人。”
母亲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语里充满了抱怨和指责,却唯独没有一句是对我的愧疚。
她似乎仍然觉得,这一切的混乱,都是因为我的“不孝”和“绝情”造成的。
我静静地听着,直到她说完。
“妈,”我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问,“这三十一年,您住在那栋房子里,开心吗?”
她愣住了。
“您和我爸,有没有哪怕一次,真心觉得,那是我,陈建军,给你们的?而不是陈家本来就该有的?”
母亲的眼神开始闪躲,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您有没有在父亲决定要把房子给哥哥的时候,站出来说一句,‘老头子,你这样做,对建军不公平’?”
母亲的头,垂得更低了。
“没有。”我替她回答了,“您没有。您和我一样,沉默了半辈子。我沉默,是因为我以为那是亲情。您沉默,是因为您默认了父亲的偏心。您们,才是一伙的。”
我的话说得很重,母亲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
“我言尽于此。爸那边,我会继续支付他的医药费,这是我做儿子的本分。但‘观澜庭’,我必须收回。哥嫂他们,必须搬走。”
我站起身,结了账,留下母亲一个人呆坐在那里。
我知道我很残忍,但我也知道,长痛不如短痛。这个家庭的,已经长了太久,必须亲手割掉,才有可能获得新生。
第六章 和解与新生
事情的最终解决,比我想象得要快。
失去了我的经济支持,“观澜庭”对于哥哥一家来说,不再是天堂,而是一个巨大的、无法负担的空壳。他们撑了不到一个月,就在物业公司下了最后通牒,准备停水停电的前一天,灰溜溜地搬走了。
他们没有回老家,而是暂时租住在一个偏远的老旧小区里。
父亲也出院了。大概是在医院里想明白了一些事,或许只是单纯地认清了现实,他没有再闹。母亲把他接到了哥哥租住的房子里。
从那以后,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
我把“观澜庭”彻底打扫了一遍,换了新的门锁。站在空旷的客厅里,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我仿佛还能看到三十一年前,一家人刚搬进来时的欢声笑语。
物是人非。
林晚问我:“这房子,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了想,说:“先放着吧。”
我没有卖掉它,也没有租出去。它就像我过去人生的一座纪念碑,矗立在那里,提醒着我曾经走过的路。
转眼,春节到了。
这是三十一年来,我第一次没有回“观观澜庭”过年。我们一家三口,加上林晚的父母,在自己的小公寓里,简简单单地吃了顿年夜饭。很温馨,也很平静。
除夕夜的晚上,我接到了哥哥陈建业的电话。
电话那头很嘈杂,似乎还有鞭炮声。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带着几分酒意。
“建军……新年好。”
“新年好,哥。”
一阵长久的沉默。
“对不起。”他突然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以前……是哥不对。哥混蛋,不是人。总觉得你是弟弟,就该帮我。把你的付出,当成了应该的。对不起。”
我握着电话,心里百感交集。这是我第一次,从哥哥口中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
“爸妈在我这边,他们……也挺想你的。”他又说。
“他们还好吗?”我问。
“不好,”他苦笑一声,“从大房子搬到这小地方,什么都不习惯。爸的脾气还是那样,但没以前那么硬了。有时候,会一个人坐着发呆。我知道,他后悔了。”
那天晚上,我们兄弟俩聊了很久。没有指责,没有抱怨,只是像两个普通的中年男人一样,聊着生活的不易,聊着过去的糊涂。
挂断电话前,他说:“建军,有空……来看看爸妈吧。他们年纪大了。”
我没有立刻答应,只说:“我知道了。”
真正的转机,发生在第二年春天。
父亲因为慢性支气管炎急性发作,再次住进了医院,情况一度很危险。我接到母亲的电话,立刻赶了过去。
病房里,父亲躺在床上,戴着氧气面罩,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显得异常衰老和脆弱。曾经那个威严的一家之主,如今就像一个需要人照顾的普通老人。
看到我,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尴尬,还有一丝作为父亲的固执。
我在病床边坐下,削了个苹果,递给他。
他没有接,只是看着我,许久,才艰难地开口:“建军……爸……错了。”
我的眼泪,在那一瞬间,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
我等这句话,等了太久。
那段时间,我和哥哥轮流在医院照顾父亲。我们开始有了三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深入交流。我了解到他这些年的压力和不甘,他也终于看到了我这些年的疲惫和付出。
父亲出院后,我给他和母亲在市区一个环境不错的小区里,租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离医院近,也方便我照顾。
哥哥陈建业,在我给了一笔启动资金(这次是借款,签了正式的借据)后,开了一家小小的五金店。他不再好高骛远,踏踏实实地守着自己的小生意,日子虽然不富裕,但总算安稳了下来。
侄子陈东也带着老婆孩子来看过我几次,诚恳地道了歉。
一个破碎的家,似乎正在以一种新的、更健康的方式,慢慢地重新拼凑起来。
那个周末,我带着儿子陈浩,再次回到了“观澜庭”。
房子空置了一年多,但因为我请了家政定期打扫,依旧很干净。阳光依旧很好,花园里的桂花树,又开花了,满园清香。
“爸爸,我们以后要搬回来住吗?”陈浩问我。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观澜庭’不会再是以前那个‘家’了。但它可以是我们自己的家。”我对儿子说,“一个家,最重要的不是房子有多大,而是住在里面的人,懂不懂得相互尊重,相互感恩。”
陈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决定把房子重新装修一下,按照我和林晚、陈浩喜欢的风格。三楼那个被搁置的露台,我会把它建成一个真正的阳光房,里面种满花草。
至于父亲和哥哥,他们的人生,需要他们自己去负责了。我会尽我的本分,但不会再毫无底线地付出。亲情,应该是相互的扶持,而不是单方面的拖拽。
我终于明白,有时候,拒绝,不是绝情,而是为了让彼此都能找到更正确的位置。放手,不是放弃,而是为了让所有人都学会独立行走。
那根绷了三十一年的弦,断了,也好。
因为断了之后,我才能为自己的人生,重新谱写一曲更和谐、更自由的乐章。